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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爹老娘,小姑姑父加上小石头、惠儿和子柏风,一家七口一起出门吃早饭,其他人非常识趣地没有跟着,走之前,子柏风扯上了小盘和燕小磊,又带了不请自来的踏雪,一行浩浩荡荡十个人结伴出发。
晨光明媚,微风吹来,让人脑袋一清,子柏风一夜都没有睡好,睡梦中还在思考地块的事,此时被晨风一吹,心情舒畅,似乎那些恼人的事也没那么讨人厌了。
沿着长街前行,走过了两个路口,众人一路说说笑笑,好不惬意。
“哥,就是那里。”距离还有五六十米,小石头就指着前方一座酒楼叫了起来。
子柏风抬头看去,牌匾之上,五云楼三个大字龙飞凤舞,显然题字的人也是书法大家,顿时来了兴趣,道:“不错,不错。”
“嗯,不错。”子坚也用自己专业的眼光看过去,这酒楼设计合理,建筑也很扎实,装潢低调精细却不奢靡,显得极有格调,显然并不是普通人可以进去消费的地方。
“这里的生煎和小菜都非常不错。”走到那酒楼门口,红鼓娘道,“和咱们那里的风味又别有不同,哥哥嫂嫂,你们可要好好尝尝。”
“红鼓大娘,您来了!”门口站着两名小厮,看到红鼓娘,立刻迎上前来,点头哈腰的样子,“里面请,里面请!”
大娘却是对红鼓娘的尊称,倒不是真的成了大妈了。
众人进了酒楼之后,就看到这酒楼大厅中央一方天井,贯穿一二楼,中央有一个类似戏台的台子,四周摆着花梨木方桌,用料非常考究,装饰也极为典雅,在戏台之上,有一个女子正弹着琵琶,叮叮咚咚,煞是好听。
四周用餐的人却不多,显然这里的消费水平非常高,并不是普通人能够来的。
子柏风的目光却是被那一对楹联所吸引了:竹雨松风琴韵,茶烟梧月书声。很是风雅,而且题字的显然和门外牌匾是同一人,子柏风随手运笔比划了两下,但觉若有所得,不虚此行。
“水晶生煎先来五笼,小菜来个七八个。”在戏台之旁坐下来,红鼓娘就招呼小二点菜,子柏风连忙举手道:“我饿坏了,生煎多来几个。”
“那就先来六笼。”红鼓娘有些怜惜地帮子柏风理了理头发,道:“除了生煎之外,这里的点心也很不错,一会也吃点别的。”
有句话叫做姑表亲才是亲,打断骨头连着筋,身为姑姑,看自己的侄子,红鼓娘是怎么看怎么觉得亲,百看不厌。
很快,晶莹剔透的水晶生煎上来,扑鼻香,众人狼吞虎咽吃了起来,子柏风边吃还连连点头,道:“果然别有风味,和咱们那里的很是不同。”
“红鼓大娘,你今天果然又来了。”一个掌柜打扮的中年人笑眯眯地走过来,道:“昨日你回去那么早,有好几个慕名而来的贵人还连叹可惜呢,今天可一定要多唱几段。”
说完,他又对子坚几人道:“几位慢用,这顿我请。”
“多谢掌柜。”子坚也不推辞,一顿饭当的什么?
二楼之上,也有人在用餐,其中有一老两少三名道士,老道向下看了一眼,愣道:“是他?”
