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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飞白,白菜等人则是坐在陈长生的身边,盯着对面,一动不动。
在篝火堆的对面,折袖与七间坐在一起。
七间靠在他的肩上,在火光的映耀下,小脸上的笑容显得格外幸福。
折袖身上的新衣服也很引人注目,可以看出做衣服的人手艺很一般,但针脚很密,说明费了很多心思,下了很多功夫。
看着这幕画面,陈长生很是欣慰,关飞白等人的心情自然糟糕到了极点,很快便离开了翠谷,叶小涟也随之而去。
夜深人静,篝火在夜风里呼呼作响,七间靠在折袖的肩旁,轻轻地哼着什么小曲。
陈长生看了看四周,心神微动,便把南客从周园里带了出来。
看着忽然出现在篝火旁的南客,七间神情有些紧张,下意识里握住了腰畔的剑柄。
“你应该喊她小姨,不用这么紧张。”陈长生说道。
七间怔了怔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看着南客的脸,情绪有些复杂。
唐三十六的视线在南客与七间之间来回,最后落在陈长生的身上,说道:“感觉这辈份这些乱啊。”
陈长生不理他,对七间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今后一段时间,南客也会在离山里生活,他希望七间能够帮忙照顾。
七间确认这是掌门师父默允的事情,自然不会拒绝,应了下来。
把南客留在离山剑宗,这是陈长生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首先是为了南客的安全着想——圣女峰上无穷碧的质问犹在耳边,而离了他的身边,也只有离山剑宗有能力、并且愿意收留这名魔族公主,再就是离山剑宗的正剑清心对南客恢复神智也应该有所帮助。
一个是治,两个也是医,反正折袖要留在离山治病,那就干脆让南客也一起好了。
陈长生与七间说话的时候,南客怔怔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和自己分开。
就像过去的那些天一样,她抓着他的衣角,只是这一次抓的更加用力。
看着她的眼睛,陈长生的心情有些低落,但没有办法,只好低声哄了很长时间,才终于让南客松开了手。
七间一直看着这些画面,忽然认真说道:“我可不想喊你姨父。”
听着这话,陈长生怔住了,唐三十六的笑声传到了翠谷外的草原深处,惊起无数夜鸟。
“我爸肯定也不想喊你妹夫。”
七间看了眼静静坐在陈长生身边的南客,说道:“你能不能别这样?”
陈长生的性情向来温和,这时候终于忍不住有些不悦,说道:“我到底怎样了?我什么都没做过。”
七间说道:“你明白我说什么。”
折袖说道:“她的意思是,你不要对别的女孩子太好。”
唐三十六说道:“你们以为陈长生自己心里不清楚?他清楚的狠,所以才会老羞成怒。”
……
……
办完离山的事情,第二天清晨陈长生等人便告辞沿原路返回。
白帝城那边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到现在为止还无人知晓,他的心里一直有道阴影,很是担心。
他和徐有容约好在圣女峰下的小镇见面,相信那时候,应该会有最新的消息抵达。
到时候他们会再决定接下来如何做。
晨光刚刚落在青山上,桐江上的风还有些微寒。
陈长生看着江对岸的小镇,知道徐有容应该已经到了那处,心情略好。
便在这时,天空里响起一声雁鸣,有红雁化作一道红线自北天破云而至,落在他的身前。
户三十二解下红雁脚下绑着的信筒,按照约定的法门去除符记,取出信纸递到陈长生的身前。
看着信纸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陈长生神情未变,但所有人都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紧张,而且有些生气。
桐江畔的草地上覆着浅浅的霜,就像他此时眼底的情绪。
陈长生拿过一张信纸草草写了数句话,让叶小涟转交给江对面的徐有容,说道:“我有急事先行一步。”
说完这句话,他再没有任何犹豫,登上南方道殿早就已经准备好的车驾,顺着桐江西岸的官道,向北方疾驰而去。
叶小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踏波过江,见着徐有容,把信递了过去,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徐有容这时候已经知道发生了何事,对陈长生忽然离去也不生气,只是看着信纸上的那些字,难免还是有些不悦。
“去便去罢,我也不会说你什么,只是骑我的鹤的去看别的小姑娘,这就有些过分了。”
……
……
顺桐江北上,出落梅山脉东麓,陈长生一行到了大周朝最南方的汝南郡。
辇驾进入汝南王府的时候,太阳才刚刚越过树梢,可以想见这一路来的多急。
唐三十六和户三十二都觉得疲惫到了极点,同时也好奇到了极点。陈长生离开阪崖马场之后,一直有人给他送信,离宫的所有安排都与那些信件有关,写信的人究竟是谁?为何陈长生会言听计从,而今天这封信里又写的是什么内容,竟让陈长生如此着急,甚至让他们想起了当时在奉阳县城陈长生知道圣女峰生变后的情形。
对陈长生来说,世间有谁的地位竟与徐有容差不多?
来到汝南王府深处,唐三十六与户三十二并没有找到答案,而且等着他们的并不是汝南王,而是……娄阳王。
这位陈氏里最窝囊的王爷看着极为疲惫,满身尘土,应该也是刚刚从北方赶到这里。
看着陈长生走了进来,娄阳王赶紧参拜,跪到地上,屁股撅的极高,显得极为恭顺。
第932章 商信舟来信
看着这幕画面,唐三十六心情微异——就算陈长生是教宗陛下,就算这位王爷再胆小懦弱,何至于行此大礼?
