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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再一脚回踢,将木怪打得四分五裂。
盘蜒见此人身子高大,神色悍勇,留一丛长长黑须,又认出此人家数,暗想:“这是‘马鸣龙木”的功夫!想不到这马法荫仍活在世上。”
木怪一死,化作木锥,激射而出,那马法荫身子倒纵,掌心发黑,在身前一拂,如起了一层薄雾,却又十分灼热,木锥瞬间冒烟灼烧,化作灰烬。
马法荫刚一站稳,冰怪飞来,喷出一团雾气,单臂挥舞,数枚冰锥同时刺向罗蟠。但那马法荫武艺之高,反应之快,实不逊于张千峰,那黑掌晃动,冰雾冰锥受那热气一熏,转眼融化成水。马法荫上前一步,铁拳打出,也将那冰怪杀死,随后飘开数丈,避开那冰怪死后寒气。
罗蟠抱住马法荫,神色激动,喊道:“马先生,我就知唯有你靠得住,这四怪如此厉害。。。。当真好险,好险。唯有你在此,方能保我平安。”
马法荫神色如常,说道:“陛下谬赞了。”
罗蟠望向其余文官,全数躲藏不见,罗蟠怒骂道:“这群窝囊废物,我贵为天子,遇上危难,他们竟自顾自躲起来了?明天早朝,我要他们各个儿皮开肉绽,一个个革职查办!”
马法荫身子一转,挡在罗蟠身前,只见梁上有一人翻身落地,身穿巢国士兵甲胄,头盔遮面,瞧不清容貌。
马法荫说道:“阁下便是此事主谋么?”
盘蜒点了点头,指着罗蟠,示意马法荫让开。马法荫微微一笑,单掌一竖,右手捧心,正是他最得意的功夫“龙木掌法”。
这马法荫乃是数十年前武林中一位叱咤风云的人物,精通“马鸣腿法”与“龙木掌法”,凭此两门神功,端的是纵横天下,威震四海,竟鲜有人奈何得了他。但他生性狂妄,结仇太多,终于被仇家设计陷害,几乎丧命,结果却被官府救下,他心怀感激,从此便一心一意效命于天子。
传闻北海孤岛有树,名曰“龙木”,其枝干如龙身盘旋,果实焦黑,滚烫极热,吞食此果之人必死无疑,然则马法荫祖辈机缘巧合之下,吃下龙木果而不死,从此便传下这门掌法来,出掌之际,掌风炽热,难以捉摸,实乃震惊天下的绝学。也是马法荫见盘蜒能驱使四怪,功夫诡异,不敢怠慢,一出手便是这百战百胜的武艺。
盘蜒朝马法荫奔去,使出五夜凝思功,顷刻间打出四掌,分冰火土木四层力道,一齐袭向马法荫。马法荫心中一凛:“这掌法似不在我龙木掌力之下!”由上而下斜斜一牵,热气蒸腾,内力反击过去,盘蜒变幻招式,身手奇快,马法荫沉着应对,三十招之后,料得敌人也不难对付。
须臾间,罗蟠身子扭曲抽搐,嘶哑喊叫起来,马法荫大吃一惊,回身去看,只见罗蟠身上一股黑气,如水般从他头顶灌下,马法荫急道:“陛下!”想要上前替罗蟠运功疗伤,但盘蜒猛然扑至,一拳打出,马法荫不得已回身自保,与那拳力一碰,只感耳畔似有鬼魂在喊叫,皮肤剧痛,如无数爪子从暗处抓挠他。
马法荫暴喝一声,真气震荡,护住周身,但却再也顾不上罗蟠。
盘蜒推出一掌,砰地一声,罗蟠胸口破洞,五脏六腑倾泻而出,他撞在立柱上,立柱倒塌,将他全身骨骼压的粉碎。盘蜒得手之后,再出拳脚,将其余柱子打断,霎时石屑纷扬,目不见物,他跃下城楼,倏然步入灵虚,就此远去。那马法荫为殿中魂魄所扰,如何能够追赶?
