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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红冰已经含笑转身,约上张二花步出药馆回蘑菇园去了。
果然,晌午一过,苏氏既惊讶又欣喜地看见吴掌柜急匆匆地跨入“仁和堂”医馆,把两张签了字的合约交给苏氏。苏氏定晴一看,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地写着“三百五十两”的字样。
苏氏签了字,一次性付清三百五十两银子,那吴掌柜收了银子,居然对苏氏连声道谢。苏氏暗暗称奇,心中也不禁暗暗赞许女儿的聪慧。
苏氏赁得了永慈药行,马上派人通知了李红冰。李红冰也不由喜上眉梢。看来,她大施拳脚的时候到了。
倒是张二花,表现出一副茫然的神色,疑惑地问道:“小清,咱们蘑菇园经营得好好的,干嘛还要赁一个药行?”
李红冰轻弹了一下留有吴掌柜亲笔签名的合约,唇角一丝笑意深远悠长:“商机无限,有利可图的事情又岂容错过?”
接下来的日子,李红冰除了巡视蘑菇园之外,就是整肃永慈药行了。
永慈药行位于扬州城内繁华的中心街上。偌大的一个庭院,近一千平米的面积,有葱郁的柏树,有琉璃飞檐,显
示这个药行有着几百年的基业。
正中是一排排平房,有捣药房,炼药房,也有分拣草药和包装草药的房间,还有好几个大仓库。平房前还有一个宽阔的平台,是用来晾晒中草药的,房屋的层次构造得非常合理。
这样一个偌大的庭院,本来是不可能只值三百五十两银子的,李红冰之所以把价格压低了近三成,主要也是考虑到了永慈药行的外债问题。
永慈药行传至少东家孙文彬手上后,把好端端的盈润丰厚的药坊败得不仅账面亏空,而且还欠下了一屁股的外债,合计起来,竟有三四百两银子之多。也就是说,李红冰赁下这个永慈药行,表面上看是花费了三百五十两银子,其实把债务也纳入进去的话,总共是花了近八百两银子。
张二花对此表示十二分的不理解:“小清,你干嘛非要把这个破药行赁了过来?”在调查得知永慈药行还欠了几百两银子的债务后,张二花开始在李红冰面前喋喋不休道:“把这个烂摊子收购过来,究意能不能赚回成本啊?”
每每于此,李红冰总是含笑不语。苏氏倒没发表多大意见。她想,女儿此举或许别有用意。
用了几天的时间,李红冰肃清了永慈药行的所有内债外债、管理流程、人事关系等等。原班人马基本保持不变,工钱也议定了下来。
接下来,李
红冰做了一个让张二花让吃惊的事情:花了五百两银子在扬州城里城外四处收购廉价的中草药。
终于,当张二花看到整整五个大仓库填满了毫无用处的草药时,再也忍不住问道:“小清,你把这些像干草一样的东西采购回来,是拿来当柴火烧的吗?”就连苏氏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本来她以为女儿赁个药行是为了解决仁和堂进货渠道的阻滞,当看到那一个又一个大仓库里竟然堆着全是她仁和堂根本用不上的低廉草药时,脸上也lou出迷惘的神色。
更令苏氏她们感到惊讶的是,李红冰居然在和永慈药行的一个制药的汤师傅合计了一个下午之后,又开始把那些满满几个大屋子的草药一担一担挑出来,在永慈药行里鼓捣起来。
切碎,捣制,研末,永慈药行开始了正常的制药运作流程。几十个工人各司其职,按部就班干得热火朝天,毕竟是他们常年累月干的活,做起来一环紧扣一环,二十分的快捷娴熟。
和李红冰一起站在大堂之上看着工人们开工的张二花又幽幽叹息一声:“小清,这段时间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李红冰转头,明亮的双眸望住她:“这话怎么讲?”
