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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父道:“要不我去走一遍试试?”
这次老爹倒是没有反对,只是说:“你小心些。”
“知道!”叔父奔过去,纵身一跃,跳到庙门之上,又掠到左首的墙上,匆匆走了几步,站定了,又倒回来,然后又站住,片刻后,继续往前走,喊道:“大哥,没事!”
陈汉礼道:“族长,咱们走吧?”
老爹点了点头,道:“汉琪走在最前面,汉礼、汉雄、汉隆、汉杰跟着,弘道断后,一个一个上去,彼此相隔一臂之间的距离。”
众人都应了,然后依次上墙。
我们都跟着叔父一路爬墙上房,纵高跃低,小心翼翼之际,也都平安无事,眼看就到了后院,马上就快过了这破庙,都是欢喜。
陈汉礼脸上带着微微得意的神情,在前面故意大声说道:“这帮邪教徒脑子真是笨的可以,要是在这些墙壁、屋脊上也设些机关,咱们恐怕就不大好走了——”
陈汉礼的话音还未落,叔父突然骂了一声:“鳖孙们要捣鬼!”纵身跃起!
我们都是一怔,猛然听见“轰”的一声响,叔父脚下的那堵墙急速陷落了下去!
我们各自大惊,只见尘扬屑荡,纷落的土气中,骤然飞出两条挠钩,这一下出其不意,任谁也没有防备,叔父身在半空,四处不挨,无处借力,忙把身子一缩,那挠钩扑了个空。但是叔父跃起的力道也尽了,开始下坠,那尘埃中突然又飞出了两根挠索,叔父忙伸出双脚来一蹬,把两只挠钩都踩了下去,可与此同时,又是两根挠钩抛出,那墙下竟然不知道藏了多少人,这一次,叔父再也无法躲避,两个挠钩在刹那间便搭在了叔父的肩膀上!
我心中一凛,立时就要越过众人,飞奔过去,猛然感觉脚下颤动,老爹已经大声喝道:“都快回头,上房!”
我知道我们脚下的墙也要塌陷,若是自己也中招,救人便无从谈起,只得急转身,往后面不远处的偏殿屋脊上跃去。
果然,我和陈汉杰、陈汉隆、陈汉雄刚跳上屋脊,那坍塌的墙下便都纷纷飞起挠钩来,而老爹和陈汉礼还没有过来,纷乱中,有两根挠钩被老爹奋力踩下,但是陈汉礼却无力躲避,眼看有两根就要落在陈汉礼的肩头,我们都不禁失声惊呼!
突然,一道金光划过,那两根挠索和挠钩立时断开,挠索落下,挠钩已脱,继续上飞,老爹伸手抓住陈汉礼往我们这边一丢,陈汉礼便腾云驾雾般往偏殿的屋脊上飞来,老爹却要坠落,我不禁喊了一声:“爹!”
但说时迟,那时快,老爹刚有下坠的趋势,两腿忽然蜷缩,把双脚蹬在那两个挠钩上,借力一跃,那一双挠钩倒坠下去,老爹却趁势跳回了屋脊!
只听见“啊”、“啊”的两声惨叫,尘埃中,血光飞溅。
是那抛挠钩出来的人,被老爹蹬下去的挠钩给砸中了,生死不知,声息已无!
第414章 遗世魔宫(七)
屋脊上,老爹缓缓把那金光收回,只见他老人手中握着一杆铁杆白毛笔,我看的清楚,正是皂白相笔!
那道金光,已隐藏在了皂白相笔中。
陈汉礼惊魂甫定,白着脸道:“多,多谢族长。”
陈汉雄却惊愕道:“族长,您刚用的是,是金牙线?!”
老爹点了点头,随即叹道:“金牙一出,务必饮血,看来此间之事,难以善了。”
我听见他们说“金牙线”,也不禁吃了一惊。
正所谓“铁口金牙一支笔,能言吉凶判生死”,便是赞麻衣相士的,那铁口金牙一支笔,既是夸赞相士的口才厉害,判语精准,又别有所指——“铁口”就是麻衣相术中的武器“铁口令”,“金牙”,便是这相笔中的“金牙线”!
