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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儿,姐。我就是有点儿腿软。”许仙一手扶住门框,觉得心脏几乎要从口中跳出来,强笑着对许娇容解释道,“今天我是从临安一路跑回来的。”
“你这个傻小子,吓死你姐了,就算坐不上车晚一天再回来也行啊。”许娇容在他身上拍了一把,“赶紧回屋里歇歇,那白小官人在你书房等着,一时半会又飞不走。”
“我就是怕她飞走了。”
许仙完全没想到自己这句话会让姐姐想到哪里去,径自抬起脚步直奔书房而去,那急切的样子仿佛晚待一会儿就会死掉一般。
“汉文一直不娶……”许娇容望着他的背影,面容纠结起来,“莫非是喜欢男风?这可坏事了。”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许公子果然好才华。”
许仙刚奔到书房门口,就听屋内有人朗朗地念出半阙词来,那声音清亮沉稳,分明是一个少年人的嗓音,心中甫然凉了半截。举目望去,只见一位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的美少年正手捧着他的诗词集在诵读,表情似笑非笑,目光瞥过来,只觉清冷澄澈。仔细观察时,又见他身材瘦削,胸脯平平,颈有喉结,显然是个男子无疑。
“哪个混蛋给我安排的**剧情……”
许仙觉得自己的世界轰然倒塌!
2016/10/26 15:36:19|25939595
第十七章 露馅
岑青没有听到许仙脑海里的咆哮,放下书卷,认真地打量着这位同乡穿越者。
视线中的许仙,不似那部电视剧中纤弱文秀的模样,身材虽然不甚高大,但气度沉稳,喜怒不行于色相貌平凡,皮肤却莹莹有光,与芸芸众生不同,更像一个修士衣着打扮则完全地融入了这个时代,若非是他抄袭的诗词露出马脚,只怕是根本无从分辨。
“许公子?”
岑青瞧见他眼神中的震惊之色,暗地里几乎笑破了肚皮,但脸上不露声色,只是轻轻地又唤了一声。
“啊,白公子”许仙这才反应过来,拱了拱手,问道,“在下与公子素不相识,不知公子是从哪里得知在下居处的?”
他居然率先发问。
岑青离开书桌,对他回礼,义正词严道:“在下原籍川中芙蓉城,来京城寻亲未果,如今初购置仇王府田宅栖身,却不料有人告知在下,说许公子私入我家中,又题词半阙,在下不知公子何意,特来相询。”
“这”
许仙沉吟起来,说来他在墙上题字,一则是发泄寻人未果的苦闷,一则潜意识里也为了让白素贞明白他的心意,可此刻看着眼前的“白素贞”,他却如鲠在喉,连一句话都解释不出来。
然而岑青依然没有放过他,继续道:“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看来公子心中苦闷痴情无处发泄,只是那曲调言辞悲戚,不好置于家宅,在下已是把那面墙毁去了。”
“是”
许仙脑中一片混乱,岑青的话他连半句都没有听进耳中,只觉得自己数年的等待就像一个笑话般,沉默了许久才问道:“是那位青公子告知白公子我的身份的?”
“青公子?”岑青愣了愣,不知他说的是谁,想了一下才感觉应该是张铮,只能含糊回答道,“不错,他是我的兄弟小青。”
“兄弟,小青。”许仙的神经此时已经能够经受连番打击,神色木然,唯一想到蓄着胡须的小青有些恶心罢了,“在下胡乱涂鸦,在此向公子致歉。只是不知白公子前来除了问罪之外,可还有其它事情?”
“呃,没了。”岑青道,他未料到这许仙居然如此好脾气,全然不像一个穿越者,“我见公子的诗词写的是极好的,只是以后莫要随处留字就好。许公子,叨扰了,在下这就告辞。”
这许仙言辞有礼,他也不好咄咄逼人,向许仙躬身作揖,撩起下摆跨过书房门槛就要离去。
“慢着!”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喝,岑青转过身,见到许仙的目光清亮,正冷冷地望过来。
“在下写词,尚未标注宫商角徵羽,白公子又从何处得知在下这首词,是仅有半阙的?”他的声音更是冰冷,宛如孤狼遇到了另一只抢食的同类,“莫非公子你也是一位穿越者?”
“穿越者?公子所言莫非是那穿界之魂么?”岑青一脸迷茫地望向许仙,而后猛然后退两步,露出警惕惊骇的表情来,“许公子方才说“也”,莫非许公子是穿界之魂?”
若论起演技,岑青自觉不会输于眼前这厮,果然许仙的表情迷惑了一瞬,又继续追问道:“公子还没有答我如何得知这词只有半阙的。”
“我家那小青兄弟久居人间,对诗词之道颇有见解,因此一读之下便能吟诵。区区半阙词,虽文采斐然,但未有下文终是缺憾。”岑青连想都未想,便顺口胡诌道。
许仙又沉吟了片刻,面容渐渐柔和下来,摇了摇头道:“这首词,并非我所作,下半阙不合时宜,因而未写。”
“原来如此。”岑青皱了皱眉,又冲他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白素贞,你来到人间,莫非不思报前世之恩了么?”
岑青没想到自己刚走了两步,听到身后又传来许仙的喝问,不由得心情烦躁起来,对他的印象陡然间一下降落到冰点。
报恩这种事情,从来讲究个你情我愿,就算你知道剧情前后,哪有当面喝破,硬逼着别人去报恩的。
更何况白素贞要报恩,对象也该是那个千年前的小牧童,怎么会是你这个鸠占鹊巢的西贝货。
于是他转过身,冷冷地盯着许仙,过了半晌才道:“不错,你能看破我的身份,知道我来到人间是为了报恩,但我报恩的对象,只是那千年前救我一命的牧童,与你又有何关系?”
