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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声叫道:“甚么?你叫小春?”
小春便想不到于泰然竟会忽然出手,被其紧紧的抓着不禁吃痛,嚷道:“对呀!我便是小春!你放开我好不好?”碧春楼众人眼见于泰然的手法,虽然干净利落,但却非是很高明的武功,亦不怕他伤了小春,都是静观其变,而于泰然在抓着小春后,便细细地察看他的面相,接着抽回左手,成术算的合指之状,手指来回移动不停的像是在计算些什么的,口中却喃喃自语地道:“不是这么巧吧?”
脾气火爆的刘铁拳拳眼见于泰然神态我常地抓着小春不放,忍不住喝道:“你先把小春放开再说吧!”于泰然却忽然作了个恍然大悟的样子,放开了抓着小春的手,轻轻的叹了口气,苦笑道:“于某失态了!”说罢径自走向其中一张桌子坐下,只见他步履蹒跚,适才那一股潇洒的文士之气在刹那间荡然无存,众人都是大惑不解,心道莫非小春的相貌便有甚么特别之处,可以令到这个一生阅人无数的“机关算尽”失常如此?
于泰然忽向小春说道:“这位小哥,能给我泡杯茶吗?”小春望了望洪娇,只见她点头示意,小春便快步走到放茶之处,把一壶上好龙井放在桌上,于泰然看着小春熟练的冲茶手法,快意地干着店中杂役之职,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问道:“这位小哥的年纪为何?”小春心中惴惴,实不知这个古怪的人问这个来干吗,端木厨子忽道:“十九年前,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深,我正准备关上门板之时,忽闻得婴儿哭啼之声,放眼一看竟见有一婴孩遭遗弃在楼门之前,我见他怪可怜的,便把他抱了进来,那个婴孩就是小春,光阴似箭,算来小春该差不多二十岁吧?”
于泰然听罢霍地“砰”的一声拍在桌面之上,朗声说道:“天命该此,苍天弄人!”接着竟纵声长笑,过了良久才慢慢的静了下来,向众人徐徐说道:“各位可有雅兴?听一听于某的长篇废话?”罗如龙等人都不知该如何回答,但碧春楼众人均知道他接下来的说话极可能与小春有关,洪娇遂笑道:“若能有幸听得于先生一席话,我等均会受益良多,伙计们,我们快弄好酒席,给于生先洗尘,及听他的妙言高论。小春你留在这儿陪于先生及水兄弟等人,而这位墨七兄……”说着转头望向水天星,水天星笑道:“这位海兄若不嫌弃,便先吃饱喝醉,才再起行如何?”
海无咎哼了一声,冷冷的道:“恕不奉陪!”起来便欲离去,水天星收起笑意,正色地道:“海兄虽比小弟年长,但小弟在此奉劝一句:上得山多终遇虎。不是每次都会像这次一般的好运,再者,以海兄的身手之敏捷灵巧,可不以有用之身,于此乱世之中,帮助正在受苦的黎民百姓,总胜过每天以偷窃无拳无勇之人的财物为生。”海无咎再不理他,头也不回的离去。此时小春说道:“这种人水大哥你理他干么?”水天星叹了口气,说道:“适才在城门之外,我见他虽行偷窃之事,但却不会欺侮老弱妇孺,只向外表光鲜,状甚富贵之人出手,才没有在当时扬声揭发,改为把他带来给众位叔叔开导开导一番。”
