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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并且把它们深深埋葬在大门之后。”
他无法想象自己前世的那人在割裂记忆时的决绝之态。
失去记忆宛如真正的死亡。
与岑青所经历的死亡相比,前世那人才真的算得上是大无畏。
正是因为那人割裂了所有的记忆,才会生出这婴儿般无瑕无染的赤子道心。也许那人的本意,就是新生。
“你究竟是谁?”
前世那人把记忆割裂的极为彻底,连面容和名字都没有留下,只有隐隐约约的字句,让岑青得知了前世的情景。
“无论你是谁,我都要谢谢你。”
他可以想象,如果没有割裂开记忆,在那磅礴巨量的万年记忆之下,他前世里仅仅数十年的记忆将会被挤到哪里去,那人将会借着这个神魂重生,而岑青的意识和记忆,只能成为庞大背景下的一缕微光。
他拨开拦在路上的残骸,朝着大门走去,那些仙链神印被他自毁神魂的焚天打碎,再无一丝力量。
来到大门之前,他看到了门上凹陷下去的阴文锁孔,然后笑了。
“钥。”他说,“原来真的只是个钥匙。”
那门上的阴文,与他神魂中的“钥”字一模一样。
他把那“钥”字取出,宛如阳文一般与阴文严丝合缝地对应在一起。大门顿时泛起一抹流光,看上去就像是活了过来一样。
“那么,下面开门的力量,应该是……”岑青把另一个字从神魂中剥离出来,放到了门上,“启。”
门开了。
门内充满了一种欢欣的气息,宛如突然看见久在外面的游子归来一般。
岑青看到了各种各样的文字。
它们悬浮在虚空之中,可是岑青却仿佛看到了一个个生命,它们不像在他神魂一般任由操纵,而是在交流,在呼吸,像前世里那些睿智的学者、勤劳的工人、慈爱的母亲、纯洁的婴儿……
——它们是有生命的、有力量的、新鲜的、充满智慧的。
这里储存了人类整个的文明,在它们面前,岑青只有一个感觉。
他弯下腰,鞠躬,微笑:“为你们守门,他应该很荣幸,我也很荣幸。”
文字没有发声,岑青也无法分辨它们每一个是什么,可是依然感受到了它们的善意,就像是沉浸在阅读中与书中人物交流的感觉:“欢迎你回来,守门人,桎梏已经被打破了,你和我们都自由了。”
“是的,我们自由了。”
这里不是那个神佛存在的世界,这里甚至没有世界的存在,岑青点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但是那个世界依然被困在别样的仙链和神印之中。”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正是你们能给的,智慧和传承。人类不再拜伏于神佛的脚下,不再迷茫,不再屈服,探索星辰大海里的未知,不断地把生命的高度推动上去……而并非追求单纯的力量。那种拳头大决定谁才是正确的仙人的道理,事实上只是另一种形式的野蛮。”
文字们互相交流着,片刻之后,新的意见传递给岑青。
“有力量而没有智慧,是你所说的野蛮。但是有智慧而没有力量,就像是我们,最后也只能沦为强者欺凌弱者的工具。”
“笔如刀,文杀人。”岑青点点头,承认它们说的没有错。文字可以被曲解,事实可以被篡改,但是相对的,没有野蛮的干涉,曲解的东西可以被辨明,篡改的东西也会被探究。
“我要回去,那里是我的新的旅途,我要烧光路上的荆棘。”他说。
“你的阅历太浅,智慧不足,我们帮助你,但是害怕你最后同样迷失在力量之中。”文字们说,传递来担忧的情绪,“如果你最后迷失了,那么我们会让他留在这里的记忆覆盖过你的意识,也就是用另一种方式杀死你。”
文字们没有说谎,也没有必要说谎,他们在提醒和警告着岑青,同时也是一种保护。因为岑青前世的生命只有区区几十年,或许他的见识超越这个世界的所有人,但是从智慧上来说,他还远远不如一些真正的智者。
岑青低头想了想,深吸一口气,道:“如果我的最终目的没有错误的话,那么完成目标之后,我会放弃拥有的力量。”
“这只是最坏的打算。或许你的生命足够长,然后像他一样生出足够的智慧。以前的人类生命长达千年,因此才能够看破虚妄的东西,追求真正的美好。”文字们安慰着岑青,“现在我们可以回去了。”
“我一直都有两个疑问。”岑青并没有急着回到人间,而是追问道,“其中一个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了,另外一个问题就是:我的前世究竟是谁?”
“你的第一个疑问是想问:穿界之魂是不是指的我们?因为文字拥有穿越所有世界的力量,并且可以被用来创造和毁灭那些世界?”
