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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民皆仙……秦始皇莫非想要成为另一个天帝?不过观仙秦如斯气象,只怕也并非虚妄愚民之语!”
如果女子只是展示恢弘的仙家洞府、高妙的护山护城法阵,以及广漠的疆域,一眉道人只会单纯认识到仙秦的强大,不过其中许多贴近民生的细节却让他大有触动。要知道,他的资质在茅山四老中原本只属垫底,却能修成阵法第一,关键就是他几十年如一日在民间堪舆相地,替平民改造布置数以万计的阴阳风水之局,造福无数所得的积累。所以让仙家之术惠及民间一向就是他的理念,此时见了仙秦气象,俨然有一种心中夙愿忽然实现的豁然开朗。
正心中感慨间,就听那女子又道:“只是我仙秦亦奉行‘仙凡一体’之政,仙家修士入了仙秦,虽也有清修道场、灵丹妙药、诸般天才地宝赐下或供交易购买,但也需接受管辖,依律赋税服役,一切布道授徒乃至演法渡劫皆依仙秦法度,有功者自有封赏,有罪者也要处刑受罚。道友若是逍遥散漫惯了,宁可困死这片末法之地也不愿受管束,我等也不勉强。只是贵派还有一人却是因缘已定,无论如何需前往仙秦一行!”
其实像女子这般境界的修士,若肯入朝为官,只怕任何一个朝代都要被奉为国师,皇帝见了都要恭恭敬敬,地位超然,但她在提到始皇圣帝名号时,还要理所当然拱手为敬,已经足以证明仙秦法度之严。不过一眉道人原本就推崇修家入世,利国惠民,也没有什么抵触之感,只是听到最后一句时却有些奇怪,连忙问道:“不知道友所指何人?”
女子清晰回应:“就是得了刘安传承之人!”
刘安也正是穹冥帝君,莫非他刻意传给齐藤一的道统,还有这层因果?一眉道人心中不安,正要问个究竟之际,忽然只觉神魂剧震,抬头望去,只见远方有闷雷滚滚传来,天地元气动荡不安,又有一个霸气纵横的“天”字烙印天际,虽然相隔遥远,却给人以一种仿佛惊鸿贯日,厉电横空般的无比炽热壮烈,压得自己神念微感不畅,隐隐升起一种不愿面对的畏惧感。
五重雷劫的鬼仙,已然可以无视高空的罡风与电离,将神魂升到天外太空直接面对烈日的暴晒,此时却竟然也生出畏惧之感,着实不可思议,一眉道人仔细辨认,不由动容道:“这是臻于化境的人仙气血拳意?”。
“道友何须惊慌?我仙秦成就人仙者数以千万,见得多了,也会习以为常……”女子话还未说完,就见天际一只遮天之手从天而降,将那个“天”字一下捏碎,顿时面色一变,说了一句,“我先走一步,容后再叙!”
说完之后,她整个人忽然解体散开,化为三百六十根细如毫毛的光针,根根牵霞引虹,仿佛女红彩绣,翩躧变幻,蓦地如电飞射,竟一下刺破虚空,消失不见了。
神念穿梭虚空,飞遁无间,这是六重雷劫之象,这位神秘女子,修为竟然比一眉道人高了一重雷劫。不过目前在此的不过是一个以数百神念组成的分身,这种级别的鬼仙,神念往往有近十万之多,也就是说,她完全可以身化数百,同时在多地出现。
另一边,空中的巨掌接连变幻,或拳或掌,巨指连弹,计计如山如岳,不仅仅在无形中镇压平复刚刚被高翔大招扰动的动荡元气,更与震颤闪烁,寒芒爆散,枪啸如雷的战枪连连交锋。
只见战枪纵横,在无比的霸道凌厉中,又不乏细腻玄机。其豪放处仿佛文豪墨客挥毫泼墨,畅写春秋,勾画江山,挥斥方遒;其慎密处,又似老树密藤,盘根错节,无孔不入,让对手不觉深陷重重罗网之中。
