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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用。海拉苏从衣衫上撕下一块布来,给自己包扎了一下腿,又让人给她包扎了一下手臂。她看着自己满身伤口,怒从心起,恶狠狠道:“这臭女人不知是何来头,可她知道阮中,说不定和阮中有什么关系,要是熟人的话,那我们跟着她就能找到阮中了。”
众士兵齐声称好,可是有一个士兵踌躇了再踌躇,还是走过来怯怯地道:“小姐,我觉得……我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海拉苏眉头一皱,道:“你说啊!”那人道:“小姐要找那个人,是想……是想……”海拉苏道:“我想和他好啊!”那人一下子跪倒在地,颤巍巍地问道:“那萨都喇大人该怎么办啊?”
海拉苏听了这话,小脸一绷,道:“是他自己说要娶我的,我可没答应!”那人道:“可是老爷都答应他了啊!更何况他对小姐那么好,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啊!”海拉苏心中大怒,道:“我的事,用你来多嘴,我看你的舌头是专门给我添烦的罢!”那人见海拉苏发怒,怕她割了自己的舌头,连忙不再说话了。
原来那海拉苏是中书省右丞相的女儿,她此番能够从中书省过来到南边去,为的是看看南边的风土人情。此女一十六岁,素来骄横,家世的显赫、父亲的庇佑使得她从小就娇生惯养,脾气颇为不好。她在中书省时,有一日出去玩耍,结识了一个男子,这男子叫萨都喇,三十多岁,也是蒙古人,海拉苏当时觉得此人胸有大志,谈吐颇有才华,确是对他有些好感,并且看得出这萨都喇对海拉苏非常喜欢。当时海拉苏没有对他说自己是中书省右丞相的女儿,可没过多久,这男子竟然自己找上门来,说要娶她。海拉苏虽然对他有些好感,可绝无半点儿男女之意,她又想着自己出身显赫,父亲肯定不会把自己嫁给他的,可是没想到素来谨慎的父亲竟是同意了那萨都喇的求亲,她当时吃了一惊,后来才知道原来那萨都喇年纪轻轻,已然是陕西省的平章了,素有远大抱负,此番来中书省是为了办一些公事,而父亲就是看中了此人将来必有光明前途,才同意他和自己女儿的婚事的。那萨都喇当时对海拉苏一见倾心,后来四方询问打听,这才知道那海拉苏的身份。他想着自己既然喜欢海拉苏,同时那海拉苏又是这中书省右丞相的女儿,那自己娶了她是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于是他登时就向海拉苏家提出婚事了,后来得了应允,那萨都喇自是高兴非常。
萨都喇求亲成功后,对海拉苏一直十分好,这不光是为了让海拉苏的家人放心,实则他自己确实对这个小未婚妻十分喜爱,他对海拉苏的好,海拉苏家上上下下的人都看在眼里,都是对海拉苏得了这样一个贤良的夫婿感到高兴。
萨都喇公事办完后,为了和海拉苏在一起,还在中书省待了一段时间,后来因为实在不得不回到陕西省了,他这才要离开。那时他与海拉苏还没有办婚礼,他就想带着海拉苏去陕西省办婚事,可那时的海拉苏还是没有爱上这个萨都喇,不愿意嫁给他;且她自己也不愿意离开家,就拒绝了萨都喇,萨都喇只好先回到了陕西省。可海拉苏自己愿不愿意是次要的,她父亲对这门婚事的应允,还是让萨都喇和海拉苏一家人都认为二人成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只是缺个恰当的时间办婚礼而已。这海拉苏素来任性,她可不管自己到底有没有未婚夫,她就是喜欢乔洛愚,那她就一定要得到他。
海拉苏此时对那些士兵道:“我的事,我自己决定,别说你们了,就算是皇上来了,他也休得管我!”她眉头一皱,甚是威严,那些士兵听了这话,哪还再敢多半句言?
