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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敖宏并不在意一个墨瑾妍,此番大发雷霆,不过是觉得被一个晚辈削了面皮,心中窝火恼怒。这般稍稍泄愤,情绪总算平静了些。只见他刷地打开折扇,在胸前扇了扇,忽然笑嘻嘻地说道:“许家小子,你要帮珊丫头庇护那章鱼妖,可得好生准备!当年尚智国初复,那老怪暂时走不开,这许多年过去,只怕已然腾出手来。墨瑾妍颇得其欢心,那老怪物指不定会亲自来寻。你太清门根基浑厚,想来也不惧区区一头老章鱼!”
这老龙颇有些幸灾乐祸,又是刷地一声,将折扇合拢,在手心连连敲击:“我那儿子身具两家血脉,左右不讨好。老夫正琢磨着,将他送到别处去,不想你小子却忽然横插一手。正所谓一事不烦二主,你干脆就收了他做徒儿,老夫也乐得逍遥!”
言罢,返身遁入虚空,不见了踪影。
“许大哥,怎么办?”
敖珊九神无主,自己不过一时心软,不想就惹出这般大的麻烦!
许听潮拉住敖珊纤手,默然不语,他也不知该如何做才好。
“两位不必烦恼,小女子有一法可解此困厄!”
墨瑾妍带了敖琲缓缓走来,踏浪墨鲤就跟在这母子二人身后。
“墨姐姐……”
“珊妹妹无须多说!”墨瑾妍神色一定,“你于我有大恩,墨瑾妍永生不忘!但那敖宏老贼欺我太甚,此仇不报,难平心中怨恨!”
此言一出,这女子浑身寒气大盛!敖琲被吓得面色一白,慌不迭地跑到旁边,哇地一声大哭出来!
休说这不懂事的孩童,便是许听潮四人,见得墨瑾妍身上的怨气,也是暗暗心惊!
“琲儿,过来!”
墨瑾妍忽然神色转柔,向敖琲招手。敖琲迟疑一阵,还是迈开短小的双腿,腾腾腾地跑到母亲面前,捉住裙角,哭得更加委屈伤心。墨瑾妍擦掉敖琲脸上的鼻涕眼泪,哽咽道:“娘亲对不住你,从今而后……你就把娘亲忘了吧!”
哇——
回答她的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哭!
“琲儿莫哭!”墨瑾妍蹲在敖琲面前,两手捧起他稚嫩的小脸,“娘亲给你找了个好师傅,你要好生听话……”
墨瑾妍却是再也说不下去,猛然撇开,架起遁光往仙府大门激射而去!
敖琲哭声更见凄惶!往遁光消失的方向蹒跚追去,跑不数丈,就一跤跌倒在地!他丝毫不顾疼痛,爬起来再追,却被踏浪和墨鲤拉住。
许听潮默默打开禁制,将墨瑾妍放走。
“墨姐姐这般离去,如何防身自处?”
敖珊叹了口气,取出九根游刃千缠丝,许听潮伸手拦住。
“许大哥……”
许听潮微微一笑,袖袍一拂,就有三道光芒从仙府中飞出,赶上墨瑾妍的遁光。
墨瑾妍也知两人心意,挥手将三件宝物摄到手中,却是一剑,一盾,一珠。此三宝两件来自演武场,一件身处某座清池池底,虽比不得游刃千缠丝,但也相差不远,更胜在种类齐全,攻守兼备。
转身向仙府拜了拜,墨瑾妍才又架了遁光,打算往远处去。哪知敖宏和仙府对峙,早惊动了碎玉州修士,这片刻已然聚集了数百,大部分往仙府而来,有数十个却前往拦截墨瑾妍!
但见墨瑾妍遁光中陡然伸出十余道触须般的黑光,瞬间就将十余个修士刺得前后通透,惨叫连连,尽数跌入大海!其余修士大骇,哪里还有胆子追踪,纷纷转身,四散而逃!
这些个修士倒也有自知之明,连仙府中出来的炼气境女修都惹不起,那仙府就更别想了!且这女修出手狠辣,仙府中人想必也是一般德行,还是赶紧逃命为好!