陈长生看着娄阳王微显笨拙的动作与笨重的身躯,微微失神,不知道想到什么,竟没有立刻让对方起身。
唐三十六再次觉得不对,很明显陈长生对这位王爷的态度或者说心态有些问题。
在陈家诸王里,这位娄阳王可以说最低调老实,哪怕朝廷与国教争执的再如何厉害,对离宫的态度向来恭谨,先前的画面也证明了这点,按道理来说,以陈长生的性情与行事就算不对这位王爷如何亲热,也不应该如此冷淡才是。
没有听到陈长生的声音,娄阳王的神情显得极度不安,汗水涔涔而下,用可怜的眼光看了唐三十六一眼。
唐三十六用手指轻轻地戳了一下陈长生的后背,陈长生终于醒过神来,赶紧请娄阳王起身。
娄阳王明显松了一大口气,赶紧从怀里取出一封很薄的书信,就像捧着传家宝般小心翼翼地递到了陈长生的身前。
户三十二看着那封信的封皮,确认不是平时以及今晨的那些书信,那么这封信又是谁写的?
窗花纷繁,仿佛真实之物,天光从屋外进来变淡很多,有些幽暗。
陈长生看着信封上的符印,停顿了片刻,然后很熟练的拆开。
信纸上的笔迹已经多年未见,但依然熟悉,就像写信的那个人一样。
笔触顺滑而流畅,仿佛镇外的溪流,看似秀媚,实则风骨暗蕴,如雾中的孤峰。
陈长生看到第一行字,面色微沉。
晨间收到的那封信上说的事情果然是真的。
他皱眉,再也没有松开过。
唐三十六与户三十二看着他,用视线相询。
“这是老师写给我的信。”
陈长生说道。
听着这个答案,二人震惊无语,娄阳王不停擦着冷汗,屋里一片安静,整座汝南王府都没有任何声音。
朝廷与离宫之间,商行舟与陈长生师徒之间,已然对峙数年,局面极其紧张。
忽然,商行舟来了一封亲笔信,这是要做什么?
当然不可能是因为他昨夜饮了两壶酒想看一眼北方魔族的月亮所以决定与学生化干戈为玉帛。
这只能说明大陆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发生了。
这件事情甚至比国教与朝廷之间的战争更加重要。
重要到连商行舟这样强大清冷的人物,都不得不暂时放下与陈长生之间的问题,甚至求助于他。
商行舟的信写的很简洁,陈长生很快便看完了,对娄阳王道了声辛苦。
娄阳王很高兴,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愣愣地站在原地。
唐三十六给他使了个眼色。
娄阳王反应过来,赶紧躬身告退。
待他离开后,唐三十六第一时间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陈长生说道:“白帝城要举办天选大典。”
唐三十六觉得天选大典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却忘了是在哪里看过,不知道是何意思。
户三十二则是神情骤变,厉声说道:“岂有此理!妖族到底在想什么?”
唐三十六听完户三十二的解释才明白天选大典的意思,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落落殿下指亲的对象,就会是下一代白帝?”
“不错。”
唐三十六望向陈长生问道:“你不是把她的经脉调理好了吗?为什么她还不能继承白帝之位?”
陈长生沉默片刻后说道:“自然是有人不想让她成为下一代的白帝。”
唐三十六明白他说的是谁,不解问道:“牧夫人是她的亲生母亲,这样做对她来说有何好处?”
户三十二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牧夫人准备让落落殿下嫁给谁?”
陈长生想着清晨那封信里的内容,说道:“白帝城里传闻很多,现在看起来,应该是大西洲的二皇子。”
“大西洲的皇族果然贼心不死。”户三十二沉声说道:“青衣客前日才死,他们居然又来了这样的手段。”
“牧夫人嫁与白帝已经数百年,据闻二人向来恩爱,谁知她竟还是一心向着娘家,便是连自己女儿的好处都要夺了去,过往我只以为只有那些不开化的偏村陋寨才会有这样的愚妇,真是没想到……”
唐三十六很是厌憎。
户三十二不解说道:“她这样做,难道白帝会同意?”
陈长生说道:“白帝陛下闭关不出,没有人知道他的态度。”
唐三十六忽然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对。
前些日子大西洲的阴谋背后,明显有朝廷与商行舟的影子。
换句话说,这本来就是商行舟与牧夫人联手,想要除掉陈长生的一次尝试。
如果牧夫人是想借此次联姻,让大西洲皇族成功登陆,商行舟应该会乐见其成,为何会如此激烈的反对?
商行舟写信给陈长生,自然是希望他破坏掉这次的归元大典。
想阻止白帝城与大西洲联姻,陈长生当然是最好的人选,因为他的地位足够尊贵,而且与妖族的关系非常特殊。
在这件事情上,他比商行舟更能发挥作用。
问题在于,商行舟是事实上的天下第一人,陈长生是他最想杀死的学生,二者之间的关系异常复杂,他给陈长生写这封信必然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思考,非常不容易,而越不容易,越能说明他对此事的态度有多激烈。为什么他的态度会如此激烈,甚至不惜向自己的学生求助,哪怕事后可能还要因此事向自己的学生做出一些让步?
“黑袍现在不在雪老城。”
陈长生说道:“而且二十余日之前,魔宫里曾经举行过一次星空祭,动静非常大,但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句话,户三十二便懂了,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唐三十六的神情也变得异常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