海拉苏道:“我们先暂且在这里休息一夜,等着天亮了,就跟着那臭女人,我就不信跟着她,还找不到阮中了?”那些士兵响亮地应了一声,尽都是席地而睡了。
却道那钟梨蓦本想着她绕一大圈儿,再回头找那乔洛愚,可是她这么一走,突然就有点不认识路了,是以行了多日也没能再找到乔洛愚,那海拉苏一直跟着她,肯定也找不到乔洛愚。好在那钟梨蓦非常聪明,她见乔洛愚是一直去往南边的,她也就一直向南而来,终而来到了湖广行省,这也是她的家乡。
本来钟梨蓦还是找不到乔洛愚的,可是她无意中闯进了一片林子里,因缘巧合,她听到了乔洛愚的箫声,可是她却不知这是乔洛愚在吹箫,只是觉得那箫声令她柔肠百转,心有所感,于是她不自觉地便信马顺着这箫声而来了,过了一会儿,这箫声溶尽,她却还是痴痴地,信马由缰。等走了一段路,箫声又起,她便继续顺着那箫声而来,过得片刻,她忽然发觉前方有一座房子,而箫声正是从那房中传来的。
她知道房子里有人,于是悄然拴了马,轻功一展,一下子飞到了那房子的屋顶上。她此举之意,一是为了探听一下这房中都有什么人,二是为了近距离地去听这缠绵悱恻的箫音。
她在屋顶上,见房中箫声不断,知道自己没被发觉。可是房里人始终没有说话,她也就无法得知他们的身份。这钟梨蓦听出了这支曲子是《长相思》,此曲缠绵悱恻,柔情无限,又夹杂着相思不得的愁苦,正是合了钟梨蓦此时的心境;兼着吹箫人仿佛将这首曲子理解得十分通透一般,每一个音都那么地悱恻万种,声声都仿佛在钟梨蓦的心坎儿上游走了一番,当真让她心潮起伏;同时这箫音素来又是悠远动人的,钟梨蓦一听之下,登时浑身酥麻,魂飞天外,痴倒当场!
钟梨蓦想到自己迢迢不远地来追随乔洛愚,可是乔洛愚对自己一点儿情意也没有,她不由得一阵酸楚,此时心境,当真就是那《长相思》里所提到的“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她求而不得,徒剩相思,心中不由得哀叹一声:“难道我钟梨蓦一生都要在长绝无极的相思中度过么!”想到这里,她再忍耐不住,不由得双行泪落,低声地呜咽起来。
惜芷和洛愚就是这般发觉她的,待得两人出声询问时,钟梨蓦没怎么听出惜芷的声音,却感觉房中的这个男子声音很像是乔洛愚的,她心中一凛,连忙下来与房中人相见,她这一见,发现乔洛愚真的在这里,同时又见到了阔别多日的朋友阮惜芷,这份惊讶当真是无以言表!
阮惜芷此时想要询问二人是怎么认识的,突然间,房外林子里传来一阵隐隐的马蹄声,钟梨蓦脸色一沉,一语不发地走出门,几个腾云步又上了那屋顶,极力一眺,发觉此刻在那林子里穿梭的,正是海拉苏等人。原来那海拉苏这一路一直没有放松跟着钟梨蓦,是以他们能够追到这儿来。钟梨蓦一看,吃惊不小,连忙飞身下来,回到了房子里,道:“乔公子,阮妹妹,我们赶快逃走!”
