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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要真是厓海会的,那还不把整个江浙省的劳工都救走啊!”那中年道:“我听闻厓海会和一伙人在为了什么东西在湖广行省打仗!恐怕没时间管这边的事吧!”那老者道:“也说不准,我也听说啊,厓海会在江浙省的弟兄最近被元兵给盯上了,厓海会的头儿们会不管么!虽然他们总会在湖广,可肯定也得从湖广那边儿来救啊!”惜芷自进了这江浙省后就频频听到有人说厓海会的好汉如何如何的英雄仗义,心中也明白这是一个反元的帮会组织,也很佩服他们,现下听说这厓海会的兄弟有难,也是暗暗着急。怜玉此时低声道:“他们说做徭役的人有的被解救了,这里面会不会就有陆公子?”惜芷道:“咱们不知道他是否来江浙行省了,还是明日去大江边瞧瞧罢!”怜玉道:“明日是咱们头一次在劳工里寻人,可万要小心!别叫蒙古人发觉了!”惜芷点点头,暗暗称赞怜玉的谨慎。
第二天,惜芷高高束起了头发,一身黑衣,怜玉也是一身小厮打扮。走了些许时候,便到了大江边。冬日的江边,寒风一阵阵吹来,撩起了江面上的微微薄雾。很多做徭役的人站在江里修堤坝,劳工们三五一伙,有抬木头的,有砌石头的,很多人还都是单衣,大抵是被抓来时没有准备多余的衣服。而这些人的周旁站着穿着厚棉衣棉裤的手持长鞭的蒙古人,嘴里吆喝着,喝骂偷闲的劳工。
惜芷怒气升上心间,道:“明明是正常的做徭役,偏偏就弄得和犯人做苦役似的。这些蒙古人真是欺人太甚!”可一时也不知道如何解救他们,想着若是陆隐琮也是这般模样,也是够凄惨的,于是心中忧心万分。
惜芷看着遍地的蒙古人,转身对怜玉说:“怎么办?你我现在小厮打扮,若是进去,说不准就被蒙古人也当作劳工了,到时候咱们俩没把人救出来,再把自己给搭进去了!”饶是怜玉谨慎多思,此刻也没什么法子。惜芷看着那些人都赤着脚站在冰冷的江水里修筑大坝,冻得瑟瑟发抖,心中一阵不忍。想要为他们出头,也知道自己的力量太过微小。
这时,旁边的大路上传来一阵敲铜锣打大鼓的声音,转身一瞧,却见一行人有的拿着牌子,有的敲锣打鼓,还有丫鬟在旁跟着,四个汉子抬着一个红艳的轿子走来,看来是送亲的。惜芷不及细想,冲了上去,把一行人将将拦住。
一个在旁跟着的管家模样的妇人走出来,喝问:“什么人拦轿?”惜芷走到那妇人身边,知道此时唯有她能帮自己,盈盈一拜,口中轻道:“大娘救我!”那妇人此时已经看出这位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子,看出她着实有难处,便问:“何事需要帮忙?”
