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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两人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市里，到供销社的时候里面还没多少人。
两人找了工作人员问了，又挑着砖到了二手回收的房子里。
里面坐着一个带着眼镜看报纸的老头，拿着他们的砖掂了掂，伸出一根手指：“一块砖一分钱。”
江春柳扬了笑脸：“叔，能不能高点啊？我们家里揭不开锅了，把家都拆了就为了换粮食。”
“这价钱也不是我定的，这是上头定的。”说着，往上指了指。
江春柳还想再说，江锦华拦住了她：“那就这么定了吧。”
话都说出口了，江春柳也不好再继续了，只能任由江锦华跟那个男人一块儿数了，最后是一百二十三口。算下来，也才一块三毛二分钱。
出来江春柳就忍不住念叨了一句：“这也太便宜了。”
不说这么多砖，就单单是她哥挑过来就已经累得不行了。
“新砖也就4分钱一块，咱们这砖都二三十年了，能卖到1分钱不错了。”
江春柳想想也是，“我就是觉着你这么累才卖了一块钱有点亏。”
“我有的是力气。”江锦华说着，还抬了抬胳膊，让江春柳看他的肌肉。
两人商量着就去了最前面的房子，一个鸡蛋一毛二分钱，江春柳一咬牙买了十个鸡蛋，这一块多钱就全花了。
来时是走来的，回去也舍不得坐车。
风尘仆仆回了家，老太太唠叨了两句，就把江春柳拉到了一边儿，低声问她：“你爸咋好几天没吃鸡蛋了？”
“母鸡抱窝了，家里没蛋了。”
老太太皱着眉头：“那咋成，你爸这身子不吃鸡蛋能好？你每天多赶赶老母鸡，别让它在鸡窝待着，过几天它就好了。”
江春柳连连点头，乖巧地应了话，将老太太送了出去。
等老太太一走远，她就赶忙将院子门栓了起来，将抱回来的鸡蛋放到了那只老母鸡的屁股底下，顺道把院子给收拾了。
以前她不懂，后来在网上查了才晓得她爸得的是软骨病，这可不是用几个鸡蛋就能养好的。她要做的，是赶紧挣钱，帮她爸治病。
做完这些，她趁着外头还有小雨，戴着斗笠，拿着一个木桶，捡了个树枝就出门了。
到水塘附近，找了块湿乎乎的草地就开始挖了起来。
没一会儿，就从地里挖了一个蚯蚓起来。
她放到桶里，继续埋头挖着。
雨飘飘扬扬的，她埋头一会儿，就感觉衣服有些湿了。回头一看，蚯蚓已经把桶底给铺满了。
江春柳满意了，趁着没人，将裤腿捞起来，走到水塘里，挖了一把塘泥起来，丢到木桶里。
再弯腰，又抓了好几把，将那些蚯蚓给盖住了她还不停下，又挖了好一会儿，直到腰已经泛酸了她才站直了腰，歇了好一会儿才弯腰去洗手。
要上岸时，目光瞥见了一抹绿。
她转头仔细看去，就见水塘里驾着洗衣服的石板下面全是绿衣，上面还粘着一些螺蛳。
第19章 你不能碰它们
她弯腰再仔细看了，发现水塘上的五个石板下面全是螺蛳。
这可是肉！
一想到上一世吃的各种做法的螺蛳，江春柳的口水就溢了满嘴。
她高兴地爬上岸，洗干净了两只脚丫子，踩着布鞋提着水桶就往家里跑。
冲进屋子时看到弟弟锦生正蹲在地上玩一只蜗牛，她放下木桶，听到她爸房间里有说话的声音，她敲了敲门，哥哥锦华打开门出来了。
“咋啦？”
江春柳一把拉住他，眼底全是兴奋：“我看到水塘里已经有很多螺丝了！咱们赶紧去挖了晚上就能吃螺蛳肉了！”
