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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心便微笑:“是。”
真龙略顿了顿。然后……漫天的光华,忽然一收!
仿佛潮水退去,天地之间重回黑暗。诸妖感应到这样的变故,齐齐抬头往天上看。正看到——
浓云被玄光照亮,仿佛云后掩藏了一轮骄阳。就在云中,有金光熠熠的巨大鳞甲,以及一只在云中转瞬即逝的巨大龙首。那长长的触须与鬃毛在云间滑过……仿佛灿烂的星河在天空中流淌。
这些妖魔有幸在战场上见识过某些龙子的真身,都晓得龙族真身威严无匹、气势非凡。可如今见了真龙这真身龙首才真正晓得什么叫做震撼……仿佛这天地乾坤都只是暂且供她容身的浅池罢了,她那真身倘若全部现世、就要搅得天翻地覆!
然而这惊鸿一瞥很快消失。真龙在浓云里金光乍现之后立即杳无踪迹……此处重新寂静下来。
煞君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
这真身与气势……不是什么刚刚融合了龙魂的鲤鱼精能够假扮的。这似乎……的确是真龙。
那李云心,当真受宠到这样的地步么!?
他都做了什么??
如此足足过了将近一刻钟的功夫。待诸妖魔都将真龙现身云端时带来的巨大震撼之情好好品味、消化之后,李云心才出声,又说了一遍同样的话:“那么现在,我们都是同志了。”
这一次没人起哄、没人吵嚷。诸妖魔品味这句话的含义,并且试图再一次回忆李云心此前说过的话。
未必每一位都乐意被收拢进这什么“小妖保”里面去。但如今他们没有任何提出异议的余地与资格,只能如从前一般接受——
因为这是来自某个他们无法抗衡、也生不出抗衡之心的存在的命令。
而如今这天空之上的李云心……便是那个存在的传达者了。
第一次——他们看向李云心的眼光当中除了敬畏之外,再无别的情感。
……
……
两天之后。
这条路是业国的官道,一直向东延伸、掠过余国的边境。
此前数十万的大军从这条官道上通过、将木材与红土运往通天泽,之后又因为玄门修士的杀戮撤军。撤走的时候,妖魔已开始对云山发动攻势,那些凡人的军队便遭遇了更加险恶的状况,抛下了许多的尸首。
尸首与残破的兵甲堆积在路边无人收敛。但所幸前些日子是深秋天气寒冷、腐败极慢。
而到了今日——当李云心一干人与煞君走在这条路上的时候,这些尸体便都看不到了。
因为在昨夜秋去冬来,下起了第一场雪。
今年业国的第一场雪下得很大。鹅毛一般的雪花自天空中纷纷扬扬地下落,将未落尽枯叶的树木、荒草、尸首都掩埋了。天地之间一片白茫茫,仿佛数日之前的可怕杀戮是发生在很久以前的事。如今余下的,只有空旷与寂寥。
他们在雪地里留下一连串的足迹,最终在路旁一座残破的驿亭边停住。
李云心像模像样地为自己化出一件滚白狐裘毛的白斗篷。如今一张俊美的脸掩在茸茸的毛皮当中,抬手对煞君拱了拱:“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三姐,小弟就送到这里了。”
煞君叹气:“遁走只是一瞬间的事。偏要叫我陪你一路在地上走。原来九弟是喜欢玩这种送君千里的小把戏。也好……如今你满意了。我也该去了。”
说了这话往远处看了看。
李云心的身后数十步远,那刘公赞、鸡精、九公子、白云心不晓得在说些什么。
煞君想了想。将要开口。
李云心便呵出一口雾气道:“三姐放心。白小姐从前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不会叫她身处险地。何况也是玄境的修为,更没什么好怕了。”
煞君低叹口气:“但愿如此。”
又细细地将李云心打量一番。看到如今李云心的脸上稍稍有些红。甚至有些因着寒冷而皮肤干皲的模样。这样子出现在凡人身上并不出奇——包括此前说话的时候会呵出白雾来。但出现在龙子的身上……
其实他们是以龙元、妖魂化出来的。严格来说并无实体,可以不用呼吸,也不畏寒暑。如今李云心说话有雾气,脸上被冻得发红……煞君晓得他是在“玩”。
他把自己弄成人的模样,似乎觉得很好玩。也包括这一两天,煞君发现他会吃水果——这也是对于龙子来说,全无必要的事情。
便皱了皱眉:“九弟既然……这么留恋做人时候的事情。为何能下得了如此毒手呢。”
李云心畏寒似地搓了搓手:“三姐的毒手是指……”
“断绝了天下玄门的气运。叫世间人不能再轻易修行。”她看着李云心,“你做的这事对于妖魔来说是大功劳。但对于人来说……却是无比的恶毒了。”
“也是因为这事,你得了神君的宠信吧。唉……心儿喜爱上这样一个你,真不知是福是祸。”
李云心笑了笑:“我如今毕竟是妖嘛。至于做人时候的事情……谁都有点小癖好。做妖的心肠不歹毒,算什么妖——嗯,只有三姐这种实力恐怖的才能有好心肠的。”
煞君便晓得从他的口中再探不出什么来了。
于是说:“也罢。九弟。你……小心些。龙岛,或许比云山还要险恶些。”
她说了这话将大袖一展。一阵妖风裹挟着雪花儿直冲上天。远处的茫茫雪原中也立即生出百多道旋风来——煞君与她座下的诸多妖王,一同远去了。
白云心见状也上了天。不晓得是否要同煞君告别。
李云心便往天上看了一会儿,移步走到驿亭里在亭边的木栏上坐了。
