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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瑶道:“我瞧见车轮条是坏的,又觑见地上有打斗痕迹,又有步幅极大的脚印,料想是有人施展轻身功夫留下来的,就知道是你出了事。忙去城里老爹那里看了看,老爹在老公馆那里,说是处理蛇坑的事情,又说你早已经回了……我们一对话,老爹便说:’坏了,弘道肯定是不听我的话,中了祁门老三的计了。‘”
我惭愧道:“其实也不是中计,我也是知道他们憋着坏的。”
明瑶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对吧?”
我笑而不语。
明瑶道:“老爹那边处理蛇坑正到紧要关头,不能离身,他嘱咐我赶紧回家,叫上咱大,然后让咱大用夜眼探路,仔细寻看你留下的痕迹。老爹说以你现在的本事,只要小心,是不会出事的,叫我放宽心。”
叔父道:“明瑶回家叫上我,我们俩就立刻动身了。你这小子还行,路上留的印儿倒是没断,不过我们俩也看的细,怕有人故意捣鬼,弄点假痕迹诓我们。这才耽误了时间。”
明瑶道:“我们找到山下的时候,先是碰到一个男人,本事很高,奔得飞快。我们怀疑他也是对头,咱大便喊他,让他停住。”
我道:“是模样长得还不坏的那个人?”
叔父道:“也就那样了!”
我便知道那人正是无端仇恨麻衣陈家的中年男子,口口声声说明着打不过我,也要暗地里害我的人。便问道:“这人本事不小。他站住了?”
叔父道:“我喊他站住,他也站住了,问我:’干什么?‘我问他:’你大半夜的从山上跑下来,是干啥的?‘他瞪我一眼,说:’管你什么事儿?‘我心想,我还没瞪你,你就敢瞪我了,真是作。我想问他话,就先忍忍,说:’你从山上下来,见着山上有人没有?‘他问我:’你想找什么人?‘我就直接说了:’我找陈弘道。‘谁成想,那货上下打量我一番,问我:’你是谁啊?找陈弘道干什么?‘我说:’我是陈汉琪,喊我侄子回家吃饭。‘他又看明瑶,说:’那她是谁?‘我说:’那是陈弘道的媳妇儿,喊他回家睡觉!‘他便嘟囔了一句:’还娶这么好看的妻子……‘我早被他问的不耐烦了,就怒道:’你到底见没见陈弘道?‘他看我一眼,说:’见了,不过啊,可惜了,死了。‘”
我忍不住道:“这厮可恶!”
明瑶道:“可不可恶的很!把我和咱大都吓了一跳,慌忙问他详情,他就胡乱说了一堆话。”
叔父道:“说的跟真的似的,我都信了,还是明瑶聪明,听着他说话前后矛盾,盘问起来,他就漏了馅儿。我就喝问他,让他说实话,他支支吾吾,不肯说,还想一走了之。他奶奶的,气得我把他打了一顿。”
我忍不住暗笑,那厮碰到我叔父,算是倒霉。
叔父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东西,非得打他一顿才说实话,老老实实交待了你没事儿,还在山上,又指了指方向,让我和明瑶来找。我们也就放了他走。”
明瑶道:“那人还故意指错了方向,指的是反着的。好在我和咱大就准备找的时候,一群人涌下了山,咱大又给拦住了,一问,才知道那人说谎话骗我们。
叔父道:“我当时气得不轻,就先让那群废物上山来找你,然后我又去追那人。”
明瑶道:“那一群人不听咱大的话,咱大一出手,先打断了一个人的腿,又撅折了一个人的胳膊,那一帮人才吓到了,都回来找你。咱大去追那个骗子,我怕那个骗子狡猾,咱大再上他的当,就跟着去了。”
我这才知道,为什么明瑶和叔父比那一帮贼人晚上来了片刻,原来是追那个坏心眼儿的人去了。
叔父道:“追上那赖货,我根本不听他说话,一顿毒打,他娘的,气死我了!”
