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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既然已经欺辱上门,那他自然也会用出手段。
让猴王牵马,就是在示威。
三位天竺僧人的三日清修,在看到猴王的那一刻起,就烟消云散,都做了无用功。
看着骑跨在老瘦的白马背上,身形瘦小,偏偏挺拔硬朗,风姿非凡,仿佛一座高山般的玄奘法师,三个天竺僧人互相看了一眼,由其中一僧人挥手,撤掉了那桌上的红绸布。
红绸布下,摆放着三件佛宝。
一件袈裟,一个紫金钵,一个锡杖。
看到这三件物品时,玄奘法师的表情也变了。
这哪里是什么天竺佛宝,分明就是中土佛门的本土之物。
那些原本观望什么天竺佛宝的道人、僧人也都愣了。
眼尖的也辨认出了它们的来历。
“这不是净土宗世传的三件佛宝吗?锦斓袈裟、紫金钵盂还有九锡禅杖!”一个老和尚低声说道。他也是有些见识的,曾经见过此三物的图像。
只是多年以来,再也不见净土寺将此三宝拿出来,皆以为失传。
玄奘法师归唐入长安时,曾经穿了一身锦斓袈裟,当时很多僧人都以为三宝之一的锦斓袈裟一直是在玄奘法师身上,这才没有现世。
如今看来,玄奘法师所有和此处所摆放的锦斓袈裟,必有一件是假的。
玄奘法师还未说话,其中一座法台上,一个生的皮肤黝黑,大眼高鼻,眉心有红色火炎彩绘,身披半身金色彩纱的天竺僧人,用古怪的汉语说道:“玄奘法师!当年你初入西方,为求见戒贤大师,曾经奉上此三件宝物为礼品,贿赂当时的看门沙弥。如今时过境迁,吾等特意不远万里,将这三件宝物,送回到你东土大唐。以全我佛慈悲之心,不知法师可愿收下?”
此言一出,便是一片哗然。
玄奘法师花了二十年的时间,去西方学法,带回来了大量的西方经典。
对于整个佛门而言,宛如圣人一般的存在,几乎可以媲美当初来中土传佛法的达摩祖师。
何况达摩祖师还是个天竺人,并非华夏苗裔。哪里比得上玄奘法师,根红苗正?
但是此时,这天竺僧人所指,乃是说玄奘法师德行有亏。
为了求取真经,用了一些卑劣手段。
甚至将净土寺代代相传的三件佛宝都送了出去。
更何况,玄奘法师回长安时,还身穿了锦斓袈裟。
如果此时放在桌上的这一件是真的,那当初玄奘法师所穿的便是假的。
这样一来更有欺世盗名的嫌疑。
玄奘法师才到场,按道理正式的辩论还未开始,这些天竺僧人便已经发难,并且直奔主题,好像一开始就丢出了王炸,甩出了底牌一般。
看着桌上的三件佛宝,玄奘法师的神情渐渐的淡然下来,看向它们的眼神,再也没有任何的格外不同。
与看一块石头,一朵花,一片树叶,没有丝毫的区别。
“你们认为用这三件死物,换取真经是不值得。但是在贫僧看来,所谓佛宝是假,唯有聚集着我佛智慧的真经,才是无价。既为出家人,当诸像皆空,同样是穿衣,一件锦斓袈裟与一件破布袈裟,又有什么区别?同样是吃饭,紫金钵盂与破瓷碗又有什么不同?同样是行路,九锡禅杖和枯木树枝,又有什么不一样?”