向仙府围拢来的修士,有的也是一般,二话不说扭头就走;有些却站在原地观望,面上惊疑不定;剩下的则或是悍不畏死,或是有所倚仗,依旧毫不停留地向仙府遁来,不过却分出了先后快慢。
墨瑾妍选择离开,确实是一个办法,许听潮正被敖琲的哭声扰得心烦,见还有百余修士布置死活地遁来,不禁面色一沉,口中发出一声冷哼!
敖琲吓得噤声,仙府外那百余修士却如遭雷击,下饺子般直往海面落去!稍远处观望的修士,也人人真气暴乱,身形不稳,有那修为浅薄的,也径直掉落海中!
这些个碎玉州修士,没一个殒命,但越是靠近仙府,伤势就越是沉重,其中不乏元神!众修这才知晓招惹到了高人,忐忑不安地抬头看时,清云仙府早已不见了踪影……
“从今日起,你就为我首徒!”
许听潮面色冷峻,看着满脸鼻涕眼泪的敖琲沉声道。
敖琲见许听潮神色不善,吓得一缩脖子,扁扁嘴又要嚎哭!
敖珊嗔怪地瞪了许听潮一眼,走上前拉住敖琲,招来清水为他清洗脸上污渍,还不忘柔声安抚:“琲儿不哭,和你师傅学得大本事,将来才能好生护持你母亲……”
敖琲得了倚仗,反而扯着嗓子干嚎,瞬间又是涕泪横流,连口水都从嘴角溢出。
许听潮眉头大皱,都说敖琲一人就搅得龙宫鸡飞狗跳,但此时看来,这孩子却有些懦弱,如此性格,颇让他有些不喜。此前,他也从未动过收徒的心思,这时想来更是厌烦。
奈何此事前有敖宏提及,后有墨瑾妍托付,若不答应,也是不妥,就连敖珊,说不定也会有怨言。
许听潮很快就摆正了心思,敖琲年纪还小,性情可以慢慢调教,且这孩子一身血脉资质,也是万中无一的奇才!
有了决定,许听潮再不肯耽搁,任由敖珊安抚敖琲,自身只顾催动摩云翅,往朔州而去!
第二四一章杀鸡儆猴且铁血,睥睨六合逍遥行(十六)
“哪里来的小贼,欺人太……”
“许大哥,这,这不太好吧?”
敖珊面现迟疑,类似这般惊怒交集的吼声,她已听过数次,都是许听潮飞遁至之际,路遇仙道门派,不闪不避,径直从人家头顶一掠而过!
“珊妹子,我等妖修行事理当如此,但求一个纵横恣意,哪管旁人感受如何?”踏浪大大咧咧地开口,“许兄弟是太清门弟子,都不计较这些,你这又是何必?”
敖珊和墨鲤齐齐瞪了这踏浪兽一眼,正是因为许听潮乃玄门正宗的弟子,才更应该注意言行!
几个大人都不曾注意,原本唯唯诺诺缩在敖珊身旁的敖琲,两只眼中星光闪闪,似乎也觉得这般行径很是好玩。
不旋踵,五色青云从一座宏伟巨城之旁飞过,敖珊,墨鲤和踏浪赶紧瞪大了眼睛。几人出身海域,这等人族巨城,倒是少见。敖琲也微张着小嘴,目不转睛地看着阴阳五行池上方的画面。
不到一刻,那画面都陡然溃散,几人正感失望,许听潮和血妖却忽然面现急切,挥手将仙府收起,九人顿时落在一朵五色氤氲的青色云团上。
云团下方,一座杀气腾腾的繁复剑阵覆盖方圆数千里,将一整片连绵的山脉罩住。
苍山剑派却是到了!
如此一朵醒目的清云漂浮在山门之前,苍山弟子哪里不知有客前来?正要上前迎接,那五色清云却倏忽远去,消失在西北天际!
“许兄弟,你这是干啥?”
踏浪愕然,就算许听潮要效仿妖修行径,也不该如此晃点人家吧?明明已经停下来,做出一副拜山的样子,偏偏又忽然掉头就走,那些个前来相迎的修士,不晓得有多尴尬窝火!
“可是姐姐不在?”
敖珊走上前,悄悄握住许听潮左手,柔声问道。
许听潮点了点头,两只眼睛却和血妖一般,眨也不眨地看着西北方……
襄城西南万余里,许恋碟和褚逸夫正领了两百二三十苍山剑派弟子,与一伙魔门修士斗法。
苍山剑派只修剑器,这些个弟子结成阵势,小半运剑护住一众同门,大半却手掐剑诀,听从褚逸夫的号令,分批将飞剑祭出,连绵不绝地往对面那数百藏在黑白屏障之后的魔修斩去!但见五色光华连成一片,好似怒海狂涛,一波接一波往前卷动!