斗了几个来回,战枪忽然一扎,带着血染黄沙,万军辟易,直取敌将首级的无穷杀机锐气,正中巨掌掌心,紧接着千万枪影从刺入点爆发,或刺击,或旋绞,或抽打、或扫荡、或震暴、或缠锁……就如无数延展开来的树根,仿佛顽木生于荒岩,不管岩层多坚多厚,也要百折不挠地钻入挤出可供立足生根的缝隙,向里头无尽蔓延扩散开来。
巨掌之中数十窍穴如同星辰悬空,散发出层层光环,带着无尽的浩瀚深邃层叠笼罩下来,无数盘结枪影被光环笼罩,顿时大见渺小、缓慢,去向也有些扭曲紊乱,如入宇宙太虚,颇有无处着力之感……
就在此时,忽然有无数数不清的飞针凭空出现,势如暴雨梨花,针针牵霞引虹,带动五颜六色的光芒灵动交织,形成密密涟涟漫天流窜的无数彩霞绚光,带着无数变幻流转的光符,将遮天巨手都覆盖进去。
下一刻,无论是巨掌、战枪还是彩霞,都彻底消失不见,天地间除了之前造成的破坏之外,再无异状,高翔也早已乘机遁走,不知所踪。
……
骊山地洞深处,俨然一片绵延千万里,有声有水的广阔天地,别具洞天,不过其中奔流的河流,却都不见一丝水花飞溅,而是波光粼粼,平缓似镜,河水粘稠浑然一体,全是烂银颜色,光华烁烁,耀人眼目,原来却是以水银灌注而成。
水银有毒,照理说河内以及河边不应有任何动植物,但事实上四周却长满了各种花草果树,不过那些草木的一枝一叶,却都不是自然的青绿,而是呈现出沉甸甸的古铜绿斑,仿佛以金属铸就。时而又有一条条金色的大鲤鱼带着流动的银光跃出水面,它们通体金黄,腮边有须,从头至尾金光灿灿真好似黄金打造地一般。
水银河之上,只见一群约有近三百人,精悍绝伦的汉子正在列队奔波,动作整齐划一,一呼一吸,皆如一人,脚踏在水银河上,如履平地,几乎没有任何下陷,时而一拳一脚,就将沉重无比的水银河激起滔天激浪。漫天水银冲上高空,又如暴雨洒下,势可穿金破石,无孔不入,但落到他们身上,却都变成许多银珠四下翻滚,又随着他们的皮肤弹震运转渐渐串并组合成一个个滴溜溜乱转的银球,再顺着他们的脚悄然无息落回水银河,不能有丝毫沾身。
一声声荒兽的嘶吼咆哮声震彻四野,声声包含无比苍凉蛮荒戾气,刹那间演化出一派上古洪荒,弱肉强食,太古凶兽纵横驰骋,血流漂杵,赤地千里的惨烈场景,摇神荡魄。时不时有仿佛黑白水墨凝结的一只只太古凶兽带着一身烟气变幻,时聚时散,穷凶极恶地扑噬而出。但那些汉子只需一拳击出,拳风破空,直如虎啸龙吟,兵戈萧杀,风号雨泣,就将那些凶兽如沸汤沃雪般打散。但片刻之后,这些凶兽又会散而复凝,重新扑杀上来。
在数条水银长河的围绕之中,只见一座以汉白玉堆砌,且每一方石材之上都密密麻麻附有无数的咒文和法阵的四方石台,石台四方依十二天干方位竖有十二幡锐气冲天的金旗,石台之上,却屹立着一位手拄战枪的将领,只见他身躯挺立,额头高广,昂首望天,眼神中自有历尽百战黄沙,雄心不改却又锋芒不显于外的无尽沧桑。他的眼耳口鼻轮廓均有一种用花岗岩雕凿出来的浑厚坚定味道,颌下则畜着三绺长须,让他平添了几分书卷气,仿佛是位儒将。
出奇的是,他身上披挂的并非金属铠甲,而是木甲,不过每一块甲片,都生有仿佛血纹,浑然天成的纹理,彼此须茎编缀牵连,毫无任何人工雕琢痕迹,与他手中一柄甚至还长着青葱根叶,古朴无华的木质战枪连成一体,仿佛自有生命般时刻都在生长变化。
忽然,漫天细碎彩霞穿梭虚空,在石台之下凝成一位女子形象。
“如何了?”将领沉声问,那声音雄浑有力,震人心魄。
女子微微躬身禀告:“此神已中了我一式‘千针万线锦霞罗’,虽然他以神力强行炼化我刺入神躯的数千神念,但其所在的虚空神域,已然暴露行迹!”
