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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裙少女先是怔住,似有些不敢相信对方做出如此举动,随后脸颊红晕顿生,退后几步,羞恼道:“你,你,你好生无礼!”
她一跺脚,捂着脸一转头,驾起一道虹光便跑掉了,跟她而来之人顿时一阵慌乱,瞪了美服少年几眼,却也顾不得与他纠缠,连连唤着追了上去。
美服少年盯着她背影,冷笑一声,讥嘲道:“也太嫩了,还想探听本少爷的底细?却是想也别想,以为我不知韩族的打算么?还是在品丹大会一较高下吧。”
黑面道人在底下看得目瞪口呆,颤声道:“郑师兄,她,她可是韩氏族人……”
美服少年不在乎的言道:“那又如何?如今他们还用得着我郑氏,不会在这个时候来为难我等的,既然自己送上门来,若不顺手拣个便宜,太也说过不去,再则,若是这品丹法会办得稳妥,我郑氏之名声也见得会弱于那五家了。”
黑面道人面露苦笑,道:“郑氏为十二巨室之首,郑师兄你又是拜得陈真人为师,自是不同的。”
美服少年撇了撇嘴,不悦道:“你这话,我不爱听,虽说出身是老天给的,但也就这么多,可你若自己不去争,去夺,去抢,难道真等天上掉下来不成?你看那深津涧,还不是苏师兄自己攻杀下来的?若是蛰伏族中,只等着听上面安排,又岂能轮得到他伸手?”
黑面道人默然不语,他虽是寇氏出身,但不过是一个旁支弟子,哪怕心中认同,但却也不宜接口,否则必会惹来祸端,只是他也攥紧了拳头,暗暗下定决心,要在那品丹大会上挣个座次。
第十三章 一剑飞来开坦途
玄水真宫之前,竹拂云霄,松柏支日,清风刚柔来去,碧空中光流万千,彩色盘绕,明耀水波虹霞,沧沧凉凉的水面之中,有一道涌泉漫漫而起,溯流上天,如玉龙吐水,开得瑞光,不过三尺高处,几团祥云堆积,矮在水端。
齐云天趺坐其上,头戴纯阳巾,羽衣鹤氅,衣角随风,自在飘扬,他一只手正按在虚处,随着他手势变动,底下那湖海竟如呼吸一般,亦自一起一伏,上下涌动。
范长青垂手立在远处,不敢上前打扰。
过得片刻,齐云天把手一收,散了法诀,将那水势抚平,这才转过身来,笑道:“范师弟,此行如何啊?”
他比之二十年前,气度更见沉凝,这一眼望过来时,似群山齐动,俯览苍生,范长青虽则时时能见到他,却也是气息微微一滞,拱手言道:“不出师兄所料,张师弟果真是炼药功成,成就金丹了。”
齐云天微微颔首,眼眸中浮现一抹深湛光华,道:“你可看清,张衍师弟丹成几品?”
范长青谨慎回答道:“依师弟看来,张师弟应是丹成六品之上,当是高不过四品,只是……”
齐云天含笑言道:“只是什么?”