那边九公子不晓得与鸡精说了什么——这如今的通天君、蚣蝮,便佯装发怒。鸡精与李云心相处不短的时日自然也油滑,哄起九公子来像是哄小孩子,两人之间的气氛也算融融。
那刘公赞便也走进亭中、抖了抖身上的雪。又在头上扑了扑,低声感慨:“去年的时候雪来得可没这么早。”
“今年早了一个月。先前又征伕运土,我猜是地里的庄稼也没收。看如今啊,都是埋进去了。”他边说边在李云心身边坐下。伸手在怀里摸出一只银色的小酒壶来晃了晃。但壶中没有响声,瞧着是已经冻结了。
便伸手在壶壁上划了些什么。两息的功夫,一缕淡淡的白雾从壶嘴里升腾出来……那酒便温了。
老道往嘴里注入一条酒线、咂一声、抹了抹嘴。再将手拄在膝上、盯着亭中的泥地发一会儿呆。才忽然转脸看李云心:“心哥儿——”
看到李云心抱着手,倚着驿亭的栏杆看他。又转脸往远处瞧了瞧,道:“那位姬兄和吕兄也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这时候也该到了。”
老道听他说了这句话,面上似有些失望,
但李云心的目光很快收回来,也看着他,低声道:“我懂。”
第五百九十六章 忧国忧民李云心
“各国出动几十万的大军,后勤就要几百万人。这些人,怕是把附近这几个国家的劳力都征发了。如今大军再惨败,赶上天灾。雪落得早,必然是大饥荒。要是从前么,玄门的道士还在。虽然也不管什么事,然而好歹也能帮些忙——至少不叫妖魔害人。”
“但如今么……”李云心微笑着摇摇头。将手探出亭外接了几片雪花、瞧了瞧,“妖魔很快就要祸乱天下。天灾人祸加在一起……怕是要尸横遍野、饿殍遍地了。”
刘公赞的嘴唇颤了颤:“我……我……”
忽然闭上眼睛,咬了牙。胡须颤抖起来:“我好大的罪孽……怕是后半生都无法安寝了。”
李云心仍笑着说:“罪不在你。在我。”
刘公赞仍紧闭着眼,沉重地叹息一声。
李云心这才又笑:“老刘,说老实话。你真觉得——这个是罪孽?”
刘公赞张开了眼,先愣,然后才皱眉:“嗯?”
“或者这么问你吧。你怎么看邺末庆初的时候。”李云心说,“那时候你是希望双方打个拉锯战、征伐上几百年,还是希望有一方速生,尽快结束战乱呢?”
刘公赞的张了张嘴。此前他的眼睛里目光浑浊,好像行尸走肉。但如今听到李云心说这些话、虽然与他的心事看似并不相及,却到底燃起一丝希望的光。他皱眉想了好一会儿才道:“自然是……战乱早结束的好。百姓至少不用受苦……”
“所以就是早早结束了。”李云心说,“但我记得邺军死了很多人——有许多都是死战不降。庆军为了叫邺军畏惧,还曾经一次砍了三万名俘虏的脑袋。”
“死掉的这些邺军、被砍了脑袋的俘虏,都是那场战争里的牺牲品,也是有妻儿老小的普通人。可他们不死,战乱就要持续下去,就有更多人没好日子过。”李云心慢慢地不笑了,认真地看着刘公赞,“这叫阵痛。幸福美好的日子——哪怕是相对的——来临之前,必有阵痛和牺牲。”
刘公赞沉默了一会儿。
这时候九公子与鸡精不晓得打闹到哪里去了——对于初生的九公子而言,有这样多的“好朋友”、不必再担心封地被大妖盘踞、己身被恶魔追杀,乃是头一次体验到的幸福事。因而无忧无虑,在如今快乐得像个孩子。
于是这驿亭附近便安静下来。一时间静得连落雪时的沙沙声都听得见。
这么过了几息的功夫,刘公赞才道:“心哥儿是说,如今这些人饿死冻死,以及将来……因为妖魔作恶而死的人,都是些牺牲品……阵痛当中必须的牺牲品。可是……”
“这样多的人和性命,都牺牲了,到底能换来什么?”
李云心盯着刘公赞。认认真真地看了好一会儿,才用极轻的、仿佛怕被别人听到的声音说:“换来一切。”
老道皱眉:“……什么一切?”
李云心轻轻抬手,往天空上指了指:“不畏惧天人的力量。”
又往下指了指:“不畏惧妖魔的力量。”
“我从前对你说,我来自另一个世界。在那里……妖魔与修士能做得到的事,凡人也做得到。凡人可以高翔天上,也可以深潜海底。”他的目光诚恳而清澈,“这个世界的人们,也有可能做到这一点。”
刘公赞的眼皮剧烈地颤抖起来。他倒吸一口凉气:“心哥儿你……你……”
又转脸往四周看了看,仿佛怕被第三人听到、亦压低声音:“你做这些……就是为了这个目的的么!?心哥儿你从前那个世界也有妖魔与修士……也许如此做的么!?你在那里做了一样的事?!”
李云心没有正面答他。
他只是站起身、长出一口气:“昨天你问我,将九公子带在身边他会不会对我不利。那个问题的答案和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一样的。”
“从前的九公子……如我一般身受重压。那些压力的滋味并不好。但可以叫人成长——如果他能从那样的环境里脱颖而出活下来,便会成为纵横天下的大妖魔。可惜他失败了。”
李云心说到此处,眯起眼睛往远处看了看:“到如今,我给了他一具真境巅峰的身子,一个封号,一个封地。他过得开心快活,晓得自己有了我、有了真龙神君这些倚仗。”
“可也因此……便难有进步了。我们是他的倚仗,也会是他的囚笼。如果一个人知道永远都可以向某个存在求助,就不会真地孤注一掷去做到自己认为无法可想的事。”
“一样的道理。从前的玄门,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