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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杀了。他仍是缓缓摇着折扇,微微笑着,就仿佛刚才无礼的一句“姓陆的”不是从他口中而出。
陆尹琮冷冷道:“不知你还要与我比试什么?”言下之意是你的剑已经不要了,还能怎么比试?
那白衣男子将扇子摇着,仿佛思索的样子,口中慢慢道:“那就比试……嗯……比试什么好呢……比试……”最后一个“试”话音未落,却见他目光如电,突然聚集在尹琮脸上。陆尹琮什么都未看清,只觉得一股极轻的风却以极快的速度扑面而来,他大惊中未及细思,整个人猛地向后仰去,便似大树突然整个倒下一般,直直卧翻。这招看似普通至极,却已然将这股邪风避了开去;况且如果没有陆尹琮如此之柔软的腰身和敏捷的身手,任谁都必是非中招不可!
躺卧之后,立即跃起,才看清原来发那暗器的正是他手中的折扇扇柄,白玉质的扇柄上扣着一个机关,一按便有数不清的暗器发出。尹琮再中暗算,已是怒火大炽,上前狠斗。却见陆尹琮使起了少林韦陀掌,掌掌生风,左劈右挥,极是纯熟,又加之他速度迅快,那男子右臂犹自疼痛,见尹琮狠拼硬打,惊恐大增,他以前见过陆尹琮的武功,自己怎能招架住他的硬拼?勉强左躲右闪,避了几招,心下大恨兀良哈不来相助。陆尹琮无暇再想手下留情、伤不伤和气的事,此人太过奸诈,他只想着出手便打。
原来那白衣男子平时只用右手发那折扇里的暗器,今次右手被伤,他用左手未能一举得手;若谈用左手回招,更是威力所剩无几,只能勉强跟陆尹琮对几招。却见陆尹琮一个“灵山礼佛”,右手回了个旋,迅疾避过白衣男子的封下的门户,猛地击在他胸前。却还未完,那男子向后欲倒,陆尹琮一个回绵手,将其拉回,一招“恒河入海”,双掌齐出,击其肋下,那白衣男子闷哼了一声,倒下了不再动,连手上的折扇也是松开了丢在一旁。
陆尹琮见他不动,怒火稍停。他为人本来温和,今日遭了多番暗算,甚至在这小子手里险些中了两次暗招,心中方才发怒。这为武之道,最是讲究光明正大放明招,两个放对,岂有突施暗算之理?更何况明招再凶险,亦是可以让人有个准备,这暗招迭出,谁人能防?就算是防了也必是要心惊胆战。今次陆尹琮遭了多次暗算,心头焦躁惊慌,才出手狠厉将那白衣男子打成重伤。而看到他倒地不起,生怕将其打死了,因为自己的“未忍”而坏了大事,心中又自惴然。刚才“不再忍”的怒火,此刻也缓而消散。
却听身后厓海会兄弟大喊,陆尹琮回头一看,原来刚才自己一倒地,这暗器都打在了后面的兄弟身上,却见有六七人中了那暗器,却浑身看不到伤口,各个脸色发青,呼吸微弱。
陆尹琮知道暗器上喂了毒,走到那白衣男子身旁,怕他忽施暗算,已然防心大增,往他怀里一摸,没有解药。又探他鼻息尚有,可见没死。陆尹琮问兀良哈道:“这解药在何处?”那兀良哈道:“我不知道他的解药放了哪!”陆尹琮紧蹙秀眉,无计可施,只得先让兄弟将那几人横放马上,再作别计。
陆尹琮飞身上马,恰才看到那白衣男子微睁开眼睛偷瞧了自己一眼,随即连忙合上,似是很怕陆尹琮又过去送他几掌。陆尹琮不语,心下愤慨之外,更有太多的茫然和无助。且只想着一会儿还会碰到这伙人,不如将来再讨解药。当下并不再管白衣男子要解药,更何况也明知他不会给。
上马欲奔,陆尹琮忽地停住,似笑非笑地问着兀良哈:“我没记错的话,这位白衣将军好似是在第五位,而将军是在第六位?”兀良哈道:“正是。”尹琮一声冷笑:“有真本事的人还要排在放暗器之人的后面,天下还有这个道理,我今次见到了!”随后一声清啸,那马上背影已湮没在烟尘之中,只见厓海会兄弟都是神情严肃地飞马跟着,虽添了几个伤员,丝毫不减锐气谨慎,几十人没二话地往那青虎峡里奔去。兀良哈想提醒他不要进去,可这话又有何道理说得出来?更何况也明知陆尹琮不会畏退。心中不由得甚是凄凄黯然,便转身去扶那在地上装死的白衣男子。
