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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瑞安骄傲的一仰首,拿起了桌上的杯酒,准备敬众人一杯酒。
等众人笑罢后,却辰曌又道:“不过,朕已经同意了他们的议和。”
“为何?!”武瑞安一惊,手一抖,酒杯中的酒便洒出去大半。
辰曌使了个眼色,立在一旁的太监便将国书送到了武瑞安手上,他铁青着一张脸看完,越到后头,心越凉。
“他们居然愿意赔偿三倍的损失?!”武瑞安惊道。
辰曌点了点头:“如此有诚意的议和,朕没有理由拒绝,突厥使团将在四日后入京,届时,突厥公主天香将会与朕之儿女们同住大明宫,由你日日带她赏玩。不,得,推,拒。”
辰曌一字一顿地说完,武瑞安便如遭雷劈,瘫软在凳子上。
他知道现在自己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因为在国之大益面前,他一人的婚娶又算得了什么呢?
武瑞安失魂落魄的参加完国宴,紧接着回到王府,却见自家也张灯结彩,活像自己立即要娶亲一般。
“结这么多彩花做什么?你想结亲不成?”武瑞安回到王府,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便逮着谁骂谁。
管家刘长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竟惹得王爷这般大的火气,便支支吾吾道:“奴才是个阉人,如何结亲?张灯结彩自然是恭贺王爷凯旋归来。”
“撤了!都给我撤了!”武瑞安破口大骂道。
“王爷……撤不得呀!”刘长庆急道:“一会百官就该来道贺了,您好不容易回来,自然要将王府修整一二,也好图个喜庆不是?”
“喜什么喜?本王现在最烦有喜!”武瑞安翻了个白眼,入了后堂。
刘长庆不敢跟上去,便找来副将问了一二,才知道女皇欲意给武瑞安赐婚,对方还是一位和亲而来的突厥公主。
刘长庆本想恭贺,但见自己主子吃了炮竹一样的神色,便知道自己还是不要去触霉头为妙了。于是索性张罗着人守在门口,等到晚些时候,王府大宴宾客之时,再做打算。
武瑞安回房脱下盔甲,便直挺挺的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面雕龙画凤的一切,突然觉得很为陌生。
他已经习惯了希拉穆仁大沙漠里,黄沙漫天的景象,也习惯了阴暗狭小的棺材铺里,孤枕难眠的滋味,但是现在,他反而对生活了十年的自己的王府有了陌生感。
这让他如坐针毡,难以入眠,若不是门外有一堆人恭候着,他早就溜出去,到见素医馆,找狄姜主仆喝酒谈天了。
现在,他总算深切的体会到,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随即认命的穿上三年未着的朝服,去往前厅接待宾客。
是夜,晚宴结束后,武瑞安送走了满堂宾客后,刚松了一口气欲回屋就寝时,却见一素衣女子仍旧坐在厅中,见她的梳妆打扮,应是某位大臣的内眷。
只见她双手不自觉的搅着手帕,东张西望,一脸的焦急。
“这位夫人是……”武瑞安站在门柱后头,问管家道。
刘长庆也不认识她,便派了一人去问,片刻后才有人回禀,道:“那是龙将军的妻子,柳氏。”
“哪个龙将军?”武瑞安疑道。
“正是三年前风靡一时的龙茗,龙大将军。”
“哦,他啊。”武瑞安暗暗低头,沉思道:“她这么晚还坐在这干什么?不知避嫌吗?”
