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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传出去……以后谁还服他!
因而咬了牙、生受着离帝的秽言秽语同他周旋。只等那关元地穴当中的妖力炼化了注入他体内,一掌便劈了……不,得是将他擒拿了,再折磨上一百年!
如此,两人且战且走,不知不觉竟出了漫卷山,到了那战场之上了!
然而一到此处,虽说离帝占了优势,却也生出了退意。
因为这平原上如今可是空空荡荡,他们二人争斗声势颇为浩大。此处不比漫卷山里,可是很容易被人发现的。本以为一刻钟便可将此女擒下。谁知道这小野马烈性惊人,一时间竟奈何他不得。
也晓得妖魔虽说败走,但还必然有不少如这美人儿一般零星的大妖留在战场周边未去、观瞧形势。两人若真斗个精疲力竭,岂不是叫旁人捡了便宜么?
这念头一起、两人再双掌一错,离帝便飞身又退三丈,哈哈大笑:“好好好!朕就爱你这性子!但朕也不是不懂怜香惜玉之人。瞧你如今这模样岂忍心穷追不舍?你今日且去吧——等日后朕了结了此处事……嘿嘿,再找你好生快活快活!”
便是这时候,关元地穴当中的亡魂被炼成了。
琴君几乎可以感受得到汹涌澎湃的力量如同海啸时掀起的巨浪一般、往自己体内涌来!
功力暴涨!
就在这一刻,他体内原本与周遭天地隔绝开来的妖力,与这道浪潮连通到了一处。这灵力来得如此汹涌,以至于此刻他哪怕想要断、也断不开了!正好比他将身体当中的堤坝决了一个口子、要进些水来。可那滔天的洪水一旦涌进来,这堤坝还哪里堵得上?非得都倾泻尽了方可!
也是只有他这样的玄境巅峰大妖才敢用这法子生受这样的力量。若是修为低微些的,只怕还未将这些灵力承接完、便爆体而亡了吧!
琴君的气势在一瞬间提升至巅峰——刚才的他好比大病一场卧床数日粒米未进,而今便好比细心调养了足足一月精气神都处于最巅峰的状态……
这第一龙子此刻反倒将心中的怒意悉数压下、心如止水了!
——面对一个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好愤怒的呢?!他冷笑、且低喝一声:“去?本君今日也战得兴起……偏偏又不想去了!”
他喝了这一声,不退反进、挥起双掌、挟着雷霆之势又去攻那离帝!
——此前离帝便用这法子逼得他节节败退。而今便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肉身硬撼、将他轰残在掌下!
他如今精气神都为之一振。在离帝的眼中便又有说不出的奇特吸引力。兼又冷笑——离帝看得略有些发怔,却转眼就瞧这美人真扑过来了。
既如此,他又怎么能示弱呢?便也厉喝:“好!朕再陪你玩玩儿!”
便也迎了上去!
却……就在这时候。
可怕的异变、肉眼觉察不到的异变、只有琴君能感受得到的异变,发生了……
灵气逆转。
整片战场之上的灵气、连带那关元地穴当中的灵气,都开始逆转了!
仿佛有一只强大的、无形的巨手在这片战场之上狠狠地拧了一下子——因而那些原本流向关元地穴、流向琴君体内的灵气统统倒转了方向,往……云山所在之处、呼啸而去!
这转变就发生在一瞬之间。而这时候,琴君体内的妖力正同自关元地穴而来的妖力混在一处。那么一股庞大的灵力流一旦调转了势头,他体内的妖力便也被一同吸出去——前一刻体内魔力充盈,下一刻便立时被抽得几乎油尽灯枯!这可怕的逆转带走的可不仅仅是妖力,更对体内的脏腑经脉造成可怕的损害。
以至于这琴君在空中哼了都未哼、直挺挺地便昏死过去……
正落在离帝的怀中了。
便连这鬼帝都是一愣——哪里料到有这样的变化?收手不及,双掌嘭的一声正轰上琴君的身体,将她远远地打飞了去、在半空中喷洒出一大蓬金血来。
旋即痛心疾首地“啊呀”一声,身形电射而上,忙不迭将一只破娃娃一般的琴君接在怀中:“啊呀!美人儿!朕哪里晓得你是喜欢玩这欲拒还迎的情趣的呀!!啊呀!!悔死我也!!痛煞我也!!”
