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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芷听了,不禁暗赞怜玉思维严谨清楚。又问道:“那若是在这不思府里,咱两个该当如何营救?”怜玉欲说还休,吞吞吐吐,惜芷道:“你有了主意了是么?那便快说来与我听听!”怜玉轻声道:“虽有一法,可是未免太过折煞小姐了!”惜芷道:“怎地?”怜玉道:“便是咱们两个人佯作流落他乡的姐妹,来此为婢投靠!”惜芷听了,当即笑道:“这有什么!咱两个虽为女子,可难道不是似那些江湖人一般流落江湖么?便如那英雄好汉,也有寄人篱下,暂作权计之时!更何况如此也真能看到那陆公子也说不定,便更容易寻隙搭救。”怜玉道:“我也知小姐不在乎这些。”两人正在商量,只听得身后一阵笑声,却是昨日那书生站在她们身后几步远处,想来他脚步声轻,二人才未能发觉。
那书生笑道:“原来在下未有什么心思去叨扰这户人家,两位姑娘却捷足先登了!不知有何要事,需不需要在下效劳?”惜芷道:“怎敢相扰?”怜玉姗姗拜了一拜,笑问道:“阁下什么身份,可给告知?”那书生哈哈一笑:“哎!青天匿隐黎生殃!就冲这一句,咱们定是一路人!告知给姑娘又有何妨?”他忽而压低声音,轻道:“咱们是混迹在这蜀地的小小帮派而已,别的地管不着,四川省为恶的鞑子可没那么痛快了!义龙帮是也!”他说完后微微一笑,轻道:“二位姑娘不同寻常,胆气过人,就冲这个,在下就交了两个姑娘为朋友。”怜玉问道:“昨个那出杯打人的汉子也是你的兄弟?”书生道:“正是!我俩人只是来探探那人的身份底子,别无他意。否则何以那么容易就给了他解药!”惜芷看到面前人是反元帮会的人,心中生出好感,便坦言道:“我俩人是进这不思府里救人!”那书生吃了一惊,问道:“可是一个青年男子?”惜芷惊问:“你怎知道?”那书生道:“我们探子看到这伙人来的时候带着个青年男子来的。”惜芷和怜玉对望一眼,心中都是了然了这陆隐琮定是已来了面前的不思府!
书生道:“敢请相询,这人是何人?姑娘因何搭救?”惜芷不知该如何言语,怔怔地立在当地。那书生又道:“姑娘不说,在下不敢再问。只是可有需要帮忙的?”惜芷心中想,这是自己的小事,何苦劳动这还有要事要做的反元帮会?却听怜玉道:“我们二人进府为婢,倘若寻到了那人,能否请君搭救?”书生道:“义不容辞!”当下将可以寻到他的地方告知了二人,约定好如果两个姑娘找到了那人,两人便出来通风报信,再定计营救。
第32章 落拓客探底题反谚 温文卿寻人闻密言 (5)
作别书生,两人已决定进府为婢。惜芷抬头一望,看着那“不思府”的牌匾,不禁道:“你看这名字多奇怪!却不知是谁起的。不思不思,这不想思的人是谁?这不被思的人又是谁?”怜玉道:“四川省有些佛山,连这府邸的名字都这般有玄机似的!”二人走近前去,望着那宽大的朱门,惜芷不禁略感惆怅,想起了一句诗,她轻声吟道:“侯门一入深如海,从此萧郎是路人。”此诗一出,她怎能不想到乔洛愚?不禁无比怅怀,心想:“先生对我并无半分男女情意,何来萧郎之说?更何况自己即便救出了陆隐琮,也许并不会与他成亲,又怎能遗忘了先生呢?”
叩了叩大门,没过多一会儿便有个下人开了门,看到这两个姑娘,颇感诧异,倒也恭恭敬敬地问:“两位姑娘找谁?”惜芷亦是恭谨道:“我两姐妹无依无靠,流落四川,想投靠此家,当下人无妨,但求能有个吃饭睡觉的地方便可。”那人甚感奇怪,这向来下人都是经手牙婆,官卖而来,哪有自己上门要求当下人的?况且这少女温文尔雅,看着像好人家的小姐,怎地会来此为婢?正是踌躇之时,怜玉忽道:“我们识得这家公子。烦请您进去通告一声,请你家公子出来一见面。”那人进去了,惜芷心中却暗暗焦灼,昨日酒楼相见,使得惜芷十分不愿和那位公子再接触,但心里又一叹息,想着自己若以救人为上,真当了丫鬟,难道还能不与这人见面了?