碧春楼的伙计转眼间已把适才李碧峰与石重贵打斗时摔破的东西打扫干净,再重新摆了一围酒席,席上的人有碧春楼那老人林老,大掌柜洪娇,端木厨子,刘铁拳拳,石重贵,水天星,小春及于泰然等,而罗如龙等众位镖头都被邀在一起,就连张悦可,亦都给小春硬拉着一起坐下,罗如龙再一次以酒相谢碧春楼众人的帮忙,还极力着意结交,他干的是走镖这一行,于各地结交不同的人以作支持可说是十分之要紧的工作之一,但那老人本身行动不太方便,洪娇一直都忙于照顾他的饮食,故没有太多时间理会罗如龙,而端木厨子,刘铁拳拳及小春,与水天星及张悦可乃新知旧识,亦谈得十分起劲,石重贵则神情郁郁,没有作声的独自在饮闷酒,于泰然却显得心事重重,即使畅饮欢谈,紧锁于眉宇间的思虑便挥之不去,因此罗如龙亦没有太多说话的机会,酒过三巡后,即之没有宣之于口,众人的目光都不由得渐渐地集中在于泰然身上。
于泰然乾咳一声,终于自己打开了话匣子,说道:“各位可知道在下生平最引以为傲的技艺为何?”其他人还未开口,罗如龙抢着说道:“于先生乃天下闻名的“机关算尽”,最厉害的当然是为人观相算命,把其一生准确地全数计算,经于先生所批之人,常言道“阎王注定三更死,谁可留人到五更?”,嘿,但江湖却有“机关算尽批定三更死,阎王亦难留五更”之说,足见于先生的算无遗漏,神机妙算!”于泰然听着他的奉承之言,双眼目如鹰隼的瞪了瞪他,却不说话,席上倏地变得一片默然,弄得罗如龙只能乾笑数声,正当不知如何是好之时,于泰然摇了摇头,说道:“世人愚昧,凡事便只知其表面而看不穿其真实底蕴,卜算术数一门之术,在不知就里的人来说,总道可以把每一件事的始末计算出来,从而趋吉避凶……”听到此时小春亦不禁问道:“难道不是这样的吗?”于泰然苦笑道:“在我年青的时候,意气风发之时,的确曾是这样想的,但随着年纪渐长,我对卜算之术却有了另一番的体会,经过我多年的探究,终于发现了一个连我自己也不太接受的事实!”
众人都是大惑不解,于泰然续道:“我渐渐发觉,所谓的卜算术数,表面看似准确无比,但实则上所计算出来的结果极之浮动,比方说,若论观相一门之学,乃从个人的面相,气息等等去算出那个人的未来运程,一般的江湖术士大可从那种种迹象当中推算出当中的“好,坏”,但若是我的话便可更进一步的算出当中的所有明细,但这种推算出来的命运是一定会发生的吗?换着年青时的我也会认同此等说法,但现在我的答案却是否定的!一般术士所推算出来的乃是“将有可能发生的事情”,而我所计算的却是“最大机会会发生的东西”,但两者均并不是“已然注定的命数”!”
众人听着都感大惑不解,如此说来,于泰然岂不是说自己乃欺世盗名之辈,只听他续道:“常人被我算过后的事情虽大都钜细无遗地一一实现,但实则那只因被算之人乃凡夫俗子,并无逆天改命之力,故唯有顺应着其命运的发展,于某便曾在九年前遇过一人,他虽生就一副尊者枭雄之相,但命宫既窄且短,绝对过不了该年的生辰,听着我如此批他的命,他却豪情一笑,跟我说他的生辰就在三天之后,问我有没有胆子打赌他在三天之后还是一般的龙精虎猛,也是我当时心高气傲,即使正在被石敬瑭所派出的人追杀,还是答应了他在客栈内等他三天。”
石敬瑭派人追杀他的事天下皆知,虽然众人都知道他现在安然无恙,但当年的情势必定极为凶险,而更令人奇怪的是那人真是大胆之极,被于泰然批为死命,换着常人早已吓得急跑回家准备身后之事了,但他竟还能完全无视的与于泰然打赌,刘铁拳拳不由得举起了指头赞道:“好汉子!”于泰然续道:“当时石敬瑭那混旦……”说到这里不禁望了望石重贵,石重贵横了他一眼,说道:“你没有说错,我那卖国求荣的叔父,的而且确是一个混旦!”于泰然点头示谢,说道:“他的手下便追得我甚紧,而我既批了那人的死命,到了第三天之上见其久未归来,心想他已然殒命,在当晚便欲离去,正踏出房门之时,竟见到那人混身破烂血污的站在门外。只见他笑着跟我说为什么不等他回来便走,我忙把他扶进房内再说。我着店小二打了一盘水来,给他洗去了面上血污,说也奇怪,他原本的面相竟有所改变,明细我也不欲详说,只可说的是,原本呈破星入命之相,竟在短短三天间完全改变,与其本命尊者之格相辅相承,以其当时如日方中的面相,我敢肯定将来他必成一方霸主。而他跟着给我说的事更令我无比震惊,原来他这在这三天之中,独自一人,往东海把当年在沿岸一带无恶不作的“盐帮”连根挑了。”