这老道却是机巧宗的那老道士,而他身边的两个小道士,也正是他的师侄。
其中一名小道士站起来想要说话,老道士却伸手按住他,对他摇摇头。
这种情况下,正好悄悄观察一下子坚。
掌柜退到了一边,看着一家人和和乐乐,打打闹闹吃早饭,嘴角也勾起了笑容,片刻之后,却又微微皱眉。
子柏风这家人,子坚还是一身粗布短打,干活时穿的衣服。子吴氏略施粉黛,小家碧玉一般,这两人看起来年岁都不大,听起来却早就已经为人父母。这两人的气度,也极为不凡,显然不是普通人。
子柏风、小盘和燕小磊却都是青衿在身,显然是读书人,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也都别有章法。
旁边的踏雪穿着打扮有点像是仆从亲随,却是和主人坐在一起吃饭,丝毫不显拘束,一双眼睛滚来滚去,不知道在打量什么,灵动异常。
昨日红鼓娘一家四口来时,掌柜只当他们是普通的卖艺人,想来却是看走眼了。
待会儿,若是那位爷过来,可别出了什么乱子……
想到这里,掌柜又无奈起来,那位爷来了之后,就算是不想出乱子都不可能了。
希望别闹太大才好。
掌柜的已经开始犹豫,要不要提醒红鼓娘早点离开了,但是身在载天府,就算是想要离开,又能到哪里去?这里可是那位爷的天下。
这般想着,掌柜也只能摇头。
这边红鼓娘等人正吃着,戏台上弹琵琶的女子一曲弹完,起身福了一福,转身走了下去略作休息,有食客立刻提高声音,道:“红鼓大娘,请唱上一曲!”
一声既出,立刻就有很多人开始附和,这些人不少都是昨天的老客,对红鼓娘的唱词念念不忘,红鼓娘笑了笑,道:“那我就唱上一段。”
说完,落落大方地上了台,支起了小鼓,又捧起了铁板琵琶,叮叮咚咚拨了两下,敲了一下小鼓,轻启樱唇,略显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
“问春何苦匆匆?带风伴雨如驰骤。
幽葩细萼,小园低槛,壅培未就。
吹尽繁红,占春长久,不如垂柳。
算春常不老,人愁春老,愁只是,人间有。
春恨十常**,忍轻辜、芳醪经口。
那知自是,桃花结子,不因春瘦。
世上功名,老来风味,春归时候。
纵樽前痛饮,狂歌似旧,情难依旧。”
一曲怨春念春恋春的水龙吟,浅斟低唱,偶有鼓点伴随,却是唱的整个酒楼里寂静无声。
子柏风也瞪大眼睛看着自家老姑,这水龙吟其实是他闲着无事的时候,曾经念诵过,却不想红鼓娘竟然重新谱曲,将之以这种形式唱了出来。
水龙吟的曲调如何,子柏风也不知道,但是此时听来,却真的是听的如痴如醉。
台上,红鼓娘浅斟低唱之时,五云楼的大门打开,走进来几个人来。
最前面一人是一个英俊的青年,他一双眼睛略带邪气,进了门,眼睛在大厅中一扫,目光就落在了中央的红鼓娘身上。
而他的身后,有两名是扈从打扮,又有两名看起来也是哪家的公子,不过在他面前,却是点头哈腰,低眉顺目,显然地位相差甚远。
“二少,就是她,她就是红鼓娘,昨天一首小曲,唱得我骨头都酥了。”旁边的一名公子压低了声音,道。
恰巧红鼓娘唱到了“春恨十常**”,眼神中似爱似恨,一双眼睛瞟了过来,让被称为二少的青年心脏猛然一跳,只觉得自己的骨头像是在锅里煮了三天三夜一般,酥到几乎站不住了。
武二少自命阅女无数,却还从来没见过像红鼓娘这般只是一个眼神,就能把人魂魄都勾了去的。
掌柜的一直关注着大门口,看到这位二少进来,顿时心中咯噔一声,再看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今天这事怕是无法善了了。
掌柜的对旁边的一名伙计示意了一下,指了指子柏风他们那桌人,那伙计会意,立刻走了过去,而掌柜却迎向了二少的方向。
“几位客人,赶快带着红鼓大娘走吧。”那伙计假装是在收拾盘碟,却压低了声音对子坚等人道。
“为什么?我们还没吃完呢。”子柏风正咬着一只生煎狼吞虎咽,一边吃还一边竖起大拇指:“你们这里的生煎真不错,我要打包十笼带回去……”
“唉,客人啊,武二少来了,你们快走,不然怕是走不了了。”伙计那个着急啊,这几个拎不清的,好心好意提醒他们,他们倒是拿捏起来了。
