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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金先生高论,然历世求索,何为正?何为邪?正邪之间,何以辨?”
“此经世之大论,古,多有论者。以某观之,正义尽在人心,何以有大论哉?”
“哦!哈哈哈!先生果然不可貌相。”
不足闻言,微微颔首不再语。那王大先生坐马上抱拳,长身恭礼,而后将马一紧,往前方总镖头处去了。
不足眯了双目微微一观,叹口气暗道:
“疑某家之身份么?世人何太多疑呢?”
不足摇摇头,复闭目不语。似是沉思,似是假寐,其一颗心却早沉寂,一如无波之境矣。
时至黄昏,不足等一行入得一座大镇子。一道十字街道,四下沿街居所、店铺高低错落。街景并不繁华,三三两两行人散漫其间,三五远来客子御车马而行,目光迷离而散乱。
“嘿!掌柜的,有客人来也。”
“请进,请进,贵客远来,辛苦,辛苦!”
“掌柜的,可有宿处?”
“有,有,有!”
“要上房两间,位置要雅,大房五间。另将牲口喂好,赶明日赶路要紧。”
“好嘞!小五,快领客人入住。小三,将牲口加了上好饲料。”
那掌柜高声喝道。而后复回转身,低了眉,笑眯眯道:
“不知客官可要饮食否?”
“切十来斤牛肉上来,再弄些米面便好。”
“可要好酒?我等虽说店小,然自家酿造有上好黄酒,十分味道,定不负顾客之望。”
“算了!吾等镖师,镖路之上,等闲饮不得酒,饭罢便就将息,明日却好赶路。”
饭罢,不足会同五位伙计入住一间大房。众人嚷嚷闹闹一阵,溜几趟嘴,说几句荤话,便就上了土炕将息。不一时便有呼噜打鼾之声山响。不足躺在被中,运使神诀修炼,神力运转若干周天乃罢。眯了眼,却偏偏入不得梦中。转了头,将目光转向窗外。夜正浓,玄月如钩,那光芒连同星光一起正透过窗旁一株大树枝叶间洒下,斑斑驳驳,随夜风微微摇曳。一道人影忽然便如梦似幻,于眼前飘然而过。那明明正是嫦儿之倩影。
“唉!数十年朝夕,毕竟难忘!嫦儿啊······”
不足忽然心下一堵,隐隐生痛。想起无数明月夜中,二人踏月而行,虽历艰辛无数,然相互依偎,心中终是勇气无减。如今,天人相隔,两处相愁,却不知尚有相会时日否?
这般想着,忽然便忆起识神初修之时,二人神游阔野之景来。其时,往往不足自大,却道时时护持了娇弱之嫦儿,却不知其神通盖世,nǎ里是小小煅体之修所能相护!不足暗叹一声,不由将识神化尘,放出体外。自心境三关过去,那识神之力现下已然了得,纵阴阳合境界之修,亦不过也。
不足这般平躺在床,随意将识神外放,飘飘荡荡,霎时弥漫万里之遥。如今之识神早非往昔相比,便是这般随随意意,万里之内毫纤毕现!全力施为探视之范围可达三两万里!若运使识神之能攻敌,五千里外一击,其威能已然如凝元之修也,百里之内可及聚识之修!相对攻击,只怕与入道之修亦可相争数击!想一想不足功法不及凝元,有此神通,却也真正骇人也。唯识神大耗,危及魂魄,此大弊病也!
不足功随心动,忽然一下其识神便复回归,只是在此间小店内缓缓流动。
“王大先生,难道连汝依然不能试出那厮之功力么?”
“总镖头,以某观之,其人虽诡异非常,却并非心怀叵测。况其功力高绝,有其相助,这趟镖便多了三分希望。”
“然若其人有异,吾等身家性命恐将不保也!”
“总镖头,既然当初接了此镖,现下只能勉力为之。至于金足,再查视一二吧。若无异常,却要多花些心思笼络一二呢!”
