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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五娘连说了几句多谢的话,欢欢喜喜地走了。
苏文清想了想,再把负责烧茶水的,奉茶水的、打扫庭院的一干人等细细安排了一番,就连用来给内堂掸尘的孔雀毛掸子,也和张二花细细地商讨了一番。
晚上回来的时候,苏文清把这事跟苏氏林氏细说了一遍,她们一听很是高兴。
林氏笑道:“这回真是赶巧了,我那个绣庄刚刚在上个月月尾的时候赶完了锦绣庄下的单子,这会正是清闲的时候,姐妹们也绣了几幅上品的苏绣放着,要不,拿过来先用着。等那天贵客过来的时候也好遮遮阳光,免得晒着了娇贵的客人。”
苏氏也道:“正好,仁和堂里上次刚进了一批上好的香料,正打算着售出去给那些官家小姐们熏香用的。有一种叫做‘一品香’的香料还是西域那边运过来的,香味特别的醇厚芳香,闻之神清气爽。小清,明天你跟我过去取。”
苏文清笑着一一应了,暗道,把这些东西取了过来,到时肯定能派上用场。而且,也能为林氏的绣庄和林氏的药馆做做广告。比如说,打个响亮的香料广告出去:“这是当今天子的亲妹妹,昭平公主大驾光临时熏的香料,香气恒久远,一点永流传。”之类的。
第二天,苏文清一大早就起来了,喊上张二花,赶了马车,先到林氏的绣庄拿了苏绣缎子,再到苏氏的仁和堂里取了“一品香”,还采购了一大堆贵客来时能用得上的东西。回去的时候苏文清想了一下,让张二花把马车赶到明记陶瓷店,去拿一副新烧制出来的茶具。
明公子一见到苏文清,愕了片刻,随即露出淡雅的笑意,把苏文清等人迎进店里。只是在偶尔之间,眼中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愧疚神色。
苏文清看看明公子,一段时日不见,明秋梧虽然清减不少,但春风满面,眉眼弯弯,整张脸洋溢着明朗的笑意。想起前不久坊间传闻,明家大公子近段时日常常大白天喝得醉醺醺,如今见他这般神采奕奕的模样,想必坊间传闻多是些讹传。
“苏姑娘,听说锦阁这几天有贵客上门,这事是真的还是假的?”小六奉了茶上来,神秘兮兮地靠近苏文清小声道。
苏文清看了一眼小六,暗道李大叔真是一个标准的生意人,这么快就把消息传出去了。
当下含笑不语,只点了点头。
小六眼中露出羡慕的神色:“苏姑娘,贵客来的那天,我能进去看一小会行不?”
“不行。”苏文清摇摇头,李大叔已经说了,那两个女官叮嘱说此事不能渲扬,再说,贵客来之时,附近的街道都会实施戒严,闲杂人等一律回避。不要说走进去看那位小公主,就算是靠近“衣锦阁”,也会被长风镖局的人“请”出去。
苏文清好笑地望着小六:“小六,内堂是女眷停留的地方,你一个大男人冒冒失失地走进去,也不怕惊扰了她们?”
“小六”明公子轻斥道,“休得胡闹。”
见自家公子冷了脸色,小六自是不敢再说,把未说出口的话语咽回肚里去,讪讪地走到一边去。
苏文清说明来意,说要拿一副前几天刚打造好送过来的高脚白玉杯子,以作备用。
明公子一听,便差遣小六出去外面的店铺去拿。这时,外面传来隐约的争吵声,店里的另外一个伙计跑进来说,外面有两个大买家争着要买下那一套高脚白玉杯子,互不相让,现在在外面僵持不下。
明公子有些歉然地望着苏文清,苏文清不介意地笑笑,示意他出去接待客人,不用特意招待她。
外面的争吵声越来越大,明公子赶忙匆匆走了出去。苏文清侧耳去听,其中一个女子的声音高亢尖利,尤为刺耳:“这套茶具是我先相中的,你凭什么跟我抢?”
苏文清柳眉微微一扬,听这熟悉的声音,难道外面来人是苏府三姑娘苏丽华?