子柏风顺着伙计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掌柜正站在武二少身边,向他问好,引导着他向一处座椅走过去,一边走,还一边用目光向子柏风这边示意,示意他们快点离开。
子柏风搭眼一看,就看出来这五个人修为都只是平平,武二少修为还算不错,他身后两名扈从也算是高手,但是另外两人,就稀松平常了。
从两名扈从的实力来看,这位武二少的出身应当极好,否则也不会让两名高手甘心作为仆从跟随左右。
不过子柏风何曾惧怕过什么人来,他只是对那伙计摆摆手,道:“不必担心,没事的。”
“客人你们有所不知,武二少是武运侯府的二少爷,是在载天府一手遮天的人物,实在是惹不得啊。”那伙计急忙提醒道。
“武运侯府?”子柏风皱起了眉头。
二楼的一老两少三名道士也都在注意着这边的动静,伙计的声音虽低,却也没逃过老道士的耳朵,他听到武运侯府四个字时,寿眉一蹙,显然也没想到来的竟然是这人。
“柏风,咱们走吧,这个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子坚道,他伸手掏出了一块银子放在桌子上,道:“多谢小哥,这是饭资。”
“这餐掌柜请了,您把钱收回去,速速离开吧。”伙计看这些人还不慌不忙的,都替他们着急。
红鼓娘也看到这边有什么变化,她唱完最后一句,便看到子坚对她招手,于是对台下福了福,就要下来。
谁想下方突然爆发出一声大喝:“好,好啊!太好了!红鼓大家,请再来一曲!”
却是武二少带着几个狗腿子,正在大声叫好。
听到武二少叫好,四周不少附和起哄的声音,显然都知道这位武二少的身份。
“抱歉,奴家今日还有别事,暂且就到此处。”红鼓娘落落大方道,收拾了红鼓就要下台,那武二少却道:“别,今天吗我武二少专程来此就是来听你唱曲的,你这样就走,可是觉得我武二少不配听你的曲儿吗?”
“奴家唱曲,唱的是一个缘分,有缘无缘,皆看造化,强求不得的,公子还请海涵,明日赶早。”红鼓娘走向台阶,还没下台,却看武二少拦住了她的去路,伸手就想要抓她的手臂。
红鼓娘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道:“公子自重,奴家还有要事要办,还请公子让行。”
武二少哪里肯依?刚才红鼓娘一个眼神,就已经把他的魂都勾飞了。
红鼓娘曾经历经风霜,当时的红鼓娘宛若中年妇女,在蒙城的这两年,宛若时光回朔,让红鼓娘有了岁月的风韵和年轻的外表,这种完全矛盾的结合体,武二少哪里见识过?自然是死死赖住,不肯让路。
“爹……”子柏风无语,“我小姑这是……被人调戏了?”
丁贵面色铁青,捏着拳头坐在一侧,刚才他差点就要站起来冲上去,却是又忍住了,红鼓娘曾经说过,她从事的职业便是如此,经常会被人缠住,只要不动手动脚,那就不用他出面,所以丁贵也在忍。
“娘。”丁贵忍得住,惠儿却是忍不住了,她喊了一声,小脸涨得通红:“你不准欺负我娘!”
武二少愣愣转过头来,看向了惠儿,再看看红鼓娘,红鼓娘微笑道:“公子自重,奴家是有夫家的人。”
“夫家……夫家也没关系。”武二少却是在载天府横行霸道惯了,再不要脸的事情都做过,何尝在乎红鼓娘有没有夫家,他笑道:“只要你点头,我自然帮你处理好一切,保证让你的夫家不敢来找你的麻烦,从了我,保你下半辈子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你放心吧,你的女儿我也会帮你照顾好的,不会委屈了她。”
听到武二少这么说,红鼓娘却是知道,今天怕是没办法善了了。
这两年,她还真是罕少遇到这种情况了,在蒙城地界时,谁不知道她红鼓大娘是子柏风的小姑,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敢给她脸色看。
红鼓娘也是子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