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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然间风云变色,战端再开,却已是真刀真枪的一场恶战序幕拉来。
三名黄袍棍僧齐齐低颂佛号,朝后退出三尺,左右六名棍僧法棍挥舞,幻出六层黄铜光圈,犹如缚龙锁链套向翻天印。
翻天印隆隆碾过,碎开光圈,那三僧的法棍朝天点到,“铿”的硬生生迸开翻天印。
整座大阵却突然转动起来,将刚刚出现的一丝缝隙重新堵上,依旧是严丝合缝,风雨不透。
丁原一收翻天印,目光紧锁那三名黄袍棍僧,身躯一纵于流光飞影里,先一步候到对方落足之处,雪原仙剑左右开弓,虚晃牵制两侧棍僧,左拳一凝势同山岳,雄浑无比的一记“一”字诀,直轰中间一僧的胸膛。
却见左右六僧飞快收拢过来,闪身到当中一僧的背后排成两列,右掌抵住前一人的背心,佛门真气源源不绝输入了进去。
那僧人等若合起七人之力,声势大振,竟毫不畏惧丁原一拳之威,呼喝一声挥棍劈下,“铿”的一响与丁原拳头结结实实的一撞,激起漫天罡风。
七名棍僧身躯一震,借势散开,心头俱是惊讶莫明。
原来丁原这一拳透过法棍,将一道凌厉磅礴的真气破入众僧体内,直压得他们气血翻腾,难以自持。若是仅有正中一名黄袍棍僧直面以对,结局不问可知。
丁原却是暗叫一声可惜,翻身侧闪,让过身后三僧的掩袭。但他甫一移动位置,其它僧众也随之游走,寸步不离。
双方棍剑飞腾,弹指就激战了三十余回合。
大日如来阵号称佛门五大法阵之一,与灵空庵的“南无佛境”并驾齐驱,实非虚名所致。阵势一旦发动,变化之多,奥妙无穷,除了局内之人亲身感受,旁人委实难以用言语描述。
上一刻阵形好似天女散花陡然盛绽,趋避开丁原仙剑无俦锋芒;下一刻却立即转守为攻,似水银泄地,浩荡千里奔涌而来。
阵中刚柔并济,虚实交加,收放自如,却始终保持着一种佛门的宽和恢弘,教人叹为观止。
但丁原身经百战,一身修为享誉天陆又岂是幸致?身法展动,剑寒云霄,如一条游鱼穿梭游弋在大日如来阵中,丝毫不落下风。
照这样打下去,再过十招百招,鹿死谁手,仍难预料。
然而丁原却不欲久战,一方面顾忌体内毒伤随时可能复发,另一方面连日苦战纵是铁打金刚也难以支撑。况且云林禅寺的后援不知何时会到,一旦数百僧众形成合围,自己真的有通天本事,也难逃重围。
他心念催动,丹田真元气贯日月,左手食指凌空虚弹,一橙一紫两束剑芒喷薄而出,顿时光华大涨,遮天蔽日。
无空大师心头一凛,加紧步法挪移,高声喝道:“大伙儿小心,这是翠霞的伏魔六剑!”
这些僧人都曾参与去年的云梦一战,亲眼目睹丁原以六道神剑大显身手,破去一执大师的降魔珠。而今设身处地,方知一执大师当日力抗六剑,竭尽所能,是何等的不易!
但见另外四剑络绎祭起,六束绚烂夺目的各色剑光有若长虹横天,气象万千,在丁原心念驾驭下挥洒自如,睥睨纵横。
一时群僧措手不及,各自紧守门户,转动大阵,穷于应付,气势上无形被压下了一大截。
丁原心中进入了物我两忘的空明化境,就如一愚大师生前指点的那样,见空明性,诸象不生。
整座大阵无论如何旋转变幻,扰人耳目,都逃不过丁原通明仙心,总能制敌机先,以六道神剑凌空飞击,不使其缓过这口气来。
不到半盏茶的工夫,群僧呼吸渐渐急促,左支右绌,连带着阵形也开始显出松散。
无空大师情知不好,鼓荡真气高喝道:“降魔除妖,我佛慈悲!”
