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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自己听。
“刚才你唱的那段……”
“府君老爷恕罪……”红鼓娘又连忙跪了下来,道:“那段唱词……是奴家乱改来的。”
红鼓娘也很聪明,她走南闯北,也知道乡民对编排诽谤自己父母官的唱词,其实最感兴趣,也最容易产生共鸣,因为他们天生就是站在对立面的,一路走,一路信口改。
丁三吉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担心这种东西都已经开始传唱了。
“再给我唱一段吧,就唱刚才那一段,原来的词是什么?”
红鼓娘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福了福,两手打鼓,唱了起来。
“说津阳,道津阳,津阳本是好地方。
自从出了四妖王,十年倒有九年荒。
大户人家卖田庄,小户人家卖儿郎。
奴家没有儿郎卖,背着花鼓走四方。
白云千里过洋江,花鼓三通出津阳。
津阳自出四妖王,山川枯槁无灵气。
妾生爱好只自怜,别抱琵琶不值钱。
唱花鼓,渡濛河,泪花却比浪花多。
子柏风听着,听着,面色却是变了。”
洋江就是洋水,渡濛河,过洋江,从一个叫做津水之阳的地方逃过来,这是一部逃难史。
但是,其中提到的两句,却让子柏风心生疑窦。
自从出了四妖王,十年倒有九年荒;津阳自出四妖王,山川枯槁无灵气。
十年九年荒,可不是现在蒙城各处的真实写照?
而山川枯槁无灵气……子柏风情不自禁想起了那死寂的沙漠。
津水是哪里?子柏风从未听过,可能那里早就已经被淹没在了黄沙之下,而这首歌,就是那些逃难的人所编出来的。
而其中很多的东西,譬如“四妖王”,却是子柏风从未听过的。
自从看到了死亡沙漠之后,子柏风就在到处寻找答案,他每次问先生,先生都是叹息摇头,不想多说什么,子柏风知道先生的脾性,他若是不说,那就绝对问不出来什么。或许这事并不是自己应该知道的,自己知道了并不是好事。
但是,子柏风这辈子,最无法控制的,就是自己的求知欲。
特别是当这件事情真正关系到自己的利益时。
上穷碧落下黄泉,子柏风把自己所有能找到的线索都翻遍了,乡志、县志,他都没有放过,却不见丁点记载。
冥冥中有一个力量,它不允许人们铭记历史,不允许人们以史为鉴,它在消灭一切的记录。
但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的神奇,如此的倔强,被从史书上抹去的东西,却可以通过口口相传传下来的,就算是历史车轮早就碾碎了往日的一切痕迹,却碾不碎人类铭刻历史的本能。
因为,这本就是人类和其他一切生灵的最根本的区别。
此时,子柏风只想赞美人类的伟大,赞美那一个个微不足道,甚至渺小无比的人,他们都在用自己的力量,对抗着天地,改变着一切。
四妖王!
这四妖王,和天地灵气减失,和死亡沙漠吞噬一切有什么关系?
这一切,又预示了什么?
第163章:一眨眼大嫂变姑(文字)
163。
子柏风跟着丁三吉在西丁乡转了一圈,有锦鲤云舟代步,一日之间,他几乎就访遍了整个西丁乡的所有村庄,和当初的九燕乡一样,每到一处,都是满目穷山恶水,真的应了花鼓里所唱的那首“山川枯槁无灵气”了。
到了天黑时,子柏风才结束了巡查,回到了西丁乡的码头。
早上离开时,他问红鼓娘:“你可愿意找一处居所定居下来?”
“想!”红鼓娘几乎毫不犹豫地立刻点头答应了。
颠沛流离的生活,实在是太难熬了,没日没夜担惊受怕的日子,实在是不想再多过了。
只是,答应了之后,红鼓娘却又犹豫了,这天地之间,哪里还有能够让他们安静生活的地方?即便是定居下来,说不定又是像上次在丁洋一样,最后饿得背井离乡。
“妹子……”渔夫丁贵嗫喏着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是劝还是阻止。
子柏风看了他一眼,似乎明白了他的小心思,丁贵黧黑的面庞顿时就变成了烧红了的煤球,黑红黑红的。
“我知道你所担心,但惠儿年龄还小,能过几年好日子,总好过一路奔波不是?”
