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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令人称奇的是,池水里生长出数百株状若荷花的奇异花卉,其叶如碧,覆盖水面。数百株花卉围绕心斋池罗列,显然是经过事先精心的设计安排。
在圆伞一般的巨叶之上,粉红色的花朵盛开正艳,每片叶上均有六片花瓣,环绕中央明黄色的花心,朝外微微翘起伸展,就像一只只莲花玉手,托起云岚仙雾,清风晨露。
花瓣之上,均已摆下一张张古朴精美的朱红色长桌,足以容纳数人。此时已经有不少人落坐在这玉莲云台之上。
农冰衣张大眼睛好奇观瞧,这才明白,仙会的会场不仅是设在云端水上,更是拥花而坐。
她放眼望去,在正东方并排飘浮着三朵莲台,分属蓬莱仙山与灵空庵、天一阁。
由此往右首,乃以天陆七大剑派为首的正道各门;转向左首则是魔教与三大魔宫,以及来自天南漠北的诸路魔道人物的席位。
而在三大圣地莲台的对面,还列有数排形状较小的同种奇花,却是为那些素来独来独往、不归属任何一家门派的闲云野鹤之士所留。
在心斋池正中央,一朵堪称花中之冠的六瓣奇花迎风怒绽,比之周围的莲台,仅叶盘便足足大出好几圈。花瓣更是超逾十数丈的方圆,上面却空空荡荡,想那就是今次蓬莱仙会切磋技艺的竞技场了。
此刻晨雾未散,彩烟缭绕,水面上花香四溢,和风舒爽,让每一个人紧张整晚的心情都为之一松,这片刻间均沉醉在眼前的如画仙境中。
农冰衣忽然兴奋的叫道:“我看到爷爷了,他和燃灯居士坐在一起!”说着朝西面的莲台上拼命挥手。
农百草遥遥望见,枯干的脸上露出笑意。
盛年心中可没农冰衣那么自在,他一面拉着卫惊蛰随在淡怒真人身后,朝自己的座位行去,一面飞速环顾全场,希望能找到丁原等人的踪影。
在正道坐席上,云林禅寺、碧落剑派、越秀剑派等七大剑派中的耆宿弟子已经就座,太清宫的人马也正在入席。
对面的魔道莲台上,魔教群雄在阿牛的率领下严阵以待,旁边忘情宫的楚望天、冰宫的凌云羽也都到了,连久未露面的任峥与他的部众也尽皆在座。
盛年的目光无意中与凌云羽的眼神一触,对方的眼睛里,暴射出几乎不可察觉的一缕寒光,又迅速错开。
再往西面瞧去,毕虎与桑土公等人兴高采烈的相互说笑,苏真一个人静静坐在位子里,双目微合似是养神,更似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可这一圈寻下来,还是没能见着丁原,这个家伙到底躲到哪里去了,又或出了意外根本没有赶来仙山?
盛年在淡怒真人侧面的一片花瓣上坐下,卫惊蛰乖乖的侍立身后,不停东张西望。
农冰衣老实不客气在盛年身边坐下,一扯他的衣袖伸手指道:“盛大哥快看,坐在仙山弟子之中,身穿藕色轻纱的那位道姑,便是蓬莱掌门云仙子。昨天我在水榭里还和她说过一句话呢!”
盛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瞧去,就见在蓬莱席间,有一位身穿藕色道袍的妇人正襟端坐,脸上意态悠闲,右手一柄拂尘抱在怀中。
盛年目光移转,在灵空庵的坐席里,正触到姬雪雁望向自己似是询问的目光。盛年微微摇头,姬雪雁的眼眸顿时黯淡下来。
盛年不敢多瞧,再转向天一阁那面,安孜晴、水轻盈等人,皆在其位,可并不见苏芷玉。
他这才明白,昨日苏真向他探问丁原下落,必是以为玉儿姑娘如今正和丁原在一起,否则断无缺席仙会的道理。
这时,天色也渐渐大亮,阮秋波走到台前,朱唇轻启,声若黄莺出谷,说道:“诸位仙友,大伙儿万里迢迢来到蓬莱,敝山上下无不与有荣焉。现在,仙会时辰已到,诸位仙友——”
突然,左首的坐席里有人高声打断道:“且慢,老夫有一件事情,整夜如梗在喉,不得不说!”
