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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清,别怕!”苏辰宇紧紧拉住妹妹的手,眼中却射出愤怒的火花。
李红冰朝四周望去,周围的人已经走了一些,朱里长正在指挥家丁保护现场。那里长不过三四十岁的年纪,颌下有一小绺胡须,火角映照着他的脸,他的方正的脸轮廓分明。
她惊奇地发现,林氏居然也来了。她由林嬷嬷扶着,脸色有些苍白,李嬷嬷正低声劝她回去。林志海站在林氏的身侧,拳头攥得紧紧的,清冷的人影,清冷的目光。这些大富之家走出来的人,桃花村里发生的事应该跟他们无关吧,但他们都来了。这种人与人之间的关怀,并没有出身的贵贱而疏离起来。
“苏家妹子!”人群中有人低声叫了一句。苏红冰抬头望去,见人群中已经闪出一条通道,苏氏一身淡蓝碎花衣裙,神色严峻地朝这边行来。
“娘!”“娘!”李红冰和苏辰宇齐声叫道。苏氏点点头,望向二旺媳妇的遗体,眼中光芒黯了一下,俯下身子,细细地查看起伤痕来。
“怎么样?是人为的还是野兽伤的?”苏氏自救了刘家妹子一命后,在桃花村也有了一些名望。朱里长对她也有几分尊重,所以,即使因为自家儿子被打一事,自家婆娘闹得厉害,他还是采取了息事宁人的态度。
苏氏头也没抬:“是刀伤。你看看这里,”她伸出欣长的手指,指着遗体上的几处迸裂的伤口,“伤口宽而深,这是厚背刀洞穿的痕迹。”
众人“啊”地一声惊呼,凑前去看,果然如苏氏所说的无异。
“还有。”苏氏地神色有些沉痛。“这未成形地孩子也没了。”
旁边呆呆坐在地方地胖妇人金大娘闻言惊跳起来。颤声道:“你是说。二旺媳妇有孩子了?她地孩子又没了?”
苏氏无语地点点头。
胖妇人又一把坐倒在地上。嚎然大哭起来:“造孽啊。这是哪个天杀地干地!”
过了一会。见帮不上什么忙。除了守着遗体地几个家丁外。人群便散了。朱里长也跟着村里人一块回了村子。
苏氏拉着兄妹俩离开。走了老远。仍能清晰听到金大娘地哭嚎声。
黄二哥的媳妇余赛花跟了上来:“苏姐姐,你医术好,看出这是人为的。可是,这二旺媳妇与邻里之间相处甚好,也没有什么仇家,到底有谁跟她过不去,非要害她一尸两命?”
苏氏微微叹了口气:“我也想不明白,如果不是仇家前来寻仇,那就是流寇所为了。看来,这村子里不太平了。”
李红冰心中一惊,不由望了一下四周。北风渐起,昏黄的火光中屋影幢幢,仿佛张牙舞爪的魔鬼。李红冰不由紧走几步,攥住哥哥的衣衫,心中的不安,一层一层扩大起来。
第二天晌午,家家户户升起炊烟的时候,一阵铜锣声打破了桃花村的寂静。一阵纷沓的脚步声传来,接着有人大声吆喝一声:“落桥!”一顶豪华的官轿稳稳当当地停在村口。
十个身穿皂色衙役服饰,腰挎大刀的人,还有四个轿夫,一个仵作,形成一个不小的阵势。桃花村是个败落的村子,村里人连去镇子上的机会都很少,几时见过这么从县城里来的人?一时间,村口呼啦啦地涌来一大群人,老少妇孺全走出来看个究竟,把村口处狭小的地方围了个水泄不通。
早有人飞奔了进去通知朱里长。朱里长慌忙赶出来,见正从官轿里走出的人,不由一愣:“阎师爷?”
