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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如此!”郭威轻叹一声,颇有深意地道,“这中原,已经再经不起折腾了。”
李风云心中惴惴不安,问道:“郭老哥,你为何这般问?”
郭威打量了李风云几眼,道:“以你的性子,突然对陛下百般奉承阿谀,如果说不是另有打算,老哥是不信的。当初你对出帝是这样么?这可不是老哥印象中的李风云。
而且,你突然提出什么‘人生而平等’之说,所图者何?”
李风云心中打了一个突,没想到此行他竟然留下这么大一个破绽,只是郭威不知道,他所图的不是开封金銮殿上的那个位置,而是另外一种世道。
郭威精明,能看得出来,难保刘知远看不出来。这样说来,刘知远用高官厚爵安抚住他,未必对他不存有杀心,只是现在天下初平,天下割据的诸侯不服他者众多,李风云主动投诚,刘知远不能不给天下诸侯立起一个榜样,不敢轻易向他下手罢了。皇位只有一个,哪个皇帝眼中容得下沙子?
长叹一声,李风云问道:“如今情况不同了,陛下已经不是当初在忻州的大帅,我又岂敢再像当初那般放肆?郭老哥,难道你仍然如当年那般对陛下?”
郭威愣了一愣,李风云说得不错,自从刘知远登基做了皇帝,他与刘知远的关系就大不相同了。刘知远对他的信任也远不如以前,很多时候,刘知远更喜欢听好话,已经不像以前那般听得进他的建议。
不止如此,军中的那些曾经生死相依的老兄弟也变了很多,生分了许多。很多兄弟,依仗着从龙之功和军功,专横跋扈,横行无忌,常常弄得民怨沸腾,最后他不得不出面处理,几次因此与几位老兄弟弄得脸红脖子粗。
想到这里,郭威神色不由得一黯。他曾想过,石重贵昏庸,刘知远利用契丹攻入开封之机,取而代之,待赶走契丹人后,天下必定另有一番新气象。可是如今契丹已经撤出了中原,新气象在哪里?黄河南北,依然是民不聊生,河东军的老将胡作非为,肆意妄为,刘知远却不肯开口责备一声。相比之下,中原百姓的境况非但没有丝毫改善,反而因为诸将的横征暴敛,越发艰难。长此以往,难保他郭威辛辛苦苦为刘知远打下江山不复履后唐的覆辙。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郭威征战半生又是为何?难道只是为了帮助刘知远登上皇位吗?
想到此处,郭威心中竟然升起一股悲凉之意。
不,开国维艰,当初西汉高祖皇帝鼎定中原之时,不是一样连四匹同样颜色的马也凑不齐么?手下的众将也同样专横跋扈,甚至在朝会时拿刀砍大殿上的柱子。可是几十年下来,不也一样建立起辉煌一时的大汉么?当今的陛下,又岂会比那个无赖子差?
“你的意思,陛下并非一代明君?”郭威双目如剑,紧紧逼向李风云,“话说在前头,老哥这一生戎马生涯,所图的不过是建立起一个太平盛世,重现汉唐风华,老哥不会允许任何,包括你,破坏这一切。”
李风云苦笑一声,摇摇头道:“我丝毫不怀疑陛下是一代明君,陛下从战火中走出来,民间的疾苦,他又怎会不知?只是,人是会变的,所站的位置不同,想法也会不同。
如果老哥还如当初那般处理与陛下之间的关系,恐怕迟早要吃很大的亏。”
“那你提出‘人生而平等’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知道天地君师亲,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三纲五常么?老哥知道,你定有深意,莫要拿话来敷衍我!”郭威收了那尖锐的目光,缓缓道,“李兄弟,你放心,今日你说之话,出你口,入我耳,老哥不会再向其他人提及,你说说,究竟是什么意思?”
李风云看了看这位征战多年的老将,心知郭威心思细腻,若不对他说实话,恐怕更惹他的疑心。而且,他也相信郭威不是那种背后告密的小人。
“郭老哥,如果我说我真没有当皇帝的野心,你信么?”李风云望着郭威的眼睛,问道。
过了良久,郭威方才道:“老哥相信你没有野心,你本就是个惫懒之人,连自己的部属也懒得去管,又岂会有心思去处理那些繁杂的国家大事?说吧,究竟是谁蛊惑了你,让你做出这等不智之举。
李老弟,只要你我联手辅助陛下,不难让天下兴旺起来。陛下不是忘本之人,到时,荣华富贵自然少你!”
李风云摇摇头道:“没有人蛊惑我,相反,可能是我蛊惑了他们。
我只是想,我这一生,总不能混吃等死白白浪费掉,该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而我现在做的,正是我认为有意义的事情。所谓的皇帝,我丝毫不感兴趣,我所说的有意义的事情,也决不是要当什么皇帝。”
“那你究竟想要做什么?”郭威十分不解。
“太平盛世又如何?一代明君又怎样?”李风云笑了起来,“我听老师冯道说过,盛唐之时,威加宇内,所向披靡,天下一时无两,可是现在呢?老百姓朝不保夕,连肚子也填不饱,随时可能被人把脑袋砍下来当球踢。郭老哥,你认为这正常么?”
