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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笔账不管怎么算,都是她与完颜宗廷获利。
“王妃!”金戈又道,“朱妃都说了,她见着小院那位就恶心。还说咱们府上心机深重,故意找她麻烦!”
谢菱心下冷笑。
装!
她倒要看看,朱凤英还能装到何时?
正此时,完颜宗廷恰跨门而入。
只见谢菱端坐绣绷前,神情专注,微微低头,倒见出一番娴静文雅。
彩色丝线于绣绷上交叠,正似女儿家的心思,是心有千千结。
完颜宗廷愣了一瞬。若非对她深有了解,还当是个心思恪纯的小娘子。
倒是金戈高兴得就要跳起来!王爷是许多时候不来看王妃了。
她兴奋地行了一礼:
“王爷王妃慢聊,我去沏壶茶。”
说罢便匆匆而去,只留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给谢菱。
“王爷今日有空?”谢菱轻声道,“不去陪你的侧妃?”
她语气冷淡,像是在说旁人的事,并无半分醋意。
“她进宫了。”他答得也简单。
隐隐之中,只闻得声音里有一丝落寞。
“王爷心软了?”谢菱轩眉问道。
完颜宗廷轻笑一声:
“你是说朱妃的训斥?意料之中的事,若真心软,当初就不会许她入宫!”
她抬起眼,放下针:
“王爷知道,臣妾不是指这个。”
完颜宗廷神情一暗。
他当然知道她说什么。谢菱说他不忍心,并非指从前之事,而是将来之事。
“王爷,”谢菱忽正色,“是时候收网了。”
完颜宗廷瞳孔微张。
放任七娘与朱妃见许多回,不正是为了“收网”时更痛快么?
但他为何有一丝犹疑?
完颜宗廷锁着眉。
谢菱扯了扯嘴角:
“王爷舍不得?怕收网之后,面上装出的温情也不复存在?”
完颜宗廷不语。
谢菱故意叹了口气,酸道:
“江山美人,还真是难以抉择。”
“你少阴阳怪气的!”完颜宗廷沉着声音。
他蓦地发现,自己渴望得到七娘的爱,她的仰慕。
但他从前要不起。
而如今,依旧要不起!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疲惫:
“收网吧!”
………………………………………………
空荡荡的宫殿中,灯火幽暗。虽在白日里,却显出深夜的阴森,还带着丝丝凉意。
朱凤英与七娘聚在一处,低声说话。
侍女们早被赶了出去。自然,她们也乐得出去。每每乌林侧妃来,不是受训斥便是受羞辱。她们才不愿留在那处被迁怒呢!
况且,出来了才有机会传闲话。
七娘自然不在意这个。她与朱凤英的每一次见面都极其宝贵,是没时间闲扯的。
“表姐,前日我在赵廷兰书房见着《璇玑图》,才有了此心,也不知妥不妥当?”
话音才落,七娘自己先“呸”了一声。
如今应唤那人完颜宗廷了!他才不配姓赵!
朱凤英方道:
“你是说,写一封类似字谜的寻常信件,要陈酿猜?”
七娘点头:
“表姐有所不知,从前我与酿哥哥逃难,苦中作乐便用过这个法子。有个解法,是我与他一同论出来的,故而,世上能解的唯我夫妻二人。”
朱凤英亦点头,旋即又蹙眉:
“只是有两处麻烦。一来,咱们以何理由给陈酿寄信?”
即便托付秦桧,每封信的内容、寄信缘由,都会严格审查,滴水不漏。
“二来,”朱凤英又道,“还是从前的疑虑。这个秦桧,究竟可不可靠?”
七娘默了半晌。
可不可靠她不知。但她知道,秦桧一定不会出卖她们。
“你确定他不会出卖?”朱凤英也想到一处去了。
七娘抿了一下唇:
“他在大宋是有美名的,这是他的后路。”
秦桧在金国虽是八面玲珑,但他到底是大宋子民。若来日归国,想要高官厚禄,倚仗的便是这护主的美名。
出卖她们,岂不是自断后路?
谁会自断后路呢!
七娘接着道:
“至于表姐说的第一个麻烦,倒也容易。”
朱凤英一愣,看向七娘。
她又道:
“秦桧有位兄弟,唤作秦棣。他与三郎熟识,不若寄给他,也能掩人耳目。咱们信中只需提一句代问三郎的话,他自然懂得。三郎认得我的笔记,他定会为我带信给酿哥哥。”
信一旦到了陈酿手中,解开字谜,不论近况或是敌情,她们要说的话俱能传出了。
“表姐,你意下如何?”七娘认真问。
朱凤英看向她,只觉她与从前不同了。
汴京的谢七娘,连多写几个字也怕她累着,哪里需要盘算如此危险之事呢?
一时又有些心酸。
“七娘,”朱凤英感慨,“你长大了。”
七娘一愣,心中亦泛起酸楚。
长大……
听上去真是残忍。
若可以,她宁愿永远不长大。永远做陈酿的小跟班,做他一无是处的妻,再被他说一句孺子不可教也。
她叹了口气。
千般情思,一言难尽。
七娘振了振精神,教了朱凤英解文字的法子,又迅速成了一封信。信中将金军近况,金国皇室的关系皆一一讲了。
这掉脑袋的信,二人都为此悬着心,但谁也不说什么。她们相护给了个眼神,便匆匆告别。
此时的七娘尚不知晓,这是她最后一回入宫。
亦是最后一回,见到朱凤英。
☆、第一百七十六章 过秦楼3
四更的天,夜色深沉,四下无半个人影,九王府中的小院大门紧闭。
天空泛起青黑色,偶有几只寒鸦飞过,叫声凄凉,又阴森。
一把黄铜大锁落在门上。
噌!
