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沈桐儿坦荡地望向他的俊脸,自然是绝对信任。
然而世上从来没有真实的纯粹,任何东西变得绝对了,到头来都难免惹人伤怀。
——
许些猫腻手段用在常人身上,或许还有效力,然而遇到花病酒这等棘手性格却只会自取其辱。
次日清晨时分,太阳将将在山头露出微亮明光,水商行的院子便热闹起来。
总是喜好穿着绿衣的花病酒将个身首分离的女子尸体丢到门外,当着齐彦之的面歪着头道:“齐老板,抱歉了,这个疯子深更半夜在我兄弟们窗外晃来晃去、装神弄鬼,我全当是刺客将其处置,若是有冒犯之处——那也没办法了!”
女子的头颅是被齐齐隔断的,淌着鲜血在众人面前滚了好远。
正在啃包子的沈桐儿顿时失去胃口,为自己这两夜的胆小深感羞愧。
有点意外的齐彦之抬袖擦过额角冷汗,干笑后扭头训斥张猛:“这不是上个月翻了癔病的丫鬟吗,怎么不看紧一点!”
“属下知错。”张猛只得抬起粗壮的胳膊认错。
“快收拾干净,别坏了贵客的兴致。”齐彦之厌恶地摆摆手,然后邀请道:“油坊已经迎着日头开工了,花姑娘不嫌弃的话,可以随我一瞧。”
“好。”花病酒娇嗔的抬起裙摆,好像生怕沾到血似的小步跟上。
沈桐儿连忙拉起苏晟的手:“我们也要看!”
苏晟拒绝:“你受不了的。”
沈桐儿的好奇心大过天,坚持道:“我答应鹿先生给他运回鲛膏去,不仔细瞧瞧怎么行?”
花病酒笑意盎然:“说得好,那就请齐老板带大家开开眼界吧。”
——
所谓的炼油工坊的规模实在比港口水牢强不了多少,不过是三五个临时搭建的石头房子,稍微靠近后便能闻到奇异肉香。
齐彦之指挥着张猛引路,解释道:“让动物出油的最好方式便是炙烤,而后再经过滤、提纯、香料调配等种种工序,最后才能制出鲛膏来。”
“哦?不知齐老板再来长湖之前是做什么的?怎么晓得传说之物的制法?”沈桐儿立刻追问。
“齐某本家正是在南方开食用油坊的,无奈异鬼横行,几乎惨遭灭门,只有我与爱妻逃难出来、流落此地,后来也是机缘巧合,在海边捡到鲛人的尸体,才趁此机缘做起生意。”齐彦之显然已经回答过多次,说得眼睛都不眨,话毕便率先进门道:“请看。”
沈桐儿跟随大家迈进屋内,果然瞧见数个架在炭炉上的细密铁网,鲛人尸体已被烤的熟透,它们滴滴答答淋着透明的油,全溅在地下的铜盘里,最后顺着吸管汇聚入缸,那味道实在很像灼热的食物,却又透着莫名的怪臭。
爱美的花病酒拧巴起眉头,难免不愿观察眼前的恐怖。
倒是苏晟依旧平静,忽然伸出修长食指,试图触碰油膏。
齐彦之顿时大惊失色:“公子小心,鲛膏奇烫,莫要伤了你!”
苏晟不知在想什么,在快要碰到的瞬间又收回胳膊,轻声回答:“多谢关心。”
此时,忽有只鲛人的尾巴经不起小火烧烤,忽地从铁网中漏下尾肉来。
沈桐儿瞧着它已经软化变形却与人类无异的头颅,忍不住捂嘴巴,逃出油坊大门,将刚刚吃过的两口早餐吐了出来。
42。鲛王传说
毫无神采的长湖镇日头仍旧毒辣; 沈桐儿扶着膝盖吐个七荤八素; 简直连胃都要被翻出来,她虽见惯了残忍血腥的画面; 方才却仍产生了无法抑制的幻觉:仿佛被按在油上炙烤的是个活生生的女人; 是自己悲惨的同类。
苏晟丝毫不嫌脏,端来茶水后; 便轻抚着她的背安慰:“难受就回去休息吧; 不必在这强撑。”
齐彦之随之跟出来,笑说:“沈姑娘天真烂漫,没见过这等粗糙场面,情有可原。”
沈桐儿本就觉得此人多有古怪; 现在更是厌恶爆满,即便当姓齐的讲话全部属实; 却仍旧无法叫她理解:他们到底有多么邪恶; 才会在看到鲛人尸体时想出这等利用之法?还是说自己的太过强烈的同情; 只因鲛人与人类的容颜泰国菜相像?
