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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孟庄在京城的东南面,正是往天津卫方向去的。距离京城有八十多里,算比较远了。
来到庄子,只见庄子里一片荒凉,住着的十几户人家,每个人看上去都是面黄肌瘦,病恹恹的。
手下的锦衣卫找来村长一问,村长当时就傻了眼,反问道:“屠村?官差大爷,我们庄子的人都在这呢,没有什么屠村的事啊!”
那名锦衣卫当场就火了,“铮”地拔出了刀,指着那个老眼昏花的村长道:“尼玛的,你个老不死的,居然谎报案情,连我们锦衣卫都敢耍!你是活腻歪了,是吧?!”
村长还有身后的几十个人吓得连忙跪了下来,大声求饶道:“官差大爷,我们实在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我们……我们从来没有报过官啊?!冤枉啊。”
锦衣卫正待上前毒打那名村长,刘侨沉声喝止了他。
刘侨心念电转:“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一个村子,怎么会有屠村的假消息报到锦衣卫去呢?!”他设想了许多种可能,不过都被他轻易地推翻了。
后来,他索性不想了。
因为他本来就是要逃离京城的,现在天遂人意,不正是皆大欢喜吗!
刘侨当即下令,今夜就住在大孟庄了。
手下的锦衣卫不禁有些愕然。
大孟庄都没事,干嘛要住下来呢?
这荒郊野岭的,尽是些老弱病残,要女人没女人,要酒肉没酒肉,留下来喝西北风啊?
不过刘侨一脸庄严肃穆地说,要彻查到底是谁在造谣生事,所以必须夜宿大孟庄。
既然领导都发话了,众人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反对意见了。
于是,队伍驻扎在大孟庄,村长在庄里腾出了几间大房,做为一众锦衣卫大爷们的驻地。
刘侨住了其中最大的一间房。
入夜。
他将守在他房门外的警卫支开,然后一个人偷偷地溜了出去。
他此时的武功已达先天境高阶大圆满的境界,在这些普通锦衣卫的面前还是能够来无影去无踪的。
他很轻松地就溜出了大孟庄,然后朝西南方向飞掠而去。
京畿一带往西南方向,是朝山西去的,并不是天津卫。
而就在昨夜,他才吩咐过管家刘谷然,带领一家子走天津卫,然后上船,往东瀛方向去。
“刘谷然带着三夫人如意,还有我的大儿子,二儿子,再过一天,应该也会从京城出发了吧!”刘侨心想:“唉,我只能是对不住你们了。如果我跟你们一起走,结果只能是大家都走不掉!”
其实从一开始,刘侨就根本没打算带着家人逃跑!
他在锦衣卫这么多年,知道有舍才会有得。
有时舍弃掉的是良心,有时舍弃掉的是亲情,当你什么都可以舍弃掉的时候,那你就成功了。就算不做锦衣卫都指挥使,我至少还可以做一个富翁。
“哼,狡兔有三窟,我又何止三窟而已。”刘侨心里恨恨地道。
在闽浙富庶的地方,他早就匿名购置了好几幢豪宅,埋下了数不清的金银珠宝,而且在沿海地带,他还有好几艘贸易商船,只要他愿意,既可以去琉球,也可以远渡重洋去扶桑。
“只要有了钱,妻儿随时都可以有。如意,只好委屈你了。”
刘侨似乎悲天悯人地叹了一口气。
狂奔了挺长的一段时间,刘侨来到了一个即将进入枯水期的内陆湖边。
湖里积着浅水和稀烂的淤泥,在晨晓寒冷的空气里,就象一只凝望天际的绝望的眼睛。
刘侨的嗓子渴得冒烟,走的时候太匆忙,连水都忘记带了。
不管了,虽然湖里的水很少,不过还算清澈,起码可以看得到湖底的泥。
刘侨决定去湖里掬一捧水来润润嗓子再说。
他进到了湖里,踩着周边已经干硬的湖泥,来到湖心,正准备弯腰掬水。
忽然,他的心中有了一种很危险的感应,就象一只羚羊被一只狮子盯上了一样。他霍地抬起了头,然后就在湖边看到了严龙!
严龙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手里拿着一个黑色头罩,眼神闪亮地看着他。
刘侨僵住了,手掌心里的湖水从他指缝间流下来,重新落入湖心的积水里。
严龙笑道:“督帅怎么连这么脏的水都要喝,莫非是怕以后喝不上啦?”
刘侨悲叹道:“我现在只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可怜人而已,你还是不肯放过我吗?你的父母不是因为我才被抓的,皇帝要抓他们,我能有什么办法!姜维应该也告诉过你,你的父母是自杀的,他们不是我杀的!”
严龙淡淡地回应道:“的确,你跟天启都没有杀他们,不过他们却是因为你们才死的。这笔帐我会一个一个地跟你们算清楚,张扬是第一个,所以他死了。你的命不好,我也想不到,这么快就轮到你了。”
刘侨嘶声笑道:“杀我也就罢了,你难道连皇帝也想杀吗?”
严龙笑道:“天生万物于人,人却无一物与天。天下之人皆可杀,皇帝又有什么不同吗?”
刘侨苦笑道:“我当初真该杀了你,大明最大的敌人不是努尔哈赤,是你!”
严龙淡然道:“用不了多久,就没有什么大明,没有什么后金了,有的只是我严龙的天下。顺便问一句,你想怎么死,我尽量成全你!”