第22章 青虎峡中困青侠 歇马店处夺异马 (1)
却说陆尹琮一行人进入那大峡谷。幽深寂静一如该处,骏马驶过,不见烟尘,马蹄响声尤胜平常。暖意消散,仿佛时时有阴冷的风吹过,冬天浓浓的意味蕴藏在这深谧峡谷之中。
尹琮勒马,翻身下来,去看望那受了暗器的兄弟。只见这六七人身上被暗器打中处渐渐宛如针刺,疼痛得钻心入肺,脸色由青转白,冷汗涔涔,眼瞧着痛苦非常。但虽然各个痛苦异常,可仿佛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陆尹琮心中不禁恼怒那白衣男子奸诈邪恶,心中十分忧心这些人的毒能否要来解药;但又想这暗器是对自己招呼的,一旦自己被打中,立即受制于人,心中仍是一阵后悸;可是这暗器上的毒药又像是不能立即制人死命,那么这些人看来不想让我这么轻易便死了。想到此处,心中略宽,想着只要那些人要活捉自己的话,那必是下手不会拼命,那么自己便有机会突出重围;而且若是能挟制一人,便可以他作人质来换解药。可陆尹琮心下饶是这么盘算,但也十分明白今日情境之险实是非同寻常,恐怕自己这番思量成功之希望不足三成!
这青虎峡入口极窄,但愈走愈宽,到了后来竟是只有左侧有崖壁,而右侧颇远处竟现出一片足可藏身其中的浓密杂木丛。眼见到了一片宽敞平地,陆尹琮心中却是渐渐发紧。倏尔马蹄声大作,前方现出了四个人骑在高头大马上,拦在路中。
陆尹琮望着他们不与自己打一仗不罢休的模样,心中暗道:“可笑!可笑!可怜!可怜!”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几句“可笑”与“可怜”是什么嘲讽意思。
前方四人里,最左是一个肥面笑脸的中年汉子,右手中转着两枚金珠,左手持一条大刀,刀身上穿着的是银环,刀把上锻造了金光璀璨、教人说不出名字的奇珍异宝;最右一个男子,肤色极白,高鼻深目,一双眸子宛似地中海一般碧蓝,头上扎着头巾,一袭淡蓝丝绸衫。双手两柄短刀泛着雪霜一般的光痕。此人非南人,非汉人,非蒙古人,那便只能是色目人了。
中间的一位长得是少年公子哥儿模样。却见他身着深蓝色长衫,腰间别着犀角质挂饰。肤色颇为白净,眉目纤细,眉宇间透着倨傲与轻视;修长的眸子此刻散散漫漫地望着陆尹琮;蓝色发带束起头发,右额前一缕发丝微卷,风韵尤是俊朗丰逸。但饶是英俊,长鞭在手还是令人唯恐伤己,胆寒心悸。
另一位是一个中年男子,还算面善,笑意酝酿在脸上,但目光甚是狡黠,似乎满腹算计的心机。
厓海会兄弟开始躁动,忽然,后面传来缓缓的马蹄声,尹琮回头一望,却见先前见过的那六人此刻都上来堵住了后路。只不过原先穿小厮衣裳的三人都已经换回了自己的长衫,那名武官右手被打断,强忍着坐在马上,那白衣男子干脆就是伏在了马上,之前被陆尹琮用袖箭打伤的一名小厮装扮的人此刻已然白纱布在肩头了。
忽然,众人都没能看清,只见一个青影在崖壁上一点,随即飘回到了马上。
这十人心头都不禁一凛。却是陆尹琮在崖壁上摘下了一束花。他们都想如果他以这个速度向自己袭来,自己该怎么闪躲。武功低的人心中更是想到自己恐怕已经命丧黄泉了。
一束鹅黄颜色的花,陆尹琮擎在手里,微微仰头,将花放在自己鼻沿处一嗅,微微笑着。那模样仿若浑不将这十人放在心上似的。
“陆尹琮将军,别来无恙啊!”那蓝衣少年明明眉尖微蹙,却还是似笑非笑地问着。
陆尹琮清朗一笑:“张天阡将军,你的肋下伤当然也好了吧!”
