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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就去。”
去吃饭的时候,牛升涂和牛怀德都在,我看见他们两人脸上都起着一片斑斑点点的细小的暗红色小颗粒,手背上也是,想起来昨天夜里他们说是起了皮疹,看来是抹了药,还没好。
我不禁有些好笑。
老二已经开口问道:“哎哟,两位医生,这脸上是咋了?一晚上没见,变得跟蛤蟆皮似的?”
牛升涂和牛怀德都尴尬的一笑。
牛升涂道:“你还发烧吗?”
老二道:“全好了!”
牛升涂道:“那就好。我跟汉生是多年的朋友了,所以我看你们就像是看我儿子一样。在我这里,那是千万不能出事的。”
“是啊。”牛怀德道:“我父亲昨晚一夜都没睡好呢,怕弘德弟弟又发烧。还特意嘱咐我,不要睡死了,要时刻照顾好你们。”
我听得心中一阵恶寒,实在是忍不住了,问道:“牛伯父,有句话我还是想问问您,您当年有没有要下药毒死人?”
牛升涂一怔,继而笑道:“这孩子,这话说的,我是做医生的,是救人的,下药毒死人干什么?”
老二也忍不住了,道:“姓牛的,你别装了!有种发个毒誓,说自己没做过亏心事,没害过人,那我就信你。”
牛升涂变了脸色,看看我,又看看老二,冷笑道:“好啊,原来你们两兄弟是来找事的啊。亏我还好心留你们!”
“少废话!”老二道:“就问你敢不敢发毒誓!?”
“发毒誓?”牛升涂笑道:“那有什么难的,我这辈子发的毒誓多了去了。只是啊,从来没有应验过,可见都是些牙疼咒,磨磨嘴皮子而已。”
老二道:“你不敢发毒誓,我替你发!你要是做了亏心事,害过人,叫你生病自己给自己治死!”
“哈哈哈……”牛升涂笑道:“真是滑稽!”
牛怀德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道:“牛医生,你究竟做没做亏心事,你自己心里最清楚。男子汉大丈夫,难道连一句实话也不敢说?”
牛升涂还没有搭话,牛怀德便冷冷道:“陈弘道,你说话客气些!我父亲行医五十年,这一辈子不知道救活了多少人命,光’妙手回春‘、’神医再世‘的锦旗都堆了一屋子,你敢说他老人家做亏心事?我看是你弟弟自己做了亏心事,撞了鬼,所以才会发烧说胡话吧!”
“你放屁!”老二跳脚道:“二爷我做啥亏心事了?!”
牛怀德道:“就像你哥说的,这事儿得问你自己!”
老二道:“问我自己也没有!二爷比你好多了!身上随便拔下来一根毛,都比你正气!”
牛怀德道:“那你发什么烧,说什么胡话,撞什么邪?”
老二道:“那是因为我善良!没听说过一句话吗?人善被鬼欺,人恶遭鬼嫌!”
“好了!”牛升涂道:“既然你们不信我,就别在这里待了。装神弄鬼,处理撞邪的事情,正是你们麻衣陈家的老本行。你们自己出去,糊弄一下就赶紧回家吧。”
老二怒道:“你这糟老头子,长得像人,尽不说人话!谁装神弄鬼了?啥叫做糊弄一下?”
第404章 河隐医魂(六)
牛升涂嘿然笑道:“怎么?要犯横?别说是你们,就是陈汉生,我也不怕!两个黄口孺子,也敢到我这里放刁?你们要是再不滚出去,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听得心头大怒,道:“牛升涂,你打算怎么个不客气法?”
“刘胜!”牛升涂叫了一声:“进来!”
那刘胜一溜小跑进了屋子,牛升涂道:“我记得昨晚这俩人睡的屋子里,原来放了一口药箱,里面的药价值过万,你去瞧瞧,还在不在了?要是不在的话,问问这院子里所有的人,看是谁见了。”
刘胜应了一声,又麻溜跑了出去。
我见牛升涂朝刘胜使了眼色,知道这厮要捣鬼,又回想了一下,我们住的屋子里哪里有什么药?