子柏风知道自己保证什么,别人怕是不会相信,但是眼下的情况却是事实胜于雄辩。
丁贵站在码头,对上了锦鲤云舟的红鼓娘说了一声:“妹子……”
“大哥。”
“若是安顿下来,我拎两条鱼去看你。”最终,丁贵也就说了这一句。
红鼓娘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承诺太沉重,谁能负荷?
谁又敢奢求太多?
清晨,青石之上就响起了咚咚的鼓声。
今日子柏风并没有像往日一样如期前往蒙城府,而是一早就命人把红鼓娘母子接了过来,在青石上表演起了自己的花鼓。
小石头拉了惠儿,给她分享自己的零食,不多时就让惠儿一口一个哥哥的叫了起来,亲得不得了。
子柏风微笑看着,这小家伙比自己厉害多了,秋儿之前离开蒙城府,去了曲州府,小石头伤心了一阵子,现在看来,怕是又钓到了一个小老婆。
子坚一大早就出去忙碌了,此时刚刚回来,手里还拎了豆浆油条,九燕镇现在已经渐渐繁华了起来,有些乡民凭着祖传手艺,做起了早餐小吃的生意,虽然生意不算火爆,但却渐渐好了起来,九燕乡这些村民现在差不多是蒙城最富裕的了,一个个是常客,后来早点摊干脆搬到了下燕村村口,这样一来倒是方便了许多。子柏风偶尔奖励小家伙们几个铜钱,都变着法子花在了这里。
热腾腾的肉包子,酥脆的烧饼,劲道的油条,那是一个比一个好吃。
看到家里多了一个唱花鼓的,子坚笑着打了一声招呼,把早餐递给子吴氏,自己在旁边听着,不时打着拍子,合着唱上两句。
不过他听着听着,眉头却是皱了起来,目光从那花鼓和红鼓娘的身上来回逡巡着,渐渐挪不开眼来。
红鼓娘也渐渐停下了手中的鼓,直勾勾看着子坚。
子吴氏在旁边推了推子坚,有些嗔怪,这样看着人家,那也太失礼了,子坚却是犹如未觉,站起来,声音颤抖着说道:“姑娘,能让我看看你的鼓吗?”
听到他这样说,红鼓娘颤抖着双手把那鼓从鼓架上拿了起来,谁想到手抖得太厉害,一不小心跌落下来。
子柏风眼疾手快,向前一伸手,把那鼓接在了手里,自己先左右看了一看,然后疑惑地递给了子坚。
子坚结果那鼓,紧紧抱住,四下检查着,却是越急越找不到。
“在鼓环下边……”红鼓娘颤抖着声音道。
子坚翻过鼓看了一眼,就丢下了鼓,冲了上去,抱住了红鼓娘。
“哇!”惠儿吓哭了,在后面踢打着子坚,大哭:“你别欺负我娘!别欺负我娘!”
“娘,爹不要你了。”小石头在旁边落井下石。
“别乱说话!”子柏风又是一个箭步,接住了那花鼓,顺手在小石头的脑袋上打了一记,发出咚的一声,然后把鼓翻过来一看,就看到在花鼓的鼓环下面,有一个“子”字,然后又把那鼓亮给子吴氏看,爹娘两个人苦恋十年才修成正果,可别让爹娘生了矛盾。
子吴氏拿住了那鼓,左看右看,再看看抱在一起痛哭的子坚和红鼓娘,眼眶也红了,上前拉住了惠儿,道:“惠儿乖,惠儿不哭……”
子坚和红鼓娘哭了半晌,这才收住声音,子坚抹抹泪转过头来,对子柏风道:“柏风,快来,这是你姑姑,你小姑!”
子柏风眨巴一下眼睛,这是什么戏法?眼睛一眨,大嫂变小姑?