惜芷道:“我是个女子,我的未婚夫被抓到这里来做苦工,现在我找不到他。我不认得他的样子,只是知道他叫做陆隐琮,能否请大娘……”那人不等她说完,便道:“这不成,我们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来这里向官老爷讨人,你快些走吧。”说着便要继续走,惜芷见状,从怀里拿出几张纸钞来,双手奉上,道:“这点意思请您收下。我不是让您帮我讨人,只是希望您这阵仗一走一过,帮我喊一喊他,喊上几遍,若是他出来了,您再帮我向官老爷说和说和,他们也不会为难这送亲的不是;若是没出来,我也认了。便再到别处找他就是了。”那妇人还是颇为犹豫,手也没有去拿惜芷奉上的纸钞,惜芷心中焦急,怜玉走过来,看着惜芷着急的样子,一下子给那妇人跪倒在地。那妇人看此模样,知道这两位女子必是狠下心也要找到这人了,于是将怜玉扶起。只从惜芷手上取了一张纸钞,便对送亲的人说:“一会儿走到修堤坝的地方,大家都高声喊陆隐琮,喊清亮些,走慢点儿,多喊几遍!”惜芷听了,大喜,连忙将剩下的钱一并塞到那妇人手中,道:“多谢大娘。这多余的钱就当是给新娘子随礼了。”
那阵仗在大路上走着,果然越走越慢,送亲的人都开始冲着那帮劳工大声高喊着陆隐琮的名字,惜芷和怜玉在旁看着是否有人出来。这堤坝绵延了几里,送亲的人一刻不停地喊,惜芷看到在堤坝边的劳工们都是诧异地看着这送亲的队伍,有几个看得呆了,就被旁边的蒙古军官踹了一脚,便不敢再看,继续到苦役中去。怜玉在旁问惜芷道:“会不会陆公子在这儿,可是不认得这阵仗,以为是重名,所以不出来?”惜芷道:“他这名字这般古怪,会有人和他重名么!就算是如此以为,可是有人救他,还是喊着他的名字,他也不会不出来的。”于是两人又仔细地看着每个人的神色,不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她们多盼着在人丛中能有个人站出来,说自己就是陆隐琮。
这阵仗虽然走得极缓极慢,可也眼见着快走过这大堤了,眼前的劳工里仍旧没有人站出来。惜芷来回走着看着,可是空茫茫的大江为背景,什么好似都是那般渺小枉然,连劳工都不再往那阵仗去瞧了。她心中失望至极,可是还是不死心地,希望从人丛中看到什么。
第10章 轻歌曼舞白光似梦 软鞭长棍青影如风 (2)
送亲阵仗已经走远,敲锣打鼓的声音又起,四周又渐渐安静了下来。惜芷颓然地在这边望着。蓦然里,一段女子的清脆如环佩叮当的悦耳歌声传来,柔情似水,飘飘忽忽,似远似近,听者仿佛心中开了朵花,什么烦恼都忘却了。却见大江边的蒙古人开始混乱,而劳工也来回张望,面有喜色。
这歌声还继续着,唱道:
“普天下锦绣乡,环海内风流地。
大元朝新附国,亡宋家旧华夷。
水秀山奇,一到处堪游戏,这答儿忒富贵。
满城中绣幕风帘,一哄地人烟凑集。”
惜芷一听,知道这个唱歌的人必是反元之人,但她敢在有这般多蒙古人的地方唱这样的曲调,惜芷也是暗暗佩服她的勇气。歌声清爽,却亦有情,柔婉中暗蕴讥讽。惜芷正听,却见不知何处飘出了一位衣袂飞扬的女子,直接冲到了那大堤上,出手与蒙古人相斗。她一袭白衣,身手飘逸,衣袂一抚,就可以将一个蒙古人甩倒。蒙古人都聚集起来,挥舞着长刀乱砍,可她浑不在意似的,轻轻闪躲,便让两个蒙古人砍倒了对方身上。虽然穿梭来去,可是口中歌声未歇,听她继续唱着:
“百十里街衢整齐,万余家楼阁参差,并无半答儿闲田地。松轩竹径,药圃花蹊,茶园稻陌,竹坞梅溪。一陀儿一句诗题,一步儿一扇屏帏。西盐场便似一带琼瑶,吴山色千叠翡翠。兀良,望钱塘江万顷玻璃。更有清溪、绿水,画船儿来往闲游戏。浙江亭紧相对,相对着险岭高峰长怪石,堪羡堪题。”惜芷不禁暗暗惊奇。
却见她双手一收,从衣袂处抽出了两把剑,长剑在手,施展起了剑法。她剑法似退实进,欲擒故纵,左腕处好似有空,待得敌人从左边砍过时,又轻轻收个剑势,一横将敌人刺倒。剑法飘逸灵巧,看似很轻,可是又实蕴劲力。她身姿忽向右翻,待敌人走近,忽地踩起一人肩膀,在高处长剑挥成圈,敌人登时全部受伤。声东击西,虚虚实实,仿佛《孙子兵法》一般,不仅这样,她身姿还飞舞来去,白色衣袂款款飘着,纤手持剑,如拈柳枝,说不尽的逍遥洒脱;伤人浑若无事,面上俊目流光,樱唇浅笑。惜芷不禁一时看得呆了。怜玉拍拍惜芷,向远处指,道:“小姐,快看那些劳工跑了!”惜芷这才一看,却见与白衣女子打斗的蒙古人所管辖的劳工开始纷纷逃跑,惜芷回头对怜玉说:“咱们赶快趁现在没人看着,去近处找找!”两人飞快跑到了江畔大堤处,在纷纷落跑的劳工里四处寻着,大声喊:“陆隐琮!陆隐琮在么!”劳工们没命地跑,哪里还有人回应。
却见这时一个看起来头衔较高的蒙古人抓住一个正在跑走的劳工,大声对那白衣女子喊道:“你若再来放走这些人,我们便不再与你打,我们便要杀了这些南人!”那白衣女子踢倒一个蒙古兵,回头一看,冷笑一声,对着他一挥手,大喝:“看暗器!”那蒙古人放开劳工,连忙一躲。却并无东西飞来,那女子哈哈大笑,又回身刺倒了一大片蒙古人。那蒙古军官大怒,又要抓人,回身看到正在找人的阮惜芷,拉起她的后颈便走到那女子身前,横刀架在惜芷脖子上,道:“你若再不住手,我真要杀了!”