群僧听他这声狮子吼喝在心头,精神不由一振,大日如来阵蓦然内收,步步为营,互成犄角向丁原压迫上来。
丁原明白无空大师见势不妙,已准备破釜沉舟,要发动大日如来阵最后石破天惊的一击,好挽回劣势。
他将计就计,徐徐收拢六道神剑,凭雪原仙剑守住中宫,静待对方亮出底牌。
包围圈越收越小,将丁原闪展的余地最后仅限制在数丈方圆内。放眼瞧去,棍影如山,重重叠叠,掀起一股股狂飙激荡,好不惊人。
无空大师面色庄严静穆,见时机已到,扬声颂道:“万法归原,我佛如来!”
“轰”的一声雷鸣,十六道棍杵光影一齐迸发,形成一个圆球形状的金色光罩,其内山崩海啸般的罡风激扬,幕天席地从四面八方压向丁原。
丁原哈哈『一笑,六剑齐收汇聚成一道白色炫目华光,直冲九天。
所谓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他早打定主意凭借六道神剑放手一搏,只攻一点,从而突破全局。
群僧轰然唱喏,一声“阿弥陀佛”,上方棍影舒展起伏,恰似滔天巨浪当头压下,迎面撞向六道神剑。
其它各方的僧众再变阵法,从丁原侧翼与身后掩袭上来,欲令其首尾难顾,应接不暇。
丁原丹田中的“都天伏魔大光明符”骤然升腾,白茫茫的银色光晕流转全身,低低镝鸣。丁原仙剑左右飞纵,震开两侧攻势,却对背后的掩袭置之不理。
他深吸一口气,丹田真元流动凝铸,在背部借助“都天伏魔大光明符”铸成一层铜墙铁壁,莫有能开。
“轰——”的两声几乎同时爆响,直传出数十里远,让周遭百姓无不翘首相望,以为晴空打雷,必有天怒。
上方的大日如来阵被六道神剑一举冲散,四名棍僧口喷鲜血飞跌而出,手中法棍也不知被激飞到了何处。
但丁原背心也挨了三记重击,虽有“都天伏魔大光明符”护体,也禁不住闷哼一声,嘴角溢血。
他身剑合一,从漫天飞舞的棍影中夺路杀出,周围奼紫嫣红的流光兀自飞溅激鸣不已,腾起滚滚云烟雾岚。
而丁原就如同一羽破云射日的雄健苍鹰,展翅高飞,直朝高空电射而去,将云林众僧远远的甩在了脚下。
无空大师提杵仰头,见丁原与雪原仙剑一溜飞光驰翔霄宇,自己已是追之不及,情不自禁的扼腕一叹。
他正打算吩咐收兵,救治受伤的弟子,却猛然察觉丁原远去的身形,不知为何轻轻颤动了几下。
这点细微的变化落在别人眼里,或许不算什么,却逃不过无空大师的双目。他低低咦了声,凝神继续观望,心中生出一丝希望与疑惑。
果然丁原身形的摇晃越来越明显,在空中蹒跚迤逦,跌跌撞撞,犹如醉汉迷离,摇摇欲坠,随时都会重重的摔落下来。
这情形连一众黄袍棍僧也看得清清楚楚,其中一名弟子叫道:“他受伤了,咱们快追上去!”
