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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酒馆后面的小木屋还亮着油灯。连洪奎和妇人坐在桌边,桌子上的饭菜和碗筷都没有动。
过了好一会儿,连洪奎一脸愁苦地问道:“三娘,我们夫妻多少年了?”
妇人轻声说道:“已经十个年头了。”
连洪奎脸上闪过一丝愧疚:“你跟着我东躲西藏,吃苦受穷,真是委屈你了。”
妇人点了点头:“这话倒是不假,跟着你我一天好日子都没有享过。没戴过金银首饰,没穿过绫罗绸缎,吃的也是勉勉强强。而且天天提心吊胆,不知什么时候你就被仇家给杀了。”
连洪奎想自嘲地笑笑,却一点都笑不出来。他慢慢说道:“是啊。细想一下,我的仇家多得我都不记得了。但是…”连洪奎顿了一下,说道:“有一个仇家我至今记得,那就是你,叶三娘。”
叶三娘并没有显得吃惊,而是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你的确是我的杀父仇人。十年来你只字不提,好端端的今天怎么提这个。”
连洪奎痛苦地摇了摇头:“如果真是好端端的,我宁可将此话烂在肚里,带进棺材,也不会提。可现在情况不同了。”
叶三娘柳眉一扬:“现在怎么了?莫不是你想提提陈年旧账,好让我恨你。”
连洪奎一脸黯然:“你我夫妻十年,我知道你还是忘不了这个仇的。要不然我们的孩子,你不可能亲手杀死他。”
叶三娘的脸色立刻非常难看:“你知道是我杀死了我们的孩子,为何你忍到现在才说。你,你难道不恨我吗?”
连洪奎摇了摇头:“我当然恨你。你既然做出这件事,我就知道你是铁了心想让我连家绝后。我本想救下我们的孩子,但是见你亲手掐死他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我连某人杀孽太重,终究还是报应在自己孩子的身上。当时我非常难过,不知所措。思来想去,想着干脆不辞而别,远走他乡。但我知道孩子终究是你亲生的,你比我更加难过。你当时一直在哭,哭了三天三夜,不吃不睡。唉!这都是命啊!”
叶三娘豆大的泪珠扑簌簌滚落面颊:“你当年杀死我父,一刀砍下人头。我在一边亲眼得见。我恨不得食尔肉,喝尔血。可是我当时不懂武功,无法报仇。我重金悬赏,到处打探你的消息。我一路追踪,并多次下毒害你,可总是被你发现,派去杀你的人也都是有去无还。就在此时我得了一场大病,你不仅没有杀我,却救了我。而且见到地痞流氓骚扰我,还杀了他们。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而我再也不能鼓起勇气杀你。我对不起死去的父亲,我曾经想过自裁。但是后来我们几经生死,我竟然发现我的心已经离不开你,便萌生了苟且偷生之意。最后我们成就夫妻之实。你为了我叛逃金钱帮,我们夫妻开始浪迹天涯。当我生下孩子时,我梦见父亲目中流血斥责我竟与杀父仇人苟合,生儿育女。下贱无耻,伦常败坏,就是死了也要打入十八层地狱。我忧心如焚,感觉父亲死得实在凄惨,一时癫狂,便杀死了我们的孩子。事后,我悲痛万分,但我还是舍不得离开你。多年来,我一直不想也不敢问,为何你要杀我的父亲?”