明瑶笑道:“咱大薅光了他的头发,生生把让人弄成了个秃子,还一头血,又打坏了他的根基,以后成废人了。”
我心中不由得感慨:“那厮委实可恶,无冤无仇还说要暗地里害我,没成想,还没下得山去,就被我叔父给废了。这可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我即便饶了他,苍天又怎会放了他?假借叔父之手惩戒他罢了。”
第374章 送子娘娘(一)
走到半道,便瞧见老爹和三叔、五叔来接,彼此见面,又说了祁门老三的事情,老爹责备我了几句,怪我不该不听他的话,不过总算有惊无险,祁门老三又多行不义终自毙,到头来也算是为陈家了却了一桩心病。
我问起老爹蛇坑的事情怎么样了,老爹说都已经弄得妥当。
一路上太平,大家结伴回到陈家村,见了娘,免不得还得再说一遍。
此后倒也太平了许久。
时光如梭,夏去秋来,冬过春到,一年复又一年,转眼两载光阴过去,这期间江湖上并无多大的动静,倒是国家接连出了几桩大事,伟大的领袖接二连三故去,唐山又惊天动地,举世震动,好在绵延多年的浩劫也终于过去了……
我在家中无事可做,老爹也不得闲功夫,暂时也没传授我《义山公录》的相术,只叫我先学些种地的本事,而且既然从前算是曹步廊的半个弟子,也就再学些木工手艺,以为谋生手段。
蒋明义的长子蒋梦白已经快两岁了,且他妻子又新怀了孕,张熙岳老爷子又来看过,说多半也是个男孩……弘德也娶了妻子,弟妹唤作郑玲,不是术界中人,为人性格虽然有时候有些刻薄,也有些长舌多话,但秉性倒并不算坏。老爹不喜此人,只拗不过弘德愿意罢了。
只是明瑶还一直没有怀孕,且也无怀孕的迹象。
这时候,不单单是老爹和娘有些着急了,连我和明瑶也急了起来,时间确实也太久了。
娘时不时的还嘟噜几句怨言,说:“都成家快三年了,长门长子也不生长孙,当时还说什么是有福气的儿媳妇……”
明瑶听了心中老大不是滋味,老爹便责备娘多话。
这一日清晨,娘突然叫我和老二过去屋里,递给我们俩各自一根红绳,道:“你们俩去给我各自拴个娃娃回来。”
我吃了一惊,老二也发懵了,伸手去摸娘的额头,娘拍开他的手,喝道:“你干什么!?”
老二说:“娘啊,你是不是想孙子想的犯神经病了?我摸摸你的头,看你发烧了没有。”
娘骂道:“放你娘的屁!”
“坏了,坏了。”老二看着我说道:“哥,你看咱娘是真的急出病来了,都开始骂自己了。”
娘一把揪住老二的耳朵,骂道:“兔崽子,再胡连连,我把舌头给你揪出来!”
老二直喊疼,娘才松了手,老二揉着耳朵道:“好端端的,你干嘛叫我跟我哥去拴人家的孩子?”
娘道:“拴什么人家的孩子?我说的是拴娃娃,去娘娘殿拴那里的娃娃!”
老二诧异道:“娘娘殿是哪儿?咋有娃娃让人拴?”
娘道:“我听人说的,往北三百里的太行山中,有个特别灵验的娘娘殿,殿里供奉了一个送子娘娘的神祇。娘娘的座下放着很多木偶娃娃,只要是结了婚的夫妻,诚心求子,让做男人的拿着红绳去拴个娃娃回来,就能生儿子。”
我听了便有些不信,道:“娘,这恐怕是骗人的吧?”
老二也狐疑道:“真的假的?”
娘瞪眼道:“当然是真的,很多人都去求过,实在是灵验无比!你们俩在家也没什么事情,就去跑一趟,一人拴个娃娃回来,将来都生儿子!”