无空大师心中奇怪,适才他分明看见丁原以“都天伏魔大光明符”之力化解了背后的攻击,以他的修为,照理绝不该生出这等反应,否则也不可能兵行险招硬挨上一击,仗剑突围。
可丁原为何突然变成眼前的样子,任他百多年的学识阅历,一时也说不上来,白眉不由一蹙。
他见身旁一众弟子个个兴奋莫名,跃跃欲试,于是说道:“也好,我们赶上去看看,却要提防他又再使诈,有意作出受伤模样,好教旁人生出懈怠之意。”
可丁原这回却是实实在在的伤重难支,就在他聚起“都天伏魔大光明符”,接下背后重击的同时,体内蕴藏的火毒也因受到连日血行加速的刺激,再次发作。
更要命的是,这回除了如火如荼的火毒之外,更添加上了一股冰彻骨髓的寒气,一并冒升出来,存心要凑个热闹。
这股寒流自然是拜农冰衣的高明医术所赐,放在平时对丁原本也不算什么,可现在他已着实不堪在自己的伤情上,再加诸一草一羽。
一冷一热两股截然不同的毒气宛如泛滥决堤的洪涛,在他五脏六腑中翻江倒海,肆虐横行。丁原只觉得整个身躯都快炸裂了一般,眼前金星乱冒,天昏地暗,额头的冷汗热汗涔涔滴落,背心更早已湿透。
他的神志渐渐麻木,只凭借一缕“都天伏魔大光明符”的力量苦苦守护住心脉,人昏昏沉沉的在风淡云轻的空中载浮载沉,随波逐流,若不是雪原仙剑深通灵性,发出一团光晕托住了主人身躯,他此刻早已从千丈高空摔落,坠得粉身碎骨。
迷迷糊糊里,隐约看见一众僧人围了上来,个个脸上露出惊异神情,似乎也不明白丁原怎么会变成这样。
四名黄袍棍僧小心翼翼的欺到近前,探出双手抓向丁原四肢。
丁原目中怒光一闪,低哼一声,身躯奋力挣扎弹起,惊得那四名僧人不由自主的朝后退出数丈。
但随之一股腥甜热血不可抑制的从嗓子眼里喷出,最后的意识里,丁原苦笑嘲道:“想不到,我丁原终究又被人像小鸡一般捉住。”
见手下弟子终于擒住丁原,无空大师大松一口气,吩咐道:“发出信号,已经捉到丁原了。”
他心里不存半点得意之情,端详着丁原昏迷的面庞,实在大惑不解。
而那四名僧人此刻已说不出话来,拿住丁原的双臂或如坠冰窟,或似熔岩灼烧,苦不堪言,只能拼命运起佛门真力抵抗。
第十章六道
一眨眼,丁原已在云林禅寺中被幽禁数日。
这些天,火毒又发作过两次,每回的强度也都在增加,直令丁原吐血昏厥方才作罢。可蹊跷的是,五日大限已过,他居然还活着。
依照九真师太的说法,此时的丁原,怎么也该毒火焚身,形销神散了才对。
然而尽管火毒来得越发猛烈,但丁原还是一次次的苏醒过来,仿佛像他这样的人,就连掌管幽冥鬼界的阎王爷收下也嫌麻烦。
他被囚禁在一座圆形的石室中,透过四壁的窗户,每日都能感受到晨昏变化,日月迭替。
石室顶部高达十余丈,构成高耸的穹顶,好似一个锥形的塔尖。
里面很是宽敞,五、六丈方圆里桌椅、床柜一应俱全,甚至还挂着十多幅以佛门经书故事为题材的书画。
只是,这座石室里,不见有门供人出入。
在石室中央凸起一圈离地三寸高的圆形平台,上面镂刻着密密麻麻的佛门梵文,却是一扇法阵入口。
每次云林禅寺的僧人为丁原送来清水素斋,都是通过这座法阵。看上去,倒与丁原故居里暗藏的那道密室入口颇为类似。
但丁原不用试也晓得,这座用来囚禁自己的佛门法阵,与娘亲当年为珍藏天殇琴所设下的阵势,威力不可同日而语,着实有云泥之别。
就算这样,云林禅寺也对他放心不下,以云林九大绝技之一的截经手封了丁原奇经八脉,使他空有一身绝世修为无从施展,更将雪原仙剑也收了去。
除此之外,众僧对他还算客气,每每病发都会请来无怨大师为他诊治。
虽然这老和尚医术高超,在云林禅寺中无出其右,但遇上丁原体内的绝症,也只能频频摇头。
见着丁原毒发时痛苦万状,他仿佛也感同身受,好不难过,毕竟自己一条性命在幽明山庄里,全靠着眼前的年轻人才捡了回来。
假如不是丁原犯下了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