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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钦立即道:“对对对!如此高士,确实应当见一见!”
赵玄既然敢这么说怎能没有准备?淡淡一笑,略带歉然道:“恐怕要让皇帝陛下与柳大人失望了,贫道之前已经说过,家师此次下山实有要事,如今并不在京城。”
“放肆!”根本不需要皇上与柳元宗开口,立即有一名官员喝道:“天底下能有什么事比面圣重要?”
此言一出,立即应和声一片。
赵玄不惊不乱,缓缓转头看向那人,似笑非笑道:“哦?是么?既然这位大人如此说,那就请您去文圣阁或武神殿一趟。家师此次出山实乃与孔老阁主、孙老殿主有要事相商,不到万不得已,贫道不敢去打扰。既然这位大人口气这么大,贫道也甚是想念师父,还请大人快去把师父请来,免得又要怪贫道失了礼数。”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莫不惊疑。
孔老阁主、孙老殿主指的是谁有谁不知?那可是世上已知仅有的半圣与半神!赵玄的师父找他们商议要事?开什么玩笑!
面对大家怀疑的目光,赵玄心中想:拜托孙尚武与孔修儒的事应该差不多了。面上毫不示弱,如沐春风般,接受大家的审视。
最终,还是李元钦先沉不住气:“妹婿此言当真?”
赵玄微笑道:“自然不敢欺瞒陛下,此次家师下山,实是因得到鬼谷主令,据师父传回信息说,如今鬼谷七令已经聚齐,又正逢妖族攻击我人族边疆,乃是世道即将大乱之象。若贫道所料不差,鬼谷令中必有什么隐秘,能解决此次人族之危。家师虽是世外之人,却也不忍心看到黎民百姓受苦,这才勉为其难,接受孙老殿主与孔老阁主的邀请下山,共同破解鬼谷七令中的隐秘。若是陛下不信,大可以传信去问。”
他说的言之凿凿,李元钦将信将疑,一张脸变了再变。
就连柳元宗,脸色都不由谓之沉了沉。
恰在这时,之前出班呵斥赵玄的那一文臣突然道:“赵玄,你不要再妖言惑众了!莫说文圣阁、武神殿一直避世不出,唯有人族有大危难之时方才出世。现如今虽妖族犯我边疆,可我大晋良臣良将无数,哪里会有什么大危难?没有危难,文圣阁、武神殿不出世,我们又如何联系他们?况且,鬼谷主令数十万年都未出世,怎么可能现在恰巧被你师父得到?或者说为什么得到鬼谷主令的会是你师父?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非也,非也,大人此言差矣。”赵玄摇头晃脑的道:“一件事是巧合,两件事是巧合,但事事加在一起,我们道家管它叫‘定数’。鬼谷令集齐是定数、妖族犯我边疆是定数、我师父得到鬼谷令是定数、我被师父所救拜师父为师也是定数。这天下之事,绝没有任何巧合偶然,一切的一切,其实都是定数。”
“这么说来,你做出帝王诗词也是‘定数’了?”那人嘿的一声冷笑,再次把话题绕到这上面。
怎么说来着?人才啊!
如果赵玄回答一个不小心被抓住把柄,迎来的就将会是灭顶之灾!
第三百四十九章半篇道典惊天下
却见赵玄微微一笑,依旧满脸轻松淡然:“这位大人难道耳朵不好使?之前贫道已经说过,贫道不知道什么帝王诗词,只听家妹说过帝师诗词。”
那位文臣又是嘿嘿一声冷笑,向柳元宗看了一眼,得其示意,方继续道:“帝师诗词?也罢!就算是帝师诗词,敢问你一个‘修道人’,你都说了斩七情、断六欲、了却尘缘、不问世事。如何当得起帝师之称?可会那治世之学?”
此言一出,顿时因起附和声一片:
“没错!”
“帝师者,帝皇之师;帝皇者,万民之主。身为帝师,当受帝王治世、救民之学,你都说了你们道士出世绝俗,焉能当得起帝师?”
“若非帝师,必是反贼!”
“虽然无一人看清金龙几爪,只要此人无济世之学,必定为乱世妖星!”
“十九年前司天监的李大人就说有妖星降世,莫不成就应在此人身上?”
在这一片乱糟糟中,赵玄依旧面色不变,有玄元功控制肌肉,莫说区区眼前这场面,即便泰山崩于面前,他的表情也不会有丝毫变化。待众人议论声稍减,方微微一笑道:“尔等焉知我道家无治世之学?正所谓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也。是故,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如此一来。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绝巧弃利,盗贼无有。此三者以为文者不足。故需令人有所属:一曰见素抱朴,二曰少私寡欲,三曰绝学无忧。是以,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故,古之善为道者,非以明民,将以愚之;民之难治,以其智多。以智治国,国之贼;不以智治国,国之福。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知者不敢为也。为既无为,则无不治也!”