老二已经大声喝道:“牛老头,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是不是想诬赖我们偷了你的药?!”
牛升涂笑道:“怎么,我还没说是你们偷的,你们就先做贼心虚了?”
老二道:“老子不心虚!老子看看你要玩什么花样!”
这时候,刘胜又跑了回来, 还没有进屋,就开始大声嚷嚷了起来:“牛医生,不好了!药不见了!”
牛怀德一拍桌子,跳了起来,大喝一声:“好哇!”伸手指着我和老二,骂道:“怪不得你们昨天大半夜要翻墙进来,说是发烧了,又不让量体温,不吃药自己又好了,原来是装病偷我们家的药来了!两个不要脸的小偷,你们等着!”
牛升涂问刘胜道:“问过大家伙了吗?”
刘胜道:“大家伙都说刚才这俩人来之前,药还在。一转眼,就没了,那肯定是这两个人偷的。牛医生,咱们报警吧?”
这把我给气得,刹那间手足冰凉,浑身发颤,我实在是没有想到,这牛升涂、牛怀德父子两人,竟然是这样奸恶的衣冠禽兽。
眼见牛升涂看着我冷冷的笑,我道:“牛升涂,我果然没有说错你,你就是做亏心事的恶人!你当真不怕遭报应?!”
牛升涂道:“我最不信的就是你们麻衣陈家那一套!报应?什么是报应?”
老二叫道:“老赖种,你承认你以前下毒害二爷我了?!”
牛升涂道:“要是你非要问,那就如你所愿,我大可以承认我是做了你们认为的亏心事了,可我自己不觉得亏心!非要说报应,我现在大宅大院,锦衣玉食,名利双收,要是这也算是报应,那我可要多做点亏心事,好让老天给我多来点这样的报应!”
“哈哈……”牛怀德也笑了起来,道:“两位,怎么着,你们不是来找事么?刘胜,去给佘所长打电话,让他派人过来抓贼,偷了那么多的贵药,够弄个死刑了。”
刘胜高兴道:“好!”转身要走,牛升涂忽然喊住,道:“先不急,麻衣陈家也不是小门小户,陈汉生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两个儿子要是被当做是贼抓了,那他这老脸怎么放?年轻人不懂事,还是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孩子们,跪在地上,给做伯伯的磕三个头,说自己错了,做伯伯的就放你们回去。”
老二怒吼道:“哥,打死这一鳖窝吧!”
我手起一掌,把屋里的椅子拍的粉碎,喝道:“老匹夫,你——”
“嘿嘿!”那牛升涂公然不惧,冷笑道:“真是好威风啊!来啊,杀了我们啊!”
我不禁愣住。
刘胜叫道:“我警告你们啊,你们俩可别猖狂!我们卫生所这里,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打杂的,帮工的,做护的,除了留所的病人,还有三十多口人,全都得了我的信儿,知道是麻衣陈家的人来了,还偷了药,你们敢行凶,除非把我们这里三十多口人全杀光!否则,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迟早寻到你们家去!”
老二咬牙切齿,骂道:“你们可真不要脸!”
牛升涂狞笑道:“你想要脸的话,尽可以不用磕头啊。”
老二骂道:“哥,先打死这俩鳖孙再说别的。”
我也撸起了袖子,喝道:“好!”嘴上这么说,但是心中却是在反复计较,知道这俩人虽然可恶,却是决不能杀的,而牛升涂和那个佘所长必定是沆瀣一气的,要是等那佘所长来抓我和老二,我和老二也肯定落不了好去——我总不能连警察也打一顿。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决定先吓唬吓唬这俩混账,然后再和老二跑出去,回家找老爹,从长计议。
而且,张熙岳的社会关系比这牛升涂还要深厚,届时请他来,便更好办了。
没想到的是,我刚假装要上前动手,那牛升涂却突然“哎哟”了一声,捂着脸往后便坐倒。
我吃了一惊,老二叫道:“老不要脸的,我哥还没有动手呢,你就装死!?”