怜玉看到惜芷被抓,吓了一跳,站住了不敢动。惜芷被抓住,心中也是猛地一惊。惜芷见他威胁那名白衣女子,她虽然以前是未出大门的闺阁女子,可是读过私塾,受到了乔洛愚的思想熏陶,心中对蒙古人的行为早已经深恶痛绝,也是立志要多为汉人做好事。此时她想起自己的经历,喜欢老师却被老师拒绝,未婚夫被抓走致使她无法再在故乡待,此时又寻找陆隐琮不顺,心中愤懑郁结,直感觉这世间的人都要与她作对,眼中不禁含满了热泪。现在被蒙古人抓住,她心中不禁愤怒不已,绝对不肯向蒙古人低头害怕,她不禁想:我虽然不会武功,可是我要杀敌的心也是一样的强烈;我虽然是女流之辈,可也偏学人家英雄豪杰做事!于是心下一横,对那女子喊:“姑娘不必理会,自去杀敌!”那蒙古军官气愤,刚要下手杀掉惜芷,却听耳边那白衣女子大喊:“小心,有暗器!”只道还是骗他,手下未停,惜芷心中一瞬念头划过,只道今日肯定死在了蒙古鞑子手中,闭上眼等死。却听旁边那军官一声闷哼,缓缓倒下,惜芷睁眼,却见他额头上有一枚梨花,已经浅浅渗出了血迹。惜芷和怜玉都一时愣在当场,只听耳畔那如环佩相撞般清脆的声音起,笑道:“说了有暗器,就是不信!”惜芷抬头看,却见那女子挥手,数不清的细针向蒙古人飞去,他们连连躲避,却仍是有好些人被打中。那女子回头看了看跑走的劳工,以及远处赶来援救的蒙古人,道:“今日就先救这么多!”于是口中歌声又起,回身拉起了惜芷和怜玉,就一起混在劳工里跑走。这歌声洋溢在江畔,那女子唱道:
“家家掩映渠流水,楼阁峥嵘出翠微,遥望西湖暮山势。看了这壁,觑了那壁,纵有丹青下不得笔。”歌声柔婉,与江上薄雾混为一体。江畔一片狼藉,劳工又跑走了不少。
第11章 轻歌曼舞白光似梦 软鞭长棍青影如风 (3)
阮惜芷和怜玉被那女子拉走,到了集市上,那白衣女子便放开了惜芷的手,径直走远。惜芷琢磨这个姑娘必是什么高人,于是便拉着怜玉悄然跟随在后,三人一路到了郊外。
这郊外是一个僻静所在,连集市声音都半点听不见。却见那白衣女子忽地停住了脚步,回头一望,细细打量了一下她们,凝视着惜芷,问道:“两位小哥跟随我来有何事?”
惜芷这才看清她的容貌。当看清的一霎那,惜芷脑中恍然有一首诗,这样写道:
春游浩荡,是年年、寒食梨花时节。白锦无纹香烂漫,玉树琼葩堆雪。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冷浸溶溶月。人间天上,烂银霞照通彻。
浑似姑射真人,天姿灵秀,意气舒高洁。万化参差谁信道,不与群芳同列。浩气清英,仙材卓荦,下土难分别。瑶台归去,洞天方看清绝。
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