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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叹了口气:“不是指这个。而是说干嘛非用这个法子?又干嘛要这样?你如今又不是太上,叫他为你弄条腿可不难。”
于濛笑笑:“你现在既然是太上,该能看到更多了。譬如因果和缘果。”
“乌苏的性命算是因我没的,我该还她。”
乌苏抬起袖子抹了抹眼角。
李云心就叹口气:“这个我懂。该还。可干嘛非要瘸着腿?她天天看见你这样子也伤心——不了解你的人还以为你想要用这模样卖人情呢。”
“少爷的情分我们一直都记着,可忘不了。少爷不是这个意思。”离离说。
于濛就笑笑:“李公子也不是这个意思——你俩去给我取个暖炉来。我们说说话。再把警长喊来。”
乌苏和离离略犹豫一会儿,才慢慢走开。临了又转脸说:“李公子,你可劝劝我家少爷!”
李云心点点头。
待她们走开段路,于濛才认真地说:“我是不想欠金鹏的情。”
“怎么说?”
“金鹏因为什么样的机缘成就了太上你该清楚的。是因为天心正法。我从前是玄门的首领,如今去要他帮个忙也算了却一段缘果。这种事用世俗的道理来讲略有些牵强,但你应该能理解。”
李云心想了想:“我懂。”
“叫他帮你忙,但用你的血肉,不用他的东西。也算两不相欠。可你不要金鹏帮忙,如今我可以帮你。”
于濛懒洋洋地笑笑:“还因为我知道你与金鹏之间必有一战。就更不能欠了他的情分。说到这儿,你可知道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李云心微微一愣。因自己与金鹏必有一战这种事不去欠他的情分……这种话从于濛的口中说出来,该是真的。
他便有些失神——尽管是极短暂的——在他心中最亲近的那几个人的名单当中,并不包括这于濛的。可如今他……原来竟将自己视为朋友的么?
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样的结果。或者说在他搜寻两人过往时候的经历、交集之后,并未觉得自己曾为他提供过什么利……不,无关利益。李云心在心里低叹气。
也许瞧一个人顺眼,没来由地将其当成朋友这种事……这种“江湖传说”,是真的。只是他现在还没法儿切实地理解这种情感。希望以后有一天,也会晓得吧。
他还不能理解的事情似乎太多了。
于是笑了笑,将这念头跳过:“是白云心带你来的?”
“是她带我来的。”于濛微微点头,伸手从旁边的小桌上摘了一颗葡萄——都不晓得在这种季节,他是从哪儿弄来的这东西——“我原本担心,怕她杀人。我知道她那个女妖的脾气,从不将人看做是同类。”
“恰好这家的主人我也认得。从前和我们家里有些交情,做生意,没我家大,可也不小。如今我家不在了,但人脉和渠道还在。大概因为这个,对我们还算不错。于是我对白云心说,不要害他吧。”
“这女妖竟一口答应了。说反正你也不喜欢她杀人,姑且放他一遭。”于濛捏着葡萄想了一会儿,将手缩进被子里,看李云心,“她说那句话的时候,神态语气都不是常见的模样。我猜是爱上了你。也知道你们两个从前有不少的牵绊。所以我搞不清楚……你究竟要对鹏王怎么样?”
“只是她一厢情愿而已。”李云心低叹口气,“来这里之前已经将事情同她说清楚了。至于鹏王……不是我想将他怎么样的问题。而是我需要一个太上的身子。也不想叫这中陆上再有一个不受控制的强者。综上两点……他必须死的。”
于濛思考了一会儿,忽然开口:“李淳风叫我劝你照他说的做。那么这么看,你是另有自己的办法么?”
李云心一点都不意外这件事。他的那位“老爹”……其实同他的确很像。绝不会放过任何一种可能性。该是在自己来双虎城之前就见了于濛,认为于濛的劝说或许可以起到些哪怕微乎其微的效果,因此将计划也同他讲了。
李淳风在其他方面或有许多可恶之处,但在做事谨慎这一点上,绝无问题。
于是李云心笑了笑,不瞒他:“从理性的角度来看,他的法子算是高明。但太卑鄙了。”
于濛牵了牵嘴角,李云心就一摊手:“怎么,假装娶了人家女儿回头再把老爹杀了,接着搞不好还得把人家女儿给囚禁或者封印了——你能接受这种做法么?”
于濛“嗯”了一声:“那么你要怎么做?”
“同他打一场。”李云心认真地说,“来你这儿之前只是个构想,但现在听了你对他的评价,觉得我这计划大概可以施行。约战——我输了就另想办法,他输了就把身体送我,我保全他的神魂。如今的形势对他不算好,我猜他不会也不敢赖账。”
于濛的脸上又露出神秘的笑意。李云心皱眉:“笑什么?”
“我懂的。”于濛微笑着说,“你另有计划。眼下只是掩人耳目罢了。你说到这儿,我倒是真好奇——你怎么算计那位货真价实的太上强者。毕竟你们的牌面都摊在台上了。”
“我认真的。”李云心也的确很认真地说,“我想痛痛快快打一场——来个决战紫禁之巅、高手对决那种事。也算了一个心愿。”
于濛便只笑笑:“最有趣之处在于,即便是我,也晓得这不会是你的作风。金鹏以及白云心该更清楚。你放出这张幌子来,他们一眼就看破。于是会想你这样说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所以你是打算用这种法子扰乱金鹏的心智,迫他投鼠忌器不敢害刘公赞和九公子么?然后再叫他在容易想得到的方面投入许多的精力和心神,而后你如以往一样攻他个出其不意?”