对比下格外平静的苏晟瞧着桐儿狼狈地漱过口,竟然单手将她抱了起来,淡声道:“炼油之法我们也看清楚了,多谢老板,其余事情待与花姑娘商议后再做决定吧。”
“诶……”沈桐儿全然挣扎不开; 就被晕晕乎乎抱走掉。
虽然这模样实在有**为主人的尊严,但也总比一个人待在这里寸步难行要强得多。
她疲倦地闭上大眼睛; 靠着他的肩渐渐没了反应。
——
薄荷清茶入口; 加上洗过澡后屋内焚香; 直到周身再也闻不到灼烤鲛人的臭气,小姑娘翻江倒海的胃里才好过了许多。
无奈她但凡乱动还是头晕恶心,最后也唯有病恹恹地倒在里屋,偷听鹿家人与小白的密谈。
苏晟照旧气定神闲,将鲛膏用铜勺从灯里挖出过后,淡声说:“我曾认识位对灯具之术颇有造诣的朋友,故也习得分辨燃料之法,齐老板自己早就承认,这东西是通过复杂调配而成的,配方十分复杂,我细细钻研过两日,方才在油坊里又瞧过他们所用的西域香油,现今才分辨通透。”
花病酒坐在桌边微笑:“愿洗耳恭听。”
苏晟道:“为了遮盖原油的异味,鲛膏中添加了迷迭香、**与胡椒等常见之物,同时为使其凝结泛白,又混入猪脂,当然,这些都与长明之效毫无关系,真正能使燃料长燃不灭的,是两种油脂,一种其实各位并不陌生,也是方才逼得桐儿忍无可忍的罪魁祸首——人尸油,那是只有放置腐烂的人类尸体才会产出的油脂,在些偏远之地,常会被神棍用来当作特殊的香料。”
“这个姓齐的果然不干不净,另一种呢?”花病酒追问。
苏晟道:“应当就是方才我们看到的新鲜鱼油了,那种东西任我也未曾见识过,但能够肯定的用它所添置的长明灯定然是谎言。”
听到这里的沈桐儿忍不住从床上爬下来,咳嗽着凑近问道:“所、所以这是场骗局吗?”
“如果想要万古长明,就意味着燃料根本不会在火焰中变少,只有如此才能保证在无外力破坏的情况下永不熄灭。”苏晟拿出片金叶子,将鲛膏在上面稍沾少许,而后用指腹抹平,引以明火,瞬间便有明亮的焰苗凭空而起。
可惜由于油脂只要薄薄一层,叶子上的火也越燃越小,不停地朝中间靠拢。
苏晟说:“如不出意外,半个时辰后它就会彻底熄灭,而我手里这盏灯即便燃起,最多也只能支持数月,虽然比起寻常灯具算是了不起的东西了,但和鹿老板所期望的祭祖宝器还是相去甚远。”
听到这里,全屋最失望的非沈桐儿莫属,既然鲛膏不过是谎言而已,那用它换赤离草的诺言自然而然也便不成立了。
“哼,不出我所料!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出现传说之物?”花病酒嗤笑:“如果生意没问题,他们断然不用趁着深夜在客房外装神弄鬼吓唬我们,但鹿家岂是这等山野村夫可利用的,这般便盼着我交钱走人?简直是春秋大梦啊!”