岑青点点头。
“你很聪明,聪明也是智慧的一种表达形式。”文字们道,“你的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是一个你并不怎么熟悉的人物。他曾经在天庭身居高位,也曾经在三界化身万千,他自然的生命无穷无尽,拥有所有神灵可望而不可及的长生,远非如今靠着吸吮人间生命的神灵可比,因此被称为长生大帝。”
——南极长生大帝,四御之一,与玉皇大天尊齐名。
“这真是有趣。”岑青笑了起来,“我原本以为他是北极紫微,没想到居然是南极长生。”
第二十七章 仙侠
大宋隆兴六年冬。
京都汴梁。
一场瑞雪覆盖了大半个天下,皇帝裹紧了衣服,站在皇城的最高处,游目四顾,感慨万千。
“朕最初遇到她时,她说的是:这才是她想要的万里河山。”皇帝轻轻地笑了笑,有些落寞,“朕最初以为她只是个不知礼数的夷人,却没想到她一人之力,便颠覆了整个天下。”
他的身后站立着几个人,也是这天下间权势最大的几个人,文官首领太师梁仲、茅山宗宗主王清尘、重阳宗宗主马丹阳、以及当初的临安知府——如今的开封府尹龙图阁大学士王芹、还有一个懒懒散散的武将:征北大将军杨继周。
自从三年多前,岑青把金国的女真人官员杀了大半,中都大兴皇宫被摧毁,金国皇帝失踪,整个国家便陷入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混乱中。
勤王的军队还没有到达京城便接到了这样的消息,随即树倒猢狲散,那些底层的将领根本收敛不住庞大的军队,互相又各怀心思,大部分士兵丢了刀枪盔甲逃回老家,也有拉了几千人割地为王的、互相征伐的、带着队伍投降大宋的,千万种想法,便有千万种行动。
当大宋朝廷得知这个消息,并且证实了是真的之后,整个大殿上沉默了足足有半个时辰。
如果不是他们疯了,那么一定是这个世界疯了。
整整压在大宋头顶上五十年的金国,就这么烟消云散了。虽然无数人都在诅咒那个野蛮的部族,但是当这个结果丢在他们眼前时,他们却瞠目结舌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北伐,收服中原,收服幽云十六州。”
一颗被人亲手摘下,又放在他们面前的果实,如果再去犹豫,那么即便他们舌绽莲花,也会被天下人用口水吐死。
于是,隆兴元年的北伐失败一年之后,新的北伐又在各个利益集团甚至来不及商讨的情况下轰轰烈烈地展开了,一路势如破竹毫无抵抗,半年的时间收复中原,一年收复燕云,剩下的两年时间基本上都在平定和收编各地的金国溃兵。
等到汴梁城重新建好,皇帝便提出了迁都的要求,甚至没有去理会一心留在临安的太上皇的不满之意——北伐之中涌出了太多的新生代将领了,那群守旧议和的权臣根本来不及把自己的手插入进去,而且,岑青在摧毁金国的过程中,对于他们的利益链条也造成了一些难以挽回的损失。
对他们来说,这个世界变了,变得陌生而寒冷,就像现在一般,原本已经习惯了江南的温暖,却不得不在这黄河岸边吹着干冷的风,踏着厚厚的冰雪。
“平定天下,乃是官家与众将之力,那蛇妖只是摧毁了朝堂的结构,让金国的大厦轰然倒塌。”皇帝说完话后,接口的是以耿直刚正出名的王芹,他皱着眉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她若依旧活在人间,对我大宋同样是极大的威胁。”
没有人愿意看着头顶天天悬着一把寒光闪闪随时都可能坠下来的利剑,皇帝与大臣更不会例外,但是既然那蛇妖已死,大家也不妨说些赞誉之辞。
“老道倒与那岑青有过一面之缘,她谐趣多智,即便行事荒诞不经,也颇得修行真意,并非嗜杀之人。”这次开口的是茅山道的王清尘,也是岑青当初见过的,住在张铮家的“隔壁老王”,他笑了笑道,“无论如何,她以命相偿,倒也为我朝扫平了前路,皇帝想要给她立庙封神,也无不可。”
皇帝同样笑了笑,然后望向杨继周:“杨卿家为何不说话?我听说她最早是与你相识。”
“聊过几句,话不投机。”杨继周叹了口气。
“杨卿何出此言?”
“她是妖仙,力量强大自由自在,不受人间约束;她又是游侠,毫无羁绊,所见不平便一怒杀人,以武乱禁。对于人间王朝法度来说,就像是一只下山的猛虎放进了羊群之中。”
“仙侠……”
皇帝很睿智,听出了杨继周对他为岑青立庙的劝阻之意。
“我等修士,有人道法令约束,不参合人间之事,但她不仅无视人道法令,更要灭绝修士的前路。”重阳宗宗主马丹阳施礼道,自大宋再次一统河山,道门也分为南北二宗,重阳宗隐隐已执北宗牛耳。
“此事……暂且搁置,日后再议。”皇帝的目光扫过几人,在心中叹息一声。
河山尽复,他一时间仿佛失去了目标。臣子互相争权夺利的场面又再次上演,不过这样也好,他先前擅长的制衡之道总不怕失去了用武之地。
心中有些羡慕那女子的自由自在,又隐约有些对于不可控事情的恐惧。
“仙侠啊……”他想,“本就不应该存在于人间。”
……
第二十八章 北望
与皇帝在皇城上的感慨不同,如今的岳雷正立马边关,望着北方的大雪皱紧了眉头。
这里是朔州,地处雁门关外,北邻草原,先前属于金国和旧辽的西京道,自旧唐把其割让给契丹人之后,这里已是远离中原王朝二百余年了。
如今这里重归大宋治下,可岳雷心中却没有一丝欣喜之意,沿着金国的西京向北,他遇到了比金国人更加强悍的敌人。
“蒙兀室韦”这是他们在史书中留下的名字,又称为蒙古部,没想到他们依然存在于草原之上。
岳雷知道漫无边际的草原上就像是个硕大的斗兽场,无数的种族在这里兴起、厮杀、奴役、湮灭,有些甚至连在史书上留下名字的资格都没有,但最终能够留下来的,便是最凶悍的野兽。
失去了金国人的节制,这些蒙古部落真的就像是挣脱了铁链与囚笼的野兽一般向南方的土地发起了疯狂的进攻。
这场大雪覆盖下来之前,雁门关已经经受了十余次大大小小的战斗,没有一股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