将领沉默片刻,忽然道:“此神必为征战武斗一类神祇,颇不简单!”
女子点头赞同:“据我所知,自秦之后,华夏故土先奉姜太公为武之神圣,后又奉一汉末武将关羽为武圣武神,祭拜者虽众,却也无甚惊人神迹,然而近十余年间,却忽然多有武神神威显世,使得民间练气练武之风日甚一日,以属下看来,必有域外神祇暗中介入!眼下统治华夏故土的朝廷,也该有此神暗中支持!”
女子身为六劫鬼仙,可以同时分化数百分身出现在各地,打探起情报来,比任何职业间谍团队都要给力十倍。
“末法已临,还要涉足此界,若非无知愚钝,就是有火中取栗之谋!”将领沉吟片刻,忽然又问道:“绮湄仙子,你看此神所传武技,水准如何?”
名为绮湄的女子有些不以为然地回道:“与那些风餐食露的练气士一般,都是无奈之举,毕竟自天庭布下九州结界,彻底阻断洪荒诸界与故土往来之后,故土一切天才地宝已日趋贫乏,欲成就人仙,已是在所不能,倒不如转修练气武学,虽也有些长处,不过终究不为大道。”
“我看未必!”将领摇摇头,“故土练气武道,大有玄机。先前一名意图窥探我虚实之人,一招一式所挟天地之力,所演天地气象,都非寻常。未成就拳意实质之人仙若只凭三品神铠,只怕也难言必胜。这也罢了,不过依我看来,那神祇手段多半还涉足了炼窍之法!”
绮湄听了,却有些不信:“练气士以天地为尊,需分神感召天地灵犀,气血又混杂天地罡煞,不够纯粹唯我,精炼如一,也能入细入微,凝炼人体诸窍?”
“所以,我对那位‘武神’很有兴趣。只可惜我不能擅离此地,只能以拳意遥遥出手,让那‘武神’全身而退,否则正好杀入神国,一举拿下!”将领语气中带着无比的自信与霸气,抬头望天,目光似乎可以洞彻虚空,“末法一至,漫天神祇皆已收割香火后离去,可谓贼去楼空,我等三十六个甲子以来利用九州结界逐渐逸散之力炼就的‘周天日月星辰神禁罗网’几无用武之地。这位武神肯送上门来,也是注定我们不至于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如今这镇守故土的十二金人,仍缺御器之神,正好虚位以待,也不容此神不愿屈尊!”
仙秦制造了无数机关傀儡,不过许多厉害傀儡的驱动,却需封入妖兽、精怪之魂,其中最强大的傀儡,甚至需要神祇的本体或者分身寄托其中,才能发挥各种通天彻地的威能。仙秦征战诸多世界,甚至不乏捕获、降伏真神,强制封印或者签订契约,让其以傀儡力士、神将的形态,为仙秦效命。
仙秦,唯以始皇圣帝为至尊,除此之外,无论仙人还是神明,皆要唯命是从,绝不存在着什么“超然世外”或者“高高在上”!
就在此时,忽然只见石台之下,十二杆金旗中的一杆忽然凭空爆出灿烂火星,紧接着倒折了下来。
“竟然有镇狱金人被毁……而且是在东瀛被毁……”绮湄仔细查看,“不过并无神力感应,不是神祇出手!”
“毕竟只是一具空壳傀儡,如今也没有那么多尊神明可供御器,毁了就毁了,只要注意回收残骸即可。”将领点点头,忽然说道:“看来东瀛还有能人,我仙秦一向海纳百川,无论东洋西洋,只要偿了血债,一切贤者能人若愿归化,我等也无需拒之门外。”
绮湄有些疑惑道:“然而毕竟非九州后裔,血脉不纯……”
“不纯?”将领冷然一笑:“如今仙秦军中民间,许多急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