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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衣衫上出现了五道裂口,笔直一线而且极深,一看便知道是剑痕。
只有一道剑痕里有鲜血溢出,就如金色的浆液一般,在暗淡的天光下依然无比刺眼。
那棵梨树更是被陈长生的剑斩成了最细微的碎屑,被风拂的满地都是,与尘埃混为一体,再也无法看见。
站在空旷的地面上,魔君的身影显得有些凄清。
难道真的是陈长生胜了?
他用的究竟是什么剑?
观战的妖族强者们看着这幕画面,很是震撼,在很短的时间里生出了无数想法。
是的,陈长生获得了这场战斗的胜利。
如果不是魔君拥有难以想象的身躯强度,说不得这时候已经被他的无垢剑直接斩成了两截。
当然魔君的境界手段也着实可怕,风雨般的群剑竟没能对他的视线造成任何影响,他的决断力更是强大到了极点,竟然冒着极大的风险承受了陈长生的前四剑,用狂暴的反击让陈长生也受了伤。
不要小看陈长生颈间那道浅浅的伤口,因为那道伤口里的黑渍是魔君最精纯的魔息结晶,一旦遇着血肉便会急剧蔓延,就像星星之火般点燃整座草原,哪怕是进入了神圣领域的强者也必须立刻离开,想办法把这些魔息结晶去除。
陈长生距离神圣领域还有一段难以逾越的距离,按道理来说必死无疑,但幸运的是,他本来就是无垢之躯,又曾经浴过龙血,再加上他自己的血里蕴藏着无数圣光能量,还混着天凤真血,刚好可以压制魔君的手段。
观景台上安静至极,仿佛死寂的坟墓,下方传来的轰隆声与哭喊声变得更加清楚。
妖族强者们依然没有理会,只是盯着场间的陈长生与魔君,震惊至极,情绪有些复杂,心意渐渐改变。
那片寒云虽然遮掩了风雨众剑与绝世魔功的痕迹,但妖族强者们哪里会感知不到其间的惊险与可怕?
陈长生与魔君当然都是年轻一代里的最强者。
但在这场战斗里他们展露出来的境界、修为、实力以及所有,依然强大的超出了整个大陆的想象。
更重要的是,这是一场具有历史意义的战斗。
陈长生与魔君都还没有进入神圣领域,但一位是大陆北方的帝王,一位是人族的教宗,整个大陆都坚信不疑,只要给给他们足够的时间,他们必然会跨过那道门槛,换句话来说,他们本来就是、将来一定会成为真正的圣人。
他们将会是以后这片大陆的统治者,他们的名字必然会在史书上出现很多次,当他们还年轻的时候进行过一场战斗,那么这场战斗的结果也必将会在今后的数百年里不断的影响整个大陆的局势,不停地改写着历史。
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
当妖族强者们看到陈长生再一次举起手里的无垢剑时,不禁觉得寒意骤生。
难道陈长生真的要继续出剑,直至杀死魔君?难道历史会提前在这里画一个休止符?
看着陈长生再次举起手里的剑,魔君的脸色有些苍白,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
他看着陈长生的眼睛里除了杀意,又多了一抹戾意。
战斗开始之前,他以为凭自己的能力就可以杀死陈长生。
所以他没有准备动用自己最强大的手段。
他即便拿着星空杀,还是觉得那个手段太过凶险,最好不要用。
他没有想到的是,陈长生的剑道修为居然在短短数十日里变得如此强大。
自己不要说杀死对方,就连击败对方都很难做到。
这让他觉得非常羞辱。
于是他做出了决定。
他握住了袖中那个冰冷的硬物。
等待着陈长生的剑再次落下。
……
……
当魔君握住袖子里那样事物的时候,没有谁提前察觉到任何异样之处。
只有白帝城里那些正在重聚的云雾,忽然加快了速度。
那块崩裂的巨石还在滚落,离地面越来越近,无数妖族民众哭喊着,无力而绝望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魔君等待着陈长生的剑来临。
牧夫人的神情忽然变得凝重起来。
不知道是因为魔君握住了袖子里那样事物,还是……陈长生的剑没有落下。
是的,观景台上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伴着嗖嗖的声音,无数道剑从陈长生握着的剑鞘里疾飞而出。
但那些剑没有斩向魔君,而是飞出了观景台,没入云雾中。
那些剑把云雾搅动起来,带出无数道云丝,看着有些像雾。
但更像是电,因为那些剑太快了,用肉眼只能看到它们在空中留下的明亮痕迹。
甚至看到这幕画面的人都产生了某种错觉。
当这些剑破雾而入的同时,便已经来到了皇城之前。
其时,那块从天而落的巨石与地面还有数十丈的距离。
……
……
哭喊着、尖叫着四处躲避的人群,渐渐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们没有感觉到大地的震动,没有听到巨石落下的声音。
也不是一片安静,而是有无数擦擦的声响在密集地响起,就在他们的头顶。
他们望天空里望去,神情变得有些恍惚起来。
他们看到了一幕很神奇的画面。
那块巨石停住了,就像是飘浮在了天空里。
有无数道剑,如闪电一般向着巨石下方斩落,不停地发出切割硬物的声音。
那些剑太快,数息之间,便已经贯穿了无数个来回。
那块巨石的表面上出现了无数道笔直的缝隙,越来越密集,然后崩解了。
皇城前再次响起一片恐惧的喊声。
……
……
有些民众在躲避时受了伤,无法再移动,就在巨石正对着的下方。
一位上城贵女绝望到了极点,不停地哭着,看着很是可怜。