“她的婢子回说,龙夫人想问问王爷,龙将军为何没有回朝。”
武瑞安哑然,失笑道:“本王与龙茗根本不属同一大营,本王回朝,与他何干?这柳氏竟连自己的夫君在哪个军营都不知道,真是平白的惹人发笑。”
“是了,龙将军在京中无亲无故,若塞外通信不好,龙夫人收不到信也是情有可原。”刘长庆一声叹息,都知道二人夫妻不睦,这样登高跌重,真真让人连嘲笑都觉得多余。
“原是婧仪的婢子,难怪有些眼熟,你去打发她走吧,客气些,不要失了礼数。”
“是。”
武瑞安说完,便转身回了房。
当晚,果然又是好一通失眠。他习惯性的打开窗户,却发现窗外是一湖池水,此时月朗风清,景色宜人,说不出的悠然。
可再好的景色,也弥补不了他心头的失落。
武瑞安看着湖中的凉亭,想起曾经也与狄姜在此游玩,不禁心惊,扪心自问道:“自己这是真的坠入爱河了?”
好像还真是。
接下来的三天,武瑞安除了早起上朝之外,下朝之后先是被右丞相长孙无垢请去用午膳,晚间又不得不应左丞相公孙渺的邀约。
总之去过一位大臣的宴请,就得把当朝六书二丞的宴会统统接受,否则就是得罪人。
武瑞安在母皇的唠叨下,这三日连早膳都是在旁人家中度过。
显然这些大臣并没有将突厥公主放在心上,知道他就算要娶,也不会是正妃,王妃的位子,只能出在这些豪门贵胄之中。
所以不管是早膳,中膳,还是晚膳,大臣家中的帘子后面总有蠢蠢欲动的声音,那是女子的谈笑和惊呼。
毫无例外的,众位大臣都竞相来推销自家的女子。说得好听是宴请,说直白了就是相亲,可武瑞安现在心里根本容不下旁人,就算再是国色天香,也入不了他的眼。
反而在见惯了这些豪门贵女之后,再想起狄姜那一双清亮的美眸时,更是觉得熠熠生辉。
第四日正午,突厥使团准时从通化门来到皇城前,围观的百姓自是不少,可他们非但没有表示出欢迎,还各个都面露鄙夷。
“突厥发兵在先,现在来提和亲,真是黄鼠狼拜年,不安好心。”
“可不是?武王爷带兵在外,命悬一线,可不就是被他们害的?照我说,就该把这公主拉出来刮了!”
“诶,此言差矣,”也有人道:“一介女流或许只是政治的牺牲品,不远万里来到我宣武,自然要以礼相待,才可使我国礼仪之邦的威名远播,致万国心甘情愿的来我朝臣服。”这人说话时一脸骄傲,正是在家无聊了许久的问药。
她的话语惹得周遭人好一通瞩目,看她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问药却用手肘戳了戳狄姜,道:“掌柜的,我说的还可以吧?他们都在佩服我呢。虽然这话是您跟我说的,不过我能一字不漏的记下来,也算是很厉害了,对不对?”
狄姜低头扶着额,想要装作不认识她。
有些话能私底下说,但是摆在台面上,就没什么必要了,人的思维和境界不同,看待事物的角度也就不尽相同。你若非要去与他理论,那就只能是鸡同鸭讲,对牛弹琴,毫无作用。
第10章 突厥和亲(2)
突厥使行到丹凤门,使者下车之后,便带着公主,以及一行女婢入从丹凤门入了大明宫。
事先在此等候在内的女官立即带领公主一行人进大明宫安顿,由于内宫只留女眷,而后,突厥大使便由原路返回,到永福坊的驿馆与使团其他人会和。
午膳由礼部尚书负责,等到了晚宴,才是使团与女皇正式宴会之时。
武瑞安站在皇城上,看着突厥使团一行人来了又走,皱着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辰曌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也未让人通传,走近了才道:“皇儿。”
武瑞安一惊,立即躬身行礼:“儿臣参见母皇。”
“不必多礼,快快起来,”辰曌柔声道:“今日,你我只当是寻常人家的母子,朕想与你说说心里话。”
“母后请讲。”虽然武瑞安大致已经猜到她想说什么,但仍是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辰曌缓缓道:“朕知你心中有气,但是男儿当以国事为重,朕对你寄予厚望,你切不可再依着儿时的性子,胡乱莽撞了。”
“儿时的性子?儿臣从前是什么性子?”