范长青圆胖的脸上也是露出笑容,道:“张师弟这个人每每有出人意料之举,不可以常理揣度,是以师弟我看到的,却也未必是真。”
齐云天这时露出深思之色,范长青看了看他的神色,又小心加上了一句,道:“大师兄,师弟窃以为,似张师弟这等人,与宁师弟虽有几分相似,心高志远,但却又懂得藏敛锋芒,谋而后动,是以只可由之,不可制之。”
齐云天放声一笑,抖开袍袖,言道:“范师弟说得在理,张师弟定有自己所思所虑,他既胸怀大志,我等又何必拘束于他?且我也想看看,他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范长青吁出口气,他多年来替齐云天在门中游走,笼络人心,收揽高才,以他的眼光,自能看得出张衍非比寻常,不可以等闲视之,是以只怕齐云天非要将张衍拿在身侧,操如棋子,这对双方皆是不利,不过如今看来,齐云天不愧三代大弟子,气度恢弘,能放能收,毫不褊狭。
他犹豫了一下,又道:“师弟我来此之时,听闻世家那边传来消息,似要开什么品丹大会……”
齐云天略一品味,就知其中的奥妙,浑不在意道:“大势在我,便是偶尔掀起波澜,又能如何?不用去管,由得他们去。”
范长青点头称是,不再多言。
未有几日,由郑氏牵头,十二巨室欲意重启品丹法会之事便传遍了山门,门中弟子纷纷议论此事,都是兴奋不已,不过明眼人皆能看出世家此举为何而来,可奇怪的是,师徒一脉却对此沉默不言,也无人出来相阻,似乎是任其为之。
这样一来,法会之事自是顺畅无比,不过半月之后,便已定下日期。
此时一封品丹法会的请柬也送到了张衍手中,他拿过此信看了一遍,眼芒微闪,自己身为真传弟子,这品丹大会又岂能不去?世家特意来这封请柬,不过是做在明处,让他退无可退,若是不去,定是声名大损,一落千丈。
他不由哂然一笑,就将信纸丢在一边。
这时,他身侧小壶镜上一阵波动,有声音传出,道:“老爷,门外有两位上明殿的长老来访。”
张衍拿眼一瞧,自镜中看到了两名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道人,发现居然还是两位熟人,他沉思片刻,便道:“请。”
他长身而起,一步跨出,从十二层宫阙直入第一层大殿之上,往那玉榻上盘膝一坐。
未几,商裳便带着这两名长老前来,张衍也不起身,笑着稽首道:“原来是胡长老与霍长老,两位不在上明院中清修,荏临敝府,所为何来?”
这两名道人乃是胡至理和霍至器,当初在竹节岛上曾试图威迫张衍,却反而被他一剑割了胡须去,狼狈而去,今日来此,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给他。
这二人虽只玄光境界,但仗着上明院长老的身份,此刻身后又有人撑腰,是以面对如今已是化丹境界的张衍倒也不怵。
霍至器冷着脸道:“张衍,我等今日来此,是奉门中一位师兄之命传话于你,那品丹法会你不能去。”
张衍一扬眉,见这两人一本正经的模样,颇觉好笑道:“为何?”
胡至理哼了一声,讥嘲道:“张衍,你别以为我等不知,你一个至多不过丹成五六品的弟子,去了那法会也不过给我们师徒一脉丢脸,还不如不去!”
霍至器也不等张衍开口,扔下一枚牌符,喝斥道:“你拿此牌去龙雁泽贝场看守几日,待法会闭了,你再觅机回来,自有你的好处,否则自有人来制你,那时便由不得你自己了。”
张衍淡淡一笑,一伸手,将牌符摄入手中,胡至理与霍至器相视一眼,都是得意,门中有低辈弟子称张衍为百年来第一真传弟子,在他们看来,什么百年第一,在这等威压之下,还不是一样要屈从低头。
谁知下一刻,他们脸色便变了,只见那牌符化作细碎粉末,从张衍指缝中流下,洒在地上,只听他冷然言道:“你们两个不过是上明殿长老,修了数百年也只是玄光修为,坐在那里混吃等死之辈,又何来权职管到我的头上?给我滚出去!”