苏府三姑娘苏丽华这几天可谓郁闷之极。前两天,被老爹当众打了一巴掌。去母亲那里哭诉,反而被母亲训了一顿,说她没大没小,不懂礼节。今天出来散散心,看中了一套茶具,居然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个暴发户的女儿,脸红脖子粗地跟她抢茶具。
苏文清走到门边,朝外望去,见外面的店铺里,除了苏府三姑娘苏丽华和随身的丫环外,还有一个胖乎乎的女儿家,十五六岁的年纪,长得实在太胖了,足足有两个苏丽华的块头那么大,十分的壮实,身边也带了个小丫环。
苏文清忽然突发奇想,如果她们两个打起来的话,谁会赢呢?
正想着,外面竟然动起手来。那个胖女孩见口头上争不过苏丽华,居然一只胖胖的手向苏丽华抓了过来。苏丽华也不甘示弱,尖利的指甲就在那女孩的胖脸上划了几道血痕。
不但如此,她们各自带的丫环也对打了起来,一个抓住对方的衣衫,一个抓住对方的头发,闹得不亦乐乎。
旁边,明公子看得呆若木鸡,小六及店里的几个伙计想上前劝架,又不知怎么劝。
眼看她们越闹越厉害,碰得附近的橱窗架子微微颤动。苏文清紧蹙了眉头,再被她们几个这样闹下去,不要说做生意,这些名贵的瓷器要是被她们碰坏了,也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她悄悄走出去,把小六拉进里堂来,附在他耳边轻语几句。小六瞬时瞪大眼睛,朝她感激地笑笑,转身走了出去。
外面,苏丽华与那个胖女孩斗得可谓惨烈。苏丽华鬓发散乱,什么金簪、银簪、珍珠簪掉了一地,连左边耳朵上的耳坠子也被扯去了一半。另外那个胖女孩更惨,衣衫被撕破,脸上有几道血痕,正往外渗着血珠。
就是她们就要将边上的一个瓷器橱窗撞倒的时候,小六及时地一个箭步冲上去,扶稳橱窗,大喝一声:“住手”
小六是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中气充沛,他这大声一喝,宛若惊雷,把在场打斗的人都震住了,齐齐住了手。
小六冷声道:“诸位,本店是开门营业的,希望各位不要惊扰我店里的营业。如果你们两家都对那套茶具有兴趣,那不妨来个投标竞价,价高者得之,各位以为如何?”
“竞价就竞价,谁怕谁啊?”胖女孩一抹脸上的血珠,恨恨道。
苏丽华也理了理散乱的鬓发,斜倪了对方一眼,不甘示意道:“本姑娘奉陪到底。”
“那好,竞价现在开始,”小六嘿嘿地笑着,“就从一百两开始……”
“我出二百两。”胖女孩马上道。
苏丽华冷哼一声,看向那胖女孩的眼神明显带了不屑:“我出五百两。”
胖女孩瞪了苏丽华一眼,又马上接口道:“我出八百两。”
小六马上睁大眼睛,笑得脸上桃花朵朵。
“一千两”苏丽华大声道,眼中透着狠厉的目光。
这回,连明公子也睁大了眼睛。
胖女孩咬咬牙,也大声道:“我出一千二百两”
“一千五百两”苏丽华甩开旁边的丫头伸过来扯她衣衫的手,高声喊道,她狠狠地盯着那胖女孩,那眼神分明在说:哼,你一个暴发户的女儿也配跟我斗
小六的下巴掉到了胸前,半天功夫才醒悟过来,自己捧着合上了,欣喜若狂地喊道:“一千五百两了,一千五百两了,还有没有出更高价的?”
