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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娘,我在呢!别哭。”
阿楷!
朱凤英微怔,却将自己抱得更紧,丝毫不敢抬头。
她怕一抬头,连他的声音也闻不见了!
阿楷,不要走……
不要走……
但她知道,她抓不住他。
朱凤英永远不会忘记,赵楷是怎样被众人砍杀,活生生地死在自己眼前!
金主逼她入帐侍寝,唯有阿楷拼命相护。刀剑闪着刺眼的银光,他以一己肉身,拼档刀剑之利。而下一刻,她却被另一个男人压在身下,承受着亡国之女的奇耻大辱!
朱凤英猛地打了个寒颤。
这是她一生之中最痛苦,最屈辱的记忆。
但偏偏,用尽办法也挥之不去!
有时候,真想如前些日子的七娘一般,什么也不记得。是不是,就不会受这等折磨?
但她记得清清楚楚!
并且,活了下来。
那么,阿楷之仇,故国之仇,都可以好好算一算了!
朱凤英在袖上蹭了一把眼泪,又举目望月。
阿楷,你等一等。很快,凤娘就来陪你了。
“娘娘?”忽听身后有人轻唤。
朱凤英深吸一口气,却并不转身:
“是我。”
侍女趋步行来:
“深夜里凉,娘娘怎的坐在石阶上?”
她忙去扶朱凤英。
朱凤英也不反抗,由她扶起,便同在金主跟前一般温顺。
“今日七夕,睡不着,出来转转。”她道。
侍女看她一眼,惊道:
“娘娘哭过?”
朱凤英摇摇头:
“只是有些想家。”
侍女见她的模样,心头一酸,一时感慨:
“这般连年征战,也不知何时是个头!前些日子,我兄长又出征去了,也不知何时归来!”
也不知,还回不回得来……
朱凤英叹了口气。两国交战,最苦的,向来是最无辜之人。
“对了,”她望向侍女,“这么晚,你怎不去睡?”
侍女方道:
“今日是娘娘母国的节日,许多贵人送了礼。本尽数入库了,却想起忘了秦大人的礼,这才又去清点一番。”
“秦桧?”朱凤英问。
侍女点头:
“是啊,秦大人是宋廷的使者,想来他的礼更和娘娘心意。”
“你有心了,多谢。”朱凤英道。
侍女笑了笑:
“娘娘孤身流落至此,虽有皇上庇佑,到底,还是有许多不易吧。留得些念想,也总是好的。”
朱凤英含笑不语,又望向天边的月。
她心头喃喃捻着秦桧的名字,似乎是个可用之人。
………………………………………………
数日后,朱凤英招七娘入宫觐见。理由是喜欢九王府的礼。
如此敷衍,完颜宗廷自然不会信。
但他却放七娘去了。
不给朱凤英尝点甜头,又如何能更好地制住她呢?
看着七娘远去的马车,完颜宗廷勾起嘴角。但笑着笑着,却又渐渐蹙紧了眉。
他的心中,或许并不愿意她去。
☆、第一百六十九章 破字令2
“王爷心疼了?”忽听背后一个声音响起,尖酸又娇媚。
完颜宗廷扯了扯嘴角,转过头:
“她是我的女人,自然心疼。”
谢菱轻笑一声。
纵然有着九王府侧妃的身份,但她的七姐姐,从来不是他的女人!
她方笑道:
“是七姐姐失忆,还是王爷在失忆啊?”
完颜宗廷沉着眸子不语。
谢菱接着道:
“王爷莫忘了,她是个筹码。”
“她是本王的妃子。”
他冷言道。说罢,直越过谢菱而去。
谢菱直身立在庭院口,背脊一僵。四周的草木郁郁葱葱,暗压压的,掩映着她华美的背影。重重枝叶间,自有一番凄清落寞之态。
她暗自吸一口气,扬起下巴,挂了个端庄又傲慢的笑。
………………………………………………
朱妃的宫殿之中,侍女们恭敬立着,以应有的礼数迎接九王府侧妃乌林氏。
朱凤英扫了一眼。
蛮夷之邦,礼崩乐坏,坐在这个位置她直觉得是一种屈辱!