“嗯!派个人,仔细盯着他。”
“是!”
不足冷冷一笑,收了识神,闭目入眠。
那上房中二人,其时已然解下手边一张图,仔细研究明日之行路。
一百七十集
北地风光,虽及初夏,然阴暗处旧雪依然。灰土般颜色,仿佛仍在诉说残冬之余威。好在,及至午时,温热大起,诸镖师、伙计尽皆解了衣襟,抓了肩头水壶,仰口便饮。
“奶奶的,这般天气,早起寒气森人,此时却闷热难当!再走几里,只怕将牲口都中暑了也!”
哈哈哈······
中人闻言皆大笑。
“大伙儿加把劲,再往前三里地,便有村寨,届时再歇息饮食吧。”
“大先生,往此地押镖,我等先前却从未有过如此远呢!此镖何物!怎得走这般远近?”
一位伙计开口道。
“便是这些药材罢了,只是其中几味着实珍奇、昂贵,时却了,便是将我等卖了亦赔付不起啊!””啊呦!眼看时间已然不短,几时才能交了镖,领了酬劳而回也!我可是新婚不久。”
“诸位,前面便到沙坡头寨了,过了此处,便进入北域八国之地了,八国之地,纷乱不堪,鸡鸣狗盗之徒遍野,劫匪强人随处出没。便是大白昼,路遇强人亦不罕见。且此处战乱近百年,民风彪悍,尚武之风大盛。出没强人各个无功了得。入此乱地,千万小心则个。第一莫与他人相争;第二莫要独自外出;第三弓箭刀枪随身,便是夜间歇息亦不敢解下。······”
那总镖头忽然大声叮嘱道。
“混乱之地?是混乱之地!天啊!怎得先前没有告知呢?昔日,此间琼崖国派五千重甲铁卫,护送琼崖国母,亦是那北方大圩国公主省亲,过境混乱之地,最后所存不过区区千骑。总镖头,先时不说,怕是兄弟等惧怕不敢往?”
“此其一也。其二乃是此镖甚是机密,不敢令外人闻也。”
此时车队停止,众人皆围拢而来,皆盯着车马上总镖头并王大先生。
“总镖头,即已至此地,又将此中机密相告,吾等已是无退路可言。然不知薪酬几何?”
略一冷场,而后一镖头冷冷开口道。
“镖师黄金一斤,伙计白银二百两。若有丧命者,薪酬交付其家人,另付丧葬费用若干。”
“如此可写了契约文书,以便将来之凭据。”
“契约文书早已备齐,只需诸位画押便可。”
总镖头望了一眼王大先生,大先生就手将背上布包打开,取出一摞文书,放在大车上道:
“兄弟们,非是总镖头设计,谋吾等之命,实在是其薪酬高昂,欲拒而不能也。吾等尽皆刀口上讨生活之人,如此一把,便可偃旗息鼓,再不做玩命活计也!”
“大先生无需多言,吾等省得。何况既已至此,难道还有路么?此契约吾等签了。”
总镖头并大先生尴尬笑道:
“众家兄弟,吾等相交时日非短,虽时常有隙,然兄弟尚有争嘴,况吾等乎?此次押镖,非同小可,成则大家共富贵,败则性命休也。故须兄弟等齐心协力,共赴之。”
“总镖头,莫要说了,事已至此,吾等定赴汤蹈火便了。”
众镖师、伙计等尽数画押。至于不足等六人,先前商讨以妥,便早已有文书在手矣。
不足观此诸人,叹口气假寐不语。
众继续上路,不过半日已然至沙坡头寨。此地虽地僻而相距大城甚远,然其为进出混乱之地之交通要冲,往来商贾甚众,亦有高人出入,热闹处却远过一般民居大镇。寨中客栈数家,酒肆三座,便是赌场妓院亦是有存!
