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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马的汉子手捂胸口,浓绿色的血水从指缝里不停渗出,他狰狞冷笑道:“姓孙的,你果然对老子下了毒手!”
孙姓汉子咬牙拔出插在腰上的匕首,靠住冰壁,喘息道:“快把解药给我!”
姓马的汉子凄厉大笑道:“做梦!老子身上怎会带着解药?我虽然活不了,可你一样也别想——”双目一翻,痛苦得扭曲倒地,挣扎了几下,便再无动静。
孙姓汉子丢了匕首,摇摇晃晃走向苏芷玉,兴奋地笑道:“你还是死在了老子的前头!
”这份功劳,看谁还敢跟老子争?哈哈,我是二宫主的关门弟子——“脚下一记踉跄,摔倒在寒冷彻骨的冰面上,兀自拼命朝前爬。
他脸上布满幽蓝色的毒气,血水拖曳一路,却仿佛毫无知觉,狂热的眼神紧紧盯着苏芷玉,不停地喘息道:“是我的,这功劳是我的——”伸手抓向丁原胸口。
苏芷玉再不犹豫,拼尽全力击出右掌,“砰”地打中孙姓汉子的面门。
他一声凄厉的惨叫,翻滚出去,蓦地两腿拼命乱蹬,七窍溢出触目惊心的毒血,气绝身亡。
苏芷玉这一掌,几乎用尽丹田内全部的真气,直疼得额头冷汗直冒,喉咙一甜,又是口鲜血溢出。
朦朦胧胧里,隐约听见头顶有一个苍老低沉的嗓音,喟叹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到底何苦来由?”
苏芷玉心中大急,一口气血翻腾,还未来得及看清冰窟外究竟是谁,人就软软倒在丁原身上。
这次,是真的又昏了过去。
等她醒来,却发现自己正合衣躺在一座空旷深邃的冰穴里,洞外呜咽的寒风,夹杂着片片斗大的雪花吹拂进来,在洞口积起一层厚厚的冰霜。
她急忙叫道:“丁哥哥——”臂弯一紧,抱了个空。
忽听那苍老的声音响起道:“女娃儿,丁原没事,你不必担心。”
苏芷玉也不知是哪里生出的力气,猛地坐起,果然看见丁原好端端的酣睡在一张石床上。
一个面貌奇异的老者神态悠然,依靠在洞口的冰壁上,手中拿着一袋烈酒,正自开怀痛饮。
苏芷玉犹疑道:“请问阁下大名,这儿又是什么地方?”
老者呵呵一笑道:“老夫只是丁原的一个忘年之交,这里乃是我昔日闭关静修的一处石洞,放心,冰宫的人就是掘地三尺,也找不到此处。女娃儿尽可放心。”
苏芷玉一怔,说道:“原来是您老人家救了玉儿和丁哥哥!”
老者收起酒囊道:“丁原的伤势颇重,还需好生调理。老夫在桌子上留下了一瓶‘冰肌玉骨丹’,你可每日早晚给他服上两粒,十天半月他就该能够下床行走啦。
“至于他的两个朋友,也已经被老夫带出冰宫,现已回转横绝岭。回头老夫再将丁原的近况转达,免得这些家伙不见丁原回转,又去瞎闯冰宫。”
苏芷玉看了眼桌子上的瓷瓶,问道:“冰肌玉骨丹,那岂不是冰宫的独门灵丹?老人家您若是冰宫中人,又为何要救我们?”
老者嘿嘿笑道:“这些问题,留待他日老夫再来回答吧。你们两人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可也忙活坏了老夫。好歹丁原的这条命算是保住,我也算没白费力气。”
苏芷玉感激道:“老人家,多谢你啦。”
老者一摆手,起身道:“何须客套?老夫还要去找蓝婆子。哼,这老婆子也不知中了什么邪,竟会出手暗算丁原,其中必定大有蹊跷。”
苏芷玉愕然道:“老爷子,您这就要走了么?”
老者微笑道:“你既然醒了,老夫便没必要再留在这里。丁原最多再过一、两个时辰也会苏醒,我再待在这儿,岂不是太不识趣?”