她双手紧紧握住,压抑着愤恨,也压抑着激动。
她嫡嫡亲亲的表妹,正一步一步向她靠近。
七娘眉目轻垂,瞧着很是温顺,不见半分从前的娇纵。似乎被磨得平整整,光滑滑。
她缓步行走,一身陌生装扮。
金人的发辫,金国的头冠,身上亦是金国的织锦袍卦……
朱凤英心下猛地一酸,随即而来的,是扎心的疼。
这身打扮像是一盆冰冷的水,直从头上泼下,时刻提醒着朱凤英,她们是亡国之人。
七娘紧紧咬着牙,心头的情绪亦不敢显露分毫。
宫殿很静,似乎落根针也能闻见,她身子有些发颤。侍女们只道她从前得罪朱妃,故而害怕。
两姊妹的情绪皆隐藏在陌生的皮囊之下,每一个眼神,小心翼翼,唯有彼此懂得。
“都下去吧。”朱凤英挥手道,“本宫与乌林侧妃过过话。”
这声“本宫”,亦是种屈辱。
侍女们应声退下,还有人憋笑。
那夜朱妃生辰,九王府的侧妃被她训斥羞辱,俨然成了宫中遍传的笑话。如今这位侧妃还敢来!侍女们看热闹不嫌事大,宫中很快又会热闹了!
唯有玉戈,忧心地望着七娘,却不得不退出去。
若又出事,也不知九王爷那处该如何交代!
朱凤英又扫了一眼。
空荡荡的宫殿,如今只得姊妹二人。
一个高高在上,端然僵坐;一个立身殿堂,垂目不言。
朱凤英缓缓抬起眼皮,颤抖着唇,挤出二字:
“你来。”
七娘深吸一口气,双手相互紧握。一步一步,直至她身畔。
上回,是相逢不识。而如今,却是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果真是你?”朱凤英凝视七娘,含了满满一汪眼泪。
七娘心头又酸又瑟,却只得一句:
“是我。”
时辰转眼便过,不觉间,已是黄昏时分。
自打陷落金国,朱凤英每每只觉度日如年,还从未希望时光停驻。而今日,她想一直看着七娘,姊妹二人再不分别。
二人的境遇,相互粗粗讲过。万般感慨,也不过化作一声叹息。
谢府之人多已不存,唯留个仪鸾宗姬,被当做斟酒的姬妾,任人凌辱。
相较之下,姊妹二人的境遇已是万幸了!
“你不该留在此处。”朱凤英蹙眉,“你不似我,我早晚是要去陪阿楷的。”
七娘一把握住她的手,满目惊恐,又带着心疼:
“表姐,你莫说傻话!咱们好不容易重逢,你莫吓我!”
朱凤英挤出一个笑,抚了抚七娘的发辫。
忽而,她蓦地一愣。
这该死的金人发辫!
朱凤英又蹙紧了眉。
“七娘,我不过是有气。你别当真。”她安抚道。
左右,也要先护七娘回国,再报了亡国之仇。否则九泉之下,又有何面目去见阿楷?
朱凤英又看向七娘,笑得很温柔:
“想不到,多年不见,我的小表妹已嫁作他人妇了。”
这个“他人”,自然是说陈酿。
七娘叹了口气。
陈酿于她,是生死未卜的。
他同自己一样活着么?他又在何处呢?是否,也日日为自己悬心?
“表姐,”她垂下头,“我思念酿哥哥。”
“或许,”朱凤英若有所思,“我有法子。”
七娘怔然。
二人一个被困在金皇宫,一个困在完颜宗廷的九王府。连与宫门府外联系也不能够,何况乎大宋?