原来这一路上拦截陆尹琮的,便是与厓海会争夺那绢帛的张圭一伙人。陆尹琮所遇见的,不多不少,正好十人!却是张圭那一边的十位将军!
这陆尹琮刚才在心里暗道的“可怜”“可笑”之叹,原是这几番意思。其一,这十人不按照先前规定的方法去正大光明夺取绢帛,反而在这里拦截自己,他们既然坏了这比赛规矩,那么他们的上辈张弘范恐怕真的也不是什么好人!其二,这些人现身于此,以卑劣手段拦截自己,若是有反元之心的人又怎能伤害自己呢,所以恐怕他们拿这绢帛也不是像他们所说要去反元的!其三,他可笑于自己竟然还曾相信张圭有反元之心,还要让他来帮助自己,此刻看来,自己是有多么的善良过头,愚蠢有余!其四,这张圭是在朝为官之人,他的一伙人大抵应该都是在朝为官的,或者有意于朝廷的,那么他们拿这绢帛自然是希望这绢帛上所书重要之事带着厚重的利益而有利于自己。那么他想现在汉人趋利若鹜的这般多,丝毫不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不去驱赶为祸中土的鞑子反而来这里伤害要去反元的自己,当真是顿时让他心灰意懒,不得不觉得追逐这虚名虚利的他们好生可怜!觉得汉家黎民好生可怜!
张天阡一双长眸射出恼恨的光,“哼”了一声。却听张圭说道:“陆将军好生厉害!我六名兄弟身手都是不凡,你却每一对都伤了一人,六伤其三啊!”陆尹琮道:“是您的兄弟先出手伤人,尹琮不明就里,只好便糊里糊涂地自保。”张圭微微笑了,想着这小子这番话将责任尽数推了去。
陆尹琮将手中的花束猛地掷向崖壁,却见这花束根部坚硬处竟然牢牢地嵌在了岩石缝里,这几人心中又是一紧。却听尹琮对张圭道:“素闻将军是大将之后,您对令尊过往之事的极力解释咱们也是知道的,可看出您对令尊极其尊重,万望将军不要堕了乃父的名声为好,否则,嘿嘿,咱们可是不太相信那些解释了,令尊为人,咱们可也不敢恭维了!”尹琮脸上一抹淡淡的笑意,双目炯炯有神望着张圭。
张圭想这小子居然能用场面话来挤自己,那意思显然便是不得让他们十人群殴了。他想着父亲固是没有欺诈,纯是受蒙古人欺骗,但自己今日,却做不得这侠义之士了!为了拿到绢帛,只得不按规则,走此奸诈邪恶之道!
第23章 青虎峡中困青侠 歇马店处夺异马 (2)
张圭双眉舒展,笑意蕴漾在眼,他问道:“那陆将军何意?”陆尹琮道:“如果今日咱们定要切磋一下武功了,那我便还是与这位天阡将军对打,点到为止,随便玩玩。这一场也不算在那七局之里。一来,我与天阡将军都是排行第二,不算坏了这规则;二来,规则不坏,也是使你们保全了大义,不使你们堕了先辈名声。”尹琮珠玉之声柔润清朗,却亦是掷地铿锵,仿佛听到这番话的人都不由自主地要按照他的意思去做。
张圭暗想:“且先按他说的去做!”便哈哈干笑了两声,转头对张天阡道:“天阡,这战斗本应该你与陆将军去打啊!上吧,陆将军已经邀战了!”张天阡心中十分不愿,他武功与陆尹琮颇有差距,这番对打恐怕又要败下阵来。但敌人当前,张天阡绝不露出胆怯之色,更何况今日己方胜券稳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