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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子云说完,就落了座,伙计已送了茶上来,呷了一口,若有所思。
虽雷劫不但把道人灭了,还把有关龙脉的记忆全部抹杀了,但临山县还依希记得,这是预留的后路。
“临山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凭我现在的风水堪舆,踏遍全县,也能寻出这个后路。”
“但是花费的时间就长了。”
“以前这道人花了十一年寻到潜龙,我不是找潜龙,只是在临山县找出后路,怕也要一二个月?”
裴子云这样想着,揉了揉太阳穴,带着一些烦恼,为寻得一线痕迹,千里迢迢,希望能有着收获。
伙计脸带笑容,戴一顶小帽,端着深色蒸笼:“相公,包子来了!”
还有一碟的醋和辣酱放在了一侧,将着蒸笼盖子揭开,见十个馅多皮薄,似乎能掐出油的包子,白白嫩嫩冒着热气,让人食欲顿开。
裴子云取筷夹一个包子,才是吃到嘴里,汤汁就流了出来,肉筋还弹了弹,味道不错。
将着筷子放下,裴子云看着伙计问:“你可是知晓二十年来,这里有几个搬来的人家?”
伙计露出尴尬:“公子,我才二十岁,哪知晓这二十年有着谁搬来搬去,不过李婆婆知晓,她今年六十了,包打听。”
“说的不错,这赏你。”裴子云丢了一串钱:“把她请来,这钱就赏你了。”
“谢公子赏。”伙计应着:“她就在隔壁不远,我这就喊她过来。”
是很近,包子用了七八个,一个老妇人进来,见着裴子云就是一福:“公子,可是要打听消息?这十里八方没有老身不知晓。”
“哦,你可知道近二十年搬迁的人家中,有没有杜家?知道的话又在哪乡哪个村?”
听的裴子云这话,李婆婆想了想:“公子,当年兵祸,搬迁数不胜数,我记忆里认识的十几家,是有外地迁移过来,但没有杜家。”
“哦,难道是杜家没有搬迁来?”
“不可能,杜子农逆天行事,弑杀潜龙,导致龙气分散,兵祸多连绵数年,因此哪怕是太师都顶不住,五马分尸而死。”
“并且祸及家族。”
“杜家后人如果不退到这避风港,断无生理。”
“断了就断了,我就为难了,找不到这太师龙脉图,难不成也要学那个道人花上几年踏遍全国找出这仙道龙脉?”
“也对,要是这样好寻,就不未必轮到我了。”裴子云一无所获,安慰着自己想着,随手丢下一串钱:“那就麻烦你了。”
“谢公子赏。”李婆婆眉开眼笑,连忙收下了。
对最后两个包子再无食欲,裴子云一推,就要起身,突有领悟,这私下打探,哪有官方记载详细,只要去县衙就可调取。
这一想,裴子云转身,喊了一辆牛车:“去县衙!”
车夫惊讶的看了一眼,答应一声,牛车就沿着街向一处而去。
临山县县衙坐落在城西,这是很大院落,照壁、大门、大堂、二堂中轴,还有着书房和花园。
抵达县衙大门,拾阶而上,一个衙役看着裴子云上下打量,裴子云很年轻,穿着也不贵不贱,说不清来由,但一身读书气能看出来,眉角更带着威严,不自觉的就问:“公子,您来告状?”
裴子云也不为难,直接把帖子递上去:“我是举人裴子云,求见着知县老爷。”
裴子云这介绍,衙役顿时不敢怠慢,连忙上前接了帖子进去,稍晚了一些,一个穿云靴,七品官服的四十余岁官员迎了出来:“可是裴解元,光临本县,实是满堂生辉,快请,快请。”
知县迎接,分主宾坐下。
知县就说着:“久仰解元了,诗文名传天下,天下读书人谁不知道大名,只是无缘,不曾拜会,有失亲近。”
裴子云就说着:“学生侥幸得了点薄名,实是有愧。”
交谈了几句,知县就问起来意。
裴子云就瞟了一眼:“我裴家当年避祸,曾分家逃难,现在太平盛世,族里就想重新联系旧支,继写族谱,听闻有一支逃到了临山县,也不清楚是不是改了姓,还请看看二十年内县内移民的户籍。”
“这是小事,一句话的事。”知县听了,迟疑都没有迟疑,就痛快答应了:“来人,唤户曹来!”