众人齐齐朝说话之人望去,却见是东海平沙岛的钟南山。
盛年心里一沉,暗道:“来了,这么快就开始了。”
阮秋波被人打断话头,脸上依然略带浅笑道:“原来是东海平沙岛的钟仙友,不知你有何烦心之事如梗在喉,不得不说?”
钟南山在万众瞩目之下缓缓站起身形,面朝魔教的坐席,冷冷道:“就在前天中午,敝派上下二十余位同门满心欢喜的抵达仙山,期盼在仙会上会友切磋,叙旧论道。
“可谁曾想,敝派前掌门耿南天耿师兄,却在昨夜突遭暗算,命丧白云峡。倘若他是技不如人,落败而亡,敝派也不敢埋怨任何人。可瞧耿师兄遇害情形,分明是有人蓄意谋害,陷耿师兄于死地!”
说到这里,他眼中满是悲愤,声音也更加激昂起来:“众所周知,一年前耿师兄禅位退隐,不知是谁如此心狠手辣,竟仍不肯放过这样一个痛失爱子的老人?仙会本是一百二十年一度的天陆盛事,可偏偏发生这种令人发指的事情。
“此事若不查个水落石出,我东海平沙岛满门弟子何以面对耿师兄于黄泉之下!故此老夫在此冒昧,要请三大圣地与此间同道主持公道,在仙会召开前先揪出真凶,以告慰敝派耿师兄在天之灵!”
他的一番话说得有情有理,赢得不少人的同情。
大伙儿心知肚明,钟南山尽管没有明确把疑凶的名字说出来,可愤怒怨毒的目光,却是径直冲着对面魔教去的。
钟南山的话刚说完,不等别人多做反应,旁边碧落剑派的停云真人,也接着起身道:“钟仙友所言极是,贫道本也想在仙会召开前提及此事,没想让钟仙友占先了。昨日一天里,不单是耿前掌门不幸遇害,敝派也有弟子在仙山被人暗害。
“联想一年间接连发生的数十起凶案,我正道各派,俱有身中魔教十六绝技而亡的弟子。羽罗仁教主,今日当着正魔两道数千高手,与海外三大圣地的同道面前,阁下是否也该给一个说法?”
那边太清宫掌门守残真人,也立即高声说道:“不错,贫道可是记得,当日,羽少教主曾亲上云林,向无涯方丈当面承诺,在蓬莱仙会上交出真凶。无涯方丈,贫道所言不虚吧?”
无涯大师双手合十,低颂佛号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确有此事。”
钟南山高喝道:“羽罗仁,你还想遮掩闪躲到几时?”
农冰衣见正道各派群起发难,锋芒直指魔教与阿牛,不禁贝齿轻咬,低声道:“可恶,这几个臭老头分明是事先已经商量好,要联手将羽大哥逼入绝境!”