话音未落,那牛怀德也叫了一声,跟牛升涂一样,也捂着脸往后坐倒了。
刘胜愣在当场,片刻后,缓过神来似的大叫道:“杀人啦!杀人了啊!”
我怒从心头起,一巴掌打在刘胜脸上,也没怎么使力,刘胜便“嗷嗷”的叫着,摔了出去,血中带着牙,吐出来了几颗,老二赶紧上前踹了他两脚,道:“哥,快跑,这几个人太不要脸,咱们俩扛不住。”
刘胜挣扎着还要叫唤,牛升涂忽然坐了起来,道:“别喊了,快要买药!”
刘胜一怔,道:“牛医生,你,你——”
牛升涂满脸的红疹子,似乎比以前更密集了,他伸着手不停地抓挠着,道:“你快去买药!我给你开个方子,你去镇子上,按方抓药。”
刘胜只得道:“好,好。要去镇上啊,家里没药吗?”
我和老二面面相觑,老二道:“这老不要脸的,啥意思?”
我低声道:“要不先等会儿,再看看这老货捣什么鬼?”
那牛升涂站了起来,从桌子上扯了一张纸,拿起笔“莎莎”的写,很快便递给了刘胜。
刘胜拿过去,瞟了一眼,顿时愕然,道:“牛医生,你这方子上都是中,中草药?”
牛升涂道:“不是中草药会让你去镇子上买吗?”
牛怀德也从地上爬了起来,道:“父亲,你怎么开中药方?我从来没见过您开中草药的方。”
“那是你没见过,几十年前,我就开过。”牛升涂道:“这种疹子只有中药能治!刘胜,你快去啊!”
刘胜只得点头,道:“好。”又看向我和老二,道:“那他,他们——”
牛升涂道:“你少磨蹭,快去镇上抓药!他们怎么了?他们是我的客人!”
“哦……”刘胜看了我和老二一眼,转身飞快的去了。
牛升涂看着我,道:“你们瞧,我这脸上、身上实在是痒得厉害,所以没有办法好好招待两位。两位就先委屈一下,回屋里去吧,抱歉了。我这边吃了药,马上好。”
牛升涂忽然间对我们客客气气,我和老二都愣住了,半天,老二才骂道:“老不要脸的,你又准备换着花样捣鬼是吧?”
牛升涂怔怔道:“啊?”
“啊个屁啊。”老二道:“好,老子们不怕,老子们等着,老子们看你还能玩出啥花花来!”
牛怀德道:“你说话嘴里放干净点!”
“没事。”牛升涂勉强笑道:“两位说笑了。请,请吧。”
牛怀德道:“父亲,你怎么——嘶,怎么这么痒!”
牛升涂道:“你少说话,假寐止痒。”
牛怀德便闭了嘴。
我对老二使了个脸色,一起走到门外,老二低声道:“哥,咱们就守在这里,看看他们待会儿出啥幺蛾子。”
我“嗯”了一声,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老二道:“哥,你说会不会是那老不要脸开的药是毒药,准备给咱们俩下毒?”
我道:“我看不像。这牛升涂多半是得病痒的没心思管咱们俩了吧?”
老二道:“他们爷儿俩一起得这病,也是该啊!让我先笑两声,哈哈哈——哎,哥,你说他们这病会不会传染啊?要不,咱们还是先撤了吧,不陪他们玩了。”
我道:“先等等,我总觉得那个牛升涂突然变得有点怪了。”
正说话间,刘胜又飞也似的跑了回来,手里拎着一大串药包,冲了过来,老二迎面讥讽道:“哟,兔崽子跑的就是快啊!咦,你的脸上好像也出疹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