稍晚一些,一个户曹随唤而来,知县就指的说着:“这是裴解元,要查本县二十年内移民户籍,你不得怠慢,听命。”
“是!”户曹是不入流的典吏,立刻行礼,再一躬听命。
“那就多谢县尊了。”裴子云起身一礼,就跟着户曹去了,及到一处,只见这里有三间房,密密麻麻都是镶了铜叶的柜子,一个个标着红签,一进门都是墨香,几个人在桌上办公。
户曹在县令面前不入流,在这里是主官,吩咐:“快,把二十年内迁移过来的户籍,全部拿出来。”
说着指点着柜子:“就在这里,这里,找出来后,迅抄录一份。”
又请着裴子云入座赔笑:“老爷稍等,上茶!”
一声号令,几个小吏开柜取件,他们似乎也很熟悉,没有多少时间,搬出来上百份文件,细细抄录起来。
“你办事很干练啊!”裴子云请户曹也坐了说,心里却是暗叹。
皇帝称王,在攻城略地同时,就将修建道路及抢救户籍文书作两大重要工作,立朝三年七月,下旨命天下脱籍的百姓限期自,并全国人口调查,分路引、户帖、黄册。
官府存有的户籍,上面写有姓名、籍贯、家庭财产状况,当事人一份、县一份、府一份、省一份、户部一份,因送户部册子用黄纸做封面,称黄册。
五份档案,使得伪造非常难,可见对人口控制的严格,不过前朝还有军、民、匠、灶四籍,更有细分,现在只有官和民二籍。
这本是官府机密,明文不许随意外调,但对有着功名的自己来说,却随便可看,才赶快着,就听见说话。
“我家世代是吏。”户曹在椅上欠身,说:“本朝定鼎,蒙皇上恩典,我们这些吏也有晋升之机。”
“我哪能不效力,以争取一个晋身之路?”
“这以后可未必有了。”
裴子云突想起了廖阁,这也是苦熬了一辈子,得了个从九品,结果却死在半路上,心中微一疼,却笑着:“你说的对,我有个朋友廖阁,也是小吏出身,后来得了正九品。”
户曹看着裴子云,目光炯炯:“卑职听说过了,他本是从九品,死在公事上,官府追赠了正九品。”
见着裴子云神色微变,他就一笑,叹一口气:“卑职并不是矫情,是真羡慕,我们公人求的是什么,就是一个正果。”
“我父熬了三十年都没有成,临了拉着我的手——我儿,你给我家争个体面,那目光卑职想起心里就疼,真能得个正九品,卑职也愿意死在任上。”
裴子云看着户曹,说:“朝廷开科举时日不多,还缺许多官,你差使办好,自会如愿。”
“那就多谢解元公吉言了。”户曹起身一躬。
只半个时辰不到,几个书吏努力下,二十年新移民册子就抄完,这也就由于古代很少搬迁的原因,裴子云收了,起身递上一张银票,不多,十两:“你们辛苦了,这是茶水钱,你们分分。”
户曹忙也起身:“谢解元公赏!”
