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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此而已?”卫秀冷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就我所知,他们都至少有三个动机,会做这种事情!”
苏拙摇摇头,道:“你若是看过第一具尸体的现场,也许就不会这么说了。小依虽然能告诉你,终究没有亲眼所见能得到的多!首先,那女尸右手的那枚环扣本就是个疑点。洛云天和郭子善当了二十多年的捕快,现在为何要陷害自己人?其次,这两人的佩刀,都是挂在身体左侧,说明二人是习惯用右手的。而女尸手里的环扣既然是凶手放的,而碰巧又放在右手上,说明凶手很有可能是个左撇子。”
卫秀只是冷笑,既不肯定苏拙的说法,也不驳斥他。忽然听得一声马嘶,马车剧烈颠簸起来。整个车厢猛地晃动一下,卫秀身子登时失去平衡。两人相对而坐,卫秀顺势撞向苏拙,苏拙忙一把抱住她的身子,伸手扶住了厢壁。
过了一会儿,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卫秀忙从苏拙怀中爬起来,整了整衣衫和鬓发,不由得低下了头,脸上泛起红晕。苏拙却无暇顾及卫秀的窘态,眉头皱起,自语道:“城中的道路如何会这么颠簸?”
卫秀也忽然明白他心中的疑虑,也疑惑道:“望月楼的马和车夫,绝不会发生这样的失误!”
两人对望一眼,一起掀开车帘,跳下马车。那车夫已经在安抚受惊的马儿,卫秀问:“怎么回事?”
那车夫沉默寡言,手指着马腿,口中却道:“不知道。”
苏拙低头看去,只见那马的一条腿膝盖上竟已流出了血。卫秀并没有夸口,望月楼的马都经过训练。这马虽受了伤,但此刻站定,依然动也不动,叫也不叫。
苏拙看看那马腿,膝盖处有一道口子,显是被利器割伤的。他心里一跳,往回走了几步,果然看见地上有一枚带血的瓷片。这显然是有人故意做的,而且此人武功绝对不低!
苏拙忽然警惕地看看四周,但一切如常,再也无法发现这个割伤马腿的人。卫秀问:“发现了什么?”
苏拙摇头不语。卫秀叹了口气,对那车夫道:“这马若是不赶紧救治,只怕就要废了。老三,你先去给马儿治伤吧!”
那叫老三的车夫居然真的点点头,牵着马儿先行走了。真想不到,他关心自己的马儿,居然更甚于望月楼的尊主。苏拙不禁笑道:“你们望月楼的人,都是这么古怪么?”
卫秀道:“这叫各司其职!”
苏拙抬头看了看周围,这里已有些偏僻,房屋也显得低矮破旧。大白天所有人都出去劳作,街上也没有几个人。他说道:“城西比起城东,要衰颓许多啊。”
卫秀讶然道:“洛阳的城东,都是达官富人的宅子,自然要比这里繁华。况且城西这几条街,更是穷苦人家聚居的地方。贩夫走卒,三教九流,都住在这里。看来今天咱们要走路过去了!”
苏拙笑道:“能与佳人同行,这等美事,我向来是不会推辞的。不过,你认得路么?”
卫秀也忍不住失笑道:“曲梅她们都被我安排到别处去了,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走。甚至,哪里是东南西北,我都不知道了。”
两人虽然迷路,却都自嘲着笑了起来。谁也想不到,聪明绝顶的两个人,居然在这城里迷了路。就在这时,拐角走来一辆驴车,赶车的看见二人一愣,喊道:“苏先生,卫小姐,你们怎么在这里?”请输入正文
洛阳佛会卷第十五章 说书人
两人转头看去,原来是慕容萍。苏拙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慕容萍纳闷道:“我当然是回家啊。白马寺出了那么大的事,到处都是捕快,我也没什么活干,就先回来了。”
苏拙笑道:“你家就住在这附近?真是太巧了,你可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座茶馆?”
