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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一朝化气便能进入长生的修炼之道,但世间的修行者能达到先天之境便少之又少,能炼精化气都是万里挑一的天赋绝顶之辈。
很多修行者没有修道天赋,再难寸进,便下山如红尘,谋一世富贵,这陈思或许便是其中之一。
江流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唐人,可以说这是他第一次清楚的接触这个世界。这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有血有肉的世界!拿眼扫去,唐人的穿着都偏简单朴素,一身紧袖短衬平履显得格外利落,偶有广袖男子,袖口也截的极断,双手悬在袖外,应该是为了方便拔出他腰间鞘中的利剑。
好武!这是江流对于唐人的第一感觉!
崇文!这是江流对于唐人的第二感觉!
有那翩翩公子,三五结伴,腰间佩剑,讨论的也是天下局势,吐蕃、突厥,还有东海岛国的入侵;有那穿着青衫的男子佩剑而行,长须在夜风中飘拂,看上去就像是个不世的剑客。
长安女子的打扮也很简单朴素,换个词就是叫清凉,再换个词大概便是裸露,在这春日初暖时节,街上看到的妇人少女竟都将手臂裸在纱笼袖外,更有些妩媚少妇竟是大胆地穿着抹胸上街,胸口那片白嫩煞人引人注意。
对于那东海岛国的入侵似乎没有丝毫的恐惧,或许对于他们而言,大军一到,敌人立刻便能剿灭。
这便是唐人的大气和自信!
“东海岛国的入侵,也不知那岛国是什么国!难倒是东胜神洲的国家?也不知那鬼王是何人?”
江流在金陵城里走了一圈,便将信息收集了七七八八,不过并没有得到真正有用的信息,那些入侵的军队来自哪里,鬼王是何人,都不知晓。
穿过热闹的大街,一人一牛一鸟便钻进一个小巷。
一道声音从大水牛口中传出:“观主,东胜神洲与南瞻部洲相隔万万里,不可能远隔重洋进攻大唐,不过在东海之外到有无数小国,想来便是这些小国联合入侵,只是没想到竟然有鬼王相助。”
江流盘坐在牛背上,心中掀起滔天波澜,将东海岛国入侵,鬼王出世,杀害师傅的白骨洞尸妖,青冥邪道所说的淮阴城城隍,一一联系起来,似乎有一个巨大的阴谋蕴藏在中间,周围迷雾重重,似乎暗藏万千凶险,却又看不真切。
自知自己一时间难以报大仇,那白骨洞尸妖炼气化神成就地仙,江流现在也只能将报仇的心思压在心底,说道:“罢了!入侵自有大军抵挡,那些名门大派也不会袖手旁观。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虽然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但看起来大唐对于这场入侵已经有应对之策,我们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谢丑将这句话在心底暗自琢磨了一遍,眼中熠熠生辉。他曾为谢灵运坐骑,听其读遍四书五经,由此开窍,不说博览群书,那也算是有文化的妖怪。
“非儒家大儒,不能得此句!”谢丑在心中暗暗道。
然后与白鹭对视一眼,都看出各自眼中的惊异。
这时候,白鹭低声说道,声音如若二八少女,悦耳动听:“观主,对于大唐现在的局面,我倒是了解了一二,北方突厥入侵,连年大战,大唐军队大多集结在北方;值得庆幸的是,去年老将李靖挂帅出征,在猛将侯君集、李道宗等人的配合下,征讨党项羌、吐谷浑,大胜,震慑北方异族;但是西边有吐蕃入侵,局面糜烂,看来是要和亲了;剑南道僚人叛了又降,降了又叛,一时之间是难以平定的,若是不能行诸葛丞相之道,僚人将成大患;现在东边又有东海岛国入侵,大唐可以说是危机四伏啊!”