………………………………
五十四 两世为人如噩梦
东采英奉罗蟠之命,攻打巢国边远城池,他玄鼓城精兵良将,不久而克。入城之后,他约束将士,不得扰民,又审讯俘虏,忙得难以抽身。
他正与副官商议军情,门板推开,罗芳林走了进来,屏退左右,说道:“夫君,我有要事,需独自出去。”
东采英奇道:“什么事这般要紧?可要我派人陪你同往?”
罗芳林摇头道:“我独自一人,无需旁人相助。”
东采英霎时明白过来,低声问道:“你可是要去见那血云?此人着实诡异,你相信此人么?”
罗芳林忽然恼了,说道:“我是为了咱们的孩儿!罗蟠嫉恨贤能,对你诸般提防,我若。。。。若不听他所言,保不住咱们全家性命!”
东采英黯然道:“是我无能,难以。。。。难以守护你与孩儿。但罗蟠若当真相欺,我也绝非束手待毙之徒。”
罗芳林冷冷道:“当年他索要我俩孩儿为质,你答应下来,终于累得他二人毕生残疾,你号称武勇,事到临头,为何不稍加反抗?”
东采英悔恨至极,说道:“我一念之差,顾及他对我知遇之恩,无法拒绝。我。。。。”
罗芳林瞪着眼前高大雄武的丈夫,在她面前,他显得如此憔悴沧桑,她心底明白他是什么样的人:他自幼受人排挤,故而极渴望为人善待,样貌虽豪迈异常,武功足以横行当世,但心底深处规规矩矩,受忠义礼法所困。
他实则是迂腐的好人。
他无法与罗蟠作对,故而护不住她与二子,不,恰恰相反,当是罗芳林来守护他,守护这个家,守护属于她的天地。
她只能听血云安排,那是她唯一的希望。
她不再多言,转身离去,心底忽然想道:如果血云骗了她呢?
事态进展至今,与血云所料分毫不差,罗蟠种种举动,诸般言行,皆宛如受血云操纵一般,此人诡计之深,谋虑之远,委实令人毛骨悚然,与虎谋皮,焉得善终?此人为何穷竭心智相助自己?
可别一时疏忽,引狼入室,罗蟠毕竟是你的亲人。
亲人?在罗蟠心中,哪还有亲情可言?他杀了罗麾、罗繁、罗塘,连他们子孙也不放过,一个个尽数阴谋害死。如今终于只剩我与他,他不对我与夫君动手,那真是西边出太阳了。
罗芳林昂起脑袋,不再有半分犹豫,她哪里还有退路?不成功,便成仁。哪怕血云是穷凶极恶的魔鬼,罗芳林也唯有他可倚靠。
她独自一人出城,依照血云密信所言,走过曲折小径,幽荒山路,行至半夜,果然在山上找到一荒庙,那庙门、立柱、屋檐、牌匾皆已损坏,饱受风霜,蛛网蚁穴,满目可见。
罗芳林点燃火把,走入庙殿,见一尊黑乎乎的木头佛像,已被蛛网罩住,佛眼也被蚂蚁咬穿一洞,佛像落到这份上,灵不灵验,已可断言了。
佛像下睡着一人,罗芳林走近几步,那人惊醒,抬头看她,罗芳林“啊”地一声,喊道:“盘蜒军师?”
盘蜒微笑道:“你果然来了。”
罗芳林问道:“血云呢?他怎地没来?”
盘蜒道:“我不知道,我。。。我碰巧来到这庙中,你。。。。你与他约在这儿碰面?”
罗芳林退后一步,妙目细细打量盘蜒,她道:“你在装傻么?世间哪有这般巧合?”
盘蜒头疼欲裂,一阵虚脱,忽然间,他脑中生出诸般杂念,如云开雾散,渐渐清晰。盘蜒举起满是血污的手掌,说道:“我杀了罗蟠。”
罗芳林身子摇晃,似快要哭出来了,她喜道:“真的?真的?你当真。。。。当真成功了?但他身边高手众多,你如何。。。。”
盘蜒道:“我精通幻灵掌法,近来又有长进,我招来火怪、冰怪、木怪、土怪。。。。”他神智紊乱,想也不想,一股脑将刺杀之事颠三倒四的讲了出来。
罗芳林蓦然娇躯发颤,如沉入冰水中,她颤声道:“什么火怪,冰怪,木怪?”