慕容萍想也没想,道:“前面不远就有一家计氏茶馆,可是你们这种人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喝茶?”
苏拙笑笑,也不说明来意。两人便跟着慕容萍向前走,慕容萍驴车上传来阵阵恶臭。苏拙知道,这一定是给白马寺拉粪的车。两人对望一眼,摇头苦笑,也只得掩鼻而行。
慕容萍有些沉默寡言,卫秀便主动问道:“慕容萍,你怎么这么小的年纪,就已经在白马寺打杂了?你的家人呢?”
慕容萍道:“娘亲好几年前就死了,爹是谁,我从来也不知道。如果不早点干活,难道等饿死么?”
他的口气并不好,卫秀有些愕然。但苏拙和卫秀都没有在意,反而有些黯然。两人都体会过失去亲人的痛苦,更能感受到慕容萍的悲惨遭遇。
苏拙忽然道:“慕容是鲜卑族的大姓,当年唐太宗就有鲜卑的血统。据我所知,洛阳城里也没几家姓慕容的。你若是想找到父亲,应该很容易。”
慕容萍道:“我从小跟着妈姓,爹姓什么叫什么,我从来就不知道!”
苏拙一愣,还待再问。慕容萍脚下一停,手指着前面道:“喏,那就是你们要找的茶馆了。这附近就这么一间茶馆。不过我劝你们还是别去的好。这里不比你们惯常去的地方,又脏又乱……”说着拉着车就走了。
苏拙看着他背影,微微叹了口气。卫秀指着那茶馆,道:“走吧,看里面还挺热闹的。曲梅回报说,那家计氏茶馆就是一间平房,看来就是这里了。”
苏拙点点头,两人并肩走进大门。一进门,两人便有些后悔了。茶馆里果然如慕容萍所说,又脏又乱。一个二十步见方的堂屋,里面摆了六七张方桌,每张桌子配了四张条凳。桌凳上满是油污,让人完全不想坐下去。屋子里几乎已经坐满了人,每个人面前桌上都摆着一大碗茶和一堆花生瓜子。
正对着大门,有个台子,上面放着一张桌案。一个中年男子正坐在桌案后,口中说着故事。而他所讲的,正是当年那桩公案!苏拙与卫秀对视一眼,心中都是同样的想法:看来这人就是他们要找的说书人了!
苏拙与卫秀找到一个没人的桌子。卫秀眉头微蹙,终于还是坐了下去。不多时,一个小二端来两碗茶,放在二人面前。又抓了一把花生扔在桌上。苏拙给了他几个铜板,小二便不再管他们,自顾自去听书了。
苏拙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只觉入口苦涩难喝。卫秀从小在侯府长大,是绝对不会喝这茶的。她甚至连胳膊都不想碰到那满是油污的桌子。
茶馆里没有几个人说话,大家都在听那说书人讲故事。那人显然已经说了一阵,这会儿正说到最精彩的部分。只见他手拿折扇,口中道:“那飞贼怀里抱着陈家小姐,在屋脊上一溜烟就跑没影了。那些陈家的狗奴才,就像见了鬼一样,只能干瞪眼。那飞贼将陈家小姐抱到了树林里,这里人迹罕至,谁也料不到他们会在这里。各位老爷都没见识过富家小姐吧?大家都以为这些大家闺秀自然是端庄得紧,其实啊,她们跟这城西的婆娘也没什么两样!”
屋里的人听了,都笑了起来,许多人脸上露出淫亵的神态。这些人都是些无业的氓流,整日无所事事,这时候知道说书人要讲到最精彩的地方了,眼睛都放起了光。
卫秀忍不住皱起眉头,低声道:“我有些后悔了!”她一看苏拙,见他居然听得全神贯注,心里顿时冒起一股无名火。再看到店里居然不时有一两个人投来猥琐的目光,更是浑身不舒服。
那说书人又道:“要说这富家的小姐,平日里没见过男人。这一回被这飞贼抱着这么久,早就不想松手了。那飞贼将她扔到地上,她居然还抱着飞贼的腿,口中左一个好哥哥,右一个俊情郎地直叫唤!”