张天阡出来,看到了阮惜芷和怜玉,颇为惊讶,连忙迎上来,笑道:“昨日与姑娘一别,心中甚是想念,却不想姑娘竟然来找我!却不知姑娘怎么找到我的?”惜芷脸一红,怎能说是昨日跟踪而来,便岔开话题,轻声道:“我姐妹两个流落四川,无依无靠,我们想要在这不思府里当丫鬟,不知公子可否收留?”那张天阡道:“怎能让你们当丫鬟呢!你们就住在这里好啦!”惜芷连忙道:“万万不可!我们仗着与公子相识,来此叨扰,已然惭愧无已!怎能便白吃白喝起来而不出力?恳请公子成全微薄之意!”
张天阡还是不允,可无奈惜芷为婢之意坚决,谦退尊敬,便也只得同意了。他心中大喜,望着我见犹怜的青衣少女,早已心摇神驰。他不管不顾地问道:“姑娘叫什么名字?”惜芷一时语塞,想着自己的闺名怎能随便说与别人,便盈盈一拜,轻声道:“我自姓阮。”怜玉见状,连忙替小姐解围,在旁问道:“但不知公子要我二人只作平常的下人还是服侍哪位小姐?”那张天阡想了想,道:“便去服侍我妹子吧,她也来此时间不长,这两天正抱怨她不喜欢这府里的下人呢!”
两个姑娘好不容易作别了张天阡,由这府里的管家带着住进了一个张天阡特地吩咐的颇为典雅的西边厢房里。那管家带来了几身十分精致的衣裳,惜芷摇摇头道:“便和这里丫鬟穿着打扮一样的好。”那管家拗不过她,便只得依了。惜芷和怜玉冷眼旁观,发觉这不思府里的下人都很安分守己,没有蛮横霸道的,倒让惜芷十分奇怪这张天阡为何行事如此嚣张。
她们两人换好衣服,便在不思府里走走看看。这不思府甫一进门是个小庭院,中间摆了个巨大的瓷坛,瓷坛里生着些翠色盆景。从右首小门穿过这个小庭院后,又是一个小庭院,两人走在旁边的长廊上,过了长廊,两人本以为可以看到大堂了,没想到又是一个小庭院!怜玉道:“这户人家怎地那么有钱!这房子大得人都快走丢啦!”惜芷道:“许是官宦人家,有些钱财也就不奇怪了!只可恨……”怜玉道:“小姐,可恨什么?”惜芷道:“朝廷俸禄怎能买得起这么大的房子?还不都是搜刮民脂民膏而来!我只盼什么时候能有人来将鞑子赶出去!”
两人边说着话,边走过了这个庭院。眼前豁然开朗,原来是一片开阔区域,前方大抵便是主人会客的大堂了,而左右两侧则由小道蜿蜒开去,不想也知道应是一些卧室居所所在之地。一些丫鬟走了过来,惜芷拉住一个问道:“姐姐,你可知大堂里有人会客么?”那丫鬟道:“你是……?”怜玉道:“我们是刚来的丫鬟,什么也不懂,姐姐以后多多担待!”那丫鬟随和地笑道:“没什么。只是老爷今天不在会客,前两天老爷刚来的时候倒是和一大帮人在这里说话呢!”惜芷和怜玉知道了这户家里有个“老爷”,可是也不放在心上,怜玉继续问道:“那小姐呢?我们是来服侍小姐的!”那丫鬟道:“哪一个小姐?”惜芷和怜玉一下子给问住了,心想张天阡说话的语气好像只有一个妹子啊,怎么这人又问哪一个小姐?惜芷道:“刚来时间不长的那位小姐!”那丫鬟眉宇间登时不像刚才那般随和平易,而是现出些畏惧的神色,她怯怯道:“大小姐今天出去了,不在府里。”惜芷心中奇怪,便问道:“那姐姐这么说,还有个二小姐了?”那丫鬟神色恢复平静,与惜芷道:“二小姐从小便住在府里,咱们都是和二小姐一起长大的!只是……只是大小姐是最近几个月才从中书省来潼川府的,带着一群恶狗,可怕死人了!这不,今天天没亮大小姐就带着她的狗去外面了!”