“法在净土在,心安乐处便为身安乐处。净土在心,在法,而不在器物。”玄奘法师安静的说道。
他的应对可谓精彩。
众多原本颇有信念崩溃之感的中土和尚,纷纷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而远处的一众道人,则是用‘你真能忽悠’的眼神看着玄奘法师,心中暗道学到了,记笔记。
天竺僧人以为用玄奘法师曾经的黑历史来攻击他,就能让他惊慌失措,就能将玄奘法师打下神坛。
没想到玄奘法师反而讽刺他们,只是执着于外物,却空守着宝山不自知,被人用外物、死物换走了真正的宝山,却还在沾沾自喜。
“不愧为曾与五千大德论法,却不落下风的玄奘法师,吾等受教了!”坐在中间,皮肤稍微白皙一些,额头点着一点金光,身披金红两色纱衣的天竺僧人双手合十说道。
这看似是在奉承玄奘法师,其实却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
适当的吹捧对手,提高对手,其实对自己并无坏处。
如果赢了,那正好说明,能打败如此厉害的对手,当真是厉害的没边,实至名归。即便是败了,那也是虽败犹荣,情有可原。
反而是那些拼命贬低、践踏对手的家伙,才是真蠢。
胜之不武,败之狼狈。
第七百三十五章能不能给在西天定个位置(3拉丁第二十五章加更)
一座新的法台搭了起来,虽然是现做的,但是无论是高度,还是精良程度,都远超那三个天竺僧人。
显然是一众中土和尚早有准备,却一直没有真的取出来。
就是害怕玄奘法师不来,到时候搭在原地的法台,就成了一根扎进心底的木刺。
此时玄奘法师既然来了,那自然赶快行动,从外在气势上不能输了场面。
玄奘法师看着搭起来的法台,正要提步上去。
突然一个圆滚滚的肉球,裹着一身大红色的衣服,如同滚动一般朝着玄奘法师飞奔而来。
“玄奘法师!玄奘活佛!还请留步,听我说句话!”这闯过来的竟然正是那位苏大善人。
玄奘法师疑惑的看着苏克鲁,同时视线微微扫过三个天竺僧人,想要看出是不是又是他们在捣鬼。
只是看那三个天竺僧人的摸样,分明也是一脸的迷茫,同时也似乎是在猜测,是不是玄奘法师耍的花招。
“哪里来的呆子,快快上一边去,莫要耽误俺师父教训这三个蠢贼,否则的话,休怪俺老孙给你一棒!”猴王虽然被降服,但是气性犹在,看着大肉球滚过来,直接挡在玄奘法师的面前,冷言看着苏克鲁,手里的金箍棒一杵,地面都震了几震。
苏克鲁脚下一软,原地一个翻转,竟然又站稳了。
就像个不倒翁一般。
“法师!活佛!我做善事,做了好多好多善事,而且我还可以捐钱,一百万贯钱够不够?我给你们捐钱,能不能麻烦活佛,在佛祖那里说一声,西方极乐世界,给我预留个位置呗!”苏克鲁搓着肉嘟嘟的手,满脸笑容道。
这话才落地,各种喝骂之声,就从四面八方传来。
那些聚集在此的僧人们,怎么容许有人如此玷污佛门西方极乐世界?
苏克鲁这么一说,岂不是弄得西方世界,尽是铜臭味了?
远处围观的道人们则是很干脆的哄笑,各种调侃的话层出不穷。
不得不让人怀疑,这些道门中人是不是与这个苏克鲁有什么背后交易,根本就是他们放出来搅局的。
之前那些被玄奘法师压制了的天竺僧人,却从中找到了机会。
一直没说话,身披银色纱衣,眉心有箭形银色彩绘的僧人便道:“玄奘法师既能以三宝换真经,或许也能以金银换修行。若是法师有德行,不妨成全这位施主如何?”
还是老生常谈,抓住玄奘法师之前的黑点不放。
只是这一次,用了不同的切入点,将苏克鲁给绕了进来,将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楚河在人群中,也想看看,面对这样的局面,玄奘法师会如何应对。
因为表面上看,苏克鲁也是信众,而且有大善人的名号。
玄奘法师若是粗暴应对,直接轰走那就太没高僧风度。但若是一口应下,就等于在说佛门清静之地,尽是污秽铜臭虽然很多年后,入寺庙正门门票三百,入小门一百八,入大殿烧香五百。但是寺庙依旧是好寺庙,菩萨依旧是好菩萨,和尚也还都是好和尚。
绝不会允许这有这样不堪的污蔑和诽谤。
玄奘法师却对苏克鲁道:“这位施主,你认为是你有钱,还是佛祖有钱?”