苏晟道:“但此地不存在官府管束,居民个个凶悍,那齐彦之能够成为地头蛇,想必是有些本事的,更何况见钱眼开之人,不太可能任你抬着金银全身而退。”
花病酒每每陷入沉思的时候,就会摸住腰带,因为那里藏着她的武器,只要能使出武器的日子,总不至于太绝望,她最后决意起身,抬起杏眸笑说:“那就先下手为强!”
——
自从来到长湖镇后,季祁便是种被安置在厢房好生照料,可惜他的外伤好了不少,却并无苏醒的迹象。
当夜赴宴前夕,沈桐儿背着苏晟偷去探视朋友,还带了束从院子里偷来的花儿摆在床头,叹息感慨道:“也不晓得这水商行到底什么实力,如果你还在的话,我们也多些胜算……真希望晚上一切顺利,若出了事,小白一定能全身而退吧……”
季祁面色苍白地躺在那里,没有半点反应。
沈桐儿微笑:“只要小白没事我就开心了,虽然认识他的时间不长,但是……真的好喜欢小白呀……”
她说完,便扶着床沿站直身体:“以后我也会像季大哥一样厉害又可靠,保护起大家的,这回你一定要挺过来,好吗?”
季祁当然依旧没有回答。
沈桐儿帮他塞好被子,忽然嘿嘿一笑:“等你爬起来,帮我去跟小白提亲吧,我娘肯定不愿意我嫁给一只鸟的,万一为此打断我的腿可怎么办?”
说完她就活动了下十根手指,摩拳擦掌地赴宴去也。
——
夕阳西沉,破败小镇被染上诡异血色。
然而水商行里却充斥着与本地格格不入的热闹,往来侍者端着果肉银盘,香气诱人,也不晓得这些奢侈的物资究竟从何而来。
沈桐儿哼着歌从长廊快步走过,结果还没到大堂,就被人从后面拎住衣领。
她回首发现是苏晟,立即高兴道:“咦,小白你终于舍得穿这件新衣服了,改名叫小蓝吧!”
虽然新衣朴素平常,但衬着苏晟高挑的身材仍旧玉树临风,无奈他表情不善,质问道:“你干什么去了?”
沈桐儿摊开手:“没干什么,随便逛逛。”
苏晟哼道:“那人是死是活,都不用你多担心。”
“嗨呀,季大哥那么惨,你乱计较什么?”沈桐儿搂住他的胳膊笑说:“小白穿什么都好看,等我回家就给你缝新袍子,之前娘也教过我呢。”
“给我……吗?”苏晟的气焰顿消,扶住蓝衣不自觉地弯起
43。山与海的传说
当齐彦之被花病酒劫持着上了东拼西凑的巨船之时; 沈桐儿才意识到:原来这几日大家的和平相处不过是种错觉。
他们各司其主、各为其命,本就与自己的状况截然不同。
但这般毫无准备地驶向大海,之前连半点准备都没做; 实在太过于冲动。
怎么可以这样呢?
不知老天爷是否为此显露了不祥之兆; 码头上的风变得很大; 吹到大家衣物飒飒作响。
眼见着水手们乘夜色纷纷登船,沈桐儿不安阻止道:“花姐姐,别这么鲁莽好吗?我们不能只听他一面之词就行动,万一是瞎编的怎么办?姓齐的又残忍又靠不住,这点已经无需证明了!”
“所以我才要带他一起出发,越是靠不住的人,越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就算编得出故事,他编得出这盏灯吗?”花病酒的态度非常自信; 自信到让沈桐儿感觉诡异。
正在她全然措手不及的时刻,苏晟竟然也扶住她的肩膀劝说:“的确; 即便最后没收获; 也比错过机遇要强,再说如有不测的状况; 我尽力带你回来便是。”
沈桐儿失去语言; 虽然明知小白有双不畏风浪的翅膀; 但船上还有这么多御鬼师,风又这样猛烈……
可惜悲天悯人是没有用的。
此刻状况容不得她再多考虑; 花病酒已显出不耐烦的神色:“小丫头平时干干脆脆; 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反而畏手畏脚?你去不去; 直接给我个回答!天一亮就发船,反正我心意已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