众人当中比较年长的如端木厨子,刘铁拳拳及罗如龙等人,听到这里都是发出了“哦”的一声,罗如龙沉声说道:“想不到是东海“云龙会”的总舵主司马江河。”此言一出,便连张悦可及水天星都现出了一个“原来是他”的表情,想不到于泰然口中这个豪气干云之人,便是现在雄霸东海,操控着所有航运生意的“云龙会”之头领司马江河,当年的“盐帮”于东海一带横行无忌,传说中司马江河凭一人之力,把“盐帮”摧毁后在当地自立势力,由于做生意的手法讲究诚信可靠,与“盐帮”大相庭径,很快便做得有声有色,不久后还定宗立会的正名为“云龙会”,多年来与各方均有很多生意往来,成为一股于东海不能忽视的强大势力。罗如龙所做的是走镖一行,与“云龙会”可说是同行不同道,但司马江河之名早已如雷贯耳。
于泰然说道:“大家也知道那人是谁了?他原名乃“司马云龙”,但在经此之后,令我深切的体会到“人力江河”的道理,想不到我最引以为傲的卜算之术,在真有能力挽狂澜,逆天改命的强人来看,可说只是不值一哂的皮伤小道,故此我便赠了他一个“江河”之名,最能贴切地迎合他现在的命格,他一听后十分欢喜,接着说要回礼于我,遂把一种归息吐纳之法与一套逃命绝佳的轻功传授于我,于此后的日子里,这些功夫可帮了不少的忙。而从此之后,我知道了命数卜算之外还存在了许多可以人力改变的因素,从此浮跨之心尽去,于这些年来便只潜心钻研术数之学。”
张悦可忽道:“先生既已归隐,再也不问世事,为何却惹来了那李碧峰?”于泰然笑了笑,说道:“姑娘问的好,看于某如此兜了一个大圈,也还未说到事情的重点,想来各位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若不说这一堆看似无关之言,往后的一切又会变得难以解释,幸得姑娘提点,现在便说说有关那李碧峰的事情。”说着却喝了一口酒,跟着深深的吸了一口长气,缓缓的道:“我既于九年前领悟了命数大道能随人力而变的道理,在打后的日子,便在卜算之学上有了更深一层的体会,于各种事情的推敲当中,竟比往时的我看得更远更准,而由于近数十年来中原都呈兵荒马乱之境,我在年轻时学成后的最大兴趣,就是寻找能开辟新朝代的真龙天子,说也奇怪,在我得到领悟后之时夜观天像,竟隐约看见了紫薇之宫帝气隐现,象徵着真龙天子已有现于世间之兆,但由于帝气约隐约现,我由此晓得龙命之格尚未成形,显示着有可能成为天子之人已然诞生!”
众人听罢都不禁暗暗倒抽了一口凉气,此话若由他人说来,大多都只会当是胡言乱语而一笑作罢,但现在经由“机关算尽”之口说出,却显得格外的真实确凿,罗如龙喃喃的道:“当世之上,能有哪位英雄可成此大业?”水天星则面现兴奋之色,问道:“以于先生之能,当可知道此人是谁?我虽无拳无勇,却愿投身其帐下略尽绵力,以助天下苍生!”却见于泰然摇了摇头,说道:“真龙天数尚难定,现在连我也还未知他是何许人也。”水天星听罢满脸失望之色。
于泰然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