锁得严严实实。
………………………………………………
马蹄咯噔咯噔地响,拖着一辆小车,在草原上慢悠悠地行。
草原的月又圆又大,照向空荡荡的世界,蓦地添了一份悲悯。
四下了无人烟,只立着个高挑清瘦的身影。一身深红袍褂搭在身上,宽大松垮,似鬼魅一般。
马车渐行渐缓,在那人身侧停下。
车上行下一高大男子,裹着风帽。隐约见着轮廓,却看不清面貌。
他站定,含笑道:
“秦大人,别来无恙。”
秦桧整了整深红的袍卦,行个揖礼:
“九王爷辛苦。”
大深夜到这荒芜的草原来,确是辛苦。但有的事,为掩人耳目,只得不辞辛劳。
完颜宗廷摊开手,秦桧将一封信件恭敬递上。
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没有多余的话。
就此别过。
完颜宗廷转身上了马车,缓缓朝原路返回。
他摩挲着手中的信件,神色黯淡。其上字迹,他再熟悉不过。
朱凤英求秦桧带的信,却是七娘的笔迹,这未免太蹊跷了!
他将书信内容一一看过,亦试过藏头藏尾之法,倒没觉出甚么不妥之处。
只是那字迹……
一旦传至宋地,关于她投湖而亡的谣言,便不攻自破了!
她是要陈酿知道!
到底,她还是想着逃。
完颜宗廷紧蹙眉头,将信握得更紧。
………………………………………………
天色渐渐发亮,七娘缓缓睁开眼,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事实上,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好。
心中悬着事,是寝食难安的。
但想着陈酿收到信的一霎那,她又怀揣着兴奋。他会哭么?会心潮澎湃,又暗自感伤么?
当然,如果他还在人世的话。
这样的想法有些可怕,七娘甩甩头。
他定然活着!
自己漂泊千里,沦落至此,不是依然苟活着么?酿哥哥,定要等蓼蓼回家啊!
七娘叹了口气,眼中渗出几滴泪。
“侧妃,该起身洗漱了。”只闻得玉戈的声音。
七娘缓缓心绪,又将神情整理一番,自掀开帘子。
她谨慎地扫了一眼。大抵是因着心虚,她今日一举一动都颇为小心。
这屋子,似乎比前日更冷清些。
从前起身时,总能闻着院外的喧闹,今日倒安静。
七娘蹙了蹙眉,心下半分生疑。
玉戈的神情也有些不对。
平日里,她总是笑脸相迎,话也多,自起身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七娘总嫌她聒噪。
怎么此时,却变得安静又谨慎?
七娘暗自思索,只由她伺候梳洗,面上强压着不露分毫。
铜镜之中,还是同样的脸,精致又娇贵。
七娘却蓦地怔了怔。
她心头满是翻江倒海的情绪,面上却异常平静。从何时起,她谢七娘也学会表里不一了?
七娘心下一声自嘲。
从前有人相护,不论酿哥哥、三郎,或是族中,她尽可以任性而为。而此刻,能护着她的,唯有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只觉肩头压了分沉甸甸的重量。
七娘不知自己能否承受得住,但她必须担着!
她默了半晌,向玉戈道:
“都这时候了,王爷怎的还不来?”
平日里,完颜宗廷早等着她起身,继而一同用早饭。
玉戈梳头的手顿了顿,赔笑道:
“想来是今日事忙,朝上去了。”
“想来?”七娘看着镜中的玉戈。
完颜宗廷自然有忙的时候,但定会派人来说一声。这句“想来”,显然别有深意。
七娘心头暗道不好。
完颜宗廷行事十分谨慎,颇有条理,他不派人来说,绝非忘了!定然出了事!
但至于出了何事,她此刻尚且不知。
她心头莫名揪紧:
“你快些替我梳妆,过会子我寻王爷有事。”
玉戈一把握紧木梳,一动不动:
“侧……侧妃,还是等王爷回来吧!你才起,用过饭歇息一阵也是好的。”
“你在阻止我出门?”七娘转头逼视她。
如此直接,玉戈一瞬慌了神。
她连连摆手:
“不敢不敢。秋来天寒,侧妃还吃着药呢!总是安心静养的好。”
七娘冷眼看着她。
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要出去!”七娘噌地起身。
玉戈踉踉跄跄地跟上,神色焦急:
“侧妃留步!侧妃留步啊!”
出得房门,七娘却猛地顿住。
院中空荡荡的,零星几个婢子穿行,冷冷清清,全然不似平日的热闹!
她的心一瞬提到嗓子眼,跨过门槛,便朝大门直去。
哐!
七娘一掌推向大门。
大门紧闭,纹丝不动!
她一把抓上把手,不甘心地又推了几下。
纹丝不动!
身后的玉戈神情尴尬,手足无措地立着。她想要劝导一番,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七娘的手渐渐耷拉下来,身子无力地倚着漆红的门。
“我要见他。”她声音很轻,却掷地有声。
“侧妃,”玉戈道,“王爷说,让你别急,他会来见你的。”
“好。”
七娘淡然一句,只默然回房,平静地似什么也没发生。
她回到案前,将自己连日来作的文章、作的注,一一校对。有的藏在书页里,有的藏在软枕被褥下。
伺候许久,玉戈从不知她还有这样多的文章、诗赋,还读了那样多的书。
一时惊得下巴都掉了!
七娘却不以为意,只安静作文。
既困于此处,总不能白白虚度。这些时光都是自己的,这分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