郭威不以为然,道:“一兴一衰,天下至理,所谓日中则昃,月满则亏,万物莫不如此。”
李风云摇摇头,争辩道:“不对,我虽不懂天下至理,不过我明白一见事。那便是如果我要去开封,就该向西南而行,如果我要去扬州,就该向南而去,不该老在一个地方转圈子。如果老是在一个地方转圈子,只证明我走的路走错了,这样下去,恐怕永远都到不了开封,更去不了扬州。
这时候,该做的事情,应该是跳出原来的路,另觅一条新路。虽然这条路未必也正确,但至少也是一个开始,不是么?只要开辟的新路足够多,总有一条通往我们想要去的地方。”
“那你究竟想要去哪里?”郭威追问道。
李风云抬起头来,双眼灼灼生辉:“去一个人人平等,没有苦难,没有饥饿,没有犯法生命便不会受到威胁,人人都能过伤自己想要的生活,再没有什么一盛一衰,更没有一鸡死一鸡鸣的大同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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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七章 嫩芽
郭威哑然失笑,道:“这怎么可能?世上根本没有这样的大同世界。”
李风云答道:“以前没有,并不意味着以后也没有。如果总是这么转着圈子,那跟咸鱼又有什么区别?”
郭威愣了愣,旋即沉下脸来,问道:“那么说,你还是要与陛下为敌了?”
“不,”李风云摇头道,“如果陛下能将这世道治理得好,我再等些年又有何妨?毕竟我的目的,是让天下变得更好,而不是更坏。”
“你的意思是,大汉的江山难以长久?”郭威逼问道。
李风云笑了起来,答道:“虽然从古至今,每朝每代,都说自己的江山都会千秋万代,国祚不绝,可是,真正的千年王朝,又有谁看见过?能享百年国祚的,也才那么些个。郭老哥,你认为大汉能逃出这宿命么?”
郭威沉默了许久,他自负也读过不少史书,经史子集都有所涉及,可他看不透这宿命究竟因何而起。细想起来,他对刘知远的忠诚,真的有他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深么?忽然之间,一个念头从他心中钻了出来,如初春的嫩芽,难以抑制地茁壮生长起来。
刘知远老了,辨事也不是那么明白,只想做稳他屁股下的皇位,已经忘了当初说的那些豪言壮语。也许,刘知远并非是他郭威心目中的明君,至少现在看来不是。跟着刘知远,只怕实现不了他六合归一,太平盛世的抱负。如果是这样,那他该怎么做?
与杨颁、苏逢吉、苏禹、王章、史弘肇……他们一样,闭上眼睛,享受着那份抢来的荣华富贵么?
郭威迟疑了,他不甘心,如果是这样,他又何苦半生戎马,苦战不休?难道只为了标榜青史,供入那还不存在的云台、凌烟阁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郭威自己也说不清楚。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该何去何从?另择明主?天下还哪有什么比刘知远更贤明的君主?就算有,又凭什么会接纳他这个刘知远手下的心腹爱将?最多不过是拉拢他罢了!而且,谁又能保证,那所谓的贤明君主真的登上皇帝宝座后,不会像刘知远那般,华丽的转身,变得让他越来越不认识?
既然如此,还不如……
郭威不敢再想下去,急忙掐断了那刚刚钻出土的嫩芽。
李风云抱了抱拳,对郭威道:“言尽于此,我想说的话也都说完了。老哥何去何从,小弟也无法阻止,若要提大军征伐我藏军谷,我也只能是严阵以待。做以待毙的事,李某还做不出来。”
说罢李风云拨转马头,带着苏语侬和两名亲卫,扬长而去。
“我该如何做?”望着李风云远去的背影,郭威心中犹豫不绝。
他这次私自来找李风云,原本的意思,是想要探一探李风云真实的意图。如果李风云果真心中怀有反意,他虽不会向刘知远告密,但是会建议刘知远严防李风云,打压风云卫。
现在,李风云的态度明了,他对刘知远只是敷衍,可以说毫无忠心,但也不会轻易反叛大汉,因为他心中虽无刘知远,无大汉,却有中原,李风云并不想将中原彻底打烂掉。
现在的李风云,就像一把双刃剑,可以伤人,也能伤己。如果刘知远这个皇帝做得好,李风云依然是刘知远手下的忠臣良将。如果刘知远治理不好这个国家,说不定哪一天,李风云就会带着他的风云卫,兵临城下。
总的来说,李风云是搁在大汉脖子上的一把刀,是潜在的威胁,最好能够除去。
至于李风云所说的什么大同世界,郭威倒是并未怎么放在心上。年轻人,谁没有一时的冲动?再过几年,只怕回想起来,李风云自己也会为今天所说的话感到好笑。
如果是在与李风云这番谈话之前,郭威一定会按原来的想法去做。可是现在,他犹豫了。他忽然觉得,留下李风云,留下风云卫,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郭威带着郭荣、赵匡胤、赵匡义,去追李风云去了!他究竟是想做什么?”邺城县衙临时行宫内,刘承祐(注1)忿忿地道,“亏父皇还这般信任他,他居然去私交藩臣!”
“沉住气!”来回踱步的刘知远停下脚步,望了刘承祐一眼,他这个儿子毕竟还是太年轻,血勇有余,而城府不足。如果是这样,日后他如何能压得服麾下的那拨骄兵悍将?
“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这么多年下来,郭将军是什么人,朕还是清楚的。朕相信郭将军对朕的赤胆忠心!”刘知远缓缓地道,“承佑,你不要再派人去监视那些大臣将军,若是被人知道,会对你感到心寒的。”
“父皇,你可不知,那些将军把京城搞成什么样了,尤其是那个郭威,假仁假义,收买人心……”刘承祐试图争辩。
“住口!”刘知远沉下脸来,“朕的天下,是靠他们打下来的,放纵一下他们又能如何?”
刘知远看了看刘承祐,知道他也是一片好心,只不过做事太急,不忍重责他,叹了口气道:“为人君者,要有宽容之心。承佑,你可明白何为宽容之心?可不是对那些百姓,百姓,只要能让他们吃饱,活下去,也就够了,难道还能指望他们为我刘家拼命?
真正为我刘家,我大汉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