但叫喊了这么一句,忽然也神色一敛。
此前他没有感觉到,如今感觉到了。不但感觉到,还看得到。
实际上他如今看到的东西,此前琴君也瞧见了——天空之上的那些狂乱舞动的光。
在那时候,琴君以为是因着他启动了白散人布置的阵法、因而出现的异光。但倘若白散人活着,或告诉他并非如此。且……不同于完全不精通阵法的琴君。白散人,应该是可以从那些光当中看出一些端倪的。
有人……在琴君启动了那阵法、开始炼化亡魂之后,以更加高明的手段、开始改变这边空间的地气。
不同于白散人的阵法“以四两拨千斤”。那个人的手段更加简单、强大、粗暴——他直接重塑了它们。
此刻这天顶的光,便现出了山川河流的模样……且在不断地变化。仿佛此刻正有人在用手拨弄它们,如同拨动玩具。
第五百六十四章 狂乱之夜
这异象的范围如此广阔、变化如此猛烈,以至于任何人——包括那些此前四处逃散、如今仍徘徊在漫卷山里的人、那些已经辞别云山、即将远去的修士幸存者、乃至那些四散逃离的游魂们——都可以看得到、感受得到。
到这时候,天地气机变化之猛烈,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周遭的每一个体内有浓郁灵气的人。换言之——凡是修行过的人类、能够化形的妖魔,都受到了影响。
需知身体当中的妖力、灵力,虽说相对于外界是密闭的。但总有许多出入口,好叫人在动用妖力、灵力的时候能够与天地之间的气机沟通。因而无论人或妖,实则体内气机都与天地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此前琴君遭到重创,是因为体内门户大开、接纳那些狂暴的妖力,结果突遭反噬。如今这些人与妖虽没有琴君的特殊情况,然而气息在天地气机的牵引之下,也发生了剧变。
换言之——这些人的体内气息也开始紊乱了。
这种紊乱对于修为高深的妖魔和修士影响并不算太大——他们可以慢慢地调息过来。所谓影响也只是在动用妖力、灵力施展神通的时候,失败率将提高到可怕的地步。
但对于低阶的妖魔、修士而言,便意味着四个字:走火入魔。
古往今来,这四个字差不多是修士、妖魔最主要的死亡原因之一。修士虽有前辈的经验和门派持护,但毕竟所修功法极度复杂,稍不留神便有此劫。妖魔虽不修功法,可正因此,一旦误打误撞叫体内的气息错误地运转了,也是有死无生的局面。
这么一来,那些幸存的修行者可是没法子走了——大批大批的低阶修士顿生功散身亡之兆,只得停下来原地调息,叫修为更高些的修行人运功持护。
那些低阶的、藏身漫卷山里妖魔没这样的好运,登时昏死一片。惨叫声漫山遍野——才晓得原来这片看似已经死寂的区域,原来还有这样多人隐藏着。
此刻若也有人开了阴眼,还可看到漫山遍野的亡魂、以及关元地穴中炼化出来的妖力,都在向着云山当中滚滚狂奔。白散人的大阵运作的时候,将那两具骸骨身边尚未被它们吸去的亡魂都驱向了漫卷山,却对它们身上已生成的“血肉”无能为力。
然而如今这天地气机大变的时候,便是连这两具骸骨身上游走的纤维、那些纤维之间的细小“眼球”,都被摧残得飘摇不定,并且终于开始慢慢下落——
仿佛这两具骸骨表面附着的东西开始腐朽、开始剥蚀了。
这使得两具骸骨的身边出现一层蒙蒙的“灰雾”——那些东西构成了这“雾气”。
骸骨的行动顿了顿。巨大的肢体发出喑哑而悠长的声音,仿佛是机械锈蚀挤压。从身体之上剥落的力量似令他们感到了不安,这不安继而转化为愤怒——骸骨加快了速度向云山行进。仿佛想要从那里,将力量全部夺回来。
到这时候,它们离云山其实已经很近了。再加速,只要十几息的时间便到了山下。
如此看,这山仿佛一只蘑菇,而两具骸骨,像是两只蚂蚁。但无人会怀疑这两只“蚂蚁”的力量——在诸人皆被紊乱的气机影响的情况下,它们却似乎愈加兴奋了。
骸骨举起双臂。
第一击落在山壁上。
两具骸骨的动作出奇一致,仿佛是一个思想控制的两具身躯。四只拳头挟着可怕的力量轰击在山体上,发出滚滚闷雷一般的声音!
