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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她却嗅到了一股新鲜的烟火气。
烟火气里有很浓烈的硫磺味道,还有一种味道是来自燕境北部的“黑油”。
她的心境第二次出现波动。
她抬起头来,眼眸深处第一次出现震惊和愤怒。
有几片山林已经燃烧了起来。
雪中的山林不可能爆发火灾,即便是修行者也很难引燃大片的山林,除非有大量的引燃物。
一名身穿灰色衣袍的修行者就在那几片燃烧起来的山林之中行走。
硫磺、黑油等物不断在他所经的山林里爆燃。
即便是在这样的天气里,这样的山火也足以烧毁这几片山林,从高空往下看这数片山林便一览无遗。
这便封死了郑袖在那些山林之中行走的可能。
这名身穿灰色袍服的修行者是申玄。
先前他在长陵是被追踪者,而现在,他却是追踪当初下令围捕他的那名女主人。
他也是长陵最擅长隐匿的人之一,同样,他也是最擅长追捕的人之一。
……
远处那几片燃烧起来的山林并非是一定必经之路,然而可走的路若是被不断挖去,那回旋余地更小,被发现的可能自然更大。
郑袖深吸了一口气,她熄灭了自己心中的怒意,知道丁宁这次做足了准备。
就在这时,距离她并不远的许多山林里,燃起了很多新的烟气。
那是炊烟,混杂着食物的香气,同时也代表着那些地方都有追踪她的人。
那些人可以随意的生火造饭,吃着温暖而香甜的饭食,如同野营,而且她也无法分辨那一道炊烟处有丁宁。
然而她却无法燃火,不敢多生出一道不属于这些人的炊烟。
她只能看着烟气,被迫嗅着食物的味道。
她甚至不敢动怒。
因为她知道这是丁宁故意设计的手段,是慢刀割肉如凌迟,便是想让她终于无法忍受。
食物的香气终于渐淡,那些追踪她的人用过了这餐。
然而她还未来得及在心中咒骂,一团阴影却已经出现在了天空。
那是一团乌黑的雨云。
在这种天气里本来不应该出现雨云,落水自然成冰,化成雪片飞舞坠落大地。
然而这团雨云却很低,并非自然。
“夜策冷。”
郑袖面色如冰,她知道这是谁来了。
大雨开始倾盆落下。
雨云扫过许多片山林,包括她所在这片。
离开长陵之后的夜策冷更加肆意洒脱,而且不比在长陵里有诸多顾忌,今日里她只需要将自己积蓄的真元和天地元气尽数释放出来,化为豪雨,根本不需任何的保留。
黄豆大的雨滴扫落了树冠上的积雪,冰寒的雨水溅落到郑袖的身上,将她的衣衫也渐渐打湿。
第一百七十章 惊梦
这个时候她终于想明白了一点。
昔日的王惊梦,今日的丁宁,在长陵之变之前,并不能完全了解她。
在那之前,她更了解他。
而在长陵之变之后,当他变成了那条陋巷之中的丁宁,当他和长孙浅雪耳鬓厮磨双修,他终于变得更了解她。
这场雨并不能让她暴露痕迹。
夜策冷用尽体内真元,放上这样一场雨就走,就是为了淋她一身雨,看似毫无意义,但却就是刻意的羞辱。
让她食虫,让她染风寒,让她淋雨,让她如丧家之犬在这山林之中东奔西走躲避追兵,甚至不敢出手对付任何一人,只是对方刻意在将她打回原形,将她从大秦皇后的位置打回那名在胶东郡求生的女修。
而这一切,就源于丁宁对她的了解。
正是这种了解,他算到了叶新荷很有可能受她之命去杀死那名渔阳郡的燕宗师。
然后他杀死了叶新荷,然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同时这些针对她的手段,也是在提醒着她,当年她也是如此对他。
今日他和她之间已无情义可言,只是要将当年的仇恨和羞辱,通通奉还。
一种和愤怒截然不同的情绪随着寒冷一起在她的体内升起。
她是可以直视自己内心的存在,所以她清晰的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情绪。
这些年对于元武的失望越来越多,乃至完全失望,她不可能没有后悔的时候。
从当年的长陵到现在,除了她对王惊梦有些在意过,其余的这些枭雄,天下的那些强者,在她的眼睛里也都是一丘之貉,没有什么可以在意的。
所以她的确很冷酷。
许多时刻人只是向前看,只有当走到当年所看到的那个位置时,她才会回望。
回望之后有悔意,她便也曾想过,或许有回到从前的机会,她便和王惊梦在一起。
然而这种偶尔会出现的悔意,却被现实和冷雨刺穿成千疮百孔。
不切实际的幼稚被无情的毁灭,这就是她此时的情绪所在。
郑袖在这冷雨中站立了许久。
然后她走向了林中积雪更深处。
她设法在不留下任何痕迹的前提下,将自己埋在了积雪里,然后闭上了双目。
这不是想埋葬自己,只是因为在即将到来的风雪之夜,这样的雪堆之中反而能够让她维持身体的一些热度,外面会更寒冷。
……
当夜策冷的真元引动的暴雨降落时,丁宁的头上撑起了一柄很大的油纸伞。
帮他持伞的是陈国女公子纪青清。
若说仇恨,她和郑袖之间的仇恨绝不亚于丁宁和郑袖之间的仇恨。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她脸上这一道因郑袖引起的剑痕毁了她的人生。
丁宁的目光穿过雨帘落入前方积雪噗噗坠落的山林。
他的目光很平静。