盛年紧闭着双唇,身子坐得更直望向阿牛。
阿牛站起身形,朝四周抱拳道:“诸位师长,诸位仙友,在下确实曾亲上云林禅寺,承诺无涯方丈,在仙会之上查明这一系列悬案的真凶,并将真相公诸于众。”
钟南山拖长声音道:“羽少教主,恐怕这个凶手你是交不出来了。”
阿牛道:“钟师叔,贵派耿师伯遇害,您的心情晚辈能够体会。但耿师伯之死,决计不是本教所为。
“昨夜圣教所有教众皆在倦归峰安歇,未曾有一人外出,更不曾有人去过思微峰。这点,蓬莱陈量陈大哥昨日曾留守倦归峰,可以作证。”
盛年闻言,高悬的心稍稍放下,暗赞阿牛应对得体。
一年来,那么多凶案毫无头绪,急切之间魔教也难以摆脱干系。面对正道各派的指责攻击,最高明的法子,便是先攻其一点。
若能证明耿南天非魔教所杀,那么其他的悬案,是否乃魔教所为,就自然不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如此,事情或有转机。
陈量在阮秋波身后说道:“羽少教主所言,弟子愿意做证,昨晚魔教高手,无一外出。”
停雪真人冷冷道:“陈小友,恕贫道说一句不中听的话。你一个人忙里忙外,恐怕也看不住那么多的魔教高手吧?这些魔头哪一个不是修为超凡,想悄悄潜出倦归峰,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陈量向停雪真人微施一礼,不慌不忙道:“停雪真人有所不知,由于魔教与正道各派的恩怨近日愈演愈烈,敝山只能早做准备。
“云掌门特地在倦归峰安排了九名同门,在各处要口来回巡视,以提防有人夜间生事,引起拼斗。在下之职乃是负责统领其余八位同门。”
停雪真人一时语塞,怏怏坐了回去。
钟南山道:“陈小友太过君子,也将魔教恶徒想得太简单了。难道他们不会事先派出人手暗中潜入蓬莱仙山,伺机下手,却不一定是随行
在羽少教主身旁之人。”
陈量一怔,摇头道:“这个在下就不好说了。但昨夜倦归峰魔教无人外出,在下可以担保。”
风雪崖一声长笑,起身道:“钟南山,你说本教另有高手潜入仙山,请问这人又在哪里?”
钟南山哼道:“老夫怎么晓得,这该是阁下回答的问题。”
风雪崖冷笑道:“好,老夫也问阁下一个问题。昨夜蓬莱仙山宴请各路宾客,听说贵派也有出席。耿南天吃好喝好,为何一个人突然跑到白云峡去?”
钟南山其实也不清楚昨夜耿南天是何时离席,又为何去了白云峡,只好怒道:“风雪崖,你问这个又有什么意思?”
风雪崖道:“有意思,大有意思!既然本教高手当时都在倦归峰,而耿南天中途离席也非事先所知。那么本教又怎能得到消息,在白云峡设下埋伏暗杀耿南天?”
葛南诗道:“也许是凑巧遇上,见耿师兄落单便暗下毒手。”
风雪崖哈哈大笑道:“风某要的就是这句话!凑巧遇上,也就是说,阁下承认了本教无法事先判定耿南天会去白云峡,也就更谈不上什么埋伏。
“可是,这耿南天分明是被人一击毙命,就算风某也未必能够办到,请问本教又是用什么手段杀害他的?”
钟南山与葛南诗面面相觑皱起眉头,均感觉这个问题无法作答。
停风真人见状,心虚地说道:“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何必探讨,白白浪费大伙儿的工夫。”
殿青堂反驳道:“细枝末节?阁下说话未免可笑。假如本教根本无法将耿南天一击毙命,那凶手是谁,又意欲何为,可就大有文章了。”
双方唇枪舌剑的斗在一起,彼此毫不相让,三大圣地掌门却一致保持出奇的安静,冷眼旁观并不参言。
布衣大师见正道各派已成联手之势要对付魔教,心底也难免忧心忡忡。无意之间瞧向端坐一旁的赫连夫人,却更是奇怪。
原来赫连夫人脸露茫然之色,怔怔望向冰宫的玉莲云台。
布衣大师关切的低声问道:“夫人,你可是看见什么人了?”
此次蓬莱仙会魔教凶险万分,布衣大师却力主将赫连夫人一并请来。一是惟恐本教精英尽出,地宫空虚会为人所乘;更重要的是在蓬莱仙会上,诸路高手云集,许多平日难见一面的故人也会到场,对刺激起赫连夫人的记忆,却是大有好处。
这一年来,他将自己所知关于赫连夫人的所有事情,都一一说来,可赫连夫人就当是听别人的故事一样,毫无反应。假如真能在仙会上遇着什么人,唤醒她的记忆,这个险冒得也就值了。
赫连夫人梦呓般道:“没有,我只是出神罢了。”
布衣大师稍感失望,安慰道:“夫人莫急,总有一日,你会想起所有旧事的。”说着转头继续关注双方的辩论。
这边魔教交不出真凶,那边平沙岛等门派,也无法拿出魔教暗杀耿南天的合理解释,两面都陷入了僵局。
突然,西面的莲手莲台上有人一声