我知道那皂白相笔中藏着个机关,是昔年先祖特意去墨家由墨家家主亲自琢磨打造设计出来的——平时把皂白相笔拿在手中,整个笔杆子打磨的浑然如一体,上下黝黑,根本发现不了任何节扣,也不觉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在接近笔毫的部分,其实有一道极其浅淡的印痕,只有目力极佳的人才能看得到,虽然像是断裂的模样,却平平整整,且在紧急关头,只要触动那相笔中暗藏的关窍,那相笔的铁杆就能从印痕处打开,变成两段,而金牙线便能弹出!
那金牙线乃是一根纤细如牛毛的金色丝线,完全伸出来,有一丈多长,虽然说是金牙线,材质却并非是金,而是一种不知名称的合金,又软又韧,可承千斤之力,绝难拉断,这材料可谓是极其罕见珍贵!
若是将那线凑到眼前,便能瞧见它还闪烁着微芒,更奇的是,在这样细的线上,还生有起起伏伏的波澜,像锯齿一样,密密麻麻,参差不齐,因此才称之为“牙”,这也是金牙线命名的来历!
昔年,先祖手持皂白相笔纵横江湖,用那金牙线不知道杀了多少旁门妖孽、奸人恶徒,那金牙线饮了无数鲜血,也沾染了不少戾气,渐渐生出灵性来,变得嗜血,先祖须得时时用功法来把它净化,以免遭到反噬,等到晚年,更是把那金牙线给封禁起来,不再使用。
等传到老爹手上的时候,老爹年轻,功力未逮,道行未足,须得仗着道具,于是那金牙线又重见天日,饮了许多人的血,待老爹道行大成之时,对阵却敌已经不需要再借助伤人利器了,便又重新把这金牙线封禁了起来,所以平素里,我是没有见过它的“真容”的。
我之所以知道金牙线的种种来历,也是在闲暇的时候,叔父对我说的。叔父曾对我言道,那金牙线本有灵力,又饮尽恶人之血,戾气十分深重,不但人怕,连厉祟都怕,因此金牙线不但能杀人,还能屠魔灭鬼!
也正因为如此,这金牙线不是人人都能用的,首先要道行高深,功力精湛,才能压服得住那金牙线的灵力,否则,反被金牙线所压迫,决不能御使自如。
不过,即便是道行和功力够了,仍然不是人人都可以用的。譬如,邪魔外道必然不能用它,用了便是自己惹祸上身,伤不了人,反被所伤;凶悍好勇的人也不能用,用了便容易被金牙线的嗜血好杀之性所蛊惑,那就不是人在用金牙线,而是金牙线在用人。所以,叔父就用不得。
这金牙线得是胸怀仁义,宽宏大量,自律之心极强的人才能用,譬如老爹。
但如果道行高深到爷爷那种境界,却又不屑于再用这等器具了。
这一次,老爹出来带着皂白相笔,又将封禁多年的金牙线重新解放出来,足见是情势危急!
言归正传,却说我跳在屋脊上的时候,回头瞧见叔父人在半空中,连翻了几翻,把那搭在他身上的挠索又裹着身子缠了几圈,然后往院中跳落。
那挠钩尖锐无比,搭在人的肩头,正是要刺入人的肉里,叫人无法脱身,即便是那挠索上,也全都是突起的铁刺,逢肉即入,厉害无比!
我正焦急,也要往院子里跳,想着去救叔父,却被老爹一把抓住胳膊,道:“你不用下去,他穿的有软甲,挠钩伤不了他!”
我这才醒悟过来,又想难怪叔父敢把那挠索往自己身上缠,原来是有恃无恐。于是心中稍安。
我往那坍塌的墙下望去,只见废墟中隐隐伸着几双手,都扯着挠索,使劲的拽,而叔父立在院子里,绷直了挠索,也在往后急扯,两下较劲,叔父面色一胀,骤然大喝一声:“滚出来!”
“砰”的一声响,在那墙壁倒塌之处,陡然飞出四个身穿土黄色衣服的光头孩童,摔在院子里!