乔洛愚看着钟梨蓦惊慌的样子,问道:“怎么了?”钟梨蓦道:“我们要赶快逃走,一刻也耽误不了!”说罢她率先出门去牵自己的马,乔洛愚和阮惜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他们确实都听到了林中的马蹄声,乔洛愚道:“先随她去!”于是两人都飞奔出屋,牵了自己的马。
钟梨蓦一看到阮惜芷的马,不由得怔住了,那红马看到了钟梨蓦,竟然跑过去,两条前腿跪下,头使劲往钟梨蓦身上蹭,看起来十分亲密和友善,如同小孩子看到了亲人一般。
阮惜芷大奇,却听钟梨蓦道:“我们三个都坐上这匹马,让另外两匹在后面跟着。”她喊了一声:“阮妹妹,上马!”阮惜芷当先上了马。
钟梨蓦看向乔洛愚,乔洛愚微一犹豫,还是上了马,坐在了阮惜芷身后,钟梨蓦随即也上了马,坐在最前头,持着马缰。
惜芷只感觉这匹红马异常兴奋,她心中奇怪难道这钟梨蓦和这马有什么渊源,只听前面钟梨蓦一声轻呼,这马登时撒开四蹄,飞奔如风,跑得竟是比平常都要快上几分,后面的两匹马不一会儿就见不到踪影了。
跑了一会儿,他们渐渐离那林子地带远了,钟梨蓦暗忖这海拉苏一定不会再追上来了,便稍稍宽心,渐渐放缓了马。
后面两匹马也追了上来,钟梨蓦看到不远处有几盏朦朦胧胧的灯笼,知道前方有几户农家,她心头一喜,道:“我们今晚且借宿到那里好了。”惜芷和洛愚应了。
三人下了马,牵着马走到一户挂着灯笼的农家前,乔洛愚轻轻打了打门,有一个面貌慈和的老妇人出来开门,看到三人,甚感奇怪。
乔洛愚彬彬谦和,道:“老人家,我们兄妹三人来此游玩,无意中失了道路,忘了时间,现下可否借宿一宿?”那钟梨蓦心想,这个乔公子真是走到哪里都这般谦谦有礼,不失风度,真乃奇人也!却听那老妇人道:“你们兄妹贵姓?”乔洛愚道:“姓乔。”那老妇人看着这三人中,男的面貌俊秀,彬彬有礼;女的美貌温和,颇有大家风范,心下甚是喜欢,便笑道:“乔官人,乔姑娘,几位进来吧。”三人大喜,连声称谢,便去拴好了马,进到屋中。
那屋里还有一个老伯和一个孩童,那老妇人笑道:“儿子媳妇这两天到城里市货去了。家里就我们两个老人还有我们孙子。”钟梨蓦问道:“我们现在还在湖广行省么?”那老妇人点点头,道:“再往北走,就到了湖广省和江西省的交界了,不过那要再向北走很长一段路。”
钟梨蓦点点头,阮惜芷道:“姐姐,我还要去卫瑜呢。”钟梨蓦想要询问缘由,可是一想到自己若在这老妇人面前问,未免让她怀疑他们三人的身份,于是她转过头来对那老妇人道:“大娘,我们住在哪里?”
那老妇人道:“我们这家里就两间屋子,平时儿子一家住一间,我们老两口住一间,现在就只能你们三人挤一间了,不过这也没什么的,你们是亲兄妹嘛!”钟梨蓦一听三人要共住一间房,也就是自己要和乔洛愚住在一起,不由得微微脸红,低头不语。那乔洛愚听了这话,觉得自己和两个未婚女子同住一间屋子着实是深有不妥,不由得眉头一皱,那老妇人道:“几位若是不愿意住在一间屋子里,那我们老两口就把另一间也给你们腾出来,我们在这屋外头打个地铺也行!”乔洛愚一听,忙道:“不用不用!深夜叨扰,已感失礼,怎好还让你们打地铺!那我们不是罪人了么。我们兄妹三个,住一间屋子不碍事。”他这般同意下来,原因有二,一是于礼节上,他确然不能让这家主人打地铺,二是他怕这家人怀疑他们三个的身份,所以他只得爽利地同意下来。
乔洛愚三人进了屋子,钟梨蓦道:“对不住妹妹,刚才我是不想让那位大娘怀疑咱们,就没应你的话。”惜芷点头道:“原是我疏忽了,怎能怨姐姐?”钟梨蓦一笑,刚想问惜芷要到卫瑜去做什么,这惜芷倒是先问道:“姐姐,那匹红马怎么好像认得你似的?”
钟梨蓦想着这阮惜芷和乔洛愚都不是外人,于是道:“这马是我们梨远镖局的走镖马,是汗血宝马,我们镖局仅有两匹这宝马。”她笑了一下,道:“我倒该问问,这马不好好地走镖,怎地会在阮妹妹手里?”
原来这钟梨蓦正是湖广省梨远镖局钟总镖头的独生女儿!这汗血宝马是钟梨蓦自家镖局的走镖马,她如何不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