惜芷不禁咋舌,想着自己和怜玉还要服侍她,可她身边竟然有一群恶狗,真是想想就觉得怕人!怜玉也是惧怕那恶犬,但又想她两人是来救人的,平时自是以寻人为主,又不是要真的给这大小姐作了下人!两人作别那个丫鬟,又是一路地穿过大堂和几个中堂,忽听隐隐约约的流水淙淙,眼前竟是一片片巨大的假山,未脱的树木难以尽数,原来到了不思府的后花园!
第33章 落拓客探底题反谚 温文卿寻人闻密言 (6)
假山掩映处能依稀看到几名带刀的侍卫模样的人走向远处,惜芷微蹙峨眉:“不知这户人家到底什么来头,为何这府里竟有带刀侍卫!”四处再无旁人。惜芷微捋燕尾,双眸如一泓秋水,倒映着这清幽宁静的小园林。她望望天边闲散的流云,望望漾在水池里的浮萍,心里无比喜欢!她轻道:“若能抚琴于此,或携三五好友饮茶赏月,当是一番美事!”怜玉笑道:“小姐,我知道你很喜欢这里。咱们到假山上去玩玩罢!”这话正合惜芷心意,两人便轻轻悄悄地一前一后迈上了这假山的中间入口。
却见假山连片,一进去,只觉得寒意扑面而来,瞬时如进了另一重天地一般。两人都不由得搓了搓肩头。惜芷和怜玉在假山里行走,一会儿转个弯,一会儿下个台阶,一会儿又到了积满了水的低洼处,起初只觉得好玩,后来竟是愈走愈迷糊,当真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了!惜芷心里颇感忧急,可忧急之中,也有对这个巧妙的假山之设计的惊讶。她叹道:“咱两个快要“沉醉不知归路”啦!”怜玉道:“小姐莫慌,慢慢走总走得出去的!”可是岔路口分歧不断,台阶众多,两人竟是一会儿在高处,一会儿在低处,一会儿又回到了原地,当真是无奈已极,无法可施!
惜芷走在前头,矮身过了个相当幽谧的小山洞,回头一望,只见蜿蜒重叠的道路依旧,哪里却还有怜玉的影子!她连忙又矮身过了那山洞走回去,走了好几个岔路口,也始终不见怜玉。她心里慌乱,真想放声呼喊寻找,可就在这时,她听到有说话的声音从假山的底部传来,隐隐约约便是那张天阡的声音!
惜芷心里甚是害怕,想着如果他走上假山,看到自己刚来一会儿便四处乱走,万一发现自己来由不善,自己这一番计划却不知要怎生收场!她此刻竟觉自己的命运如那随波来去、不由自主的浮萍,当真是一如此门,半点不由己!
惜芷站在当地,可将底下人的说话声隐约听到。只听得一个颇为严肃的男声道:“阡儿,你平日不要总到外面走动!这潼川府天高皇帝远的,那些帮会里的莽徒不老少,万一知道咱家是官府的,那可就给人家机会别有居心了!”那张天阡的声音响起:“是,爹!可我平日也不怎么出去啊!”惜芷听了,这才知道这是那位公子在与他爹说话。
张天阡的父亲自然就是张圭了,两人此刻正在这假山底部空地说话,为的是不教人发觉,却怎料这假山上正躲着一个女子,将他们的话一字不落地听了去。
张圭还是严肃道:“我现下就将这事儿怎么办的告诉你,你可别嘴漏没心机地给透了去!”张天阡声音喜悦:“是,爹!”
张圭压低了声音,惜芷猜想他们说的事或与她救人有关,当即俯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