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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季淡淡道：“这件事是我和她的私人恩怨，无论结果如何都与陆压教无关，告辞了。”
说罢，苏季转身朝洞外走去。
太阴和四个孩子跟在苏季后面，一起走出了水帘洞府。
陆压道君刚要追上去，忽听身后传来一阵犬吠：
“汪！汪！汪！”
杨霄和万圣公主好奇地转头看去，只见独目医仙四肢着地，一步步爬了过来，嘴巴里吐舌头，鼻子里喘粗气。他现在的样子，越来越像一只好吃懒做的大狗。
陆压道君这才想起刚才只顾说话，忘记给“坐骑”喂食。
最近这些日子，陆压道君把独目医仙当成一只狗来喂养，每天喂他大鱼大肉，已经开始有些厌烦了。他刚要把一根准备好的骨头扔过去，目光突然停在独目医仙盛食物的破碟子上。
陆压道君眼珠子一转，旋即拿起破碟子，追出洞外喊道：
“小教主，你想不想要这个？”陆压道君用手敲了一下造化玉牒。
听见一声清脆回响，苏季微微一怔，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陆压道君跑了过去，举着破盘子在苏季眼前晃了晃，嘿嘿一笑，“小教主，只要明天你能杀了那小丫头，不丢咱们陆压教的脸，我就把这破盘子送你！到那时候，陆压教、阐教、截教、三教全都归你！可是，如果你下不了手，我就毁了这盘子！从今以后，你都别想要了！”
太阴对陆压道君说道：“你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动不动就喊打喊杀。那姑娘，你连见都没见过，怎就想要人家的命？”
陆压道君驳斥道：“小剑人，你倒是变了！你这些年变得越来越婆婆妈妈，比以前更讨人厌！”
苏季也觉得太阴属实变了不少，当年太阴和陆压道君此刻一样，无缘无故就想要沐灵雨的命。
陆压道君拍了拍苏季的肩膀，说道：“我倒是有个简单的办法。若实在下不去手，只要你一句话，我立刻去帮你杀了那小丫头。你看怎么样？”
“不行。”
“怎么？”陆压道君一撇嘴，“你不忍心？”
“不是这个原因。明天，我会全力以赴。不过，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你要我作甚？”
“我想让你帮我找来一只妖怪。”
“什么妖怪？”
“柴嵩临死前所乘的黑虎坐骑，乌妖王。”
“决战在即，你要找那小妖作甚？”
“乾元山金光洞内尸横遍地，唯独不见柴嵩的坐骑乌妖王的尸首。沐灵雨素来厌恶妖魔，既然能狠心杀了柴嵩，怎会让一只妖怪逃之夭夭。这难道不是一件怪事？”
“好！这事小菜一碟，尽管包在我身上。我这就动身！”陆压道君临走前，侧头对太阴说道：“小剑人，你与其在这婆婆妈妈，还不如给你的季师侄弄一件趁手的兵器！”
说罢，陆压道君乘一片乌云，转瞬即逝。
花如狼仿佛想起什么，突然道：“沐姐姐修得玄清九境，九息服气便能重铸肉身，一般兵刃如何伤得了她？”
太阴叹道：“不仅如此，沐灵雨还是纯阴之体，青灵魇术和草人咒术都对她毫无作用。”
袁生对苏季道：“师父，既然这两个法门行不通，师父就用最拿手的玄水真诀！”
太阴当即否定道：“水属阴，纯阴之体的南明离火，专门克制玄水真诀。”
袁生愕然道：“原来师母这么厉害！”
苏季道：“我用柴首座传授的雷引之术，也许能勉强应战。”
“万万使不得！”太阴断然道：“柴嵩多年潜心修炼雷引之术，尚且死在沐灵雨手上。你凭生疏的雷引之术，岂能是她的对手？”
袁生心急如焚，焦急道：“师叔祖，明天师父就要去拼命了，您别只顾说丧气话，快想想办法吧。”
太阴低头思索片刻，突然道：“季师侄，你把雷公鞭借我一晚，我要连夜为你打造一件兵刃。”
“啊？一个晚上？”袁生唏嘘短叹道：“师叔祖，还是别麻烦了吧。锻造那把龙汹剑，花费你整整三年时间。现在你只用一个晚上，怎么可能造出一柄更好的兵刃？”
