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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托着他心念的真元和天地元气,在流往申玄身边的过程中,便向一柄飞剑,在风雨之中被吹得四处飘摇。
四处飘摇便慢了。
就如一柄可以直接出现在对方身侧的飞剑,现在却要经过无双的风雨,如落叶般飘向对手的身边。
心念剑的一切优势不复存在。
对于用剑而言,心间宗的心念剑,已经被申玄这无双风雨的剑意所破!
第五十二章 笑颜
他不是没有想过心念剑可以用这样的招数破解,但是力量之所以呈现破坏力,便是因为聚于一点,浓缩到极致。
再海量的天地元气从这天地间流过,不能汇聚也只是和微风拂面无异。
这天下间每天都有无数人在水中捕鱼,在风中行走,却不会被水流切开,不会被风吹成碎片。
剑意覆盖的空间越大,力量便自然越是分散,往往只能用于应付那些寻常的军队和剑师。
长陵没有任何一部剑经,可以像此时的申玄所施展的剑意一样,漫天风雨而锐意无双,覆盖的范围广到可以切割高高的天空之上落下的天地元气和星辰元气。
这绝对不是长陵的剑经。
申玄这样的剑经从何得来?
在这一刹那,面容苍白到极致的郑白鸟彻底明白,申玄始终有着杀死他的信心,之所以花费如此的代价逃到渭河之上,不是要借水逃遁,而是要靠这渭河的水雾和风雨,遮掩他的出手!
郑白鸟的眼瞳最深处出现了一抹恐惧的意味,一声厉啸之间,他体内的真元也毫不吝啬的疯狂喷涌而出。
那一道在无双风雨之中飘摇的念剑形成速度更快数分。
与此同时,他的整个身体如倒飞向天的陨石一样朝着上方的天空,以惊人的速度往上弹射出去。
只要能冲出这风雨覆盖的区域,他的心念剑便能恢复原本的威力,在高空之中,申玄的出手也不可能不让其余的修行者看到。
在他的视界之中,天空急剧的发亮起来。
只差一息的时间,他就将冲出这场无双风雨的边缘。
然而就在此时,他的身体下方出现了两道光。
这两道光充满决然和暴戾的气息,并非是剑光,而是申玄的目光!
嗤的一声,同样无中生有一般,一片水花凝结成薄薄的剑,直接在郑白鸟的脚底处生成,就像是申玄的这两道目光直接落在了他的脚上。
郑白鸟的脚背上直接出现了两道红线。
他的两个脚掌在这一瞬间被这道剑切断!
“天一生水!”
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嚎,带着极度的震惊和不可置信从他的唇齿间迸发出来。
这是夜策冷的师门绝学,然而以往种种,夜策冷无疑是现在长陵修行者之中最为亲近巴山剑场的权贵,即便她真的效忠于元武,都不可能亲近于大浮水牢的主人申玄。
然而无比真实的惊痛,却提醒着这是绝对的事实!
在凄厉的惨嚎声里,他的双手往下齐齐挥出。
在这局促的空间里,两股从他掌间挥出的磅礴真元舍弃了心念剑的剑理,直接融合着天地元气变成了两道如冰柱般的晶莹大剑,朝着申玄的目光刺去。
锋锐的剑意直刺申玄的双瞳,然而在这一刹那发现了申玄秘密的郑白鸟已经丝毫不去想还有独力杀死申玄的可能,他只想逃出渭河。
因为大量的失血,申玄的面容依旧苍白到了极点,然而此时,他幽冷的双瞳间再次涌现出绝厉的意味。
他不退反进,身体略微扭转往上,右手衣袖往上拍起,带着一片水浪和风雨硬生生拍碎了郑白鸟施出的一剑,接着刺耳的裂帛声中,他用自己的身体再撞上郑白鸟的另外一剑。
郑白鸟的双瞳急剧的收缩。
当的一声爆响。
他的这道剑并未能够刺入申玄的身体,而是在剧烈的碰撞中,碎为无数片!