几个书吏见了也满是喜色,头儿吃肉,下面喝汤,几个都会有分润,只是其中一个二十岁左右的书吏,眼神就带上了忧虑。
把裴子云送了出去,就差不多到了中午,书吏寻着一个时间,找一个借口出门,到了街上,见着四下无人,对一个商贩说了几句,这商贩听着,眉紧皱,一会匆匆离去。
第261章 复爵
远清乡·卫家村
远清乡靠着山,不过有条河,故可以浇灌,在高一点的土地庙一望,一条河带子一样婉转流过,虽无大船,却有小舟往来,木桥横上,河两侧田野连绵,草屋茅舍点缀,一副田园风光
一处别院前榆后桑,有人在说话。
“少主,今日有人想要查二十年内迁移户籍消息。”这人却是李婆婆,这时神态恭谨的说着。
又一个中年人匆匆进了院子,见着李婆婆也在,诧异了一下,转脸对着一个少年说着:“少主,有人来查新迁移户籍,刚才我们安插在县衙的书记员,传了消息过来。”
少年躺在庭院里晒太阳,这是个俊气的人,略弧的方脸,眉又黑又细,高鼻梁,白晳的面孔很平静,年轻不大,看起来却很清瘦,他听着话一时没有回,李婆婆就问:“可是一个很年轻,但面带威严,内含杀气的年轻人?”
“是,婆婆!”
“朝廷的人?”少年问着。
中年人四十岁左右,一双眉不自觉挑起,带一股杀气,这时没有直接言声,沉吟着:“不像,如果是朝廷的人应是官,他是解元,听闻入了道当了掌教,不过听说很有名气。”
少年绷紧了唇,沉默了下,说:“密切监督,看看他想要干什么。”
“是,少主。”中年人应着。
客栈
外面卖包子馄饨水饺拉面削面,勺锅碰撞,还有着烧鸡卤肉香气,裴子云默默踱出,站在檐下,任风吹到身上,良久折了回去,拿着档案户籍再看。
“有些不对!”裴子云突想起了那个妇人是包打听,难道不知晓移民动态,下意识翻着李姓户籍,就现年纪对上了:“这妇人原就是战乱时搬迁至卫家村,为什么不说?”
就有些不安,一路翻下,现卫家村只有李婆婆一人,突看见了一个名字:“咦,方永杰?”
顿时脸色一变:“方永杰,这名字好熟悉,难道是原主记忆里的那人?那个是凡人却一直关在仙狱,且还好吃好供着的那个人?”
“方永杰?姓方啊!我总觉得很熟悉。”
裴子云踱至窗前望望,见院中一棵合抱粗的老树,摇摇头回身沉思,突一道灵光闪过,不由失声:“杀掉太师的反王叫方豪,莫非和他有什么关系?”
“且方豪也可以算是分散逃去的龙气之一,杀掉了太师,可以说是报了仇,得了太师龙脉图也有可能。”
“龙脉、方家、谢成东的仙狱!”
“莫非方永杰还和仙灵龙脉有关?”这道灵光闪过,似乎照亮了黑夜,又似还有不少迷惑,裴子云徘徊了起来,良久咬着牙:“不管是与不是,看来都是要查验一番。”
就要奔出,裴子云脑海中一些思绪浮现,站住了脚步,取了临山县的县志翻开,寻着了地图。
话说这地图在古代也是军国机密,普通家庭私藏就是有罪,但对裴子云却敞开了,当下仔细分辨。
“远清乡有卫家村,而卫家村多半是迁徙而来。”
“卫家村,是护卫的意思。”
“那妇人包打听,实际上怕是卫家村耳目。”这一想,裴子云取笔在卫家村上标记,一个拱卫之势就形成,卫家村后就是大山,随时都可逃入。
“果是兵家拱卫之法,是不是暗合龙脉走向,我到时一看就清楚了。”裴子云终心情畅快,转身而去。
皇宫
太阳照在金色琉璃瓦上,落了一片阴影在地,一路看去,一列列甲兵站在阳光下,一些汗水在眉落下。
殿内,数个太监丫鬟都候着,随时听着召唤,皇帝脸色又差了几分,一个公公服侍用药。
“咳咳”又几声咳嗽,皇帝吃的有些烦躁,缓了缓,沉默片刻:“朕的身子是越来越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