江锦华也高兴了，顺手就去提木桶，江春柳拦住他，转身进了里屋去拿了另外一个木桶过来。
顺手接过，捞起挂在门边的斗笠，江锦华就往水塘走去。
小锦生瞅着哥哥姐姐那么高兴，蜗牛被他无情抛弃了，喊着要跟着去。
江春柳没办法，只能留下来哄他。这会儿外面还在下雨，要是他淋了雨病了，那又是不得了。
留在家里的江春柳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最后还是决定就用这个木桶养蚯蚓。
她上一世在改革开放之后出去打工，看了不少养鸡的书，后来还给她哥带回来，他哥养了好几年的鸡，她自己在后来也都是靠养鸡来供侄子读书的。
家里人都没粮食吃，更没多少给鸡吃的。正好就养蚯蚓，这样既能养鸡，又能让鸡多下蛋。
还有一些可以喂鸡的草，她记得后山就有，等雨停了她要去找找，用这些代替粮食来养鸡。
这个时节，山上应该有些野菜，也可以偷偷去挖一些回来吃，也可以填填肚子。
小锦生看自己姐姐在弄蚯蚓，也扒在旁边，瞪大了眼睛盯着，看了一会儿，就伸手去戳，被江春柳轻轻拍开了。
“以后咱们家可要养蚯蚓了，你不能碰它们，不然他们死了咱们家鸡就没吃的，鸡就不下蛋了，晓得不？”
小锦生愣愣地点了点头，小小的脑袋想了想才奶声奶气问她：“那我们给鸡喂多多的蚯蚓，咱们就能吃到鸡蛋了吗？”
江春柳低头看他，就见他巴巴盯着她。
原本就圆圆的眼睛，因为脸上没肉显得更大了，那干瘪的模样，就差在身上写着四个大字：营养不良。
江春柳心一酸，撇开头：“等明年，姐让你吃鸡蛋。”
这小的孩子，能惦记的也就一点吃的了，昨天她还看到他偷偷去厨房用勺子舀了盐往嘴里送，看得她难受。
家里连让大家吃饱都办不到，又哪儿有啥零嘴给他吃？
“那我以后不捡蜗牛，我帮姐挖蚯蚓！”
江春柳想摸摸他的头，就见他两只眼睛亮亮的，好似眼中是一汪清泉，干净，纯粹。
江锦华回来时，带了大半桶螺蛳回来。
江春柳高兴地接了，去水井里舀了慢慢一桶水，将螺蛳泡在里面涂脏东西，小锦生围在木桶旁边一会儿拨弄一下，都舍不得起身了。
这个时节的螺蛳个头小，肚子里也没什么脏东西，泡了一个下午，到傍晚，江春柳就将那些螺蛳倒进外边的炒锅里，加了盐，加了柴火煮。
第20章 骗人是不对的
将灶台里面那口大锅刷洗干净了，放了干薯和水准备煮时，她犹豫了下，还是将剩下不多的碱舀了一汤勺放进了锅里。
干薯煮着吃太硬了，加点碱就能软乎点，平时她是舍不得的，可今天有了螺蛳，那就干脆吃顿好的。
等干薯和螺蛳都煮好了，她拿了洗脸的盆洗干净了，装了大半盆螺蛳端到外面的桌子，又盛了干薯都端到堂屋的高桌子上放下，才喊人吃饭。
江锦华将江原背了出来，靠坐在高椅子上，几人随意坐了。
小锦生顾不得吃干薯了，伸了筷子就去夹螺蛳，那螺蛳圆滚滚的，他怎么都夹不到。
“上手。”江春柳说着，手已经伸进盆里抓了一个起来，用筷子戳出里面的一点点螺蛳肉放进嘴里。
那一点点肉吃在嘴里，除了一点咸味儿外，还有一股淡淡的泥味。跟前世吃的那些精致的菜肴不能比，可江春柳停不下来，抓了一个又一个。
满嘴都是螺蛳肉的味道，她偶尔才喝一口水煮的干红薯。
她这个身子太久没尝到肉味了，哪怕她脑子里觉着味道一般，可身体好像着了魔，根本停不下来。
抽空抬起头，看到旁边的小锦生上半身趴在桌子上，专心戳着螺蛳，面前的螺蛳壳已经堆成了一个小山了。
再看江锦华，他正往江原的碗里剔着肉。
江春柳放下了筷子，把凳子搬得离江原近了些，拿了螺蛳也帮着江原剔肉。