一片带着独特金属反光的幽冷光芒带着真正的死意充斥他此时的感知世界。
申玄的右臂早在大浮水牢那一役便被斩断,然而根本没有人想到,他竟然在这截空荡荡的衣袖之中藏了一截玄铁!
这截玄铁,便像是他此时的右臂。
他用自己的右臂,硬生生的阻挡了郑白鸟的一剑!
剧烈的震荡使得申玄的眼睛里都瞬间布满了血丝,眼瞳都微微往外鼓起。
然而他的动作依旧冷漠稳定到了极点。
他的手指间夹着一片水花,顷刻拉成丝,变成一剑,刺入郑白鸟的气海。
“啪”的一声爆响在郑白鸟的体内炸开。
就像是一个羊皮筏子吹气吹过了极限而爆炸发出的声音。
郑白鸟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声音。
原来一个人的气海被刺破而爆开时,是这样的。
他此刻无比惊恐的下意识的闪过这样的念头。
就在下一刹那,他的整个身体便真的像羊皮筏子爆炸一般,往外炸了开来。
血肉被暴走的真元和天地元气瞬间摧毁成雾,这一瞬间给人的感受并不血腥,只有无数气流在往外穿梭。
申玄剧烈的咳嗽起来。
他的身体弓了起来,就像是一只痛苦而抽搐的虾米往下坠落,噗通一声坠入下方的渭河水面。
……
目力难至的高空之中,刚刚亮起来的星辰迅速消隐。
长陵城里,有三个人最先感知到了这一战的结果。
皇后郑袖缓缓的抬起了头。
她的目光穿过天井上落到身前灵泉上的迷离光线,似乎看到了那些星辰的幻灭,然后她的嘴角出现了一抹笑意。
长陵有许多不苟言笑的人,他们的笑容也极为罕见。
然而她的笑容,却更加的难得。
世上并无几人看到过她的笑颜。
尤其是此时充满冷酷的完美面容上荡漾开的笑容,就像是鲜血中盛开的艳丽至极的花朵,惊心动魄而充满妖异。
两名和郑白鸟一起离开胶东郡而来的黄袍修行者也在此时同时仰起了头。
其中一名在不久前刚刚和郑袖进行了一场并不愉快的对话,他刚刚登上一辆马车。
感知到郑白鸟的陨落,他瞬间陷入了强烈的震惊里。
还有一名黄袍修行者此时并不在长陵。
他戴着一顶竹笠,站在一条小船的船头,顺流而下。
他这条小船的前方,还有一条小船。
那条船上被他气息牢牢锁定着的便是皇后之前的另外一条臂膀,郑袖之前最信任的心腹之一,未央宫的宫主潘若叶。
他已经跟着潘若叶跟了数天,之所以不急着出手,便是想熬鹰一样熬掉潘若叶的锐气,好让杀死她这件事变得更为简单。
在他和郑白鸟,包括长陵城中此时那名黄袍修行者看来,申玄和潘若叶都只是猎物,他们则是手持利器的猎人。
然而现在,却是作为猎人的郑白鸟死去。
郑白鸟的死,让他此时的信心都出现了些微的动摇,心中陡然生出些不祥的预感。
第五十三章 时机
就在这时,前方那条一直在顺流而下的小船也停了。
小船的船头横在浅水岸的水草里,就此停了下来。
淅淅沥沥的小雨里,一直安静的呆在小船船舱里的潘若叶走了出来,走到了船尾,等待着他这条船的到来。
泛起淡淡水雾的河面带着一种朦胧而梦幻的色彩,使得身穿淡黄色衣衫的潘若叶犹如传说中水中的仙女。
上游漂流而下的小船船头上站立着的黄袍修行者身姿挺拔,两条渐渐接近的小船上这一对男女若是合着此时的水雾缭绕,被画匠画下,想必会令人觉得像是一对久别重逢的情侣。
然而船头上如此平静的两人,却都明白今日正式相逢,便只有一人能够活着离开这里。
“其实我也很不喜欢杀人,我总觉得杀人必须要带些自己的情绪,若非仇恨,便是对方令自己不快,或者是对方面目可憎,让人一见便觉得生厌。”
黄袍修行者的小船缓缓定于水中央,他微蹙的眉头缓缓松开,看着潘若叶,好像熟人般不带任何的开场白,自行慢慢说道,“在我幼时刚开始修行时,无论是看故事书还是典籍里记载的一些事情,我总是很难理解,一定要分出生死的双方似乎都很喜欢说些废话,但是等我大了一些,开始真正杀人时,我却开始理解……因为杀人终究不是什么快事,对话的真正意义在于可以缓解这种并不愉快的情绪,尤其是面对一个之前根本未曾遭遇过的对手,一个完全的陌生人,遭遇便出手杀了,然后面对一具冷冰冰的尸身,便是真的味同嚼蜡般的感觉,莫名的空虚寂寞而冷,所以,说些什么?”
