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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哀切切地痛哭一场之后,东方玉梅忖道:“为今之计,只有先为新文礼报仇,聊做补救之计,而后回转山中潜心修炼。只是此次报恩终究未得圆满,心境那关也不知是否能过。”
拿定主意之后,她下令让城内守军尽都挂孝,自己亦披挂一身素色衣甲,擎了两杆双尖裹银枪,暗带绣花锦囊,骑一匹银鬃战马,点一队人马随行,呼喇喇杀出城来。
隋军人马到了定世军大营之外,东方玉梅派军兵上前喊话,口口声声只要杀夫仇人罗士信出来偿命。
营门官报进中军,李靖略一沉吟,传令点兵要亲自出营去会那女将。
两旁的众将纷纷劝阻,都说一女子何劳元帅亲临战场,随便派一将领出去迎敌也便是了。
李靖摆手笑道:“你等不知,自古临阵最忌僧道妇孺,此辈轻易不上阵,一旦上阵必有出奇的手段。若是阵前冲突,十荡十决,你等皆是行家里手,但遇到旁门左道之类,你等便束手无策了。所以此番还须本帅亲自上阵走一趟。”
众将心中虽不以为然。却不敢再劝,只得跟随李靖一起出营来到阵前。
李靖在阵中往对面看去。见一个银甲素袍、手绰双枪的妙龄少妇伫马立于阵前。再看了两眼之后,他忽地轻噫一声。脸上微微现出惊讶之色。
阵前的东方玉梅见敌军出营列阵,轻催战马上前几步,要往对面娇叱道:“杀我夫君的罗士信可在对面,速速出来受死!”
罗士信被抬回大营后,李靖赐了一枚丹药给他,他服药之后,立即又是生龙活虎的好汉一条,此次也跟在李靖身边。听到对面女将指名点姓叫自己出阵,他拨马来到李靖身边请令出战。
李靖方才看出些东西。也有心观察验证一番,既然罗士信主动请缨,也便顺势答应下来,反正不管那东方玉梅有什么手段,他也有把握保罗士信性命无碍。
罗士信领命后催马直上阵前,大喝道:“罗士信在此!”
东方玉梅见害得自己多年努力付诸东流的祸首元凶,一双杏目之中登时闪出寒芒,也不和对方多说,双枪一摆以“二龙出水”之势刺向罗士信的双目。
罗士信那将这女子放在眼里。椎枪一横用力向外便推,想着直接将这娘儿的双枪震飞。
岂料东方玉梅双枪变化奇快,枪锋与罗士信枪杆相触的瞬间,不等对方发力。双枪左右分飞,贴着枪杆刺向罗士信双手的手腕。
罗士信吓了一跳,急忙坠肘沉腕。而后反手一枪刺向女将咽喉。
东方玉梅在马上轻扭纤腰,娇躯向左一偏。与罗士信的椎枪擦身而过,手中双枪同时翻转。另一端的枪尖分刺罗士信小腹和他胯下战马的咽喉。
罗士信未料到女将枪法如此迅捷多变,大骇之下急踹马镫,战马横向移开数尺险险避开。
等到再交手时,罗士信已经不敢再对面前女将有丝毫小觑,而是将其当做平生劲敌,全力施展手中这一杆浑铁椎枪,大开大合,势若风雷。
东方玉梅舞双枪凝神接战,枪法绵密诡奇,与罗士信这等猛将对阵竟是丝毫不落下风。
二马盘桓激战四十余合之后,东方玉梅暗道:“敌军兵多将广,多做拖延于我不利,趁早用宝物胜他!”
想到此处,她急将双枪交到单手,右手探入绣花锦囊之中,取出一口短刀。此刀长仅六寸,质地非金非铜非铁,却是用一块无瑕白玉雕琢而成,刀身散发着丝丝寒气。
正值双方马打对头之际,东方玉梅抖手将这柄玉刀抛在空中,口中斥道:“贼将看吾法宝!”