那时在途中劫持她的,不就是一浑身冰霜的妖魔么?而在灵夏城中几乎将她孩儿截成两半的,也是冰火木三妖。她虽然慌乱,但不久已明白过来,恐惧消散,怒火中烧,她一把扑上前,掐住盘蜒脖子,厉声道:“是你!是你害我孩儿半身不遂!一切。。。。一切都是你捣的鬼!你说我孩儿将有劫难,是因你早有加害之心!你这狗贼!我。。。我杀了你!”
盘蜒在她手腕一握,罗芳林半身麻痹,软倒在地,他跪在她面前,眼神凄凉,泪水如洪,低头向她认错。而罗芳林兀自震怒,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盘蜒道:“唯有。。。唯有如此,我才能让你明白过来,让你下定决心,如今我已经得手。只需你最后。。。最后踏出一步,这天下便尽在你手中。”
罗芳林咬牙道:“我只求满门平安,什么天下。。。。我。。。”
盘蜒忽然双掌抵住她太阳穴,大声道:“你在自欺欺人,你心中早有此意,是我释放了你!令你梦醒!令你硬起心肠!”
罗芳林知道盘蜒说的不假,她一直清楚自己是怎般人物。
她虽身为女子,但胸怀大志,也比其余皇兄清醒的多,早瞧出罗蟠不可共享富贵,故而她随母亲远行,又执意嫁给东采英,那并非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指望能找一靠山,拥有自由,拥有真正的安全。东采英祖父荼邪神功盖世,万军难敌,她本指望能招纳此人,但事与愿违,她未能得逞,东采英确是个无可挑剔的丈夫,可竟是个愚忠忍让的武夫。
在这数年中的梦境里,她无数次陷入绝望与悲伤,却在外人面前笑容如常。奇怪的是,自从她爱子重伤,血云与她同谋之后,她便如释重负,能睡得安稳了,就像明知必死的死囚,再无半点牵挂。
她难道不该感谢这赐予她致命一击,将她推入深渊,再将她带往天堂的人么?
她道:“让血云出来!”
盘蜒点了点头,屋顶咚地一声轻响,随即落在庙门外,那人笼罩月光,黑雾缠身,手上提着两人。
罗芳林挣脱盘蜒,回身面对那奸诈的魔鬼。
她心道:“不,我前后都是魔鬼,那血云是,盘蜒难道不是?两人一般可怕,他们从来都是一条心思。他们想要什么?将我也变成他们的同伴,另一个歹毒的魔鬼?”
血云咧嘴而笑,罗芳林看不清他的脸,只看清那雪白的牙齿,她一直觉得此人是场幻觉,是个假象,他并无脸面,只不过带着一张人皮面具。
血云将手中两人抛在地上,罗芳林凑近一瞧,不禁面无人色,遍体颤栗。
那二人是她的侄子,罗蟠的子嗣,天子的龙儿,残害她孩儿的凶手。
血云笑道:“我就知道罗蟠这厮愚不可及,他谁也信不过,怕自己亲征,有人拿他孩儿为质,故而将老婆孩子一股脑的带了过来。”
盘蜒喃喃问道:“就只有这二人了么?还有旁人么?”
血云道:“还有一婆娘有了身孕,但已被我宰了。你又杀了罗蟠,一众大臣正忙着找此二人。”
盘蜒道:“他们可曾怀疑?”
血云道:“怀疑?他们早定了心思,推测必是巢国余党下手,便是我在他们面前自认凶手,也准被他们认作疯子,追打出宫。你时机选的不错,那未欢王受你指使,召集大军,攻打皇城,营救巢君,而那冰火土木四怪又被一口咬定是万鬼所召,皇后娘娘远在千里之外,更是毫无嫌疑。如此哪里还会有旁的主使?”
罗芳林听见“皇后娘娘”四字,身躯一震,忽然心喜,又不禁骇然:“这二人编织阴谋,将众人耍得团团转,而我全然置身事外,任谁都想不到我头上。”
盘蜒扑通一声,坐倒在地,低声道:“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