如此口吐粗鄙,直以财富来衡量佛祖,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若是说这话的不是玄奘法师,只怕此刻早已被众僧人乱棍打死。
远处的道人们,纷纷已经响起了野驴叫般的笑声。
苏克鲁掰了掰手指,摸着圆润的下巴,拉的下巴上的肥肉‘Duang’‘Duang’跳动。
好一会才有些迟疑道:“或许是我?”
!
这话玄奘法师没法接了!
就连周围的众人也都纷纷安静下来。
紧接着不少人都用无比惊奇的眼光看着苏克鲁。
这是多大的心,才能说出这样的话?而且,又是有多大的家底,才有这样的自信?
玄奘法师深吸了一口气,只觉遇到了对手。
这厮根本不按套路走啊!
剧本不是这样写的,满肚子的佛理套路,就直接憋在了心里,根本吐不出来难受。
“金钱对于佛祖来说没有意义。”
“那佛祖为什么要塑金身?泥胎的不行吗?”苏克鲁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到这话有什么不对,真的像只是好奇、疑惑。在他的眼里,或许金身和泥胎的,没有什么区别。
反正对他而言,都算不得什么。
!
玄奘法师已经开始给孙猴子施眼色了。
能不能给他一棍子,让这个胖子,圆润的离开?
这话不仅玄奘法师没法接,那高坐在法台上的三个天竺僧人,也没话说。
或许那烂陀寺的佛像都是泥胎的,但是其它诸多寺庙的佛像,无不黄金漆身,宝石镶嵌,无比的华丽。
佛祖确实不在意这些。
这些世俗之物,对于佛祖而言,又有什么用处呢?
这一点玄奘知道,天竺僧人知道,但是他们却无法解释,无法开口。
因为黄金、珠宝、玉石,对于佛祖无用,但是对于侍奉佛祖的僧人却有用的很。
他们如果回答了这个问题,就是在与整个体系,整个制度违抗、敌对。
楚河摸着自己的光头,看着那笑容憨厚,仿佛毫无察觉自己究竟闯了多大祸的苏克鲁,觉得更有意思了。
或许真的有人相信,他只是无心之言。
但是其中绝不会包括楚河。
一个能成为长安城夜天子,地下皇帝的人。又怎么可能如此痴傻天真?
毫无疑问,以及十分肯定,他就是来捣乱的!
就是来破坏这一次法会的!
只是他代表了谁?又为了什么?
最大的可能自然是那位李二陛下。
能容忍一个夜天子在长安城里活动,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所谓的夜天子,根本就是他的人,受他控制,听他调令。
但是李二为什么要破坏这一次的法会?
表面上,不是他一手促成的吗?
这很矛盾!
楚河感觉在这次法会背后,还有一层模糊的云雾,似乎笼罩着一个巨大的漩涡。
“猴哥!猴哥!有没有空,和我去一起见个人?”楚河传音给正护在玄奘法师身边的孙悟空。
孙悟空一眼扫过来,看见了楚河,表情古怪,却还是回音道:“你要去见谁?没看到俺老孙正忙着吗?”
楚河道:“此处无大事,猴哥也用不着本身前往,只需一分身便可。你我同行,去去就回!”
第七百三十六章一字记之曰
猴哥总归还是给了楚河这个面子。
偷偷拔出一根猴毛,放在嘴边一吹。
楚河身边,便多出了一个身形瘦小,长相机灵的青年。
有了保镖,楚河便拉着猴哥的分身一起,直奔卢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