轿中人大摇大摆走了出来,是个年约二十五六岁的光景,脸上无须的年轻人。这个人名叫阎天冲,原是清平镇上的小混混,经常干些不三不四的勾当。这几年不知托了谁的关系,居然被他在县衙内混了个师爷的职位。由于他处事圆滑,八面玲珑,很得现今长乐县县太爷的赏识。
围观的村民们不由面面相觑,出了这么大的案子,怎么来了个不起眼的师爷?李红冰在人群中冷眼看着这个阵势,心中不由暗暗冷笑。这种草菅人命的办案方法,又怎能为天下百姓作主,这些贪官,究竟是怎么做百姓的父母官的?眼角掠过众人,见林志海也站在人群当中,头微微仰起,脸上露出嘲讽的神色。
阎天冲“嗯”了一声,脸上似乎有些不耐烦,“杀人现场在哪里?”
朱德全又一愣,似乎没想到这县衙门里的师爷这么快就要去看现场。只一会的功夫,他便回过神来,转身叫道:“朱兴,前面带路,带师爷去现场。”
马上有名小厮应了,点头哈腰地前面带路。朱德全转过身来,恭敬道:“阎师爷,这边请!”一行人向断桥方向行去。
县里的仵作验了尸。验尸的结果与苏氏所说的基本相符,定了“人为杀害”,杀人凶器是“厚背刀”。县里也立了案,只是这何年何月才破案,抓住真凶就不得而知。
折回村里的路上,朱里长小心谨慎地问道:“阎师爷,县太爷怎么没来?”
“县太爷公务繁忙,脱不开身。况且,这等小事,何需县太爷亲自出马?”阎师爷傲慢道,还有意无意横了朱德全一眼,似乎怪他弄出这么一件事,害他来回劳碌奔波。
朱德全听他这么一说,便知这案件的水落石出之日,将是遥遥无期。这群人不过例行公事,装模装样勘查现场一番,回去之后轻描淡写一番,找个借口此案便结了。
回到村中,阎天冲少不了招几个目击证人来问问,这里面也包括苏辰宇兄妹俩。倒是有吴老爹的小儿子阿旺提供了一个有利的消息,说他昨天天暗下来的时候,与陈阿婆家的孙女陈小梅在断桥边玩耍,曾经看见过有两个黑衣人骑着马在村口处出现过。由于那两人没进村子,因此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
黑衣人,难道真的应了苏氏的猜测,是山上的流寇?奶奶杀戳,这倒像是土匪强盗行径。李红冰想,若是流寇,这就需要官府出动官兵围剿才成。
询问在不到半个时辰里结束。阎天冲整整头上的方巾,竟是要走了。这不到半个时辰的走过场形势,李红冰看得愕然。朱德全官微职卑,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把他们送到清平镇,当然少不了在清平镇的醉仙楼宴请一顿以作答谢。
晚上的时候林氏过来坐,对桃花村发生的命案免不了唏嘘几句。忽又道:“二旺的老娘好像病了。”
林氏走后,苏氏沉默了一会,去自家的后院采了一把草药。这半年来,为了省去上山采药的麻烦,苏氏也在自家后院里种了一些草药,以备不时之需。带上两个孩子,锁了门,就奔二旺家去了。
二旺家在离苏氏院子不过五十米的距离。未到门前,便听到里面传来隐约的哭声,还有一阵剧烈的咳喘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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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细细叮咛两兄妹
二旺家一片缟素,正厅设了灵堂,四周摆满了村民自发送来的花圈。中央是一副黑木棺材,看上去十分简陋,似乎是用几块板皮钉成的,再涂上黑色的漆料。几个女人穿着孝衣,披了麻布在烧纸钱,时而发出一两声嘶哑的哭声。
苏氏进来的时候,曾二旺便迎了上来。一日不见,这个强壮的庄稼汉子瘦得只剩皮包骨,走路都摇摇晃晃。见到苏氏,扯了扯嘴角,却不见笑容:“苏家妹子,你来了?”
