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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鱼知道他说的这个“你”指的是自己,但直觉告诉她,接下来一定没好事,于是她装没听见。
奚成壁头也不回,他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不过他有法子治她:“朕现在觉得很不舒服,朕一旦不舒服,就想要杀人。”
她一听,二话不说,丢下手里的抹布,小媳妇样的紧跟在了他的身后。
他脸容紧绷,看上去威严无比,只是嘴角却不经意向两边挑了挑,江晚鱼因在他身后,所以看不到他的表情。
皇宫很大,他要去哪,一般都乘轿辇,不过这回他却选择了步行。
她不知道他要去哪,也不想问他去哪,她要做的,就是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不让他有找自己麻烦的机会就可以了。
可她想得太天真,那人如此恨她,有怎会轻易便饶过她?
路过御花园的碧湖时,刚踏上石桥,他突然停下脚步,然后耳边听到清脆一声,似是什么东西掉落进了碧湖。
她本能地眼皮一跳,果不其然,走在前方的那道人影转过身来,看着她,十分焦灼的模样:“朕的龙凤呈祥如意佩掉了,你去给朕捞起来。”
江晚鱼觉得自己快要暴走了!
第26章 这张脸的功劳
他语气焦急,模样紧张,可那双沉静凝望她的眸子,又有哪里有半点急切的样子。
他就是在故意整她!虽然此刻已是春末夏初,但那湖水却还是冷的刺骨,望了眼静静躺在清澈湖底的玉佩,她眼底浪花翻腾,那是一种介于无奈与悲愤间的抓狂。
好吧,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算他奚成壁厉害!
脱了鞋袜,淌着水一点点朝玉佩所在地挪去,湖岸边沿的水并不算深,只到她的腰际,下边的裙子虽然湿了,但上半身还能保持干爽。
眼看即将到达玉佩所在的位置,谁料那玉佩像是长了眼似的,竟朝着湖底更深的地方飘去。
靠之!连个玉佩也跟她作对!
叹口气,真是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岸上的奚成壁一言不发,他不说话,那她就得继续捞。他刚才已经用言语恐吓过她了,现在这样捉弄她折腾她,分明就是一种试探,你不是信誓旦旦的保证不会再忤逆我了吗?那就用实际行动来说明吧。
不得不说,他很擅长帝王之术,懂得恩威并施,但这种高明的手段,不是应该放在朝堂上,用于臣属间,而不是大材小用,搁在她身上娱乐看戏?
说来说去,就是他心眼小,爱记仇。
她在水里扑腾,那玉佩就像是逗她玩一样,从左飘到右,又从右飘到左,湖水寒凉,她却已出了身汗。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玉佩捞上来,可此时她已浑身湿透,那狼狈的模样,就像是只落水狗。
当她捧着玉佩递到到他面前时,阳光下,浑身**的她越看越委屈,越看越可怜,她的眼本来就亮,浸过水的之后更加的莹润剔透,仿佛蒙了层泪雾。
他没有见过她哭,也知道这世上的事,一般很难让她流泪,但她此时这副模样,却真的有股弱不禁风的娇柔之感。
她确实有些弱不禁风了,任谁这么浑身湿透地站在风口处,都会“弱不禁风”吧。
他接过玉佩,施恩般地对她道:“去换身衣裳……”
她如蒙赦令,刚准备撒丫子走人,就听身后轻飘飘传来俩字:“……再来。”
再来再来再来再来……
这两字幻化成无数的回音,飘荡在她的耳边,她的脑中,她的意识里。
哥,我跪了还不成吗?你是帝王,是大人物!常言道,大人有大量,你为什么就不能无视我,为什么就不能把我当成个屁一样放掉呢?
明显某人非常稀屁,就是不肯放过她,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回来,惊恐地发现他站在石桥上,手里正拿着个玉佩甩着玩,而被他甩来甩去的那块玉佩,赫然是她之前下湖捞上来的那一个!
