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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几声巨响,场中爆起一团夺目之光,漫天的烟尘随之飞起,中间夹杂着木屑与残木,还有大片血雨。
“塔山!”
一声悲恸欲绝的哀嚎之声传出,视线也慢慢变得清晰。战场之上,呈现出一副惨烈哀绝、却又显得诡异荒诞,甚至让人发笑的场面。
车厢四分五裂,已经完全不成样子;那些拉车的妖兽仅仅被灵气波及,就统统被震得七窍流血,坚实的身体上更是千疮百孔,几乎被飞溅的木条铁片扎成筛子。
车厢散了,底盘却安然无恙,一名白须老者安坐其中,长眉微挑看着眼前的情形,轻轻一声叹息。
在他的身体周围,有一个由无数线条交织而成的网,线条不停晃动、交错,宛如在切割、烧融着什么。
马车旁边,虎嫂的身形已经恢复原状,面色衰败如纸,气息更是起伏不定,如抽风一样喘息不停。
她的一条腿,也就是那条无坚不摧的右腿,没有了。
不是断,也不是碎,而是完全没有了。周围找不到任何残骸,连血迹都没有。那种情形,看上去仿佛是将她的那条腿单独放进炼钢炉,直接被融化成气体,顺便还替她止了血。
虎嫂对此无知无觉,连眼皮都没朝腿上搭一眼,她的目光凝聚在怀中的那个人身上,眨都不眨。
如果,那还能称为一个人的话。
或许应该说,那是一团碎肉上面按了大半个脑袋,最最奇妙的是,他居然还没死,甚至还能说话!
虽然断断续续,虽然含混不清,但是的的确确,塔山还没有马上死去。
“对……对不起啊……虎妞!”
塔山的眼前,是虎嫂那张已经不能用丑陋形容的大脸。望着那张脸,他眼中却带着一丝柔情,一丝愧疚,还有一丝无奈。
“这……么多年……是我拖累你。”
他似乎想抬手,想摸一摸那张自己从不敢、也不怎么愿意去摸的面孔。只可惜,他已经没有了手,只能徒劳的抽搐着,身体涌出更多鲜血。
“放屁!”
虎嫂一声怒吼,唾沫混着血水喷溅在塔山脸上,却不能再为他增添一丝红润。
“老娘自己心甘情愿,说什么拖累不拖累。”
似乎觉得自己过于粗暴,虎嫂罕见地温柔一笑,仿佛猛虎在小白兔面前呲牙。
她那苍白的脸上,竟然流露出一丝晕红,一丝娇羞,有些怨艾地说道:“可惜了,咱们还没洞房!”
声音很轻,不过那是相对而言。对虎嫂来说,这已经是她所能做到的极限,对周围的人来讲,这声埋怨如一道炸雷,震得人们头昏脑胀,茫然而不知所措。
连宗鸣都傻了,他的思维处于停滞状态,根本想不起来该做些什么。按理说他应该趁机将两人控制起来,或者干脆请四目老人对塔山搜魂。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宗鸣没有动手,也没有开口说话,就这么直愣愣的望着那两人,仿如得了失心疯。
至于那位四目老人,更是一声不吭。平淡的面容从开始的震惊中回复,变得冷漠平静,没有一丝表情。
战场上呈现诡异的宁静,两个残废将死的人卿卿我我,好似身处在花前月下,相互倾诉着从未来及倾诉的衷肠。
“是啊”
塔山的话语忽然利索起来,带着羞愧的神情,说道:“是我没用,我不能破阶,自然……”
“放屁!”
虎嫂到底是虎嫂,温柔不到两秒就恢复原形,怒吼吼叫道:“老娘知道你怕破了我的功法,是我对不住你,不但害得你离开古剑门,还落到这幅下场。最要紧的是……”
忸怩之色一闪而过,虎嫂用她那笔塔山的脑袋小不了多少的巨掌,在他的头上轻轻揉着,嘴里闷哼哼说道:“最要紧的是,我害你守身如玉这么多年,真是苦了你……”
“呕……”
宗鸣差点吐出来,他绝得自己被虎嫂直接踹在胃上,而且是连续几脚。
“没事……没事……”
塔山享受着虎嫂的爱抚,一脸迷醉地说道:“现在好了,现在咱们什么都不怕,连我那个死鬼师傅也不用怕。”
“咱们歇一歇,喘口气,恢复点力气……然后就洞房,今天就洞房,好不好?”
