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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蓦地一怔,策马疾奔了数步,却发现那高高的城头上,早已空无一人。
是幻觉吗?
他不知道此时此刻,那样的幻觉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意思。
那些从她口中亲自说出来的话,难道还不够伤人吗?千好万好,在她眼中他永远都是十恶不赦。
“清风扬,低绮户,把酒问天奈何时。
昨日落英,谁惜红妆,煮相思,几枚红豆?”
梓山愣住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家王爷竟然还有心吟诗作对。
“王爷好文采。”突然有稀稀落落的掌声响起来,很轻很空灵,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一般。
慕容怀卿和梓山同时抬头远眺,只见一直紧闭的城门,忽然被打开了,没有想象中的千军万马,从巨大城门内走出的,仅有一名身着月色锦裙,身披大红斗篷,怀抱婴孩的女子。
梓山不觉皱眉:“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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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是她。
原以为再也不会相见的人。
他和她自分离那日起,不,自从他们见面起,彼此就是敌人。如今,在这烽烟四起,横尸遍野的战场上,他们再也不可能做朋友。
“太后娘娘过奖了,本王只是有感而发,马上就要到清明,悼念一下曾经的人生,曾经的友人。”
茫茫荒野,四周一片空旷,能看到的,只有绵延百里的荒草地和重重叠叠的起伏山峦,但他的声音,却清晰无比。
江晚鱼没有接话,她只是不停地朝前走着,像是走在红毯之上,万众瞩目的明星。
梓山策马向前,挡在慕容怀卿的左前方:“王爷,此女敢一人前来,必定有诈,还请王爷小心为妙。”
慕容怀卿压根就没有听梓山说话,天地万物,此时此刻,他的眼中,只有一个她。
与最后一次见面时截然不同,今日的她,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令人折服的高贵与典雅,即便单刀赴会,给人的感觉,也像是带领着千军万马,一往无前,锐不可挡。
两军对峙,相隔了足足有千丈远,她就这样靠着双足,一点点,朝着慕容怀卿走来。
她走的不快,但也不慢,就像在百花盛开的御花园中散步赏景一样,慕容怀卿也不急,她走的每一步,在他眼中都是不同的,他可以有足够的时间,来欣赏她的每一个举动,每一个表情,嬉笑怒骂,皆是风情。
终于,她走到了他的面前。
梓山下马,毫不客气地往她面前一站,摆明了不让她再靠近。
她看也不看他,只冷声道:“让开。”
梓山纹丝不动。
江晚鱼的目光终于落到他的脸上,梓山对上她的眼,不由得心头剧跳,只觉得眼前这双眸,宛如一把犀利的匕首,径直刺向了他,不由自主别开眼。
“梓山,退下。”慕容怀卿严厉喝道。
梓山一向最听慕容怀卿的话,慕容怀卿说一他绝不说二,江晚鱼微笑着看他退回原位,一如既往地嘲弄道:“真是听话的奴才,不知一会儿有没有糖吃呢?”
梓山恨恨看着她,而她,却笑得极为真诚——真诚的嘲讽。
慕容怀卿的脑子有些乱,多日的压抑,惊惧,不安,烦躁,已经快要让他崩溃,而此刻的重逢,更是让他手足无措。
他虽猜不出江晚鱼主动见他的目的,但也知道绝不是因为思念。
她恨他,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要恨他。
她抬眸,清润明净的眼中,是藏也藏不住的仇恨,化成冰雪,化成利刃,化成无形的伤害。
“王爷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会单独来见你。”
慕容怀卿看着她,几乎不敢面对她的眼,“你已经是太后了。”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么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来。
江晚鱼却似乎明白了:“你要夺的,是我儿子的天下,是我这个太后的荣华富贵,我们之间,已经没有转圜余地了。”
梓山忍不住道:“那你还来这里做什么?不怕我们用你做人质吗?”
她笑了,用非常平静地语调回答梓山,“我能不能平安归去不重要,我既然敢来,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慕容怀卿突然大笑:“江晚鱼,你果然是个疯子!”
“彼此彼此。”
“说吧,你的目的。”
她将斗篷微微扯开一些,孩子幼嫩的面庞露了出来。
她手里那么大个襁褓,其实早就有人注意到了,只不过所有人都不以为然,梓山甚至怀疑,她抱着的,会不会又是什么古怪的武器,就像上次一样,突然伤了王爷。
可孩子的脸露出后,他却呆住了。
下意识看向王爷,发现他也一脸震惊。
慕容怀卿快步朝江晚鱼走去,脚步都有些不稳,人们总说,血浓于水,江晚鱼相信,只需一眼,慕容怀卿就能明白一切。
果然,他没让她失望:“这孩子……”
她轻抚孩子幼嫩的面庞,不论什么时候看,这个孩子,都那么安静可爱:“慕容怀卿,你想不想有一个孩子,一个自己的孩子?”