尽管始终都被压制,魔修却并不慌乱,一男一女两两站立,各自掐诀,把自家真气注入面前黑白两色屏障中。这些个魔修,男子皆穿白袍,女修则一身黑裙,这般着装的魔道门派,只有那大漠深处的阴阳窟!
当年道魔一役初起,许听潮护持齐艳,郑沱,裴疏桐三位师叔转世后,方才回到正遭魔门围攻的定胡城,就被魔门元神影老怪和三男三女九个炼气修士追杀,那九个男女修士,一身装扮正与眼前魔修一致!
说起来,阴阳窟与许恋碟大有仇怨。数十年前,许听潮在襄城以西,尚箜篌讲道的道场凝结元神功亏一篑,就是被阴阳窟元神长老倪黛眉所阻。虽说倪黛眉当时就被太虚斩杀,但如此深仇大恨,岂能轻易了结?
许恋碟乃是许听潮亲姐,从此便将阴阳窟恨上。阴阳窟失了元神长老坐镇,在道魔之战中被充作马前卒,门中弟子陨落无算,自然也把太清门和许听潮恨上。太清门势大,阴阳窟不敢招惹;许听潮名头响亮,亦不是他阴阳窟这般没有元神长老的三流门派能够抗衡。奈何许听潮深入海域数十年,始终不见归来,阴阳窟不知怎的,忽然就处处与苍山剑派作对,一来二去,两派冲突渐渐加剧。
这等三流小派挑衅,苍山剑派钟离晚秋和宿璇玑两位元神不屑出手,只派了门下弟子应对,且刻意吩咐出手之际不必留情。苍山弟子以剑为器,所修大都是杀伐之道,如此正合了其本意,每次出手,都径直将阴阳窟魔修打杀,丝毫余地也不留。
阴阳窟自然频频报复,奈何苍山弟子剑器犀利,最善与人斗法,每每能以少胜多,诸般谋划,到头来都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门中弟子折损颇多!这阴阳窟不得不改换策略,只要查知苍山弟子的动向,就派出十余倍的人数围杀,初时颇有斩获,但苍山弟子旋即也结伴而行……
及至后来,两门动不动就是数十上百的弟子结阵斗法!阴阳窟魔修修炼阴阳二气,男女互助,体内真气阴阳相生,绵绵不绝,最善久战;苍山剑派弟子却更重飞剑锋锐,于真气浑厚绵长上,反倒不是长项,这般结阵相斗,到头来却成了是苍山剑派剑气犀利,先将阴阳窟阵势斩破,还是阴阳窟凭借韧性,将苍山弟子真气耗干,从而后发制人的把戏。
于阴阳窟来说,此法甚是有效,两派斗法,由原先的败多胜少,到如今互有胜负,委实大快人心!此次斗法,阴阳窟弟子数量足足是苍山剑派数倍,这般对耗下去,定然能轻松取胜!就算苍山剑派有褚逸夫、许恋碟两个杰出弟子压阵,也影响不得大局。
这些魔修却不知,他们胸有成竹,苍山弟子何尝不是信心满满?褚逸夫连飞剑都不曾祭出,只心平气和地出声发令,甚至还闲庭信步般地与许恋碟说话。
“师妹,你这几日神思不属,可是身子不舒服?”
许恋碟轻轻摇头,目光注视东南,眉头微皱:“我体内连心锁有些异常,好像,好像听潮正往这边赶来……”
褚逸夫听了,也不以为意,只安慰道:“师妹思念过度,生出的幻觉罢了,此前也有过数次……咦,师妹?!”
却是许恋碟忽然狂喜,招呼不打一个,飞身遁出剑阵,直直冲上云霄!只见她檀口微张,吐出一枚寒气蒙蒙的珠子,浑身也蓦地燃起淡金色火焰,瞬息间化作一轮金红大日!
无量天地巨力压下,阴阳窟数百魔修结成的阵势,陡然向下一沉!
千百道金红剑光激射而下,那黑白屏障支持不过片刻,就自土崩瓦解!其后魔修站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