苏季双手递出雷公鞭，沉声道：“有劳前辈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摘星台上
酉时将近，暮色降临，落日送走归巢的鸟儿。
夕阳下，一条狭长的小路通向摘星台顶，沿途仅有一颗孤零零的老树，两旁皆是林立的墓碑。
坟头的枯草在风中摇曳，枝叶被吹得沙沙作响，犹如鬼魂的咆哮。
忽然，一声凄厉的猫头鹰嚎，吓得万圣公主打了个激灵，连忙躲在花如狼身后。
万圣公主依旧感到阴风阵阵，不禁问道：“这是什么鬼地方？”
杨霄故意用阴森的声音说道：“你说对了，这里就是鬼睡觉的地方。”
花如狼解释道：“这里原有商纣王为苏妲己建造的塔楼。传说当年塔楼高到可以触摸到天上的星辰，因此取名‘摘星楼’。武王兵临朝歌的时候，纣王在楼顶引火自尽，摘星楼轰然倒塌，夯土垒成的楼基只剩一座土台，后来成了一片名为‘摘星台’的坟地。”
杨霄好奇地问：“为什么要约在坟地决一死战？难不成是方便下葬？”
花如狼答道：“这里是沐姐姐和师父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摘星台顶曾有一座香火鼎盛的‘青灵庙’，师父是庙里的神祇狐夫子。有一天，沐姐姐来青灵庙找一个老道，杀光了这里迷惑百姓的狐妖。现在这个地方，只剩一堆残垣断壁。”
四个孩子边走边聊，一盏茶的功夫，便来到摘星台顶，瞧见金贞、银临、百目魔君，三人早已到了。
火红的天空下，沐灵雨面对残阳，雪白的衣服被霞光映成鲜红的颜色，不知等候了多久。
杨霄道：“哇！那个姐姐好美！”
袁生道：“那就是师母？比我想象中……还要漂亮！”
花如狼想起当年沐灵雨在姜玄手下保护自己的光景，一种久违的怀念和感激油然而生，不禁发出一声感慨：“她还是一点都没变。”
瞧见花如狼也跟着一起盯着沐灵雨发呆的样子，万圣公主撅起小嘴，带着几分醋意说道：“哼，我觉得很普通。”
袁生道：“小师妹，你的眼睛……该不会有毛病吧？”
杨霄道：“河妖区分美丑，自然跟咱们不一样。她应该喜欢那种……脑袋是黄鳝头的类型。”
袁生忍不住噗嗤一笑，而杨霄则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起来。
“不许笑！”万圣公主气得狠狠一跺脚，指着袁生的鼻子，薄嗔道：“……连你也这么说我！”
袁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赔笑道：“小师妹，你别生气嘛。”
万圣公主扭头道：“我才没生气！为什么要生气？”
杨霄知道她在嫉妒，坏笑道：“是啊，为什么要生气。”
显然，这些孩子还不能完全体会现在迫在眉睫的形势。
百目魔君拧着眉头道：“这帮小屁孩，现在这种时候，竟然叽叽喳喳，还笑得出来！”
金贞和银临面色凝重，不约而同地抬头仰望，天边飞来一个小船大小的葫芦。
四个孩子纷纷转头看去，突然安静下来，只见苏季居然两手空空！
围观众人没有看到苏季兵器，不由得面面相觑。
苏季心里清楚他们的疑惑，因为自己刚才面临同样的疑惑。
太阴昨晚明明说好连夜打造一件兵器，然而第二天早晨，并没拿出什么像样的兵器，只是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段拗口的口诀。咒语教授的吐气之法，只是一套掌控气息的法门，不过和世间诸般练气法门大相径庭。
若换做普通的口诀，苏季只要扫一眼，便能倒背如流。
然而，太阴弄来的口诀，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字交错排列。苏季每次试着念出来，舌头都会打结。