屋里人被他撩地大笑起来,有人喊道:“这有钱人家的丫头,居然这么骚么?”
苏拙忍不住摇摇头,暗想:“这些无聊之辈,平日里受了白眼和驱使,只能靠在这里发泄自己心中的火气了。”他不禁有些后悔,这说书人说的,分明就是些无聊的荤段子。那凶手果真是从这说书人口中学的么?难道自己想错了?
只听说书人道:“那陈家小姐不等飞贼动手,自己就动手解开自己的衣服,直脱得一丝不挂。要说这富家小姐,与咱们的婆娘强就强在这里。你看那身子,白白净净,白里透着红,跟个剥了皮的羊羔似的。那肌肤,简直比绸缎还滑……”
茶堂里起了一阵吞咽口水的声音。那说书人继续道:“那女子脱了自己的衣服还不顾,还过来解飞贼的衣服,倒比妓院里那些妞儿还灵巧!两人就在树林里,啊呀……”
后面的话,自然就十分下流。卫秀忍不住捂住了耳朵,脸臊得通红。苏拙也不禁尴尬地咳嗽两声。其他人则越听越兴奋,恨不得自己也变成了那飞贼。
说书人又道:“两人大战了三百回合,直累得气喘吁吁,躺在地上动也动不得。陈家小姐初尝人事,十分满足。可那飞贼却不满足!他忽然用腰带,将陈家小姐手脚捆上,又拿衣服堵住她的嘴。飞贼拿出一根皮鞭,死命地往女子胴体上抽打。那雪白的肌肤上,顿时留下一条鲜红的鞭痕,就像开了一朵花一样。飞贼一边抽打,一边哈哈大笑,口里不停地骂,小****、小贱人……”
茶馆里的客人听到这里,有的更加愉快了,脸也涨红了。而有的则皱起眉头,大摇其头。卫秀自然始终捂着耳朵,什么也不听。苏拙的脸却沉了下来,这人口才当真便利,讲得绘声绘色,真让人身临其境。
说书人也哈哈大笑,口中继续道:“飞贼直打得那姑娘全身不带一点好的皮肉,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那姑娘却还有一口气在,他就拿起刀,朝着姑娘的咽喉割了下去!接着才把那姑娘的身子就这么光着摆好了,头朝着北面。最后飞贼将姑娘的衣服全都收拾起来,全带了回去。那位要问了,这飞贼为什么要拿走衣服呢?”
众人“啊”地一声,惊呼起来,似乎是都想不到,这飞贼居然就这么杀人了,也似乎是想不通到底为什么要拿走衣服。这时就听“啪”一声响,说书人将醒木一拍,道:“预知后事如何,请各位明日再来!”
众人意犹未尽,而那说书人已笑着开始收拾桌案上的家伙。卫秀看见有人起身出门,终于放开捂着耳朵的手。她看见苏拙仍在出神,怒道:“苏拙,你难道还意犹未尽吗?”
苏拙木然摇头,似乎是在自言自语道:“他说得真详细,一点差错也没有……若说凶手与他全无关系,打死我也不相信!”请输入正文
洛阳佛会卷第十六章 中计
卫秀黛眉微蹙,惊道:“你是说……”她虽然没听到这说书人到底讲了些什么,但从苏拙的表情中就可以读出,这段故事必然与真实案件十分相似。
苏拙转头再向那说书人看去,谁知就在二人方才一愣神的功夫,那说书人竟已走了。卫秀霍然起身,道:“快追!”
忽听得背后几声**笑,两人转头俺去,只见几个粗莽汉子围了过来。几人看着卫秀,眼中直要冒出火来。一人笑道:“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也到这种地方来了?”
另一人道:“是不是想男人了,哥几个可以陪你好好玩玩!”
这几人看见苏拙一副柔弱书生模样,全没将他放在眼里。卫秀俏脸含冰,道:“你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