原来竟是四个人在扯着两根挠索,跟叔父一人对抗。
被叔父拉出来的时候,他们四人各自手上兀自扯着那两根挠索。
我见叔父得手,但人却还在险境,连忙提醒他道:“大,快上来,地下有飞针机关!”
叔父却不上来,而是说道:“让我先收拾了这俩兔崽子再说!”
那四个孩童急忙丢了挠索,从地上爬起来就要跑,叔父脱却身上的挠钩,飞脚踢出,两个挠钩砸中两人,骨碎之声混着惨叫声,血雾弥散,两人飞了出去,蜷缩成团,不再动弹。
另外两人却趁机跑的远了,我立时从屋脊上跳下去,两脚分落,先踢后踩,那两个孩童都仰面摔倒,我便踏在他们的胸膛上站定,脚底下用力,他们两个都挣扎不动,我正要骂他们小小年纪不学好,低头看时,却是一怔——他们哪里是什么孩子,原来是两个小矮人,都已成年,且都翻着白眼,竟又全是瞎子!
正惊诧之际,忽然听见叔父骂了一声:“娘的!”
抬头看时,见叔父急匆匆的往旁跳落,那地上“噗”的一声响,一撮飞针爆射出来,漫天都是白芒。
叔父一落地,便又弹起,兔起鹘落间,又是飞针爆射!
老爹在房顶上喊道:“快上来!”
叔父不听,却朝我闪了过来,喊道:“让出一个人来让我踩着!”
我连忙收起一脚,腾出了一个小矮人,叔父早跳了上来!
我刚离脚的时候,那小矮人便急忙要跳起来,不料叔父来的快,又一脚把他踩了下去,且踩得极重,那小矮人“唔”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来,连内脏碎片都出来了,脑袋一偏,已是痛死了过去。
叔父回望身后,但听得“噗”、“噗”两声响,飞针射出了无数。
“还真是厉害!”叔父叹道:“老八说的没错,真他娘的像踩地雷一样!”
我道:“没伤着您吧?”
“没有。”叔父道:“可惜这软甲只能护着上半身,要是再有一条裤子,就美了。”
我刚笑了笑,忽然瞥到眼前土地如水纹一般有些微微荡漾,以极快的态势朝我和叔父这边移来,叔父也瞧见了,愕然道:“他娘的,这飞针的机关还能动?!”
话音未落,只听两声响,我和叔父脚下的那两个小矮人胸前忽然都慢慢涌出许多针来!
我和叔父都稍稍一惊,两个小矮人已经是当场毙命!
原来是地下那机关循着我和叔父的所在,又来爆射飞针,但是我和叔父脚下都踩着小矮人,所以那飞针没射中我和叔父,反射进了小矮人的身子,而飞针穿透他们的身体出来以后,力量已无,正所谓“强弩之末,不能穿缟”,倒伤不到我和叔父。
“不是机关,是地行术!”老爹忽然在屋脊上叫道:“地下藏的是人!”
我和叔父一怔,迅即明白过来,不是地下的机关能移动,而是有擅长地行术的人拿着爆射飞针的机关在地下移动!
他们必定是听着我们在地上的动静,跟着我的脚步而来,所以每每都无比精准!
怪不得每一次我们都不知道是如何触发了机关,原来机关根本不需要被触发。
也难怪一开始没有遇到飞针,后来才有飞针爆射出来,原来这些会地行之术的人并非时时刻刻都守在地下。
眼见那地又微有蠕动,我和叔父便对视一眼,然后呼喝一声,同时出掌,用的都是“塌山手”掌力!
只听“嘭”的一声响,尘土飞扬,那地面被我和叔父合力击出了一个陷坑,且有一股鲜血溢出地面,瞬间便浸红了土壤。
叔父跳过去,把手伸入陷坑,喝一声:“出来!”抓出个人凌空抛起,又是个身穿土黄色衣服的秃头小矮人,重重砸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
我瞧得清楚,此人也是个瞎子。
顷刻间,地面上又有轻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