爹恰进屋里来,对娘说道:“亏你还是术界中人,咱们信命敬天不求神,去什么娘娘殿,真是胡闹!”
娘道:“你是不胡闹,那你叫他们俩给我生孙子出来。”
爹道:“这种事情顺其自然而已,哪有强求的?”
娘道:“天干地旱,天不下雨,人还要自己求雨的,养个鸡养三年,也变老母鸡生几窝鸡崽子了。这是他们命里缺,我让他们顺势去求,算什么强求?”
“歪理邪说!”老爹不乐意道:“什么鸡鸭鹅的,你少当着明瑶的面说这些难听的话。”
我怕爹娘吵起来,也怕娘给明瑶难看的脸色,便道:“好,我去,娘你把具体地址给我说一下吧。”
娘道:“去的话,心要诚,你们俩都得走路去。”
三百多里地,走路去,我倒是也不觉有什么难处,只老二的脚力就不行了。
老二仰天长吁一声,冲娘哀叹道:“我的娘啊,你可真是我的亲娘啊!哪有你这样为了孙子坑害儿子的?”
娘道:“历来都是孙子好,儿子都是气死爹娘的。”
爹也叹息一声,道:“我看这无端端的,非要凭空惹出事情来不可。你们就折腾吧。”说罢,出去了。
娘撇了撇嘴,道:“天天做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管,就会指手画脚的管我。你们俩不要管他,收拾收拾东西,趁早就去。”
老二唉声叹气的,我推着他出去,到了屋里,我把事情跟明瑶说了,明瑶想了想,道:“如果真的灵验的话,那就去吧。咱们俩也没有什么毛病,就是不能生养,也真是天天闹人。”
我“嗯”了一声,道:“不管灵不灵,就当是让娘顺顺心胸吧。”
明瑶道:“那我不能跟你一起去吗?”
我道:“娘说的,只能男人去。”
“还要这样啊。”明瑶噘了噘嘴,道:“去吧,去吧,你要是不去,娘怕是不会依了。你跟弘德一起去,路上可要管好他,凡事小心,别惹出祸来。”
我点点头:“我知道的。”
明瑶起身给我收拾东西,我说:“你在家里,好好的啊。娘要是说什么闲话,你也不要理会。”
“我知道。”明瑶笑道:“我又不傻,娘说好话,我照单全收,娘说我的不是,我就假装没听见。”
我在明瑶脸颊上一吻,道:“你真是个贤惠的妻子。”
明瑶又叮嘱道:“你路上千万小心,你把猫王也带上吧。”
我道:“猫王就在家里吧,它聪明,能看家,守着你,我也放心。”
明瑶道:“过段时间,让我哥送个狗过来,那老黑生崽了,也是黑狗。”
我说:“那感情好。好媳妇,我先走了。”
明瑶送我出来,又跟娘辞了声,便和老二一起出门往北而去。
许久都没有出远门,此番出来,也觉筋骨活泛,心胸开阔,老二刚开始走,还不累,反而高兴起来,道:“在家天天被郑玲管着,快憋死我了!”
我道:“我瞧你一开始结婚的时候,不也是个媳妇儿迷嘛,这才多久,就烦了。”
老二道:“你是不知道啊,但凡她有嫂子半点通情达理,也就够了,唉……”老二开始絮絮叨叨的倒苦水,我一路走,听着也算解闷。
走到后半晌,老二就累了,又要吃东西,又要喝水,又要找个地方睡会儿觉……我拽着他走,夜里找了地方休息,第二日又走了一天,又到了晚上时候,已经进入山里去了。
入得山里去,便苦我们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苍茫茫漫无边际,山岩凶恶,崖壁陡峭,竟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老二抱怨道:“哥啊,跟你说走慢点,走慢点,在那个镇子上歇歇再走。你非要赶路,这赶到山里来,咱们可咋睡啊?”
我跳到高处,四下里望,忽看见远处山坳里,有光亮闪出来,再仔细瞧瞧,那边错错落落的隐约有几处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