江流怔了怔,不是因为大唐四方强敌入侵,而是因为白鹭的表现。这些时事他可不知晓,这只未化形的小妖竟然了解的如此清楚。
“你为何知道的如此清楚?而且还分析的头头是道,你一个小妖,不可能对大唐的局势这么关心。”
白鹭眨了眨眼睛,如实说道:“恩,我是听谢鸿说的,这些都是他对天下大势的分析,应该没有错吧!去年他说北方必然有一小国被灭,果然吐谷浑被灭了,他说这是杀鸡儆猴,以杀止战!”
江流眼前一亮,对于这个谢家弟子越发有些好奇了。
“哦,听你这么说,这个谢鸿倒是个有意思的人!他有十八了吧!”
“今年刚刚束发及冠,已经二十了!”
第五十五章 乌衣巷(上)
凉风习习,夜色迷离,轻纱般的薄雾缭绕着秦淮河。
大唐开国十余年,唐皇登基十年,天下虽然成平,但还未到歌舞升平的地步。
这一湾秦淮河,南北朝数百年间繁华至极的秦淮河,歌舞不绝、灯火通明的秦淮河……此时,虽然有游舫游曳其间,但也只是三两艘朴素船只,音乐也极为素雅,不见妩媚、不见奢靡。
里面也就三五文人,一杯清酒对一袭月色,一曲箫笛绕一缕薄雾。聊天下局势,说古往今来,话鬼怪仙凡。
就在江流走在秦淮河岸边的时候,一艘略显破旧的小船也飘荡在河面上。
“今日先生将东海信息告知我们,显然明天会问应对之策!东海诸国入侵,一日之间便连下十数城,兵锋已达扬州。不过,有大将尉迟宝林和程铁牛坐镇扬州城,倒是无惧,虎父无犬子啊!这杯酒敬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士,愿旗开得胜,愿战死大唐将士魂归来兮!”
一个青衣长袍男子举起一杯酒遥遥对着东方,然后缓缓倒入河中。
他旁边一个腰配长剑的书生说道:“东海小国,自取死道,还有那鬼王,不去一心修炼,成就鬼仙,却是染上红尘,终究逃不出十八层地狱的惩罚,永世不得超生。”
有人也是举起酒杯恭恭敬敬朝着东方敬了敬,说道:“我辈儒门弟子,自当读书养气,即便不能成大儒,也要行教化之道,只要聚集一万养气有成的生员,一言便能将那鬼王镇压,还这片天地朗朗乾坤。现在我东土大唐尽是读书之人,要不了多少年,邪祟妖魔将无所遁行。区区鬼王,区区东海,小疾而已!”
“话虽如此,但生员易考,养气难成啊!”
“张兄所言极是,我等寒来暑往,读书十数载,养气虽然已经入门,但距离那炼精化气的境界也不知隔了几重山。”有人附和道。
最开始那个青衣男子站在船头,夜风吹来,搅起长衫:“炼精化气!那个境界,或许我们经过春闱,榜上有名,然后有大智慧、大毅力、大福源,这才能借助国运突破。唐皇大义,一国之运与我辈读书人共享,儒家当大兴,大唐当大治,行此道,大唐千秋万载不绝啊!这是我辈寒门子弟之福,若是有朝一日能成就大儒,口诛笔伐皆是神通,域内妖魔邪祟必然一空,太平盛世必将在我们这一辈开启!”
“听说开科取士是从隋开始,那杨……”
“张兄,慎言!”有人打断道。
这个姓张的书生惊了一惊:“是我疏忽了!”
“好了,好了,说说秋试吧!赵兄,今年初秋解试,以你的学问,解元看来是手到擒来了。”
那青衣男子摇摇头,从船头回到船内,盘膝坐下,说道:“比我有学问的多得是,解元不敢想,不敢想!”
话虽如此,但他眼中却是精光闪烁,显然是志在必得。
“唉!虽然唐皇给了我们寒门晋升的机会,但豪门大家依旧把持着国家命脉,即便是看似平等的科举,有时候也不是平等。豪门,只会为了自己家族兴衰,哪会顾及黎民百姓,这次解试,绝不能让豪门拔得头筹,我辈还需努力!”