罗士信眼见得一道白光自空中落下,急忙将身一偏,却晚了一点,右臂上着了一刀,只觉一阵寒意直侵肌骨心脾,头脑也变得昏沉沉的。他暗叫不好,急忙凭着本能拨转马头望着本阵便逃。尚未跑到阵中,便一头从马上栽下来,摔倒在尘埃之中人事不省。
定世军阵中秦琼和尉迟恭双双抢出,秦琼在马上俯身捞起罗士信,转回阵中请李靖看视,尉迟恭则仗蛇矛直取东方玉梅,口中斥骂道:“妖妇敢弄邪术伤我兄弟,看矛!”
东方玉梅舞双枪迎战,斗了十余回合之后,仍将玉刀祭在空中。
尉迟恭急忙俯身,后背上却着了一刀,带伤逃回本阵。
阵中李靖已经看过罗士信的伤势,见他手臂上只是皮肉之伤,真正厉害的是侵入体内的一股至阴寒毒。
既然知道了症结所在,李靖自然不会缺少解决的手段。他将紫阳真火罡炁在指尖凝练成一点紫红火焰,屈指一弹间,火焰没入已经昏迷不醒的罗士信体内。至阳至正、精纯浑厚的真火元力在罗士信体内来回冲刷数遍,那寒毒登时如遇到火焰的冰雪般消融。
罗士信刚刚醒转,尉迟恭却又昏迷着被送到了李靖的面前。
李靖依法炮制,不多时便将其治愈。
此时秦琼又已上阵与东方玉梅交上了手。
临阳关之战后,李靖已将尚师徒的四宝转赐给秦琼。秦琼已知道这女将有旁门左道,便将一杆提卢枪使开,精奇杀招迭出不穷,迫得东方玉梅在一时间腾不出手来去取那白玉飞刀。
东方玉梅已经连胜二将,身体有些倦乏,渐渐地当不得秦琼这员生力军。勉力斗了五十余合之后,她忽地一拨马头转身便败。
秦琼不舍,催呼雷豹紧紧追赶。
东方玉梅在败逃之际,已经将飞刀取在手中,反手祭在空中。那飞刀在空中化作一道白光向秦琼头顶斩下。
秦琼心中有些忐忑,却咬紧牙根稳坐马背不闪不避,只祈祷自己头上这顶太岁盔“万宝不落”的说法名不虚传。
那飞刀落到秦琼头顶三尺之处时果然停住不再落下,只是在空中滴溜溜旋转。
秦琼见宝盔有效,登时精神大振,挺枪直取东方玉梅。
东方玉梅花容失色,眼见得秦琼跃马挺枪而来,急忙又从锦囊中取出一方一尺见方的粉色罗帕,向着秦琼轻轻一挥。
秦琼正不明所以,鼻端忽地嗅到一股淡淡的幽香,当即头脑一昏翻身坠落马下。
第三百五十章宿世之缘
秦琼在阵上着了东方玉梅手段,昏沉沉摔落马下。
东方玉梅拨转马头,正要上来捉拿敌将时,从定世军阵中又杀出程咬金,舞巨斧当头劈下。东方玉梅忙举双枪招架,却被定世军中几名小校趁机冲上来将秦琼抢回本阵。
程咬金巨斧势如开山,东方玉梅久战之后已感疲惫,急拨战马再次祭起飞刀打来。
程咬金闪避不及,后背上着了一刀,翻身从马上跌下。
东方玉梅催马上前擒拿,却不妨程咬金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抡大斧来砍东方玉梅战马的前腿。
东方玉梅大骇,索性她女子心细,程咬金身躯才动她便已经察觉,急忙提马缰向旁闪避,险险地躲了过去。
程咬金已知道女将飞刀厉害,纵使自己仗着打不死的后土福德之体保得性命,终究奈何不了对方,便也不再上前纠缠,倒拖巨斧步行败回本阵。
东方玉梅不明对方身前,也不敢过分追赶逼迫,先回本阵略作修习,而后再次出马向敌军搦战。
李靖环顾左右,却见众将个个面有难色,女将武艺高强,更有左道手段在身,要取胜实无把握,落败了则铁定丢脸,实在是有赔无赚的买卖。
李靖见众将不答,目光忽地落到王伯当的身上,微笑下令道:“伯当,本帅令你到阵前去会那女将,不得有误!”