苏芷玉脸一红,低声道:“老爷子,您又说笑了。”
老者道:“老夫羡慕还来不及呢。这小子福气倒好,竟有你这般天仙似的姑娘,为他心甘情愿舍却性命。
“女娃儿,老夫还有一事要拜托于你,请你务必答应。”
苏芷玉道:“老爷子尽管吩咐,您救了丁哥哥的性命,玉儿铭感肺腑。但是力所能及,定当效劳。”
老者愣了一下,低声自语道:“原来,你的小名叫‘玉儿’,却不是丁原说的那个女娃儿。也是,你身上所携的,乃是天一阁的盈雪仙剑,又怎会出身翠霞?”
苏芷玉没听清楚,讶异道:“老爷子,您在说什么?”
老者一摇头道:“没什么。女娃儿,老夫解救你与丁原的事情,暂且不要告诉旁人,连你的丁哥哥也莫要去说。”
苏芷玉大惑不解道:“老爷子,这是为何?”
老者笑道:“天机不可泄漏,说出来便不灵验了。女娃儿,你务必要答应老夫。”
苏芷玉虽是心里诧异,却还是点点头道:“老爷子,玉儿遵命就是了。”
蓦地听见洞里传来几声“呼呼”低吼,苏芷玉闻声瞧去,只见一头浑身雪白的异兽,不晓得什么时候,悄悄趴到了丁原的床边。
在它身子底下,还钻出三个小脑袋来,却是尚未成年的三只小兽。
苏芷玉曾在《天陆魔物志》中,见到过这种异兽的记载,知它名叫雪爵,乃是生长在北地冰原上的凶猛魔物,数量却极为稀少。
老者微笑道:“女娃儿莫怕,这是老夫收养的几头雪爵。这头成年雌雪爵,跟随老夫足有一百余年,论起年岁,只怕比我还大。
“唉,可惜另一头雄雪爵,前几日不幸被人击杀,而今只留下这几个孤儿寡母了。”
苏芷玉顿起同情之意,问道:“老爷子,那雄雪爵却又是为谁所杀,您是否知道?”
老者神情索然,苦笑道:“这笔帐,老夫迟早要跟他算。”又抬眼望了望灰暗的天际,徐徐道:“好啦,老夫真的要走了。女娃儿,咱们蓬莱仙会上再见!”说着,身影一闪,人已渺然。
苏芷玉凝视洞外,心里思量道:“这老爷子来去无踪,又携有冰宫疗伤圣药,却不知到底是谁?
“他既说是丁哥哥的忘年之交,想来丁哥哥必定与他相识。可惜,我答应他保守秘密,却不能向丁哥哥问询了。”
她走到丁原床边,见他脸上已然有了血色,气息也逐渐平稳,芳心至此才稍定下来。
忽然脚下一动,低头却见是一头小雪爵,好奇地从娘亲怀里钻了出来,用嘴在咬扯她的裙角。
苏芷玉嫣然一笑,弯腰抱起小雪爵,小家伙全身毛茸茸甚是可爱,也不怕生,乖乖地把小脑袋靠在苏芷玉心口磨蹭。
苏芷玉抱着小雪爵,巡视了一番石洞,这里面曲曲折折,纵横交错,到处都是岔道,也不知尽头究竟在哪里。
几头雪爵摇晃着尾巴,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俨然就像忠心耿耿的保镖。
她心悬丁原,不敢走得太深,很快退了回来,却正听见丁原低低地呼唤道:“玉儿——”
苏芷玉心头一喜,走到床前问道:“丁哥哥,你醒了?可感觉好受一些?”
丁原睁开眼睛,颔首微笑道:“玉儿,我昏睡了多久?”
苏芷玉答道:“还算好,应该只有三天。”
丁原唏嘘道:“竟然这么久,这些日子,实在是辛苦你了。”
苏芷玉记着老者的吩咐,摇头微笑:“丁哥哥,你能醒来就好。其实玉儿也没做什么,更谈不上辛苦。”
丁原打量石洞,问道:“玉儿,这是哪儿,我怎会到了这里?”