云山之外本有禁制。当初李云心想要进云山,就因为绕不开这禁制、不得不再死一次。那禁制会将强大的灵力导入入侵者的体内、将其活活撑爆。但如今对于这骸骨而言,禁制不但不会成为禁制、倒要变成它们的力量源泉。因而禁制似乎被关闭——骸骨的拳头直接砸在了云山的表面。
就好像一个人用手去拍一张厚实的、年久的床垫。云山的表面亦腾起一阵尘雾来。可就如同它下落时同样扬起的尘雾一样——那些东西,其实都是由体积相当怕的巨石构成的。
然而这样的一击对于云山而言与挠痒痒没什么区别。巨大的山体甚至不曾颤抖、且汹涌的灵力依旧在往山中汇聚。那些灵力仿佛从两具骸骨身旁呼啸而过的风——乃是它们梦寐以求的东西,可摸不到、抓不住。
倒是似乎因为它们距这云山愈发地近了,那些在它们身上构成了血肉的东西崩溃得越来越厉害。此前,还是一阵淡淡的灰色尘雾罢了。可到了这时候,它们就仿佛正在行云布雨的龙子——两具巨大的身躯都笼罩在浓重的黑雾当中,几乎连轮廓都看不清了。
瞧见了这情形,离帝便搂着怀里那手脚俱软塌塌垂下的琴君,略愣了一会儿、皱起眉来。口中喃喃自语:“邪门、邪门……”
此前他与琴君争斗,声势无比惊人。到此刻风波平息,邺帝才敢冒出头来。他化作一阵黑风掠至离帝身旁,先瞧见他怀中人,吃了一惊:“姬老哥,你这是将她……”
离帝才回过神。往怀中美人脸上瞧了一眼。
但见她面如金纸、呼吸极弱。发髻散了半边,如黑云一般的发丝垂下、遮住半张面孔。双眼紧闭。长长的、蝶翼一般的睫毛在雪白的脸蛋儿上投出阴影来。刚才又涂了血,如今血渍沾在嘴角,却不是黑红,而是金色。在天顶辉光的照耀下发着淡淡的光,平添了许多妖异的风情。
瞧见这模样离帝又痛心疾首:“啊呀……朕不知她心意,一时间战得兴起。竟将她给伤了!真是痛煞我也、痛煞我也!”
“……她的心意?”邺帝不明所以地皱眉,“……这女妖什么心意?”
离帝却不说了,再抬眼去看那云山:“吕老弟,我问你——你看那里那么大的声势,是谁搞出来的?”
这离帝的思维跳脱不定,邺帝一时间倒是跟不上了。不等他答,又听这离帝道:“你说说,是不是李云心那小子搞出来的?”
今夜的邺帝似是痴傻了——离帝每问一句,他都不晓得该如何答的。比如而今——
他早先倒的确同离帝说过李云心的本领。可在漫卷山中遇到他的时候,离帝却对李云心大为轻视。直到今日当真依他所言、“所有人都死了个七七八八”,这离帝对他的印象才改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