这时候,小船正好路过一处废墟,其中一人指着那片残破的建筑说道:“我听说这乌衣巷里有个生员,明德书院的弟子,很有些学问,赵兄,那人可能是你今年的劲敌啊!”
“乌衣巷?这是王谢两家的祖屋,可惜,物是人非,偌大的家族也不过是过眼云烟,想当年这两家是何等的繁荣,满朝文武大半都是出自此二家,现在,不说也罢!”
“你所说的那个生员不会是谢鸿吧?此人不足为虑,体虚多病,而且终日为温饱奔波,哪有心思读书养气。”
“此人我倒是也知道,有些自负,与我等寒门子弟不合群,那豪门子弟也不待见他……虽然他是谢氏后裔,但比之我们寒门子弟还要落魄啊!”
朦胧月光映照着清清的河水,小船从乌衣巷前悄然进入夜色之中。河水缓缓流淌,江流坐在大水牛的背上,看着岸边一大片的废墟,破屋荒草,断垣残壁,不堪入目。只一间小屋坐落在水边不远,还有些人气。水渍斑驳的墙面上,尽是青绿色的苔藓痕迹,还有些爬满了常青藤蔓,只露出开在临河一面的一个窗户。
此时已经入夜,除了河中的蛙声,远远传来的犬吠,再也听不到半分声音,只有东头一个窄小的窗洞里,透出昏黄的灯光,还有一声声的咳嗽传来……
从窗户往里看,仅见一桌一凳一床,桌上点一盏黑乎乎的油灯,勉强照亮着三尺之间。长凳上搁一个缺个口的粗瓷碗,碗里盛着八九个罗汉豆子。一个身着破旧长袍,须发散乱,望之二十来岁的男人坐在凳上,手捧着一卷书,守着旁边的药罐。
“他就是谢鸿?”江流问道:“有你们帮衬,他怎么还如此落魄?”
大水牛长叹一声,说道:“如果不是我们,他早已经死了。谢鸿先天体弱多病,这些年我们试了很多药物,都不能根治。但灵气浓郁的环境能减轻他的痛苦,于是……接下来你都知道的!”
“有个问题还没问你,你怎么知道我师傅仙去了?”
大水牛眨了眨眼睛,说道:“是淮阴城的城隍入梦告诉我的!”
“淮阴城城隍?又是他!”江流眉头紧紧皱起。
城隍是鬼仙,正经八百的天庭公务员,享受人间香火和神仙福利。实力有强有弱,与城池规模、香火多寡休戚相关,大城人口众多,香火鼎盛,自然能获得天庭赋予的更多权利。
若是打个比方,便是内地二三线的市长与北上广市长的区别。
淮阴城是重镇,虽然与金陵、扬州不能比,但也算是大城。
城隍的职能是维护阴阳之间的运转,凡人身死,在进入轮回前要先在他这里审一遍,主管生人亡灵、奖善罚恶、生死祸福,而且还有守护城池的职能。不过,若是凡人战争,城隍是不能插手的,只有修炼者、妖魔鬼怪危及城池,城隍才会出手。
城隍的能力来源于香火,也就是信仰之力,香火越鼎盛,城隍的实力越强。
这是天庭面向凡人的高级地方官员,最底层的便是土地、山神,上一级便是阎王。
“淮阴城城隍!”江流看着北方,双目冰冷。
第五十六章 乌衣巷(下)
“咳咳……咳咳……”
破旧的小屋里传来一声声咳嗽,江流耸动了一下鼻子,还有一股浓郁的中药味。
“砰砰砰……”
三声敲门声响起,屋里谢鸿转首看着大门,沉声问道:“外面的是谁?”
“阿鸿,是我!”大水牛变化出人形,黑塔一样站立在门外,连头上的牛角都已经隐去,只是牛眼、阔鼻,有着几分牛样,大体是个人形。
这是幻化之术,只能骗骗凡人,遇到炼气士一眼便能看穿。如果是化形的身体,若是没有“火眼金睛”的神通,是难以看穿的。
而江流却抬头看着天空,就在谢丑变化人形的瞬间,他感觉一道奇怪的能量出现在头顶之上。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