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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知佐摇摇头道:“不妥,此次过来,是寻先生向那沙门请教的,当去其山门才是,就不必叨扰贵府了。”
陈井笑道:“这样可不成,父亲要怪罪我了,说起来,今日放榜,我等何不入内一观,不然未免会有遗憾,说不定会有些意外的事情发生,师兄莫忘,邱兄可也参加了这次会试,咱们前些日子陷入妖缘,与世隔绝,正该去打听一番……”
“哦?邱言么……”甄知佐闻言沉思了一下,正要开口,那车队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便见九渊书院的安锦冲了出来,到了甄知佐跟前,直接道:“甄兄,我师弟的症状越发不妙,还是快去寺院吧,信上不是说,那些大师能治病救人么?再拖下去,恐有不测。”
甄知佐点点头,转头对陈井道:“实在是没有选择了,席兄在士林中立了大功,若非有他,咱们东都一行都要全军覆没,此次西来,本意也是想替他诊治,自然不能拖延,直接去寺院吧。”
他话中的席兄,指的是九渊书院的席慕远,乃是大儒周东义的高徒,曾与邱言生过龃龉,两次吐血。
陈井叹了口气,露出遗憾之色:“只能如此了,可惜如此盛事,竟无缘得见。”
几息之后,车马掉头,朝着城北方向驶去,行了几步,却有几人急急赶来,引得甄知佐掀帘张望。
那迎面而来的人中,有人见了甄知佐,愣了一下,停下来拱手为礼。
“张兄?你这般急切,是要去哪?”甄知佐也认出了来人,知道是太虚先生的弟子,名唤张承,学问高深,名声亦不让人,关中闻名。
那张承闻之,回道:“奉师命,给新科状元邱言送去贺礼!”说完,又行了一礼,“游街即将结束,在下先行一步,有空再与甄兄谈道。”
话落,此人便带着身后两名仆从模样的男子疾行而去,只留下一脸惊意的甄知佐。
“新科状元、邱言?邱言拿了状元?”
他先是呆滞,随后惊醒过来,意识到张承话中的惊人之处。
“太虚先生让他送去贺礼?这是怎么回事?那位先生乃太虚大儒,以气立身,就算邱言拿了状元,也不能和他相比,怎么会遣人去送贺礼?理该是邱言去拜访他才对!”
想着想着,冷汗从甄知佐的头上流了下来,他回忆起在剑南道,初见到邱言时的情景。
“当时,祁九联与邱言同在,应该有着交情,难道不是太虚先生道贺,而是祁九联?只是,祁九联怎可能使唤得了张承?”
带着种种疑惑,车队前行,甄知佐知道,席慕远因邱言两次吐血昏厥,是以并未将这件事公布出去,他却不知,这一念之差,竟会弄巧成拙。
………………
另一边,游街完毕,队伍散去,邱言也在经过一番流程后,下马回返。
“那道星光看似玄奇,更有神力相随,不过在连接的瞬间,却可以感到一点聚敛、灭绝的味道,吞噬四周文思,自身反而不见文采,好像一团黑洞,与书上描述的那尊神祇截然不同,不知是记载错漏,还是根本就改了性子,甚至换了人……”
走着走着,邱言回忆之前景象,身旁随行的周贯则是兴致勃勃,不住询问沐浴星光的感受,脸上露出向往之色。
见到他的模样,邱言心中一动。
“凡人对超凡的向往,是怎么都难以灭绝的。”
刚才游街的最后时刻,邱言下马,终于有民众冲破阻碍,靠近过来,身手触摸其身,竟是升起一点凝聚到了极点的民望,宛如对神祇的香火寄托!更有人去身手摸马,同样生出香火寄托。
不过,邱言已斩断了与星光的联系,连带着思绪中都灭绝了神思景象,香火寄托难以传天,便都停滞在他的身上,被神魂中人文火种吸纳,又反馈出去。
靠着这点联系,邱言得以感受到了民众回去后,对自家孩子的训斥和教诲,那种望子成龙的念头格外清晰,与前世并无二致。
品味着情感,人文火种越发澎湃,积蓄力量,此火若在现在回归神灵身,定能带去非凡感悟。
只是,感受在心,其身还是在凡俗红尘,回返的路上,邱言走到哪里,都会被人簇拥,阿谀奉承不绝于耳,那一道道人念汇聚过来,充斥在心,足以令常人不辨东西!
“难怪人言得意忘形,其实就是心智膨胀所至,拿捏不住自我了。”对于这一点,邱言并没有刻意排斥,同样将诸多情绪摄入人文火种里面。
那火种不住的变化,火焰越发激荡,核心处缓缓构建出一点光芒!
等回到客栈,远远的就能看到东家候于门前,一见邱言,迎了上去,说着恭贺的话,就要将邱言带去新备的房间,原本那满是碎片的屋子,根本不做过问。
不过,不等邱言迈步上楼,客栈门外就响起一个声音——
“邱公子可在?在下张承,奉我师太虚先生之命,送来贺礼,以贺公子登科榜首!”
“太虚先生?”邱言闻言心疑。
“太虚先生!”客栈内外的众人,却是惊骇。
紧跟着,不等他们回过神来,又有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
“状元公可在?小人陈府管事陈壁,奉命来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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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八章礼到白衣来
“陈府?莫非是那陈伯正……”
听到陈府之名,人群中立刻有几声低语,亦有惊呼,显是知道来历的。
“先是太虚先生,现在连陈府都派人过来庆贺,这位今科状元,到底是何来历?”