他利用紧迫的时间，尽量把那咒语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本以为可以融会贯通。可是一开口默读，还是会磕磕绊绊，一连试了许多次，不仅口诀念不完整，而且连气息也开始变得困难，足见这口诀的邪门。
赶来的路上，苏季逐渐开窍，明白这口诀不止背诵那么简单，还需要掌握呼吸吐纳的方法来配合。
于是，苏季说话时就在按照口诀的方法调整呼吸。然而，这样的适应，还需要一点时间来完成。
迈着沉重的步伐，苏季一步一步朝沐灵雨走去。
远望夕阳下的两人，袁生感叹道：“师父和师母果然般配。”
花如狼道：“师父虽不像从前那样年轻，但风采丝毫不减当年。”
杨霄环顾夕阳下的两个人，说道：“别说，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属实有夫妻相。”
万圣公不禁也点了点头。
四个孩子的观点首次达成了一致。
沐灵雨面对苏季，淡淡道：“你想阻止我继续杀人，今天就必须杀了我，正如我想报仇就必须杀了你一样。家恨国仇，总要有个了结，动手吧。”
苏季剑眉微蹙，“难道没有别的选择？”
“还能有什么选择？原谅你的杀父仇人，你做得到么？”
“我……”
“我做不到！”沐灵雨突然抬高声音，激动道：“你爹在我面前亲口承认，沐家所有人的死都是他一手造成，只为换周室太平。若早知如此，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该一剑杀了你，不是么？”
“不错。”
“我现在动手，还不算太迟。”沐灵雨的眼睛骤起杀意，左手凝聚一道剑气。
这时，苏季耳边传来太阴的声音：“季师侄，你还需要一点时间，还不到火候。”
面对沐灵雨，苏季继续说道：“沐姑娘，就算拼个你死我活，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沐灵雨道：“你当然可以觉得无所谓。那我呢？师父走了，师叔也不在了，阐教和截教都容不下我。我该何去何从？”
“你可以跟我回云梦山，只要你愿意……”
沐灵雨眼光低垂，停顿了一下，说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们谁也回避不了，一切都是天意。”
苏季低下头，苦楚的痉挛掠过嘴角，眼皮微微颤动，低喃道：“……太像了。”
“什么？”
“你和我娘很像，无论现在的决定，还是那时说的话都一模一样……”苏季望着沐灵雨的眼睛，“你说的没错，我们终要有个了结，不过在那之前……沐姑娘，你愿意嫁给我吗？”
语一脱口，沐灵雨双眸微张，感觉心被戳了一剑，伤口的刺痛不断扩大，扩大成一片悲怆的情绪。她兀自站在风中，像泥塑般一动不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望着苏季的双眼。
那眼里少了些许轻浮，多了几分成熟，似乎饱经风霜，却柔情似水。
此时，花如狼道：“师父已经知道沐姐姐的心意，既然生不能在一起，只求死后能相依。”
杨霄看着热闹，大惑不解道：“他们该不会想在这里拜堂成亲吧？”
袁生也迷茫道：“既然要在一起，为什么还要拼个你死我活？”
望着犹豫不决的沐灵雨，万圣公主不禁替她着急，道：“要说就快说呀，说愿意！为什么还不说？”
沐灵雨朱唇微启，似乎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努力将心头起伏的冲动压了下去，倔强地紧咬红唇。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不曾认识这个男人，也好过此刻的挣扎。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
最后，望着苏季，她摇了摇头。
第三百六十三章 青灵剑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