慕容怀卿像是被问住了,一语不发。
江晚鱼抱着孩子,挨近他,好让他更清楚地看到孩子的面庞:“你有没有觉得,这孩子长得很像你?等他长大,一定会是个好孩子,聪明又孝顺。”
那一瞬间,慕容怀卿像是被人蒙住了呼吸,脸色变得煞白如雪。
她抬眸,脸上笑意越浓,刺心的话一句接着一句:“你要不要抱一抱?这可是你的孩子,你的骨血,如果他能开口唤一声爹爹,那就更好了。”
她将死婴往他怀里塞去,慕容怀卿像是不会动也不会说话一般,就那么呆呆站着,看着孩子的脸,脸色越来越白。
“你不敢吗?还是不愿意?对了,你其实一点都不喜欢他,你原本是想杀了他的……”她叹息,见他始终不肯抱孩子,于是手一松:“那便由你好了。”襁褓虽然厚,但落在地上,还是发出很大的声响。
慕容怀卿想被惊到了一般,慌慌张张将掉在地上的孩子抱起来,抱起的那一瞬间,他就后悔了。
一切都是那么清晰,那么真实。
小小的孩子,也有好几斤重了,抱在怀里有着无比的满足感,他像是在笑,又像是在睡觉,可不论外界有多大的动静,他都不会哭泣不会吵闹。
慕容怀卿觉得自己的手有千斤重,都快要抱不动这小小的孩子了。
江晚鱼不着痕迹地在他手臂上拖了一把,她不允许他将孩子丢弃,只有抱着他,感受孩子真实的存在,他才会知道痛苦,知道后悔,知道遗憾。
孩子的母亲虽然是澹台婉玉,但他的样貌,却大多遗传了慕容怀卿,他的嘴,他的鼻子,他的眼睛,全部都是慕容怀卿的翻版。
孩子是鲜活的,连脸上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仿佛随时都会醒来,会睁开那双紧闭的小巧凤眼,可慕容怀卿很清楚,这个孩子不会醒来,永远都不会,当他忍不住去抚摸儿子的脸时,那冰冷的触感,让他浑身的血液也一同冻结。
他的脸色,已经灰败到了惨不忍睹的状态,梓山急得快要发疯,再也顾不得主子的命令,冲上来粗鲁地推开江晚鱼。
她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站稳,但她脸上却带着畅快的笑:“慕容怀卿,你痛不痛?你的孩子,是你亲手杀死的!看看他,看看他现在的样子,觉得贴心觉得温暖吗?原本,你是可以听他叫你一声爹爹的!可你没机会了,因为他死了,这个孩子死了,在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你的亲人了!”
梓山气得大吼:“你闭嘴!”
与此同时,心头大怮的慕容怀卿噗地一口鲜血吐出,在襁褓上留下艳丽点点,似雪天绽放的朵朵梅花。
梓山大惊,连忙扶住他:“王爷,休要听那女人胡言,你是做大事的人,自然不可拘于小节!”
江晚鱼冷笑:“做大事,就要连自己的亲生骨肉也杀吗?当全世界都离你而去,即便君临天下富可敌国,又有什么意义?谁来与你一同分享,谁来与你一同欢喜?说到底,你不过是个一无所有的可怜虫罢了。”
“你什么都不懂!”梓山很少有这般情绪过激的时候,他死死盯着江晚鱼,真是气急了,连眼眶都是红的:“王爷根本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当全世界都抛弃王爷的时候,谁来与他一同分担,一同受苦?王爷那么喜欢你,你却这样害他,你没人性!”
“梓山!”慕容怀卿抬手制止了梓山接下来的话,仅仅片刻时间,他就像是衰老了十多岁,连眼角都带着疲惫的细纹:“你退下,我有些话,想要单独和她谈谈。”
梓山不愿意:“王爷,还有什么谈的,她既然送上门来了,我们何不利用……”
“梓山!”
梓山只好悻悻闭嘴,不甘愿地松开手,朝后走去,走到一半,突然回头,冲江晚鱼道:“你若敢伤害王爷,我必定不会放过你。”
这样的狠话,江晚鱼自然是一笑置之。
梓山虽然是慕容怀卿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但他毕竟还是太小了,不知道这世上,最能伤害一个人的,并非他人,而是自己。
等到周围只剩下他们两人,慕容怀卿才惨笑着说:“江晚鱼,你赢了。”
她面无表情,是看着他渗血的嘴角:“慕容怀卿,我再问你一句,你痛吗?”
“痛,痛到几乎要死……”
她没有笑,没有得意,只有一片冷漠,好似他是个不相干的路人:“慕容怀卿,你根本不明白,我有多么恨你,恨到连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觉得憎恶!”
他心头骤然一痛,又是一口鲜血呕出,她的话,永远都是这么不留情面,他知道自己爱上了一个什么样的人,也早猜到了自己的悲惨下场。
“为什么你就不能放我们一马?”她平静的眼神中,猛然涌起烈火般的憎恨,她逼近他,看着他的眼:“慕容怀卿,天下是你的,什么都是你的,我原本不想与你争,阿壁也不想,他是心甘情愿要把皇位让给你!可你却逼死了他!”
他几乎不敢看她的眼,只有她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回响:“我是个眦睚必报的女人,我不懂什么叫做原谅,什么叫做放下,我放不下!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和他在一起,这就是我毕生的愿望,可你却毁了它!所以,我也要毁了你的心愿,毁了你的一切,我要让你痛,比我更痛!”
是的,她做到了,那几乎穿肠蚀骨的剧痛,已经将他淹没。
她的无情,她的冰冷,她的残忍,总是能够刺伤他,狠狠地、不留一丝余地的。
“慕容怀卿,从今天开始,你的人生将充满后悔,只有后悔。”没有温度的讥诮话语,与夕阳的最后一缕霞光一同落下,她毫不留恋地大步离去。
他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忍不住出声:“如果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呢?如果,我马上就要……”之后的话语,在她转身的刹那,戛然而止。
那冰冷的眼,那无情的目光,她看着他时,就像在看着一尊没有生命的塑像。
此刻,他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绝望。
她说她放不下,但她却已经放下了,放下了恨,放下了怨,从此以后,他在她眼中,不是敌人,不是仇人,只是一个毫无关联的陌生人,而已……
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梓山焦急慌乱的呼喊,江晚鱼没有回头,迈过一人高的蒿草,她看到了天边升起的月亮。
一束耀目红光,宛如流星,直冲夜空。震耳欲聋的厮杀声,划破了宁静的夜空,残酷的战争,开始了。
今日的一切,全部都是她一手策划,她虽不知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