她骇了一跳,忍不住捧心皱眉,仿佛那只修长的手捏的不是玉佩,而是她的心脏。
来不及思索,她猛地冲上前,一把抓住那块被奚成壁用来当陀螺玩的玉佩,趁他还没反应过来时,跪下道:“奴才十分喜欢这块玉佩,不知皇上可否割爱,赏予奴才。”
他没想到她会来这一出,诧异之余,又觉得有些好笑,盯着她黑漆漆的发顶,冷冷问,“你有什么功劳,值得朕将此玉佩赏给你?”
功劳?说起来还真没有,但为防止他又拿玉佩折腾她,只好瞎编道:“听说皇上最近胃口不佳,精神萎顿,但今日得见皇上,却见您神采焕发,精神奕奕,所以说,奴才这张脸振有食欲、强精神之功效,这也算是功劳一件吧。”
她还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脸皮厚的都没边了!
奚成壁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好,而她仰着脸,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就像一只摇着尾巴的哈巴狗。
当然,这只是奚成壁的错觉,她哪有摇尾巴,哪有眼睛忽闪忽闪!那是因为日光太刺眼,她眼仁发痛,忍不住想要流泪而已。
奚成壁垂目盯了她许久,在她以为他肯定不会答应她时,竟缓缓弯身,将那玉佩挂在了她的衣襟盘扣上:“这也算个功劳,朕是个赏罚分明的人,玉佩就赏你了。”
这下连她也傻眼了,这暴君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她刚才那番话明显就是敷衍,他还当真了不成?
在她愕然的表情中,他缓缓直起身,轻道了句:“走了。”
她望向胸前的玉佩,那玉质清透润泽,其中隐约似有流云浮动,探手摸摸,清凉中还带着一丝醇厚的暖意,她虽不是很懂玉器,却也能看出此物非凡品。
如此说来?她下了一回水,非但不亏,反而是赚了?
连忙将玉佩解下,揣入怀中,嘴角都快裂到耳根。不错不错,这是她来到的异世的第一笔收益,过两天寻个人,带出宫去卖掉,少说也有个几千两。
激动的心情没持续多久,下一刻就被一个冷冰冰的声音给浇了个透心凉:“这玉佩乃是御赐,你可要收好了,若是丢了,便是欺君,后果自己掂量。”
擦!这暴君不但性情暴戾,而且狡诈阴险,真怀疑他是不是属狐狸的。
两人一路走着,他似乎真的很喜欢散步,竟然没有再为难她,只一心一意欣赏晚春美景。
就在她认为这么欣赏一下景色,陪他多走几步路也挺不错的时候,前方的人,突然转入了一个较为僻静的小道。
她倒不认为他会趁无人之际对她行某种禽兽之事,第一没必要,第二自己这张脸对他来说,怕是比十个丑女的杀伤力还要强。
但是,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还真是有些担心了。
就在她绞尽脑汁思索该寻什么借口逃之夭夭时,远处一个身着青衣的少年急匆匆朝两人而来。
那少年脸上挂着喜气,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兴奋劲,那样子让她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刚捡了钱。
罗暮小跑至奚成壁身前,揖了一礼后,兴高采烈地说:“主公,今儿武宣王差人带话,说是明日早朝时,他要亲自上殿向您请罪!”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一本暗金花纹包边的折子,递给奚成壁。
这便是妥协了?原本他对召见武宣王不报希望,没想到罗暮平日里看上去游手好闲,办事还挺牢靠。
接过那折子,随便看了眼,除了眼波闪了闪,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主公,您这是要去哪?”罗暮觉得很奇怪,主公身边的侍从都哪去了?啊,竟然只跟着一个小女奴!难道说……仔细一瞧,发现这小女奴,居然是她!