王伯当和众将都是一呆,若论武艺,王伯当虽当得起勇将之谓,却要逊了先前出阵的罗士信、秦琼和程咬金一筹,却不知元帅明明眼看着前面三将落败,为何还要点他出战。
王伯当心中转念。想到自己胜过前面三将的便只有射术一道,也许元帅看重的便是这一点,不过要用在绿林挣得“白衣神箭”名号的神射暗算一个女子,他实在有些拉不下脸来。但李靖帅令已下,也由不得他说愿意还是不愿意,只得捏着鼻子说了一声得令。催马摇戟来到阵前。
东方玉梅见敌军派将,正要抖擞精神出手,但等到目光落在敌将脸上时,便再也移转不开,竟然在两军阵前怔怔地发起呆来。
王伯当看到对面女将拿一双妙目盯着自己发起呆来,登时感到全身都不自在。到后来那女将更扑簌簌落下泪来,更是一阵毛骨悚然。他鼓了好几次气,才将画戟一横喝问:“兀那女将,两军阵前要打便打。哭哭啼啼是什么意思?”
东方玉梅勉强打点精神,举袖拭干腮边香泪,柔声问道:“不知这位将军高姓大名?”
“李元帅麾下大将王伯当是也!”
王伯当知道女将厉害,便也不客气地催马挺戟向东方玉梅分心刺去。
东方玉梅摆双枪左舞右盘,将王伯当画戟牢牢地封在门户之外不得寸进。
王伯当见对方只守不攻,却丝毫不落自己下风,不由得又羞又怒,手中画戟使得更紧。
东方玉梅一面舞动双枪抵挡。一面在心中绸缪,片刻间已做出决定。她枪法陡然展开。将王伯当迫开一段距离,而后将双枪交到单手,右手再次将那方罗帕取出,向着王伯当遥遥一挥。
王伯当鼻端嗅到一阵馨香,登时头脑昏沉翻身向马下跌落。
此次东方玉梅却疾速崔马上前,在王伯当身躯落下之前轻舒玉臂。抓住他胸前的束甲丝绦,轻轻提到自己的马上。拨马回到本阵之后却不再出来,径直率兵返回了虹霓关。
李靖身边的众将见王伯当被擒,不由大为焦急,纷纷向李靖请令即刻强攻虹霓关。
李靖却只微微一笑。而后传令道:“收兵!”
虹霓关中,王伯当悠悠醒转之时,却见自己并未身处监牢,而是在一间珠帘翠幕、绣榻罗帏,似是女子居室的房间之内。
他正有些摸不着头脑之际,忽地听到房门一响,扭头望去,却见卸掉戎装,换了一身家常素衣的东方玉梅走了进来。
“你醒了?”东方玉梅脸上现出惊喜之色,快步走上前来。
王伯当腾地从绣榻上跳起,紧握双拳怒目而视:“你要怎地?”
东方玉梅见状,脸上现出哀哀伤感之色,幽幽一叹道:“你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说什么?”王伯当一头雾水。
东方玉梅坐了下来,对王伯当道:“将军请坐,容妾身将前因后果仔细道来。”
王伯当愣了一愣,看到东方玉梅楚楚可怜,全不复阵前的飒爽英姿,双拳提了几次都下不了决心出手,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东方玉梅悠然道:“三百年前,虹霓关外小寒山上,有一株梅花与一株青松,因受了多年的日月精华而得了灵性,各自化作一个精灵。他们两个相伴多年,化形之后又是一男一女,自然而然地便结成道侣,仍在山中潜心修炼。
“岂知有一日祸从天降,有一个道士路过小寒山时看到两棵古木,欲将其炼制两柄飞剑。松妖与梅精自然不肯失了本体,不免与那道士相争一场。奈何松妖与梅精刚刚化形,修为浅薄,手段有限,不是那道士的对手,都被道士重伤。危急关头,松妖用玉石俱焚的手段拖住道士,为梅精拼得一个逃生的机会。
“梅精逃走之后,因重伤而奄奄待毙,所幸被山下的一户姓新的农人所救。梅精另觅隐秘之地潜修了三百年,自觉修为大进后出山,一面要寻那道士为道侣报仇,另一面却要报偿那户农人的救命之恩。
“梅精为寻到仇人,却找到了恩人的后代,便委身尚是少年的新氏后人为妻,助他一路建功立业,封侯拜将……”
王伯当不是蠢人,听到这里早已明白,骇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