“好,好!咱们今天就洞房,今天就洞房!”
感受到塔山的气息越来越弱,虎嫂忙不迭的连声答应,说道:“你不要怕,咱们谁都不用再怕。老娘先替你报仇,回头咱们就洞房,好不好?”
“报仇啊!”
塔山的眼神有些迷离,似乎在看着空中的某一处,似乎看到了某个身影,笑着说道:“交给十三郎吧,他比我强,也比我狠,更比我奸。报仇这种事情,他比我俩加起来都在行。”
“咱们不管这些了,什么都不管了,专心过咱们的日子,你说好不好?”
“好不……好……”
怀中,那个男人就此停住话语,没了声息。
第34章血溅三元阁(四)
塔山死了,宗鸣也急了。
大动干戈前来兴师问罪,死伤之惨重程度远远超出宗鸣的最高预计,让他根本无法接受。
六大战灵死了三个,活下来的也成了残废。一个瞎子,一个太监,还有一个没了下巴。
那位费尽心力培养起来的厉大舵主变成独臂大侠,连象征身份的马车都被砸得稀烂;这样的结局,是他做梦都无法想象的事情。
可以想象,无论今天的事情如何了结,至少厉风的形象已经定型,根本不足以服众。甚至可以说,他这个新任舵主已经废了,成了名副其实的名誉和招牌。
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得到了什么?
消息?没有。
人?没有。
混沌之宝?人心?更是扯淡。
总不能拿埋在废墟里的那些低阶灵器当做安慰吧!自己可是未来的沧云宗少主!
那怎么行?无论如何都不行!
眼下,希望只剩一个——那个该死的、猛恶的、让人恶心到想吐的、半死不活的女人!
不能让她再死掉!绝对不能。
宗鸣的心头在滴血,眼睛在喷火,手上在施法,准备一举将虎嫂生擒。
他又慢了。
……
塔山刚刚咽下最后一口气,虎嫂的身形已经暴起。
左手抱着塔山,右手拍地,左脚蹬地,硕大的身形仿佛一座山飞到空中,朝车上的老者当头砸下。
她在空中就完成了变身,这一次众人总算看清,她所显露出来的摸样,赫然是一只狰狞巨狼!
比起刚才那一次,虎嫂变得更加决绝,也更加彻底。她的身体上长出不少毛发,如针一样穿透衣衫,仿佛千万根厉刺。
不同的是,这一次她没有狂吼大叫,沉默得仿佛一块石头,带着刺骨的寒气与狂暴,冲天而起,当头而落。
“师叔小心!”
宗鸣第一时间发出惊呼。他要他小心的不是他自己,而是虎嫂。宗鸣深知师叔身体上那一层丝网的厉害,生怕他没个轻重,伤了虎嫂的性命。
“唉!”
一声沉重的叹息,四目老人脸上闪过一丝复杂,抬手朝虎嫂轻轻一点。那层丝网随之飘起,迎风涨大,如同软绵的巨网将飞临而至的虎嫂裹起。
然后,巨网温柔地合拢。
一切灰飞烟灭。
“不要!”