“唉,”张二花叹口气,“就算心情不好也不能拿银子撒气啊,一千多两银子啊!”张二花脸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
情。
李红冰不禁莞尔,拍拍张二花的肩膀:“放心,我自有分寸。”说完转身前去验看中药的炼制情况。
有分寸?张二花看着李红冰的背影,再看看一大屋子的人在做着无用功,翻着白眼道:“这叫做有分寸?有分寸才怪呢!”
中成药制做出来之后,用介好的桑皮纸做成的中药纸袋盛装好,做成一个个方正正的中药包,再用绳子扎紧,一小包一小包又用车子运回仓库,堆满了整整五个大仓库。
日子一天一天平平静静地流淌过去,五天,十天,五个大仓库的中成药一包也没有卖出去,张二花看着空白的帐本,深深叹了口气,终于也认命了。
第一期“三头菇”收成之后,订单也渐渐多了起来。但大多数却是南方地区的订单,北方地区的订单则只有廖廖几笔,与往年相比,有些反常。张二花觉得有些奇怪。在李红冰跟北地客商洽生意时,她走进去添水,偶尔听到那些北方客商隐隐约约说到“北方灾情严重”的字眼。
半个月后,扬州城里突然出现了一群群的难民,衣不敝体,携妻带儿,面黄肌瘦。为了防止治安动荡,扬州知府火速将此事上奏朝廷,朝廷也发下粮晌,责令扬州知府开仓赈灾,安抚灾民,防止暴动事件发生。
扬州知府命人在城郊的荒野之地搭起了木板房子,供灾民们
居住,还发了草席被褥,锅炉盆碟,开仓赈灾,安顿灾民。
很快,北方遭逢百年一遇的大涝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扬州城。就连苏氏蘑菇园里一向从不缺勤的张嬷嬷也请了假,说是去接嫁去北方的大女儿。
这日,太阳刚刚从云层里探出头来,苏氏蘑菇园就已经热闹非凡,众人围着刚刚从北方回来的张嬷嬷问个不停。
“张嬷嬷,你去了北方那么长时间,怎么样,那里的灾情是不是像传闻那般严重?”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姑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是小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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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开启南北中药商路
“那里的灾情啊,”张嬷嬷吞了一下口水,眼中的神色有些骇然,“我告诉你们啊,我老婆子可不是胡说,那些个地方,真不象是有人住的。”
“怎么讲?”李五娘饶有兴趣地cha话进来。
“我跟老头子去接我家那大闺女,一路上,那个场景,真是惨不忍睹啊。”再次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张老嬷仍心有余悸,“方圆百里,连个人影也看不到,到处是冲垮的房屋,腐臭的尸体,就好像走在了死人堆里。”张嬷嬷说到这,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周遭的人听到这,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横尸遍野,那真是天灾人祸啊。
小桃暗暗吐了一下舌头,上段时间,有个北方来南方做营生的商贩看上了她家大姐,托人前来说媒,幸好她爹娘嫌男方家住太远,回绝了这门亲事,要不然的话,嫁到那里去,恐怕也难逃这场洪涝的祸害。
“我那闺女住在边上的一个镇子上,房屋早在上个月就被洪水冲倒,一家三口带个瞎眼的老娘,避居在一个远房亲属家中,谁料想,洪灾过后紧接着瘟疫又来了。”
张嬷嬷顿了一下又道:“北方久旱,后又大涝,这场瘟疫就爆发得特别凶猛。听我家大闺女讲,这场瘟疫蔓延了好几个地区,好几十个村庄。有些村子死了好几百号人,只剩下十几个逃拖出来。”
