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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凯永也道:“这应该只是第一步,现在你看他只是将钱粮拿去,转一圈再发回来,可体我已经听到传言,说是咱们这位钦差大人,有心要设立一个转运司,专门记录钱粮流动。”
“这是要成定制?”陈寿信闻言一惊,“如此一来,就算他这钦差不在,我等也要被这转运司钳制,拿住了钱粮,岂非任人揉捏?莫非这就是兵制革新的目的?可惜,因为沼人的关系,暂时不能有太多反驳之举。”
“不假,”范奕远点点头,又道:“而且,我听说钱粮的流向,下一步还有讨论,可就算维持不动,我等利益也比从前只少不多,有太多的钱粮,被分给普通的兵卒了,要是按照原来的法子,他们怎么可能拿那么多……”
只是,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一个声音打断——
“现在看起来是少了,但今后会多起来,不过,不是去剥削底层的兵卒,这属于节流之法,真正要提升收益,还是要靠开源,待得抵定边疆,军屯向南推进,诸位所得之利,必然远胜此时。”
这声音远远传来,三位节度使闻言一惊,循声看去,却见不到人影,但已听出来,这是邱言的声音,心里的念头登时一乱。
他们借助器具,凝声成束,使之不会散逸,为的就是保密,但现在看起来,这方法也不牢靠。
其实,他们本不必在这里探讨,但沼人通牒来的突然,除了在武信城的张凯永,其他两名节度使都是急急赶来,到了这里,连休息的功夫都没有,就过来拜访,正好碰上其他两人。
朝廷现在隐隐有了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节度使之间,若非军务必要,不能私下接触,这也就促使他们,借助邱言过来前的功夫,商讨对策,结成同进同退的局面,好在接下来和邱言的商谈中,占据主动。
未料,邱言人未到,只是一句话,就让局面陡变!
随后,在话语之后,约莫十几息的时间,邱言才走了进来,他一来,三位节度使的脸色就颇不自然,三人自然意识到,之前所言都被邱言所知。
“早听说邱言乃是修士,但按理说,我等的通讯之法,运用器具,一般修士就算借助阵法之力,也不可能得知,邱言是怎么知晓的?”
张凯永看着邱言,注意到其人平和面容下的一抹笑意,只觉此人高深莫测。
他们用来传音的器具,颇有来历,是工部中的能人异士所铸,为兵家保密手段,坐到了节度使的位置,一举一动都不简单,当然要有准备。
邱言走进来之后,也不掩饰,就道:“几位所言,邱某尽数听得,担心的都是正常之事,为人之常情,平心而论,若邱某身处几位立场,所思所想也是一样,没有什么好说的,你们不要因为被我探得,就将之收敛,不妨将想法说一说,邱某这次兵改,不是要做一言堂,而是要统合诸方,否则我的位置也坐不安稳。”
他的这话说出来,有种推心置腹的味道,只是三位节度使又怎么可能轻易相信,连忙告罪,但心里却打定主意,日后再也不在邱言所在之处讨论这些了,但其实还在疑惑,邱言到底是如何探查的。
其实,邱言之所以说出这些,并不害怕打草惊蛇,因为他早就在几人心里,埋下了心魔碎片,不要说现在的讨论,就算是平日里的一些抱怨,他都心知肚明。
不过,邱言的举措,确实侵犯了几人利益,他也不会连抱怨都不允许别人去说,现在之所以说出,主要还是为了震慑,以方便等会商讨时的布置。
随后,四人分主次坐下,张凯永就问道:“沼人气焰嚣张,纠集几部人马,竟然敢与大瑞下达通牒,邱钦差可有应对之法?若是处置不当,难免有损朝廷威严。”
邱言点点头,接着就道:“此事我已尽知,也派人去处理了。”
此言一出,三位节度使面面相觑,都对邱言有这样快的举动,感到意外,因为在这之前,邱言一直专注于内,对那沼人多以安抚为主,反倒是那位副手田游青对此格外热心,几次走访沼部,想要争取支持,可惜收效甚微。
这一次,沼人联合通牒,田游青就在第一时间亲自过去,说是要平息兵灾,这在几位节度使的眼中,自然也能看出缘由,知道是田游青想要借此表现一番,将邱言的风头盖过去,他们也早都听说过,田游青和邱言为政敌,邱言将他也点来剑南,不少人都以为是要借机打压,但实际情况却是任他施为。
在开始的时候,不少人还不明白邱言的目的,可两年半后的今天,邱言主抓的兵制革新,已经初见端倪,倒是田游青一直想要争取的安抚沼人的功绩,不仅没有成效,沼人反而变本加厉,局面越发失控。
对比之下,高低立见,邱言不用去打压,很多人却都明白,田游青的前程几乎要没了,因此后者才会在这个时候,孤注一掷,不惜孤身涉险。
………………
就在邱言与三名节度使在府中商谈的时候,田游青也带着自己的心腹和护卫,来到了沼人的大寨之外。
“劳烦……”这次过来,事先也有通报,所以见了寨外的沼人,田游青以礼待人,要让人去通报,但正在这个时候……
嗖!
一阵破空声中,一根利箭疾飞过来,一下子就钉在田游青的肩膀上。
顿时,鲜血乍现!
第九百一十七章既然送上门,便就无须走
“唔!”
田游青一声闷哼,仰头就倒!
这时,身后护卫眼疾手快,上前一步将之扶住,推拿运气,劲力一吐,将箭头逼出,随后探手入怀,拿出金疮药,往伤口上一抹,再运转劲力,使之通透。
“痛煞我也!”这个时候,田游青才来得及叫喊出声,瞬间大汗淋漓。
他的心腹战战兢兢,忍不住低声抱怨:“沼人果然是野人、蛮人,连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规矩都不懂!”