说完这些,这名黄袍修行者对着潘若叶躬身行了一礼,补充道:“在下郑惊城。”
“我知道你是谁。”
潘若叶看着这名黄袍修行者,也好像看着一个熟人般说道:“胶东郡最好的刺客,郑袖最忌惮的胶东郡四名修行者之一,大秦王朝的舰队开辟海外航道时,那些海外岛屿上有不少强大的修行者便死于你的刺杀之中,若真正论军功,你的军功至少不会属于梁联。你行事最为谨慎,不忽略一丝有妨碍出手的可能。你先前一直跟着我,直至现在和我说这些话,都是因为你不想让任何一丝阴影对你的出手造成影响。”
“你很坦诚。”
郑惊城抿了抿嘴,接着说道:“正是因为你太过了解皇后和太过了解我们胶东郡,在一定要死的名单上,你才排到第二位。但是我不明白,你明明知道我的意图,在我跟着你的这几天里,你为什么不寻找抢先出手的机会?以你的修为,不可能寻觅不到一个占优的机会。”
潘若叶很长时间没有回话,她再次出声时,神情微冷,“因为我在思考。”
郑惊城很自然地问道:“思考什么?”
“我在思考,如果是我和郑袖的位置互换,遇到这样的情形,如果我是郑袖,我会怎么做。”潘若叶冷冷地说道:“我想明白了,如果我问心无愧,不管对方相不相信,一定会设法解释一下,然而我没有等到她派来解释的人,却是等到了来杀我的人。”
“所以我不抢先出手,也可以说是在等待,等着看她会不会设法做些什么,阻止你杀我。”潘若叶冷笑了起来,看着先前申玄和郑白鸟战斗的地方,顿了顿之后接着说道:“结果便是杀局已然开始,然而我没有等到她的任何解释。这只能说明我的一些猜测是正确的,她知道真正的事实隐瞒不过去,所以便只能借你们的手除掉我。”
郑惊城认真的听着她的话语,面色没有什么改变,甚至带着一丝同情,“你的猜测应该是正确的。”
“你想要和我多说些话,便是你的情绪有些波动,显然你们针对长陵城中某人的刺杀失败了。只是你现在即便和我说了这么多,重新确定我无路可走,但恐怕和我的谈话不会对你的出手有好处,反而会更影响你的情绪和信心。”潘若叶看着这名最为谨慎的胶东郡修行者,冷笑了起来:“因为像你们这样的胶东郡修行者,和我们相比,永远缺少一些东西。”
郑惊城的眉头跳了跳,他沉声道:“什么东西?”
潘若叶看着他,缓缓道:“郑袖和我第一次相遇,带我进长陵之前,我在巴山外一处山镇,正逢大军和巴山剑场交战,一支马贼逃亡过我们所在的村落,便又顺势将我们周遭数个山镇洗劫了一遍,山镇之中的大人几乎全部被杀死了,只有很多身形不大的小孩可以躲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