“我给桂花妹子烧些纸钱。”苏氏道,蹲下身子捡了几串纸钱,就着火盆烧了。二旺家的媳妇名叫王桂花,比苏氏小几岁,所以苏氏叫她妹子。
李红冰呆呆看着那袅袅升起的火光,还有那四下飘飞的灰烬,似乎预示这年轻生命的烟消云散,心下一片黯然。
曾二旺嘴唇动了动,有些难为情道:“苏家妹子,先前我媳妇做的那些事……你就看在她遭此不幸的份上,别跟她计较。”
苏氏怔了一下,马上明白曾二旺说的是上段时间王桂花见她过来就把门“啪”地一声关上的事,忙摇头道:“曾兄弟说哪里的话,这事都过去了,还计较什么。”'TXT:。。'
听得苏氏这么一说,曾二旺咧了咧嘴,他似乎想笑,但笑得却比哭还难看。
然后苏氏把草药给了曾二旺,再进去看看二旺卧病在床的老娘,说了些劝慰开怀的话,便回去了。
李红冰的小手握在苏氏的手里。她觉得苏氏的手很凉,冰凉如水。不由微微仰头,叫了声:“娘!”
苏氏停下脚步,望了两兄妹一会,眼睛里渐渐有些雾气,她慢慢蹲下身子,将兄妹俩拥进怀里:“小宇,小清,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们一定要好好活着。记住没有?”
苏辰宇用力地点点头,李红冰也跟着点点头,她觉得苏氏有时候总会说些奇怪的,让人听不懂的话。
事情开始有了一丝转机。就在二旺媳妇下葬十多天后。那两个黑衣人又骑着马在村子断桥处转悠。被吴老爹地小儿子阿旺认了出来。悄悄回村喊了人来。村里人一听强盗来了。呼啦啦全拿了家伙出去。三两下就把两人围住了。那两人见势不妙。亮出了家伙。果然是杀人凶器“厚背刀”。
“话说这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二旺也不知从哪来地力气。拿了斧头就朝马脚砍去。马一倒地。那人也被掀了下来。二旺杀红了眼。手起斧落。那人地脑袋就被砍了下来。滴溜溜地滚了老远。另一个黑衣人吓懵了。扔了刀滚下了河岸。朱里长派人沿着河岸搜寻了一夜。也没找到那人地尸体。多半被河水冲走了。”夜幕降临地时候。在村中央地槐树下。金大娘说得眉飞色舞。口沫横飞。
众人“哗”地一声惊呼。看不出曾二旺一个老实憨厚地庄稼汉。急红了眼也是可以杀人地。
“那到底是不是那个黑衣人杀了二旺媳妇?”人群中有人提出了质疑。
“错不了。就是他!”金大娘肯定地点点头。“搜查那人地身上。还真搜出了二旺媳妇穿在身上地肚兜。”
在这个时代。肚兜可是一个妇人家地隐私之物。把人家地肚兜揣在身上。凶手不用说就是他了。众人一听。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这下二旺更是红了眼,在那黑衣人的身上又连砍了几斧子,然后把那人的头颅捡了回来,供在二旺媳妇的灵位前,哭着笑着说是给自家媳妇报了仇……”
李红冰站在槐树另一侧,金大娘的话,她全部听到了。一颗不安的心也放了下来。不用动用官府力量,案子就已告示破,凶手也得到了报应,这桃花村,从此应该太平了吧?
晚上李红冰把这事说给苏氏听时,苏氏并没有表现出李红冰所预期的欣喜的神色,反而细细的柳眉蹙得更紧。吃过晚饭,给两个小孩洗了澡之后,苏氏就约上金大娘、余赛花去了朱里长的家。
李红冰等了约一个时辰,还不见苏氏回来,就先去睡了。不知过了多久,院子里传来说话声,李红冰惊醒过来,竖竖耳朵细细地听。
有人道:“……我说苏家妹子,你就是太紧张了,这凶手都死了,还能再出什么事?”破铜锣般的大嗓门,一听就是金大娘。
“金大娘,话可不能这么说,苏姐姐说得没错。小心一点总是好的,再说那两个人虽说已经死了,说不定他们是一个团伙……”话说得又快又爽利,是黄二哥的媳妇余赛花。
“我说没事就是没事,大家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去……”金大娘似乎有些不服务,仍在喋喋不休地说着。
李红冰觉得眼皮在打架,困得很,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见苏氏正坐在床边,神情严肃,而苏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