“开心了让你做什么都可以,不开心了,连园子都放火烧过,是也不是?”
“是……”武瑞安耷拉着脑袋,觉得母皇教训得不错。
辰曌又道:“这次突厥使团来访之事,务必做到妥妥帖帖,让邻邦都知我宣武国度量不俗,只要愿意与本国和平相处者,我国也将以礼相待。”
“是,母皇。”
“你长大了,朕对你抱有很大的期望,不要让我失望。”辰曌伸手去抚武瑞安的鬓角碎发,岂料他却一把推开了她的手。
他突然抬起头,满眼不解,道:“从前母皇只当儿臣会早夭,从未给过儿臣任何机会。如今皇兄一个死,一个废,一个尚在东都静养,如今您身边无人可用,现在才教儿臣努力?”
“什么寄予厚望,根本是无稽之谈!母皇,您扪心自问,可有一日想过儿臣究竟如何才得幸福?”
“你!放肆!”辰曌震怒,一拍城墙,惊得身后跟着的太监宫女都缩紧了后背,生怕被牵连。
武瑞安深呼吸,收起脾气,淡淡道:“所以呢?儿臣该怎样做,母皇才满意?”
辰曌见武瑞安情绪缓和,也不愿多加斥责,便也和颜悦色道:“你只需好好招待突厥的天香公主,早日成婚便是,旁的事情,有母皇替你作主。”
“呵,说的好似娶突厥公主不是您作主的一般,儿臣领旨谢恩便是,儿臣告退!”武瑞安嘟囔了一句,在辰曌发怒之前,率先起身离去。
辰曌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揉了揉眉心,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晚宴时,突厥使团被奉为上宾,朝中二品以上大员,皆列在席,相谈甚欢。
女皇辰曌着正装翟衣,端坐在皇位之上,她的头上,缀着二十四支金簪,看上去雍容华贵,端庄典雅,虽是女子,却也显出了一国之王者风范,教人心中生不起半点亵玩。
而在她的身前,更垂着一道水晶珠帘,她的眉目便敛在这帘后,堂下之人,便只得听其浑厚有力的圣音,而不得窥明其本人。
突厥议和使者坐在天香公主右侧,紧挨着右丞相,在他们对面,武瑞安一脸不悦,似乎每个人都欠了他不少钱,辰曌好几次咳嗽,都没能将他点醒。
天香公主身着胡服,披金戴银,眉心一点吉祥痣与发际红交相辉映,更显得双眼深邃有神。
她坐在椅子上,双膝交叠放在一侧,凸显出她的腰细腿长,身材曼妙,再加上浓妆艳抹,端足了异域风味,这让在座所有男人的眼睛都止不住的往她身上乱瞟。
唯独武瑞安似瞎了眼,正眼都未曾瞧过她。
不过这也不怪他,什么样的西域胡姬,新罗婢女他没见过?清纯有之,风骚有之,从小到他就光研究女人去了,如今就算天仙下凡,他也未必多放在心上。
尤其当他一想到自己将要娶她时,更是郁闷得难以自持,桌上的酒杯一杯接一杯的往嘴里送,压根就没停过。
天香公主的双眼一直火辣辣的盯着武瑞安看,见他不看自己显得很是生气。而武瑞安只当没看见,神色摆明了就是一副‘你喜欢我,是你的事,与我无关’的模样。
女皇辰曌坐在高处看着这一切,心中十分尴尬,若不是左右丞相见识广博,与突厥来使交谈甚欢,她真是不知该如何安慰天香公主。
晚宴进行到最后,就要开始具体谈双方诉求。
只见突厥使者左手搭肩,出席行礼道:“女皇陛下,可汗愿意交付四倍赔偿金,换取两国和亲,结秦晋之好。”
“哦?”辰曌奇怪道:“此前修书曰三倍,为何又多了一倍?”虽说这是大好的便宜,但是天下没有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