连洪奎仰天长叹:“当年我连家在济州一带称得上是个首屈一指的大户。你父叶真升任济州知府后,垂涎我连家产业。给我父连发海安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打了四十板子,投入大狱。我父在狱中被折磨得死去活来,我娘倾家荡产四处打点,而最后却换来的是我父的一具尸体。我娘从此一病不起,不久也离开人世。那年我十五岁,在父母的坟前对天发誓,一定要手刃仇人。后来我访名山,投好友,最后加入金钱帮。等到我练成一身好武功,便打算前往济南报仇。就在十年前,我找到你的家宅,亲手砍下了你父亲的脑袋。我不后悔,即便从头来过这杀父之仇也一定要报。后来我发现叶府有人买凶杀我,便杀了那些寻我的人。我找上叶府,本想一把火烧了叶府。可我看见了身穿重孝的你,叶三娘。不知为何,从我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的灵魂便被你生生勾去。我的生活从此再也没有了片刻安宁。”
叶三娘的眼睛放出了光华,脸上泛起淡淡的喜悦:“那你是对我一见钟情了。”
连洪奎点了点头:“不错。我从来不曾如此爱慕一个女子,爱慕她的一切。表面上是你在不断追寻着我的下落,实际上是我一直观察着你的一举一动。你每一次想要毒害我,我都知道。刚开始我还在嘲笑你的无知,后来我开始纠结。因为我们根本无法走到一起。我想要一走了之,却还是放不下你。你被流氓纠缠之时,软弱无力,境遇凄凄。我一怒斩杀了那帮狗贼,从此就更不忍离去。就这么一来二去,我们开始纠缠不清。有一天,你突然对我说:‘我喜欢你。’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那四个字我现在都清晰地记得。后来我们成为了夫妻。成亲的那一天,我不知有多么高兴,我发誓这辈子永远对你好。为了能远离刀头舔血的日子,过上平静的生活,我叛出金钱帮,和你浪迹天涯。可不曾想,擎天阁的阁主还是找到了我。”连洪奎的眼中满是灰色。
第一百二十三章 恩放
叶三娘笑了,她终于知道了连洪奎杀害自己父亲叶真的原因,心中有了一丝释然。这一刻,她真真正正原谅了连洪奎。同时她的心仿佛被狠狠抓了一把。她太对不起他,对不起死去的孩子。那是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如果活到现在,应该都九岁了。
叶三娘将发髻往后捋了捋:“你怕什么。那擎天阁的阁主还能吃了我们夫妻不成,大不了我们跑得远远的,让他再也找不到。我就不信这天大地大,还没有我夫妻的容身之地。再说了,凭你手中的索命如意钩,难道还怕了这个小白脸不成?我看他也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说不定空有阁主的名头。”
连洪奎看了一眼叶三娘,摇了摇头,脸上闪现一丝无奈:“三娘,你有所不知。那擎天阁阁主名叫楚敬连,师从金钱帮老帮主杜春平之手。我自问阅人无数,但从未见过如此天资超凡之人。那楚敬连十三岁,轻功便可独步武林。我没有见过四大山庄的人,但是楚敬连在金钱帮内已无人能及。后来我听说楚敬连年仅弱冠便执掌金钱帮,并将金钱帮改名擎天阁。要知道依金钱帮的规矩,凡是帮主必须连续击败帮中所有护法,方能晋身帮主之位。我不过是帮中的一名护法而已,比我武功高强的护法还有好几位。依我看,即便是剑神西门匡慧也未必有必胜的把握。刚刚你也看到了,他来此轻描淡写便化解了你的攻击,如同儿戏一般。而且听闻此人不仅武功高强,智谋更是无人能敌。我们的十里飘香,根本对他一点作用都没有。你说,你我焉能是他的对手。我连洪奎以前从未怕过死。只是自从你我成就夫妻之后,我感到了生命的可贵,生活的美好。唉,说白了,真得有些贪生怕死了。我的手变得越发迟钝,心变得焦躁难抑。我死不足惜,只要看到你好好地活着,我纵然粉身碎骨,也含笑九泉。至于跑,我们恐怕很难再跑得掉了。那楚敬连虽说志在取我项上人头,但他并不是个无情无义之辈。我相信,只要我死了,他不会伤害你的。”
叶三娘摇了摇头:“白天我已经说了,你死我岂能独活。即便楚敬连不杀我,我也会自尽的。”
连洪奎两眼透射出无限怜惜:“三娘你不要这样。我舍不得你!”