对于一般民众而言,考中进士就是光宗耀祖之举了,而得了状元,那更是文曲转世一般高高在上的人物,能走到这一步,已经死而无憾了,得到什么样的赞誉都不足为奇。
可眼下聚集在客栈中的人里,有些考生、读书人,对朝廷的事情多少了解一些,因而看法就有不同。
状元虽然难得,邱言更是三元及第,乡试、会试还是殿试都拿了第一,这样的人物,就算放到整个科举历史上,也不过寥寥数人,足以受后人顶礼膜拜。
可是,状元之名,毕竟只是代表着官场起点,说白了就是潜力。
而那太虚先生是什么人?
其人名声、名望,可不局限在官场,在学术领域,也堪称一代宗师,更不要说,太虚先生所创的太虚书院,已有统和关中的趋势,他那以气观世的主张,更逐渐在民间流传,指导他人行事、思索,甚至有人以此为凭,走出许多精彩道路,难以一一描述。
这样的人,不要说一科状元,就算是当朝宰辅,亦可不加理睬,要知六年前的那位状元,正是太虚先生的弟子!
这样的人物、长者,却遣人过来。给邱言送来贺礼,就好比是邱言前世,哪一位名满天下的宗师,突然给哪年的高考第一送礼一样,当然让人惊骇,进而疑惑。
等张承走进客栈,又引得一阵窃窃私语,只是这次,众人议论的却是张承。
张承乃太虚先生的弟子,本身在兴京就有名声。曾论败过德学的两位后起之秀。年少时更写了几篇文章,被先帝称赞,还在文馆挑战白昭元,虽败犹荣。
白昭元更因此深受启发。闭关月余。
更有传闻。说张承乃凝聚了文心之人。足以开启学派分支,是太虚之学未来的继承人选。
太虚遣人,张承相贺。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可邱言却为表现出意外之色,从容应对。
跟着,代表陈府而来的陈壁也走了进来,只是寻常的管事打扮,虽气态不俗,但远不能和张承相比。
只是,这人背后的陈府却非同小可。
邱言这些天来,也已有所了解,知陈家为前朝望族,祖上与大瑞太祖相交,蒙赐免死金牌,在民间名望极大,门庭内外,往来无白丁。
如此家族,派人来给新科状元庆贺,当然惹人疑惑。
一个状元,论权势、钱财,如何能与这等望族相提并论?
这等局面,换成其他人,人们就难免怀疑,邱言能拿状元,是不是利用人脉,施了手段?可面对邱言,他们断然不会有这样的心思,原因很简单,放榜异象,游街星光,等于老天圈定,谁敢质疑?
皇帝号称天子,乃是老天之子,又有哪个能大过天?
“几位,里面请……”邱言请二人入了客栈,那东家倒也识趣,二话不说,就吩咐小二区备好桌椅,看这架势,连生意都不打算做了,但脸上却喜气洋洋,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不必这般客气,张某这次过来,只是奉命。”张承摇了摇头,嘴上的话客气,但也透露出一点狐疑。
显然,对于自己老师的决定,张承也感疑惑,这邱言的名字,他自是听过,由于祁九联的关系,所知比常人还要多出不少。
正因为了解,才更为疑惑,由衷不明,老师要给这么一个新科状元贺喜,不过师命所在,不容拒绝。
邱言点了点头,将对方的贺礼接了过来。
这贺礼,乃是一卷字轴,略显寒酸,但官场有诸多潜规,邱言新晋状元,时间不足一天,若是收了太过贵重之物,反而会成隐患,他神灵身具有万民之念,这些凡间规则,当然一看就透。
另一边,在接过字轴的瞬间,邱言双手微微一颤,心中多了点蒙蒙雾气,不由留心,但没有当场打开。
“礼已送到,在下就告辞了。”张承说着,就要离开。
邱言却开口道:“劳烦张兄带话给太虚先生,就说邱某不日就会奉上回礼。”
“回礼?”张承脸露愕然,眼底闪过一点不快,觉得邱言有些不知进退了,太虚先生是什么人物?送礼回礼,真把自己当成能与大儒平起平坐的人了?
张承是太虚的弟子,岂不是说他在邱言面前,还要矮上一截?
不过,到底养气多年,定力在身,张承只是拱手回礼,并未回话,便自离开,步履颇急,似乎半点都不想多呆。
他走之后,周围人也在低声议论,不少人对于邱言的应对也有微词,不过状元身份,异象加身,风头正劲,自能将微词驱散。
那张承的不快,邱言心里清楚,没有多做解释,有些事情,时候到了,自然水到渠成。
边上,陈府管事上前道:“邱公子,小人也是奉命过来,当不得您的礼遇。”接着,递上一张请帖,“我家老爷让我过来道喜,并送来这份请帖,望您有空,能来陈府一趟。”
“请帖、陈府。”邱言点点头,接了过来,心中闪过几道身影,那记忆画面最后定格在庞府别院晚宴时,不请自来的陈家老祖身上。
见邱言接了请帖,那管事也顺势告辞,带人离开。
看着远去背影,邱言并未移动脚步,眯起眼睛,将请帖和字轴递给胡起,然后眯起眼睛,城池意志辐射开来,心里转念:“太虚书院送来字轴,陈府只是过来相邀,无论两方所求为何,至少没存着暗害之意,不过接下来要来的人,可就不好说了。”
念头落下,那门外的人群里,又有声音传来——
“邱公子可在?我奉田游青田大人之名,过来道喜!”声音落下,人群中响起催促之声,让沿途之人避让。
就见五人挤出,为首那人身材瘦削,留着一撇胡子,余下四人,身高体壮,两两一组,分别抬着一个箱子。
那箱子个头不小,一走一晃,显得异常沉重,不知里面装着什么。
待五人入了客栈,那小胡子男子来到邱言跟前。
咚!咚!
两声沉闷声响中,两个箱子被放到了地上,震得地板震颤、灰尘扬起。
行礼了后,那小胡子男子道:“在下田七,奉我家老爷之命,来给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