他袍袖一挥,大殿内霎时起了一阵狂风,两人哪想到张衍居然说翻脸就翻脸,顿时大惊失色,想开口说什么,却突觉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神智。
待再醒过来时,他们发现自己已是躺在了昭幽山之下,发髻散乱,浑身衣衫破破烂烂,犹如乞丐一般。
这两人颤抖爬起,恨恨对着昭幽山上大声言道:“张衍,我们老实告诉你,你便是想赴丹会,也未必能出得了山门。”
此言一出,天空中忽然卷一阵清风,两人吓了一跳,以为张衍又要出手,手忙脚乱地驾起玄光,抱头鼠窜而去。
站在云中的刘雁依轻轻一笑,回转大殿,道:“恩师,那两个老厌物走了,不过听他们话语,似是还有后手。”
张衍笑道:“此事你不必多管,为师自有计较,且下去吧。”
刘雁依欠身一礼,便自退下。
张衍回了主府,闭目打坐去了。
如此过了半月,昭幽天池却是平静无波,并未有什么异事发生。
然而到了品丹法会这一日,昭幽天池山门之外,却来了两名年轻道人,往那峰之上一坐,各自不言不语,只是目注天池山门。
其中一人羽衣星冠,神意潇洒,脚边趴着一只白羽飞鹞,张衍也曾见此人,乃是与他同在南荡泽剿妖的任名遥,孟真人座下记名弟子。
而另一人相貌平庸,头戴高冠,青布道袍裹身,但一双眸子却是灵动异常,充满华彩,反而使人见之难忘。
此番他们是一位师兄之托来此,要阻那张衍前去品丹大会。
其实这其中深意胡至理与霍至器看不穿,他们身为师徒一脉中的佼佼弟子,又岂能不明白?
张衍无论丹成几品,高也好,低也罢,总之出现在品丹之会上,不外是丢脸和扬名两种结局,可无论是哪种结果,都不是那位师兄所愿意看到的。
两人坐到隅中时分,忽见天池之水一阵摇晃,阵门打开,一道白雾霎时冲了出来,欲往溟沧派山门投去。
任名遥眼睛一眯,知是张衍出来,立即振袖起身,脚踩飞鹞,拦在前方,开口喝道:“张师兄,留步!”
而另一名高冠道人也是同时驾烟气而来,不言不语立在了另一侧,对张衍隐隐成包夹之势。
张衍似乎丝毫不觉意外,神情从容,微笑言道:“原来是任师兄,不知道此举何意。”
任名遥沉声道:“张师兄,我等也是受人所托在此阻你,望你不要令我等为难,若是你能回转过去,我二人也不会执意与你过不去。”
他虽与张衍接触甚少,但也知对方却不是轻易屈就之人,不是言语所能动摇,昔日他曾被张衍压在下风,是以此番来此,实则心中也不无比较之心。
而另一名高冠道人,则是目光灼灼盯着张衍,作势欲动,似是只要他一个不答应,立刻便要出手。
张衍淡淡一笑,道:“既如此,那也不必多言,手下论真章吧。”
他目光陡然一冷,还未出手,只是气息涌起,两人气机感应之下,忽觉得遍体生寒,似乎对面这人比之适才危险了十倍不止,心中一阵没来由的恐慌,脸色都是大变,齐齐往后暴退而去。
这一瞬间,任名遥已知张衍远不是自己先前想得那么简单,已不敢做那单打独斗之想,大喊道:“黄师弟,一起动手。”
只是他们方才有所动作,却有一道浩浩剑芒斩破虚空,自天外飞来,两人只觉眼前光华乱晃,千万条剑气挥洒下来,寒气肆溢,冷芒迫颈,似乎随时可能被一剑斩下头颅来,骇然之下忙退避开去,任名遥惊魂甫定,喉头一动,干涩道:“宁师兄?”
雾云一分,宁冲玄踏出虚空,衣衫猎猎,一人在前,如剑横空,他目光冷然一扫,淡淡言道:“张师弟,你且自去,我看谁敢阻你。”
张衍微微一笑,对着宁冲玄拱手一礼,也不多言,便驾云而走,化一道白烟飞去不见。
在宁冲玄注视之下,任名逍和那高冠道人竟丝毫不敢有所动作,无奈对视一眼,只能眼睁睁看着张衍扬长而去。
第十四章 成败皆是族名累
溟沧派龙渊大泽之东,有一处千仞高崖环壁而立,如一弯新月圈住海水,抱在怀内,此处名为怒浪岩,每当浩浩荡荡的水势涌来,拍打礁岩,激起白浪千堆,蔚为壮观。
品丹法会既启,溟沧派中,自十二巨室之下,世家弟子中凡有意一睹丹会盛况者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