两人言罢,不由得抱头痛哭起来。
叶三娘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我的男人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不是嘤嘤吔吔的懦夫。我们不逃了,明日你去见他,拼得一死也要给我留下你索魂的名头。莫要让我后悔嫁了你一场。”
连洪奎抬起了头,面色刚毅,决绝说道:“那好吧,既然三娘心意已决,我就听你的。”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照在西山的山头上。这片树林的树叶已经渐渐枯黄。即将枯萎的树叶上被洒上了一片金光。仿佛即将凋谢的生命,还在做最后一刻的绽放。楚敬连和林道宏站在一起,远眺酒馆的方向。
林道宏微微皱眉,说道:“阁主,您说这连洪奎会来吗?”
楚敬连脸色古井无波,淡淡说道:“我相信他会来的。你看,他已经来了。”
林道宏向山道望去,连洪奎还是昨天的一身装束,只是他的后背多了一件兵刃。不,是两件兵刃,两把索命如意双钩。双钩没有钩套,用布带简单地绑在后背。双钩在晨曦的阳光下,显得耀眼夺神。
连洪奎走到楚敬连和林道宏面前,没有施礼,也没有说话,而是神情漠然地瞅着两个人。
楚敬连也没有说话,同样紧盯着连洪奎。
就这样僵持了好久,连洪奎也觉得十分尴尬。
连洪奎咳嗽了一声,说道:“今日连某到此,就是想看看阁主究竟打算如何处置在下。”
楚敬连点了点头:“你既然来了,说明你还是条汉子,没有我想得那般不堪。你欺师灭祖,背叛帮门,你打算怎么做?”
连洪奎剑眉一挑,朗声答道:“如果说欺师灭祖,背叛帮门,在下不服。我虽然离开金钱帮,却没有做出丝毫有损金钱帮的事情。再说,这金钱帮已经不复存在,如今只有擎天阁,就更和在下无关了。”
楚敬连脸上闪现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连洪奎,你贪生怕死,背弃入帮的誓言,置帮中兄弟生死于不顾。如今还敢在我的面前扬眉吐气、诡辩连连。既然你如此贪生怕死,那我就送你一句话。”
连洪奎说道:“什么话?”
楚敬连不屑地瞅了一眼连洪奎,缓缓说道:“擎天阁从此再无索魂之名,你我再不是刎颈相交的兄弟。你就夹着尾巴过一辈子吧!”
连洪奎一愣,然后眼眉挑了两下:“阁主让我前来就是要奚落羞辱我的吗?”
楚敬连点了点头:“即便是羞辱你,你又能如何?你以为你还是当年的索魂吗?今日你来见我,凭你身后的双钩,你认为能够下得了这西山不成?”
连洪奎咬了咬牙,沉声说道:“我想试试!”
楚敬连鄙夷地再次看了一眼连洪奎,冷冷说道:“你不配!”说完,一甩袍袖,转身向山下走去。
林道宏看了一眼连洪奎,叹了一口气,跟着楚敬连一同下了西山。
西山山头只留下连洪奎愣磕磕站在原地,他的内心如江涛拍岸,激荡难安。他想发怒,但不敢。他想感激楚敬连放过他,却有诸多不甘。楚敬连的话不多,却深深刺痛了他的心。山风很冷,吹拂着连洪奎的脸颊如刀割一般。但他仍觉得脸上发烫,感到羞惭无比。
山道上,林道宏快步跟上楚敬连,轻声问道:“阁主今日究竟何意?为何不要了他的命以正帮规。即便阁主言语相激,恐怕索魂也不会跟阁主回去。”
楚敬连摇头叹息道:“连洪奎已经不再是当年的索魂。他的目光不再坚毅,也没有了当年的豪迈之气。我要了他的命又有何用。我要的是索魂。今日我恩放他,就是给他留一条退路,希望将来他能回来。”
林道宏沉吟片刻,问道:“假若索魂永远不回来,阁主将如何处置?”
楚敬连叹了一口气:“那只能说我与他无缘,只能祝他和叶三娘百年好合了。”
林道宏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第一百二十四章 报丧
崆峒山,相传原始天尊驾前广成子的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