一阵兵荒马乱,众人这才收拾好了心情,都在桌子前面坐了下来。
子坚伸出手,摩挲着红鼓娘有些蓬乱的头发,又把惠儿拉在怀里,两眼顿时又闪起了泪光。
十年逃荒,当年只会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姑娘,现在已经为人母,面上满是风霜,二十三四岁,风华正茂的女子,看起来却已经像是三四十岁的样子。
但是在子坚的眼中,眼前的还是当年那个跟自己捣乱的小姑娘。
红鼓娘把脑袋靠在子坚的怀里,抬头看着子坚,十年过去了,子坚却好像和十年前一样,宽厚的胸膛还是那么温暖,似乎靠在他身旁,就什么也不用担心了。
只是,红鼓娘却总是担心这是一场梦,怎么可能十年过去了,哥反而一点没变呢?只是看起来眼神更坚定了一些,声音更浑厚了一些,面上一点皱纹都没有。
“柏风,你还记得吗?你小时候,都是你姑看着你。”子坚道,子坚这句话已经反复说了三四遍了,他实在是激动到不知道说什么好。子柏风只能点头,他再天才,一岁之前的事情也不可能记得了,他一岁多点的时候,小姑就嫁出去了,偶尔回来,他也记不太清楚了。
“这就是柏风。”红鼓娘红着双眼,拉过了子柏风的双手,把子柏风的手放在自己粗糙的双手中摩挲着,她在自己身上掏了半天,却也没找到什么见面礼,便从头上摘下了一个发钗,道:“柏风,姑姑没什么给你当见面礼,这发钗还是我出嫁的时候,哥给我置办的嫁妆,我就给你,等你有了意中人,便给她……”红鼓娘却是突然笑着摇摇头,“我说什么傻话,咱们小风,那是什么人物,小风的意中人哪里看得上这样的发钗……”
子柏风却是郑重地接过去,从红鼓娘的眼中,他看到那是发自内心的喜爱。
“妹妹,你来。”子吴氏牵着红鼓娘的手,又报了惠儿,到自己房里去了,小石头想要跟过去,被自家老妈一脚踢了出来,只能跑到子坚身边,委屈地撅嘴。
等到他们从房里出来时,子坚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红鼓娘换了一身子吴氏的衣服,头发挽起,换了一根发钗,略施粉黛,惠儿也洗了脸,涂了胭脂,看起来越发可爱。
“走,哥带你们出去逛逛。”子柏风伸出手,牵住了惠儿,小石头连忙也跟了上来。
三人直接到了蒙城,子柏风带着惠儿,给惠儿买了许多的衣服玩具,等到回到了青石上时,子坚三人还在叙旧,桌上的豆浆油条都凉了,也没人想起来吃。
“你爹是个老顽固,我小时候,不让我学花鼓,还打了我好几次。”红鼓娘对子柏风道,“幸好我没有听他的。”
子柏风顿时无语,原来自己以前那么古板,也有遗传的成分在内啊。
不过他倒是理解老爹不允许妹妹学花鼓的原因,这种抛头露面的事,女儿家毕竟不好,谁想到最后,反而是这门手艺,让她们母子活了下来?
“我爹也唱过花鼓。”子柏风道,却是揭自家老爹的短,当初他们没地方讨生活的时候,不得不乞讨,乞讨时子坚就唱花鼓,不过他只是敲他的破碗。
“爹,手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你看是不是?再说了,谁敢欺负我姑姑!”子柏风对子坚道,转脸又看向了红鼓娘。“小姑,你再给我唱几段吧,我爱听。”
子柏风也没瞒老爹,把自己的一些想法简单解释了一遍,于是咚咚的花鼓又响了起来,不多时就引了许多的村民来听,反正青石也大,前三圈后三圈,权当是红鼓娘开个唱了。
没了担惊受怕,没了后顾之忧,找到了主心骨的红鼓娘,拿出了十二分的手段,那花鼓唱的是天花乱坠,一首接着一首,唱词不重样的,一直唱了一个多时辰,声音有点哑了,才停了下来。
子坚也高兴,忙着给众人散瓜子零食,燕老五搬个凳子坐在最前面听,听完之后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