苏芷玉回答道:“这是一座空旷的石洞,你受了重伤昏迷不醒,为了躲避冰宫的追杀,我便将你带到这儿,暂且躲藏。”
她说着,从桌上取过瓷瓶,倒出一枚冰肌玉骨丹来,说道:“丁哥哥,你该服药啦。”
丁原想伸手接过,却皱起眉头,低哼一声。
苏芷玉急忙将冰肌玉骨丹喂入丁原口中,说道:“丁哥哥,还是让我来吧。”
丁原服下丹药,诧异道:“玉儿,这是哪里来的丹丸,冰冰凉凉,好舒服。”
苏芷玉遮掩道:“丁哥哥,这可是天一阁与冰莲朱丹齐名的疗伤圣药,多亏有它,你的性命才能够顺利保全。”
丁原不虞有它,笑道:“原来如此,我说为何一服下此药,丹田里顿时升起暖意,心脉的阵痛也减轻许多,却是天一阁的圣药,那便难怪了。”
丁原道:“看来,我的命暂时是保住了,也不知道老鬼头和古大先生,现在如何?”
苏芷玉安慰道:“丁哥哥放心,他们两个现下已经平安无事,回了横绝岭。”
丁原一愣,问道:“玉儿,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苏芷玉心念急转,说道:“昨日我悄悄潜入冰宫,想打探消息,正巧听见两个冰宫高手私底下说起此事。丁哥哥刚才要是不提,玉儿也差点忘了告诉你。”
丁原“哦”了声,道:“这就好。辛苦你了,玉儿。不过冰宫诡异无比,危机重重,你以后千万不要再冒险行事,要是出了点闪失,却教我如何是好?”
苏芷玉心里一甜,浅浅笑道:“玉儿省得。丁哥哥,有你这句话,玉儿便什么也不怕啦。”
丁原心虚地低下头,竟不敢接触苏芷玉深情无限的目光。他试着想坐起来,却闷哼一声,险险仰天摔倒。
苏芷玉急忙扶住他说道:“丁哥哥,你体内的经脉内脏,被蓝婆婆那两掌震得几乎支离破碎,受损严重。现在虽然性命已堪无虞,但仍需静养,不然可就前功尽弃啦!”
丁原叹口气道:“真没想到,那老婆子居然会指我杀死了凌老爷子,不由分说,举掌便打。幸亏有你在,否则我这条性命无须百日,便还给老天爷了。”
他话一出口,立刻醒觉自己说漏了嘴。果然,苏芷玉脸色大变,问道:“丁哥哥,你、你为何突然要这么说?”
她满腔的欣喜陡然化为乌有,一双清澈深邃的明眸紧紧凝视丁原,焦灼与担忧,分明写在眉宇之间。
丁原暗自懊悔,但一想即便现在搪塞隐瞒过去,稍后火毒一发,仍然躲不过苏芷玉的慧眼冰心,与其这样,还不如早些让她知道。
当下说道:“玉儿,你是否还记得雪儿误服仙灵朱果,中了火毒,并为鬼先生所掳的旧事?”
苏芷玉玉容煞白,颤声问道:“丁哥哥,莫非、莫非你也中了那仙灵朱果火毒?可依照九真师太所言,那也当有药可医,并非绝症啊?”
丁原沉声道:“本该是这样。可雪儿体内的火毒因发生变异,以至于生不如死。我为了救醒她,便求九真师太以换血之法,将雪儿体内的毒素,尽数周转到了自己的身上。
“由于我有六合回春大法的根基,故此能比常人多活上不少时日,但满打满算,也最多还剩下七、八十天。”
苏芷玉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勉强稳住了身子,问道:“丁哥哥,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驱除火毒,救回你的性命么?”
丁原摇摇头,回答道:“连九真师太与农百草这样的医术国手,也束手无策,恐怕这世间,再没有谁能救活我了。”
他伸手扶住苏芷玉的香肩,感受到少女娇躯情不自禁地颤抖,安慰道:“玉儿,你莫要担心。好歹我还能再活上七、八十天,已经足够做成许多事了。
“何况,我一向福大命大,也许真到了那天,老天爷心肠一软,又会让我起死回生,也未可知。”
第九章琴箫
苏芷玉怔怔望着丁原,默默无语。
她蓦然一头倒入他的怀抱中,双手紧紧抱住丁原的腰,喃喃道:“丁哥哥,你不会死,你绝不会死的。玉儿一定会想法子救活你,一定要让你好好活下去。”
滚热的泪珠,瞬间染湿丁原的肩头。
此时此刻,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刻意积压多年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