当彻底斩掉那些过往,他的步伐就越来越轻松和坚定。
他也没有绽放任何的气机,身体也不时传来寒意,然而他体内气海之间的真元气息却是越来越完美,达到他之前从未有过的境地。
再细微的心结亦是心结。
每一丝心结的解开,对于他的修为而言,却同样也是斩断一条枷锁。
这场追杀,对于他而言也是一场修行。
一场很特别的修行。
沿途并无任何明显的痕迹,的确并非当年长陵的游戏,寻觅她的踪迹没有那么简单。
然而一个人的习惯、喜好,拥有的技能往往就是一个人无法改变的烙印。
当这场雨落之后,他知道郑袖很有可能会寻觅一处避风和温度略高的地方停留下来。
在方圆数百里的山林之中,这样的地方很多。
但是郑袖不动用真元,有诸多的封锁,她走的不会很远。
丁宁也停着。
他耐心的等着雨停了。
夜策冷肆意放纵的真元引聚了数百里范围内的水汽,使得这片天地里,不只是没有雪落,连云都变得极为稀少。
陈国女公子纪青清收了伞,沉默的等待在丁宁的身后。
一名身穿青玉色袍服的岷山剑宗修行者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这名身穿青玉色袍服的岷山剑宗修行者不是澹台观剑,而是青曜吟。
有不少人跟随着他而来,帮着他带来了一些看上去很密闭的木箱。
当打开这些木箱之后,天地间响起了无数细微的振翅声。
……
郑袖在沉睡中醒来,从梦中惊醒。
她的身体机能已经降低到如龟蛇冬眠般水准,呼吸极为微弱,甚至连心脏都偶尔跳动一下。
只是声音不足以让她在这种龟息沉睡中醒来。
她身外的雪地已经动了。
在她的感知里,有许多虫豸在空中飞舞,然后寻觅着相对而言略微温暖之地,落下,钻入雪中,钻入雪中更温暖的深处。
千山雪封,早已没有飞舞虫豸的存在。
而这些虫豸身上独特的药气,也让她的肌肤自然生出麻感,让她瞬间反应过来这出自谁的手笔。
她的心脏猛烈的收缩,然后剧烈的跳动起来。
她体内那些近乎冻结的气血,瞬间复苏,疯狂的流淌。
有数十只身上色彩诡异的虫豸已经穿过了她身上堆积的雪,落在她身上。
在和她肌肤接触的一瞬间,她的肌肤上涌起了一层晶莹的元气。
这些虫豸无声的震死,然而在下一刹那,这些虫豸浑身包裹着幽绿色的火焰,燃烧了起来,变成了气团。
雪堆往上掀起,变成一团血雾。
郑袖的身影如鬼魅一般从中冲出,瞬间消失在这片山林。
她完美的面容如瓷片般发寒。
她不再隐匿自己的行迹,因为她已经暴露。
也就在这一刹那,天空之中一声战鼓擂响般的轰鸣,寂静的山林中,同时涌起数十道巨大的火柱,将这一片山谷的上方都照得如同白昼般透亮。
丁宁从一顶行军营帐中走出。
郑袖的身影很快,快得让天空盘旋的腾蛇都根本看不清,但是在他的感知里,却是清晰的出现了那一道流动的风。
他的身影也瞬间在这行军营帐前消失。
与此同时,山林之中无数青狼的吼声响起,似是在为他助威。
第一百七十一章 怨会
很多人都随即感知到了郑袖的存在,一开始无论是在被火烧成焦炭的那片山林里沉寂等待着的申玄,还是休憩在丁宁身旁不远处营帐里的陈国女公子,全部都迅速的跟了上去。
但是很快,他们都放弃了。
因为无论是郑袖还是丁宁,他们都太快,快得超过常理。
快得超出常理,便意味着有超出常理的付出。
不止意味着真元以惊人的速度在损耗,同时身体还必须承担超过极限的真元喷涌。
这样的速度,每一个呼吸间就会让修行者的体内不断的出现损伤。
当感受着郑袖和丁宁的迅速远去,申玄和纪青清等人沉默无语。
若是以这样的速度逃遁,在逃到他们感知极限距离之前,他们的真元和身体,恐怕就已经难以支持。
然而郑袖还在逃,所以哪怕郑袖再怎么被逼到如丧家之犬一般,在修为和纯粹的力量方面,还是要超过他们这些七境中的强者。
只是一逃一追,便已经比世上绝大多数七境宗师之间的生死战还要凶险。
郑袖如白瓷般的肌肤上隐隐出现了许多血线,就在这些血线似乎就将渗透出来的刹那间,她的指尖弹出一颗晶莹如玉的莲子,弹在前方的空中,然后朱唇微启衔在口中。
莲子在她口中化开,冲入胸腹之中,迅速令那些血线消失,让她的肌肤又变得莹润如最完美的白瓷。
当白瓷之中再次透出血线时,她的指尖便再次弹出一颗莲子,如此周而复始。
看似平淡无奇的过程里不知道蕴含着多少的凶险和痛苦,但是让郑袖的眼眸越来越寒冷的,是她始终无法摆脱后面的那道风。
那道风每次都会被她拉得很远,但是当她体内真元将竭,当她身体接近极限,需要靠着灵莲莲子来修复的这段时间里,这道风却都能再追上来。
她明白丁宁不会比自己慢,他的慢只是不想让身体出现损伤,因为他只需要跟上她,不丢失她的踪迹。
但他体内的真元总量呢,为什么也似乎无穷无尽。
比起很多年前,他的确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变得比她想象的还要强。
当她的身体第七次出现血线,然后又因为含入口中的一颗莲子而血线再次消失时,她停了下来。
已经远离渔阳郡那一片雪峰。
她停留下来的时候,不远处有一片农舍,有一片杏林。
她穿过杏林,直接推门进了一间农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