我报恩的对象是牧童,与你又有何关系?
这句话宛如平地惊雷,陡然间击中许仙的心房,让他整个人都开始摇晃起来,竭力地扶着桌子一角才勉强站立。穿越过来十多年的经历丝丝缕缕地萦绕上心头,让他陡然间明白自己一直谬误在哪里。
白素贞报恩,报的是牧童的救命之恩,那人可以是许仙,也可以是任何人,自己的魂魄占据了这具躯体,并不等于自己便是那曾经救过白素贞的牧童。
十多年的日夜盼望,到头来,居然是镜花水月一场空欢喜。
怪不得小青变成了男人,怪不得白素贞也是男子,莫非这就是自己扰乱天机遭受的报应么?
模糊的视野之中,那自称白素贞的少年在院子里轻轻转身,陡然间升上天空消失无踪,他脸颊上的泪水终于滚滚落下。
“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我是穿越者,应当是天命的主角,为何这该死的天道非要这样对我?”
他终于愤怒地撕开伪装,奔出院落嘶吼起来,惊得许娇容花容失色,连忙从厅堂里跑出来,一把抱住许仙,只当他发了失心疯。
“不对,白素贞是千年妖仙,你的修为撑死也不过是化形后期,连天劫都没有渡过。你在骗我,你根本不是白素贞!”灵光一闪,他几乎是本能般地喝破了岑青的行藏,“岑碧青,我就知道是你,一定是你,你这个整天女扮男装的小。”
“哈糗”岑青飞在空中,忽然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我的演技应该还过得去吧,莫非那西贝许仙又察觉了什么,在背后骂我来着?”未完待续。
2016/10/26 19:40:34|25949240
第十八章 续命
宋二郎早起的时候,就觉得那妇人的表情有些古怪。
他如今虽然购回旧宅,但平时并不怎么回去住。他先前落魄的时候,曾经偷偷勾搭上一位行脚商贾的浑家,商贾前脚刚出门,他后脚就踏进了门槛,日夜寄居在那人家中。
那妇人原本也是水性杨花之辈,受不得空房寂寞,食髓知味后,更是百般逢迎,使出了各种小手段来侍候宋二郎。也就是前些日子,宋二郎从财神庙发迹,得了钱财,身躯变得半人不鬼,失了房事的能耐,才把那妇人渐渐冷落下来。
直到五六天前,他被莫名出现的神秘女子定住身躯丢在仇王府荒宅,直到那女子离去许久,他的身体才能活动。不过灵气聚集驱散死气,他倒是因祸得福,大腿以上又重新覆上血肉。到花街柳巷小试一番,他发现自己居然重展雄风,当时便喜不自胜涕泪横流,吓了周围人一跳。
在娼寮里流连了几天,他又忆起那商贾浑家的软语温存来,只觉得眼前娼妓俗艳无聊。他便舍了手下弟兄,摇摇摆摆地去了商贾家,正见那妇人倚门盼望眼欲穿,见到他来,欢喜交加,关掩上门户,在胡床上颠鸾倒凤花样百出直到半夜才精疲力竭地睡下。
第二日早起,宋二郎睁开眼,却见那妇人低头在房内嗅来嗅去,仿佛闻到了什么不好的气味。
“屋里好像有死老鼠。”妇人小声嘀咕了一声,见他望来,终究没有继续说些什么,一转身去了厨下。
宋二郎悚然心惊,掀开被褥低头看下去,见到自己的身体又变得仅剩一半,上半身更是以肉眼可见的方式腐烂起来。他惊嚎了一声,只道是自己流连娼寮忘记了上香,连忙披起衣衫,顾不得穿鞋就闯出门外,一路撞翻了行人无数。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了财神庙,双手抖抖索索地点上香支,只盼庙里的神灵赶紧现身帮他。可惜这次不比以往,香火燃尽那神灵也没有发出一语,他这才感觉有些不妙起来。
庙外大雪纷飞,他瑟缩在神案下许久,咬了咬牙,发起楞横的性子,走出庙门直奔内城的临安门。多花了几十文入城税费,也不管那守门士兵捂着鼻子审视之后像看一堆狗屎般的目光,径直朝三桥边的一座府邸走去。
“我叫宋虎,清波门外的。请转告方大公子,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见到那个茅山道士,要是我死了,我就着人把事情全部捅出来。”
宋二郎没有走前门,而是绕到后院门口,敲了敲门,对那开门的仆人道。
“你得了失心疯么?想死死远点,滚滚滚!”那仆人眼睛看人极准,一眼就知道他不过是混混泼皮之流,直接就要关门,却见这大泼皮手中又递出白花花一锭银子来,足有五十两。
“这银子不是给你的,你把它转交给方大公子,公子一看便知。”宋二郎瞧见仆人眼中的贪婪之意,冷笑了一声,把银子朝他手中一抛,便转身离去。
这仆人接住银子,瞥着大泼皮离开,同样冷笑,正要揣进怀中贪墨掉,待低头看清银锭上的字迹,顿时浑身一颤,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这一锭,正是不折不扣的官府库银,私人藏匿便是死罪。这仆人呆了半晌,抬眼已不见宋二郎的影子,连忙紧紧关上后门,不知所措地向大公子回报去了。
且不说这边那位方大公子如何处置,单说宋二郎重新回到双茶巷财神庙内,点上香火,只觉得四周冷冷清清。不一时天色昏暗下来,他忽而又闻到自己身上浓浓的腐臭味道,像是早已死了许久。视线里隐约有鬼影凶恶地扑来,更好似那阴曹地府捉拿魂魄的鬼卒,他惊惶躲闪,连呼救命,却听到庙外有人高唱道号,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