李云心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于濛便笑:“好吧。我不猜了。”
他又指指自己断掉的那条腿:“之所以不为自己弄条新的出来,就是因为不想再参与这些事……也不想和什么神通打交道了。此生只想做个普通人,且是富足安乐的普通人。”
“那么少了条腿又有什么大不了的——终究我有人照料的。”
李云心看他:“你当真的?两个小丫头可不会好过。”
“我在找处宅子。”于濛说,“双虎城不错。打算在这儿住下。宅子到了,我就娶了她们两个,做平妻。”
李云心摇摇头:“你们这些玄门圣人可真有意思。你就只想做凡人,不想问世事了。另外两个人,又要重修什么情感。归根结底都是在逃避从前的事,倒要我们来为你们收拾烂摊子。”
于濛一笑:“我帮你照看了猫妖,你再为我做一件事,我就真可以同你们划清关系了。什么天下大劫,都不用放在心上。做一个逍遥的富家翁,比做玄门圣人有趣得多。”
李云心点头:“什么事。你说。”
“保我一世富贵吧。也不麻烦,几十年而已——要巨富。”
“……”李云心想了想,“又叫你巨富又不叫你招惹麻烦……可比叫你长生修行难得多。好吧,答应你这件事。”
他说了这句话,便瞧见一道黑影儿从远处直扑过来,声音里带着哭腔儿:“……大王!”
第八百四十七章 老色鬼
未等他如何反应,就被扑了个满怀。
猫妖一入他怀中便蹭——蹭李云心的前胸,又蹭他的下巴脖子。好在头上只松松地挽了个髻,不然戴的金银首饰大概都要被她给生生蹭成金箔银箔了。
可又不是猫,而是个活生生俏丽丽的佳人。就如山鸡习惯早起一般,猫撒娇时的腻人习性总还有的。玲珑身躯便在李云心怀中扭来扭去——不晓得她真身的或许还以为是蛇妖。
李云心被她这热情弄得有些懵——从前这猫儿倒喜欢偶尔对他抛个媚眼儿,算是四妖当中胆子最大、性情最活泼的。如今似是因为生离死别分开太久想得狠了,比从前更大胆十分。
他就只摸着她的头发顺毛,轻声道:“好好好……好好……”
于濛在旁边瞧一气,咳了一声:“好吧,你们慢慢叙旧。我就不打扰了。”
说了这话将锦被一掀,拿了自己的假腿熟练地装上。再一挺身便站起来,走出园子去——行动自如,竟瞧不出半点儿身有残疾的意思。李云心这才记起……这家伙原本也是个世俗间的一流高手。
看起来似乎的确没什么再弄出一条腿的必要了。也许往后还可以造条铁腿,依旧能在水上漂呢。
等这于濛走了,猫妖才离了他的身。仰脸看他,眨了眨眼,忽将甜腻劲儿褪去:“大王,你见了白云心没有?”
李云心一愣:“……嗯?”
猫妖往身后看了一眼:“我不放心他。”
又拉住李云心的手,将身子贴在他手臂上:“但见了大王是真的欢喜。”
李云心这才笑了笑:“你这小妖精……也懂得做戏了。怎么了?为什么不放心他?”
“他在嘲天宫的时候和金鹏聊得开心着呢。”猫妖眨眼,“嘲天宫,大王,就是金鹏的居所——我在里面待了几天,金鹏还要收我做义女呢,可我没理他!”
李云心一怔:“你同金鹏接触过?他瞧着你觉得喜欢?”
“要对大王说的正是这个——觉得你一定用得着。”猫妖快活地眯起眼,“于濛带我们去了嘲天宫,我就想,正是个好机会可以仔细瞧瞧。要是大王往后和金鹏斗起来,也好晓得那是怎样的一个人。”
李云心揉揉她的脑袋:“你有心了。”
猫妖得了夸奖,便笑得更开心:“大王你一定不知道,那金鹏是个老色鬼!”
李云心心中一动:“怎么说?”
这句话倒的确勾起了他的兴趣。先前晓得白云心的母亲是煞君,便觉得惊讶。可后来想想,似乎也不是不可接受的事情——煞君虽说是真龙与金鹏所“生”,却不是人间的那种生育,而是以神魂分化出来的。且又是妖魔,不在乎什么人间伦理也是常事。
因而金鹏收了煞君,又生个白云心出来……也不算匪夷所思吧。
毕竟在人间,有许多事比这种事变态多了。
只是后来一直对外宣称白云心乃是“义女”,或许是因为还多少存了些对“人伦”的忌惮。
可此前,就在街上,白云心对他说金鹏收了煞君是因为煞君生得像陈豢。陈豢当初造了真龙出来是为了给自己用,叫她生得与自己面貌相似是正常的。真龙又与金鹏化了煞君出来,煞君生得与真龙相似也是正常的。金鹏为了陈豢斩杀真龙的大计甘愿配合她、将自己封了一千年,如此牺牲如果用他爱慕陈豢这种事来解释,倒也说得通。
只是……李云心皱了皱眉,这陈豢倒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读通明玉简,觉得这人还算正常。胸怀大爱,看不惯不平事。
若依着他那个世界的印象来看,这种人大概率会是个一身正气、作风也正派的角色。
他倒是不想指摘别人的私生活——毕竟他自己也常玩弄人心和情感——但问题在于他仅限于“玩弄”。这位画圣却似乎……做得更过火一些。
叫金鹏这种见过世面的太上人物如此死心塌地……李云心难想象两者之间的关系到了哪一层。
要知道还有个洞庭君——天晓得他爱慕的那个到底是真龙还是陈豢。
也还有个清水道人呢!
哦……还有个沈幕。
他头一次觉得,那个星舰文明的那些太空人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