想来,这也是完颜宗廷为何放心七娘进宫的缘故。
纵使二人相认,也不过是困兽。
“有一个人。”朱凤英沉吟,“只是,不知该不该信。”
此话既出,七娘亦猛地反应过来。
这些日子除了埋头苦读,她亦暗暗打听着时事。那人,只怕是如今唯一可倚仗的了!
“表姐是说……”七娘四下看过一回,压低声音,“秦桧,秦大人?”
朱凤英默不作声,只点了一下头。
如今还能与宋地通信的,唯他一人!
只是,事关重大,不得不更谨慎些。
七娘思索一阵,兀自盘算。
此前在汴京之时,倒未见此人有甚名气。反是国破之后,声名鹊起,被当做忠心护主的义士。连带着家人,也受尽礼遇。
酿哥哥与他,似乎还有过一面之缘。
七娘方道:
“记得酿哥哥讲过,此人聪敏机警,非常人所能及。忠可护国,奸可亡国。”
朱凤英点点头:
“虽说,唯有他身上能想想办法,但咱们也需斟酌一番。毕竟人心难测,忠与奸,都未必是见着的模样!”
“娘娘,宫门快下钥了,九王府派人来接乌林侧妃。”
门外传来侍女的高唤。
姊妹二人一瞬揪紧了心,四手牢牢紧握。
窗外已洒下夕阳的光,又一丝一丝地暗下。她们深深凝视着彼此,渐渐松开手。
“七娘!”朱凤英蓦地唤。
七娘转身看她,却不得不向门外挪步。
朱凤英强忍着眼泪,嘱咐道:
“当心,谢菱。”
七娘心头又猛撞一下。
菱儿,变作这等奸佞之人,无不是一番锥心之痛!
她强撑着点了点头,眉头紧锁。有些事,是由不得她不接受的!
回府路上,七娘倚在马车一角,极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这些,是不能让完颜宗廷看出端倪的。
待马车停驻,她深吸一口气。下得车来,只见完颜宗廷正亲自等在府门口,含笑望着她。
“去了一整日,饿了吧?”
☆、第一百七十章 破字令3
七娘见着,霎时惊了一瞬。
只见完颜宗廷规规矩矩地站着,连伸手牵她的打算亦没有,只唤了两个侍女相扶。
自那回莲塘落水,他似乎真的安分了。
夕阳之下,他身姿挺拔,影子被拉得很长。淡了从前的戾气,更添一分属于南国的俊秀。
七娘一时晃神,仿佛见到了那个非君子亦非小人的赵廷兰。那时他虽烦人,却教人恨不起来,总不似如今。
七娘定了定神,不敢怠慢,端然行了个金礼。
“饭备好了,咱们一处用吧。”完颜宗廷说着便要走。
七娘正要应声,忽想起朱凤英的话。
当心谢菱!
她顿了顿,唤住他:
“王爷,我有些累了,想先歇下。不如,你去与王妃用饭吧?”
完颜宗廷一愣,转而笑起来:
“我是王爷还是你是王爷?如今知道命令我了?”
“妾妃不敢。”七娘又行一礼。
完颜宗廷正待相扶,双手却悬了一阵。他收回手,朝玉戈使了个眼色,玉戈方去扶七娘。
他有些懊恼,又有些失落,险些忘了不能碰她。
他方道:
“既不敢,便去用饭。便是再累,总不能饿着肚子啊!”
七娘自知推脱不得,只得应下。
满桌菜肴很是丰盛,多是七娘爱吃的口味。鱼虾、青笋,一一俱全。
但她却不敢动筷子。
“王爷,”七娘试探着问,“怎么尽是汉人菜色?”
“不喜欢么?”完颜宗廷夹了一块鱼,“尝着不错啊!”
七娘心下蓦地一沉。
莫非,他已敲出端倪?
七娘装模做样地也尝了一块鱼,细细品过,只道:
“确是不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