“你们吃，我这够了。”江原连连阻拦。
江春柳：“我吃饱了，大哥你自己吃吧。”
怎么说她前世也活到了五十多岁了，竟然都没想到要帮爸剔螺蛳肉，真是比不上哥啊……
“你干薯还没吃完呢，咋就吃饱了？你赶紧吃，我照顾咱爸就成了。”江锦华可不给自家妹子留面子。
江春柳放下手里的筷子，端起碗一口气就把干薯喝完了，抹了一把嘴，又将碗放到桌子上，拿了筷子继续之前的动作。
“我就说我吃饱了，你还是赶紧吃吧，要不一会儿锦生都把螺蛳吃光了。”
被喊了名字的小锦生抬起头，看了自己眼前堆成小山的螺蛳壳，又看看旁边哥哥姐姐面前的螺蛳壳，乖巧地放下了筷子，两只手放在桌子下，那双眼睛却时不时往那盆螺蛳上瞥。
他这举动把大家都逗笑了。
江锦华对江春柳道：“你看看你说的，锦生都不敢吃了。”
多日愁眉苦脸的江原也忍不住跟着笑了：“锦生啊，你哥你姐跟你闹着玩的，你吃你的，啊？”
“对对对，我是骗咱哥的！”
锦生搅着手指，小脸都皱成了一团：“骗人是不对的……”
江春柳愣了下，听到旁边的爸和哥都笑喷了，她也没憋住。
这弟弟啊，真是太可爱了！
几人正说笑呢，外面有人在喊：“春柳在家没？”
这声音一听就是老书记，锦华让江春柳去拿双筷子后就迎了出去。
江春柳拿着筷子出来时，老书记已经坐在桌子前跟他们闲聊起来了。
她将筷子递过去，老书记接了，在江原和江锦华的热情下夹了一个螺蛳尝了。
“这要是有口酒，那就是神仙过的日子了！”
第21章 你能看得过来不
老书记砸吧着嘴感叹着。
江锦华咧了嘴笑着应了：“这都是在咱们水塘摸的，就不知道有根叔您也好这口，下回我摸了给你送一半儿去。”
“哎！你们有点吃的不容易，别给我送，我要是想吃了让我那几个臭儿子去摸！说起来还要谢谢春柳，要不是你，我家建业那小子也不知道会病成什么样……”
”有根叔，您这话说的就过了，我也没做什么。“江春柳应道。
老书记拿着筷子在半空划拉了一下：“下午我们村干部开了个会，这青黄不接的时候，你们都吃不饱，我们这村干部有很大责任。”
“有根大哥，这事儿咋能怪你们呢？咱们村穷，地里产不出粮食咱们都晓得的。”江原顺着他的话安抚他。
老书记摇了摇头，放下了筷子，两只胳膊撑在桌子上，叹了口气，道：“家家吃不饱饭，咱们这心里也不好受。这村里你家是真穷的，就靠着锦华一个劳动力，哪儿能养活你们家这多张嘴？”
这话说得江原没法儿接了，只能低了头叹了口气。
江春柳在心里琢磨着老书记的话，不等她想个透彻，老书记就继续说了：“你们这一家子我真是愁啊，咱们都是一个村的，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家饿死？”
“让老书记费心了……”江原闷闷应了一句。
瞅了他一眼，老书记也不卖关子了，“你家雪梅不去生产队干活就没工分，分粮食你们家又没有，总这么下去也不是法子，你家春柳也有12了，可以帮着多多少少赚点工分了。”
“有根叔，我们家总得人照顾着，要是春柳下了生产队，我爸我弟都没人管了！”锦华着急了。
叹了口气，“这就是你家让人为难的地儿了，我们商量，村里那两头牛也要人喂，就牵到你家来帮着喂，一头牛我一天算两个工分，春柳啊，你能看得过来不？”
江春柳一阵欣喜，要是现在能养着两头牛，她就能一边养鸡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