“忍耐!忍耐!”田游青喘着粗气,从牙缝里基础了这么两个字,不断提醒着心腹,也在给自己打气,“旱季接近,沼人压力巨大,这几年五沼之地灾祸不少,口粮比往年还要稀少,不知饿死了多少,朝廷禁绝了通商,邱言当权之后又采取分化之策,打击私自通商之人,才逼得沼人大举兴兵!”
说话间,大寨门开,一名手执长弓的健硕男子大步流星的走出,来到田游青跟前,冷笑道:“是来见大族长的吧,跟我走吧。”
田游青捂着伤口,咬牙跟上,他认得此人,知道是沼人本部大族长的儿子,在沼人中颇有权势。
说起沼人,在星君之战后,受到外来超凡之力的影响,分成几部,经过了这两年多的发展,产生了最为强盛的三部。
其一,就是侍奉五沼祖神的本部,人数最多,可限于生产力与工具,战力并不突出,只是沼人若有较大动作,都绕不开此部。
其二,则是侍奉佛门的佛沼,本来蓬勃发展,大有取代本部之势,可北上进攻武信城。虽然成功攻下,却因邱言与佛陀一战,失了倚仗,参与攻城的精锐战力,在随后的大瑞官军反扑中被消耗了大半,元气大伤,但没有一蹶不振,经过两年多的发展,又有复起态势。
这第三个,就是信奉灶公的灶沼。这个部族联合最为特殊,一直不温不火,也不见多少争锋,并且越来越低调,却又在无声无息的急速扩张。
其中缘由,是这个部族所信奉的神灵,在慢慢引导他们的同时,还赐予了神降、神打法门,耕种、打猎、生火做饭时越发顺利。许多种子,其他部族种不活,但在灶公神像护佑的地方,就可以茁壮成长。
有着这个优势。不需要灶沼刻意去宣扬,自然而然的有不少部族投靠,毕竟越是贫瘠的地方,越向往温饱。饥饿的部族所求不多。
若非有血缘氏族压制,沼人早就闻风而去了,对沼人部族而言。人口是重要财富,不可能任其离开,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哪怕各个部族还在着力控制,也已有了力不从心的模样了。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少不了也有部族想通过征伐手段,撷取灶沼的财富粮食,但灶沼在武力上并不输给其他部族,甚至因口粮相对充足的关系,青壮力气充沛,将来敌击退,还占据优势。
在这之后,就是一连串的利益纠葛,灶沼内部的权力架构也出现变化,最终把葛洛兰这个对灶公最为虔诚之人推上了大族长的位置。
这次沼人联军北上,本是沼人本部要侵入剑南,却因葛洛兰横插一杠,向朝廷讨要官职,使得局面越发复杂,引得佛沼与其他几个不大不小的部族也围拢过来,造成这般阵势,却也将沼人本部原来的打算给打乱了。
此时,田游青要见的,正是沼人本部的大族长。
一路随行,入了大寨,寨中简陋,沿途沼人见了田游青一行,都是目露敌意,不少人更是呲牙咧嘴,做出威胁模样,看的田游青的心腹越发惶恐。
之后,几人走进用树枝和树木搭建起来的简单屋舍,持弓男子就道:“在这等着吧!我去通报!可不要逃了!你们两个,在这看着他们!”
在吩咐两名沼人战士看守后,他对着田游青等人露出了一抹冷笑,转身离去。
见人走得远了,田游青的心腹小碎步走到田游青跟前,低声道:“侍郎,我觉得这寨子气氛不对啊,咱们还是尽快离开吧,那浮图说话的口气,古里古怪的,和之前不同。”
浮图,是持弓男子的名字。
心腹在说话的时候,小心打探着负责看守的沼人战士,注意到两人凶狠的目光正瞪着自己,不禁缩了缩脖子,好在他知道这些普通的沼人战士,对中原官话并不精通,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才稍感心安。
“稍安勿躁,若无风险,如何成事?”田游青出言安慰起来,他的面庞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肩膀上的伤口虽被控制住了,但对他这样从未锤炼过的人而言,还有着不小影响。
“这次,咱们可真是冒着生命危险过来的,沼人本部的大族长,所求不小,也不知道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与二人同来的那名护卫,之前救治田游青体现出应变之能,现在又说出这些话,展露一点见识。
田游青点了点头,低语道:“正是如此,但我等敢亲身涉险,这本就是忠于朝廷的表现,什么条件都可以试着谈一下,相比之下,邱言醉心兵制革新,对这些不闻不问,只是消极安抚,早晚出事,我们抵达此处,已经走在他的前面,如果能说得沼人退军,立刻就是大功一件!”
哒哒哒!
田游青正在说着,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田游青立时闭上了嘴巴,整理了衣衫,做出静候之态,脸上表情沉凝,不卑不亢。
接着,来人走进屋里,正是沼人本部的大族长,他瞪着一双眼睛,看着田游青,也不说话,就让周围空气里生出凝重之意。
田游青深吸一口气,上前拱手道:“田某见过大族长,我这次过来……”
“你不要再说了,”未料,大族长摆了摆手,“不就是来劝我退兵的么?这兵,我会退。”
“嗯?”田游青闻言先是一愣,跟着泛起喜意,觉得自己八成是要时来运转了,还没说话,目的就要达成了。
不过,对面的大组长却满脸铁青的道:“不过,你不要高兴,你还是晚来了一步,你们大瑞的那什么钦差派人过来,说服了灶沼的葛洛兰,那小子不惜威胁于我,逼得我不得不退兵!”
田游青面色大变,下意识的就否定起来:“什么?你说钦差派人说服了灶沼的葛洛兰?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