“官
府方面也坐视不理?”李五娘忍不住问道。
“这是天灾,官府又能有什么办法!”张嬷嬷瞪着眼睛道,“北方的那些大官们全急得不得了,朝廷的圣旨是一道道的下,催命符一样把那些大官达贵们催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那些药行,医馆的治瘟疫的药材全卖空了,平民百姓没法活了,纷纷往南方跑……”
就是这时,前院与后院一墙之隔的墙上的侧门打开了,李红冰与张二花走了过来,张二花一脸不相信:“张嬷嬷,你说得未免太夸大了吧,真有那么严重啊?”李红冰则微扬了一下眉,微微上翘的唇边带了一抹不易觉察的笑意。
“哟,二花姑娘,我可没唬你。那种场面,真是我老婆子这一生中所见过最惨的场面。”张嬷嬷连连叹气。
张二花这才恍然:“难怪呢,怎么这期北方的订单只有那么几张,敢情人都逃到我们南方来了。”
一番话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就在此时,后园外面突然一阵吵杂的喧哗声,李红冰一抬头,就看见几匹高头大马居然从后院的大门冲了进来,直直冲到了李红冰等人面前,才勒住缰绳。
好唐突的来人!张嬷嬷吓了一大跳,才刚要说的话全吓回肚子里去了,只张着嘴,指住最前面的那个满脸须髯的人,却说不出话来。
李红冰抬头望去。十几匹高大健壮
的马匹,比南方马场的马高了一个头,齐刷刷地一字儿排开在蘑菇园里宽敞的平地上。平日里这个蘑菇园的后院用来晾晒蘑菇绰绰有余,如今被这十几匹高头大马占据着,竟显得些许狭小起来。
李红冰再认真细看,这十几匹高头大马均显出疲惫的神色,毛色倒是不错,但鬃毛杂乱,不断打着响鼻,喘着粗气。不仅如此,马上的人也是一脸的倦容,一副颠沛流离投亲不遇的样子。
马是风尘仆仆的马,人是风尘仆仆的人,无端端地却要闯进蘑菇园里来,李红冰略一沉吟,隐约有些明白这些人是干什么来了。
“你们跑进我们蘑菇园里来干什么?”张二花拨开人群走了出来,戒备地望着这十几个不速之客,冷着脸问道。
“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叫做苏文清的?”那个满脸须髯的人根本不搭理张二花,一挥马鞭,倨傲地问道。
“杨顺!不得无礼。”后面有个人轻斥道。话语不大,但那个满脸须髯的人马上收回了鞭子,唯唯喏喏地退到了一边,其他也让出一条道来,一匹高大的通体黝黑的马驶到了前面。
马上端着一位中年人,四十多岁的年纪,一身商贾打扮,神容憔悴,眉头紧紧虬着,似有千万愁绪压住眉头,无法舒展开来。
那中年男子跳下马来,走到张二花面前,作了一个揖:“请
问姑娘,这个蘑菇园的当家苏文清苏姑娘在吗?”
果然不出所料。李红冰脸上绽开笑颜。那个中年男子应该是他们的主子吧,一见他跳下马来,其他十几个人也纷纷下了马。
张二花疑惑地望着面前的男子,正要询问,就看见李红冰走了过来,含笑问向那位中年男子:“我就是苏文清。大叔是从北方来的?”
“正是。”中年男子的眼中有些讶然。
“那各位随我到前厅叙话吧。”李红冰脸上笑意盈盈,走在前面把他们引进前院的正厅里。
张二花满腹疑惑,一把扯过李红冰,压低声音问道:“小清,你小心些,这些人不知道想干什么。还有,你怎么知道他们是从北方来的?”
李红冰脸上的笑意如春花般灿烂:“我正等着他们呢。”
张二花还待再问,李红冰已经轻盈转身,去招呼厅里的不速之客去了。
“苏姑娘,你的那个永慈药坊真的有治疗瘟疫的秘方?”刚一坐定,那个中年男子就急不可耐地问道。
这名中年男子叫何德铭,是北方中药行会的会长。近半年来,北方大部分地区滴雨未下,长期干旱导致河床干涸,许多农田干裂,颗粒无收,百姓们苦不堪言。而后突降暴雨,洪水泛滥,冲垮了千万间平房,百姓死伤无数。继而瘟疫大规模爆发,来势汹汹,一下子北方几
个大省均已波及,官府对此束手无策。
作为北方药行会会长,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