一名松町的熊族苦力,伸手把她抱进了怀里,然后把结实的后背交给了天空。
他刚才为了把包子铺的厨子师傅扔出人群,他的腿受了重伤,已经来不及离开。
只是再结实的后背,也无法承受巨石的重量。
他就算把那名贵女护在了怀里,也只会被一道砸成肉泥。
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能有一个温暖的怀抱,能够感受到善意,能够施予善意,终究都是安慰。
当听到那道恐怖的喊声时,那位上城贵女知道巨石就要落下了,哭声变得更大。
那名熊族苦力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那些恐惧的喊声忽然变成了劫后余生的狂喜乱喊。
那位贵女渐渐止了哭泣,带着畏惧往天上望了一眼。
那块巨石没有落下来。
也没有如暴雨般的碎石落下来。
缓缓飘落的是石粉。
那些石粉很细很轻很白。
看着就像是雪。
那名熊族苦力把她扶了起来。
那名上城贵女有些不好意思。
在飘落的石雪里,二人对视了一眼。
想着先前那次亲密无间的拥抱,不免有些尴尬。
上城贵女轻声说道:“谢谢你。”
熊族苦力挠了挠头,说道:“不客气。”
上城贵女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我要嫁给你。”
第986章 一个人的南溪斋剑阵
殿前的大人物们并不知道皇城前的那些画面,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不知道那块巨石被斩成了千堆雪,然后可能成就一位熊族苦力与一位贵族小姐之间的姻缘。
但他们知道那些从陈长生剑鞘里飞出去的剑做了些什么。
观景台四周一片安静。
陈长生又胜了。
魔君很清楚,在场的大人物们也都知道他胜在何处,以及那个又字的意思。
牧夫人神情依然淡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相族族长与鹿族太公等人的脸色则是有些难看。
熊族族长很是欣慰,觉得没有看错陈长生,士族族长更是满意,觉得教宗陛下在如此紧张的时刻,还没有忘记用这样的手段来稳固人族与妖族之间的友谊,真是心思缜密,决断了得。
陈长生并没有想到那么多,他只是发现了这件事情,然后就做了。
按照心意行事,又哪里需要动心思?
无数剑自观景台外飞回,与他身周的那数百道剑合为一处。
这个时候,一道漠然而又高远、仿佛来自星海的声音出现了。
“停手吧。”
说话的是牧夫人。
陈长生没有停。
他要杀魔君,魔君要杀他,既然还没有断定生死,那么战斗自然就还没有结束。
不到最后,便没有真正的胜负。
观景台上的空气被森然的剑意斩成了无数片割裂的区域。
暴雨般的剑势仿佛要把天空里的云层掀翻。
星辉雪原在他的身躯里猛烈地燃烧着。
他的识海里荡着数百丈高的狂澜。
天空里的群剑,依照着他神识的指挥,施展出无数绝妙的剑招,相互配合着,向魔君杀了过去。
如暴雨般的群剑伴着清亮的剑鸣落下,声势更胜先前。
面对着如此强大的攻击,面对着这套无人能够看破的剑法,魔君的脸上没有任何惧意。
虽然他已经在陈长生的剑下连败了两场。
他的神情很平静,双手自然地垂落在身畔,藏在袖子里。
只有他知道,刚才牧夫人的那句话并不是对陈长生说的,而是对他说的。
……
……
因为先前那场战斗里魔君散发出的深渊气息,白帝城变得寒冷了数分,被阳光温暖了没多长时间的街巷里再次生出无数雾气,忽然间那些雾气急速地流转起来,然后向着城市上方涌去。
牧夫人终于出手。
她拂了衣袖,便有风自西海深处来,把红河两岸的雾气,尽数吹至此间。
无数雾气涌入皇城,顺着石阶、穿过花树来到观景台上,最终凝结成云。
那是最真实的云,却有着最不真实的绵密。与魔君的那片寒云相比,这片云更白,看着就像是羊群,似乎很简单,但如果用神识向里探知,或者便会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深不可测。
白云吞没了魔君的身影,然后挡住了自天落下的那片剑雨。
观景台上一片安静。
陈长生与魔君当然很了不起,在以往的年月里必然成为真正的圣人。
牧夫人已经成为圣人很多年了。
即便陈长生与魔君带着国教重宝以及至尊魔器,也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而且她是妖族的皇后娘娘,在白帝陛下闭关静修的这段时间里,她的意志便是妖族最大的声音。
或者便是因为这些原因,魔君没有抵抗,任由那片白云淹没。
在身影最终消失之前,他的手还在袖子里没有取出来。
陈长生也没有让天空里的那些剑继续落下。
悄然无声里,时间继续前行,片刻之后,观景台上的白云终于散了。
魔君的身影已然消失无踪,不知从云深处去了哪里。
陈长生看着那处地面上的一道石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华美的衣袖缓缓垂落,白云流散,如瀑布般落入下方的城市里,一切恢复平静。
牧夫人收手。
陈长生没有收剑。
他望向了牧夫人。
天空里的数百道剑,随着他的视线缓缓移动,最终对准了牧夫人。
这个画面有一种很奇特的美感,也有一种难以想象的压迫感。
难道,他要对牧夫人出剑?
“放肆!”
鹿族太公脸色极其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