第319章 天启之怒
刘侨狂吼一声,朝严龙扑过去,他的武功在许多人眼中已属一流高手之列,不过在严龙看来,他最多只比街边卖菜的老太婆强一点而已。
严龙一个瞬身,便绕到了刘侨的身后。他的手掌在刘侨的背心上按了一下,穿云九式中“云罗天网”的掌劲便象幽魂一样地钻入了刘侨的脉络之中。
刘侨全身经脉如同被蛛网缠住一样,痛苦不堪,同时真气开始逆流。
这种钻心入肺的痛就象有一条条蛇在经脉中穿行一般,令刘侨的身体痛到了极致,一度痛得让他都麻木了。
他的身体在往下坠!
以他的武功,在严龙的手底下竟然连一招都过不了。
严龙的左手箕张成爪,刘侨被他的真气遥遥控制住,悬在半空中。
严龙冷笑道:“你当年放我去长空帮当卧底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刘侨口中涌出血沫,就象溺水将死的人一样,但他依旧哈哈地笑道:“你……你永远……都是我养的一条狗……狗而已。”
见刘侨这样,严龙反而微笑道:“听到你临死前的忏悔,我很高兴,你可以消失了!”说罢,他的手中射出了一道淡淡的白色玄力,注入刘侨的体内。
雪魄!
刘侨瞬间变成一块冰雕,他临死前的狰狞表情也被凝固在了冰块里。
严龙手一松,劲气一收,刘侨就往湖心掉去。
在即将进入湖水之际,严龙手心忽地再爆出了一道蓝白色的光焰,直接打在了刘侨的冰雕上。
心焱!
只听“轰”的一声,火花四射,光芒如同闪电般闪耀了一下,刘侨便变成了一阵蒸汽,弥散在空气之中。
接连承受了严龙发出的两记玄力重击,刘侨所享受的待遇还是挺高的!
……
刘侨失踪了!
在大孟庄内驻扎的锦衣卫在等了大半天之后,终于意识到了这个事实,他们立即以大孟庄为中心,在方圆数十里的地方,扫荡式地搜了几遍,但依然是毫无结果。
没有办法之下,他们唯有将大孟庄的全部村民,全部拷回了锦衣卫北镇抚司,算是交差。
严龙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让姜维找人随便审问了一下那些村民,便全部放回。然后,又重重地罚了几个同去的锦衣卫小头目,随后便将刘侨失踪的事件呈报给天启。
天启听了后,问严龙对于此事的看法。
严龙沉吟了一会,道:“臣不敢说。”
天启颇有深意地看了严龙一眼道:“朕赦你无罪,你说。”
严龙道:“臣觉得刘大人不是失踪,而是畏罪潜逃了。”
天启对于陆彦通一案案情的持续发展是非常关注的,他也听说了关于刘侨的大量流言蜚语,所以在听到严龙这一句话之后,他明知故问地道:“他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要潜逃?”
“结党营私,欺君罔上。”严龙道。
天启眼中闪过怀疑的神情,继续问道:“何以见得?”
“刘侨的姻亲工部侍郎裴敬之已经交待了,他所收受的贿赂以及贪墨所得,有一半都转送给了刘侨,其中有一大部分银子都是皇家园林修葺工程的拨款。天启四年初,京郊的皇陵,因为大雨而塌陷,就是因为建造时偷工减料,导致墓地的地基不够夯实所造成的。这笔工程款项,有一半都被裴敬之纳入私襄,而事发后,负责彻查此案的刘侨则帮裴敬之掩盖事实,颠倒黑白,反将罪责栽在了守陵禁军的身上。”严龙道。
天启听罢,大怒道:“裴敬之仅仅是工部侍郎,便能如此欺上瞒下?!他在工部里难道就可以一手遮天?!难道六部尚书,内阁阁臣就没有一人知道这件事?!刘侨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竟敢联同裴敬之,如此地欺瞒朕躬,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天启面上浮现出浓烈的杀气,最近,朝臣们在他心目中的印象是极为恶劣的,他几乎就要将满朝文武都视为衣冠禽兽了。
“是时候该杀些人了。不然他们定然以为朕是妇人之仁,很好欺瞒!”
天启心中暗道。
……
当天,严龙奉天启皇帝的圣旨,率领锦衣卫北镇抚司的人抄了刘侨和裴敬之的家。
那一天,北镇抚司出动了近一千人,将刘、裴两家数百口人,全部捉至诏狱。
抄家的时候,严龙亲自坐镇,姜维、张嶷、夏候霸、夏候惇全部出动,所带的锦衣卫排开阵列,绵延数里,将刘侨的府邸团团围住,刘府周围的道路全部封锁,一应街坊行人全部绕道,凡有不听劝告敢擅闯警戒圈者,格杀勿论,气势端的是极为骇人。
严龙带着姜维等一众亲信,搜查了刘侨的书房、暗室、还有各式的夹层,可以说将所有可疑的地方都刮地三尺了,但没有搜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倒是在暗室中发现一堆烧剩下的灰烬。
严龙暗想:“刘侨这次走得倒是挺干净,可见是蓄谋已久的了。”
不一会,侦缉司的人带来了刘侨的管家刘谷然。
刘谷然是被侦缉署的人在前往天津卫的路上抓回来的,一并抓回来的还有刘侨的大儿子刘龄,三夫人如意,二儿子刘贺宏因为反抗,被锦衣卫当场打死。
刘谷然见到严龙后,眼睛瞟着室内的其他人,一副支支吾吾的神情。
严龙会意,便屏退了左右,问刘谷然道:“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或者,是有什么东西要交给我吗?”
刘谷然问道:“如果我交出来,严大人是不是可以保住我一条命?”
“那要看你有什么东西了?”严龙淡然道。
刘谷然咬咬牙,似下定决心似的道:“我手中有一本老爷跟朝中各官员银钱来往的记账本。”
所谓银钱来往,就是行贿与受贿。
记了账的话,其中必定有时间,地点,人物,事情,更详细一些的则有银票记号,如果是现银的话,可能还有银锭出处,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