不足一行十两大车,三十许人,行走寨中,犹不惹眼。可见此间山结寨之繁华,传言无虚也。
此寨左右两座大山梁,两道高墙并山梁所夹之地即是沙坡头寨。寨内有数百琼崖国守军,等闲无事,常滋事扰民。或酗酒,或赌博,或斗殴,或欺凌往来商贾女眷。
“嘿!小子!说·····说······说你呢!转······转······转过来给大爷瞧······哦······瞧瞧!这等形容,怕非吾族类,指不定是······是·····是那道山岭上的禽······禽······禽兽呢!哈哈哈······”
一个结结巴巴声音传来,唯其笑声通畅,无有停顿。
“金足兄弟,莫要惹事!”
大先生暗自嘱道。不足盯一眼那边摇摇晃晃之结巴汉子,不声不响,闷头直走。
“喂!那边兽······兽······兽人,爷问汝话······话呢!”
“金足兄弟,莫要睬他。”
“某家省得。”
不足恼羞道,话语中怒气已然生发。本当俊美之面容,惨遭毁坏,坊间寻常之人不愿凝视,常逢厌恶之目光。其时虽早习以为常,然这般追逐侮辱却是少有。不足呼口气,径直前行。只当那醉语为耳旁之流言罢了。不一时,众人入住一座客栈,安顿好了,便俱往前堂吃饭。
不足自知形容丑陋,故常坐阴暗少有人注意处。其时正将了酒肉下饭。不提防那结巴大汉追将进来,摇摇晃晃只将一杯酒水泼来。不足何人?如此般乡间凡俗小人之伎俩怎能祸害的?然其委身镖局,瞒了修行之流,暗赴北地谋事,却怎能露了马脚?其时唯假意避不得,那酒水泼了一头一脸,滴滴答答兀自顺了头发往下直流。
不足冷了脸,抬起头,目中神能微动,直直注视其人。那结巴大汉忽然发声喊,转身而走。行出门时,下体衣裤已然浸湿,便是侧畔之客子,有人已然闻得臊臭之味。
不足缓缓擦拭脸面。而那总镖头却忧心忡忡望了不足。
店外结巴大汉猛可里如飞逃去,直转过两个街角方住。目中尽是那一道直刺入人心魄之神光。
“光芒?······”
“喂!结巴,无非让你试试那厮等客子中有无扎手点子,怎得转身便似逃命般去了?”
“老大,那······那······那人眼光······?”
“什么眼光?难不成目光亦可杀人耶?”
“老大,吾······吾·······”
“住口!吾等杀人越货,何事没有做过?何如汝,只消一个眼神,便小便失禁!”
“老大!”
“住口!此次劫道,汝便不要去了。”
“可······”
“所得亦不得有份!”
“老大!”
“哼!”
那街角数人延长而去。
可怜结巴大汉,便如小孩子般蜷缩墙角,傻傻发呆。
“这般以来,从此再无翻身之时也!军中弟兄何人能瞧得起呢?丢人!丢人啊!呜呜······”
那结巴大汉居然呜呜咽咽,抽泣起来。其nǎ里晓得此一番哭泣,恰恰救得其一命也。
一百七十一集
“总镖头,不对!似乎有人一直盯着我们。”
“嗯!大家不要慌!暗自留心便是了。”
一阵饭罢。大先生道:
“诸位,不要随意乱转,收拾行李,即刻启程。”
“大先生高招,刚刚还有伙计问询是否打算住店呢,如此一来,彼等手忙脚乱,却好便宜我等行走。”
大先生闻言并无表情,只是如寻常般,信步出门,而后上了车马便行。不一时便行出沙坡头寨,沿山路去了。
“报!总兵大人,那伙镖师出寨门而去了。”
“哼!我等在此地十数年,何等样高人未曾见过?如这般突然动作,便欲坏我布置?来啊!着人尾随,先扰其心智,待得慢慢儿惹恼了他,却好行动。”
“得令!”
那士卒领命,回身而去了。
不足等驾了车马,加快步伐赶路,不及半个时辰便摇摇望见山谷外广大之地面。临坡而望,坡下戈壁广阔无边,平缓似如古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