宗鸣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手中酝酿好的神通无法控制,轰然击出。
废墟已经是废墟,神通的威力虽强,却不能有任何效果。
宗鸣不明白,为什么师叔会这么做,为什么他不愿将虎嫂生擒,为什么他让自己输了个血本无归。
“为什么?为什么!”心里有太多的为什么要问,让宗鸣几乎当场发疯。
“山君门下,可杀不可辱。否则,必有灭门之祸。”
老人抬手将丝网收回,长眉低垂,神色平静地说:“这是铁律。”
“我是沧云宗少主!”宗鸣彻底失态,竟然忘记了父亲的叮嘱,朝老人狂吼。
“你还不是。”
老人的神色依然平静,眼中却闪过一丝嘲讽,说道:“就算你的父亲,也不敢违背此律。”
宗鸣的表情瞬间呆滞,心头泛起一股化不开的寒意,通体冰凉。
他知道,老人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说谎!既然他说父亲都不敢违背,也就意味着,沧云宗都不敢违背。
不敢违背那个叫山君的人所定下的规矩,也就是一句话!
山君到底是谁?连自己都没有听过!
只是一条没有多少人知道的所谓规定,一个实力很一般、下嫁给塔山这种货色、只能在落灵城这种地方藏身的丑陋女人,就可以让父亲都不敢违背那条规定?
这可怎么办?这可如何是好?自己该如何自处?
世上当然有那种人物,可那种人物不是应该生活在云端、高高在上俯瞰世人的吗?怎么会让自己碰到他的门下,还杀死了她!
呃,不对,自己没有杀她!
自己甚至都没有伤到她!是师叔,是这个整天装神弄鬼、疯疯癫癫不知轻重不知所以的师叔杀的她!
“和我没关系,和我没关系……没关系……”
心里不停念叨着,宗鸣慢慢恢复平静,重新变得稳毅淡然,甚至优雅。
他朝老人施礼,说道:“有劳师叔出手。”
“听到这句话的人,至少有数百。”宗鸣这般想着,心头越发安定,神态也越发安静起来。
老人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说道:“走吧。”
说罢,仅余下底座的马车自行启动,仿佛有一股无形之力推送,稳稳地行使在一片狼藉的街头。
“啊!”
那个被塔山击中下阴的护卫恰好躺在马车前,被生生碾碎了腿,发出一声惨嚎。
宗鸣被叫声吓了一跳,随即明白过来,抬手擦了把冷汗,长吁一口气。
“该死的东西,谁让你挡着师叔的路!”
……
马车走了,宗鸣走了。
临走之前,他进入因三元阁全毁显露出来的后院,仔细的查看了一番。
他看到那颗倒在地上的梨树,看到石桌石凳还有那张竹榻,看到有两张石凳的表面特别光滑,还看到竹榻深陷入土。
看着这些,宗鸣认真地思索,眼中渐有微笑。
他看到地上有两个深坑,研究了一番,不明所以。
随后他进入那个“洞府”,同样仔细的查看了一番。
那些禁制难不住他,宗鸣破除禁制的时候,脸上笑意更浓。
洞府里的陈设太过简陋,宗鸣没有什么收获。他留意到那面镜子,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的那个自己,若有所思。
他拿出那副画像,正面看看,又将它对着镜子看了看,如此反复几次。
良久,他说道:“难怪!”
他随手打出一道剑气,镜子被斩成碎片,叮叮当当的脆响中掉到地上,散落在周围。
然后宗鸣就走了,再无一丝犹豫,没有一丝颓丧,稳稳地离去。
他没有理会那些受伤的战灵,甚至没有理会厉风。
厉风从废墟中翻出自己的手臂,带着那几名重伤的战灵将战场情理一遍,相互搀扶着走了。
战场上陷入宁静。
三元阁毁了,连带着周围的几栋房舍也都毁了,所幸的是,周围的人家早已避开,倒是没有伤亡。
此时,随着众人离去,一些胆子大的人慢慢靠近。
有战灵、有修士,还有普通人。
他们走到废墟中,开始翻找。翻找所能找到的一切,翻找那些平日里眼红,却不能得到的东西。
其中,有五名壮汉特别凶厉,收获也最多。为首的人,脸上有一道清晰的伤疤,不时冷笑几声,状甚欢愉。
更多的人选择在远处观望。没有参与,没有阻止,只有观望。
或者叹息几声。
更远的角落里,一个娇小的身影在颤抖,又似在挣扎,还有啜泣呜咽之声发出。
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