“诸位大人方才听我解释。只知我道家斩七情、断六欲、了却尘缘、不问世事,似无德、不肖,不能治世。却不知,道常无为而无不为。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下德为之而有以为。又说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而我道家之所以斩七情、断六欲、了却尘缘、不问世事,就是求的无为、不争。治大国若烹小鲜,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非其鬼不神,其神不伤人;非其神不伤人,圣人亦不伤人;夫两不相伤,故德交归焉。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圣人欲上民,必以言下之;欲先民,必以身后之。如此一来,圣人处上而民不重,处前而民不害,方可天下乐推而不厌。是以,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大人们问贫道治世之学,在贫道心中,治世之学,唯‘道’之一字也。我道有三宝,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慈故能勇;俭故能广;不敢为天下先,故能成器长。故道常无名,朴虽小,天下不敢臣;侯王若能守,万物将自宾。只要陛下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并去甚、去奢、去泰,以道治世,不以兵强天下,必能得天下。须知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为者败之,执者失之……”
“又所谓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其政闷闷,其民淳淳;其政察察,其民缺缺。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圣人方而不割,廉而不刿,直而不肆,光而不耀。吾何以知其然哉?以此:天下多忌讳,而民弥贫;民多利器,国家滋昏;人多伎巧,奇物滋起;法令滋彰,盗贼多有。故圣人云:‘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故陛下当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图难于其易,为大于其细。因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是以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夫轻诺必寡信,多易必多难;是以圣人犹难之,故终无难矣。”
“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无以易之。弱之胜强,柔之胜刚,天下莫不知,莫能行。是以圣人云:‘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此乃正言若反也!”
赵玄这一番长篇大论下来,一开始还有几声闲言碎语,可到了那句“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后,顿时场面一寂。
直到赵玄说完,整个大殿之上几乎落针可闻,过了许久,这寂静才被柳宗元一声怒喝打断:“一派胡言!”
他那一声怒喝仿佛是一个导火索,顿时所有大臣都跟炸了锅一样,或互相耳语,或对赵玄一片指责。
“什么‘无为而治’,若是无为,要皇上做什么?要朝廷做什么?”
“一派胡言!简直是一派胡言!”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你这妖道竟然说‘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有没有把圣人放在眼里?”
“一口一个圣人、圣人,孔圣人何时说过那些话?”
“陛下,千万不要听他妖言惑众,什么道家、什么大道,完全是灭人欲!”
“是啊陛下,若依此法治国,必将民之不民,国之不国,人之不人啊!”
“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啊!”
到了后来,“请陛下三思”这几个字响彻一片,似乎真的担心李元钦会听赵玄的一样。
事实证明,他们已经不再怀疑赵玄有没有什么经世治国之才了,他们之所以这么劝李元钦,完全是感受到了赵玄言论中的威胁!
然而以李元钦对赵玄的态度,又岂会听赵玄的话?他们完全是杞人忧天,只可惜,李元钦现在是有苦说不出,面对众大臣的劝解,只能无声沉默。
赵玄却在此时忽地一笑,道:“也罢!贫道其实早就知贫道这套理论大家无法接受,故我道家一直避世不出,只与文圣阁、武神殿有些联系。既然如此,贫道便勉为其难,再授陛下一套理论:陛下问贫道如何治国,贫道现在告诉陛下,除道之外,还有‘古仁人之心’。何谓古仁人之心?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也!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也!”
一句话说完,忽然一股无形波动凭空而现,仿佛赵玄话中有什么微言大义,尤其是最后一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伴随着那股波动传入众人耳中,就仿佛到头棒喝,让所有人神智一清,寂寂无言。唯有柳元宗,忽然一声闷哼,脸色顿时变得难堪。待众人反应过来,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谁也不敢开口。
废话!怎么说?
难道要他们捧赵玄臭脚不成?
之前赵玄的理论他们还可以用儒家精义反驳,但后面这“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进亦忧,退亦忧”、“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每一句每一个字无不透着儒家思想,甚合圣人之言,让他们怎么反驳?
且刚刚那无形的波动,分明是天道授业,微言大义,他们怎么敢反驳?
更何况,能反驳的了才怪了!
要知道赵玄最后这一段话可取自范仲淹的《岳阳楼记》,范仲淹是谁?文正公、龙图老子、最最重要的是——继孔孟之后的又一圣人!
怕不怕?
怕就对了!
赵玄就是要让大家怕!就是要让大家无法反驳!就是要坐实他的帝师身份!
你说道爷没有治世之学?
道爷我道家儒家都给你来点,看你还怎么说!
你说道爷不是帝师就是反贼?
道爷我偏要当这个帝师当的你无话可说!
当然,若非他是帝师还是反贼牵扯到赵家会不会被灭门,他才懒得跟这帮大臣的们瞎逼逼。
但是大臣们哪知道这个?
一个个傻子一般看着赵玄,一副呆呆愣愣,无话可说的表情。不过私下里,却都在权衡利弊,心里面直犯嘀咕。
柳元宗看到众人的反应脸色更为难看,一声冷哼,终于再次开口:“赵玄,其实若想证明你是否有帝师之学,也简单的紧。你只需现场赋诗一首,看那金龙出不出现,是四爪还是五爪,届时一切自明!”话音未落,李元钦以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