第27章 赚钱的机会
“朕要去慎刑司,你一起跟来。”奚成壁淡淡丢下一句,继续朝既定的方向缓步踱去。
“慎刑司?”罗暮怔了一下,脸色也在突然之间变得十分难看。
见状,江晚鱼终于明白了些什么。
她就知道,奚成壁这家伙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她,去慎刑司干什么?该不会要严刑拷问她吧!想到这里,她一阵恶寒,先前因明媚春光和艳丽风景而放松下来的心,也在瞬间提了起来。
奚成壁走的路线相对偏僻,不过偶尔还是能遇见一些下等宫人,他们虽然从未得见天颜,却能凭借奚成壁的穿着和独特气势,判断出他的身份,在这种地方见到皇帝,除了惊讶外,更多的是惶恐。
他们五体伏地,紧贴在墙根处,甚至连脸都不敢抬,这哪里是把他当皇帝看,分明是把他捧成了神,看成了祖宗!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明明都是一样的人,却偏偏要分出个三六九等来。
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会儿,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就是那九等中的最下一等,不免有些惆怅。
她不想万人臣服,也不想高山仰止,一览众山小,她只想得到平等,可以光明正大的用最平常的目光注视对方,她想要站直自己的脊背,想要傲然不屈地站立在这个世上,想要过最好的生活,想要不受拘束的自由!
可这一切,都被眼前这个叫奚成壁的给毁了!
心底激荡翻腾,狂嚣的因子在身体里横冲直撞,不过仅维持了一瞬,便被她强行压制了下去。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不管活在那个时代,这都是逃避不了的自然法则,只有让自己适应社会的人才能活下来,妄图不融于洪流,特立独行的人,只有被世界淘汰这一个下场。
她是身份低贱,但那又能怎样,若是有机会,她也能创造一番事业,也能缔造一个神话,男儿可顶天立地,女人也可柱天踏地!
“喂。”正想着,手肘被人轻轻捣了一下,她转头,看向身边的罗暮:“干什么?”
罗暮摸摸鼻子,笑了一下,凑近她低声道:“那个……谢谢你。”也不知罗暮是不是从未向人道过谢,只说了个谢谢,耳根就红了。
她没精打采地应了声:“嗯。”
罗暮似乎心情很好,压根不在意她的敷衍,又道:“你给我出的主意真好使,你瞧,武宣王终于忍不住,说是明天亲自进宫面圣。我终于在主公面前扬眉吐气了一回,全是你的功劳,你真是我的大恩人。”
大恩人?她盯着罗暮一本正经的脸庞,忽然眼珠一转,勾勾手,示意他再靠近些。
罗暮不疑有他,又往她身边凑了凑。
“你真的感激我?”
“当然了。”
“没骗我?”
“男子汉大丈夫,岂有骗你小姑娘的道理!”
她眉开眼笑,满意地点点头,“既然真的感激我,就拿出点诚意来。”
“诚意?”罗暮呆呆问:“我还不够诚意吗?”
她白他一眼:“废话!只嘴上说说,哪来的诚意。”
嘴上说说怎么就没有诚意了?罗暮撇了撇嘴,这丫头也太麻烦了吧,难不成让他跪下来行三叩九拜之礼?正欲抱怨,突地想到了什么,猛地转头,神色古怪地看着她:“你也太势力了吧!”
不错不错,终于开窍了,这家伙智商是高,就是情商太低,她暗示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没错,拿来吧,少说也要有个……嗯,一百两吧。”她笑得像朵喇叭花。
“一百两!”罗暮满眼错愕,两眼瞪如铜铃。
“怎么了,一百两很多吗?看在你我交情的份上,我已经给你打了个对折了!那讼师帮人写个状纸还要收银两呢,我帮你这个大忙,让你主公对你青眼相加,怎么就不值一百两银子了?难道说,你其实一点都不在意皇上对你的看法,所以对我帮忙一事,也不放在心上……”
还没说完,就被罗暮给打断,他苦着一张脸道:“好了,我的姑奶奶,你说得对,你帮了我这么大个忙,我确实要付点报酬,可……可我也没多少俸禄,拿什么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