那胖女孩被噎得半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最后,甩了衣袖,气咻咻地走了。
“姑娘,你为一时斗气,要了这么高的价,万一老爷知道……”苏丽华旁边的小丫头担忧道。
“怕什么”苏丽华厉声道,“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大不了我把那些嫁妆全典当了,也要斗赢她”说到这里的时候,竟然眼中蓄满了泪,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
“好好好,好小姐,莫生气,莫气坏身子。”小丫头讨好道,一边招呼小六把茶具包起来,一边扶自家姑娘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帮自家姑娘重新梳理鬓发,柔声道:“姑娘,你都是快要成亲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让岳家那边的人知道,特别是岳公子知道,又该像小时候那般笑话你了。”
一提到岳公子,苏丽华这才破涕为笑:“我这套茶具,就是买给岳大哥的。他一向喜欢一些新奇的玩意儿,见了这套茶具一定会喜欢的。”
小丫头也笑道:“姑娘,如果岳公子知道你为了买一套茶具给他,花费了这么大的心血,一定会感动的。”
苏丽华脸上飞起红霞,低下了粉颈,一改刚才那刁蛮任性的模样,竟显出了小女儿家的娇羞之态。那个岳大哥,那个小的时候总笑话她是鼻涕虫的岳大哥,总欺负她的岳大哥,一别经年,真的还会记得她吗?
第五十九章葡萄美酒夜光杯
说话这与苏府结亲的岳府一家,老爷叫做岳行山,苏杭人氏,与苏锦书是昔日的同窗好友。后来,苏锦书从了商,岳行山则考取了功名,外放官职,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如今回京述职,由于政绩不错,极有可能留在京师。
苏丽华口中的岳大哥,就是岳行山的独子岳立文,听闻生得一表人才,人也聪慧,早两年前就已考取了功名,岳老爷本想打点一下关系,给儿子寻个差事,让儿子早早上任去,谁知这个儿子心思全不在仕途上,一天到晚只研究一些医书,草药的事情,让岳老爷甚为头疼。
岳夫人寻思,儿子可能年纪还小,性子还未定下来,便想着给儿子订一门亲事,成亲以后儿子自会把心思转过来,放在仕途上。
岳夫人把此事跟儿子一说,岳行文也没怎么反对,只说是要娶自小的玩伴,也就是苏府的女儿。岳夫人一听,也极合心意。苏岳两家一直交好,岳夫人与苏梁氏也是手帕交,两家再订了亲事,那就是亲上加亲的事了。
这也是让苏丽华感到极为突兀的事情。两家十多年来虽然常有联系,但毕竟山长水远的,只是通过书信了解一下双方的近况。对于这个她未来的夫婿,她的印象只停留在五六岁那年的记忆里,隐约记得是一个淘气调皮的坏男孩,经常把一些蛇啊,青虫什么的塞进她的脖子里,把她惹得哇哇大哭,为此,那个小男孩没少挨岳老爷的教训。
如今,却突然来信说,对方要订下亲事,真是让她既感到意外又欣喜。
欣喜之余,还有一丝的忐忑不安。昔日那个男孩,是高了还是矮子,是长胖了还是瘦了,是变得更英俊了还是长丑了…… 当然,这些话不能跟外人说去,只能放在心里暗暗掂量。
小六把高脚白玉杯子包好,放到锦盒里,递给苏家三姑娘带来的那个小丫头:“翠屏,你拿好了,小心别摔了。”
翠屏知道自家姑娘对这套杯子的重视程度,小心冀冀地接了过来,抱在怀中。
苏丽华要来笔墨,写下一张欠条,并从手上取下一只手镯,作为抵押。并说明三天之内会派丫环取来银票赎回那只镯子。
那镶金玉镯呈紫罗兰色质,一看就是正品,不在一千两银子之下。试想苏家乃是扬州城内排名靠前的金银器大家,其子女所佩戴的玉器当然不同凡响。
小六笑着接了,心中暗暗想着:就算你苏三姑娘不来赎也没关系,这么贵重的镯子作典当,也值了。
翠屏一手捧了锦盒,一手扶了苏丽华,走出店门去。苏家三姑娘也丝毫不顾忌此刻的蓬头乱发,欢欢喜喜的拿了“战利品”,上车回家去了。
小六拿了镯子与欠条,吹了一声胡哨,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颜。见苏文清踱出外面的铺子里来,不由朝她暗暗竖了大拇指。
“哦?我倒是觉得奇怪了,怎么我们家小六变得如此聪明了?”明公子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